我要做首辅(校对)第6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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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介绍了葛守礼到苏州的情况。
  此老先是拜谒王補,嘘寒问暖,当即释放了所有被捕师生,实际上也不用他释放,人家早就回家了,只是经过他正式宣布,所有师生都免除了戴罪之身,一时间人心大悦。
  接着,葛守礼又到了各个书院,检查毁损情况,承诺朝廷会拿出银子,重新修复书院,向师生们再次致歉,又引来了拍手叫好。
  第三步,就是那些被打死的宦官和番子,葛守礼认为这是朝廷钦差,虽然行为不妥,但是万万不可当街打死,因此葛守礼要求苏州地方,交出凶手。
  结果一天不到,就有五个人到衙门自首,有两个轿夫,一个小贩,还有两个乞丐,说他们当天打死了吴太监,愿意偿命……
  看到这里,王寅气得笑了起来。
  荒唐,真是荒唐!
  “五个人竟然打死打伤二百多人,外加一个钦差,也不知道是他们太厉害,还是东厂的人太菜了。要真是有这个本事,杀他们干什么,送到九边,没几年,就成了大明的五虎上将了,比起戚继光和俞大猷还有厉害!”
  “葛守礼这是息事宁人,破财免灾。”茅坤笑道:“为了让杨博尽快通过廷推入阁,老葛这是要难得糊涂。”
  他们两个念叨着,突然福至心灵,一起惊问道:“大人,莫非老葛的办法,不能平息苏州之乱?”
  唐毅含笑,点了点头,“葛老头本事不差,可是他不懂商人的贪婪,我敢说,他的退让,只会惹来更多的需索,直到超出限度,再次大乱。我留在京城,难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我主动走了,出了问题,他们也怪不到我头上,而且,还要把东南交给我,因为天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摆平东南的乱局!”
  唐毅从来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当初海瑞和他提到了东南的情况,唐毅就心生杀机,想要动手,奈何当时他还在蛰居。
  可有账不怕算,现在的时机正好。
  一个糜烂的东南,是无法助力唐毅,实现理想,他必须先把东南的问题理顺,有了坚实后盾,才能支持他大刀阔斧改革。
  王寅,茅坤,沈明臣三人互相看看,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大人果然深谋远虑,眼光毒辣,这时候跳出京城的烂泥潭,去经略东南,正是最好的时机。
  “大人神机妙算,我等拜服!”
  ……
  挑了一个明媚的天,日头高悬,微风和煦,唐毅准备了五驾宽大舒适的四轮马车,带着一路应用之物,还有贴身的医生,以及三十名护卫,在一众亲友,门人弟子的注视欢送之下,离开了京城。
  唐顺之满脸笑容,回头看了一眼,雾气腾腾的京城,心绪激荡,轻声吟诵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819章
朝廷有负吴人多矣
  唐顺之节俭了一辈子,偏偏这一次却破了例,最舒服的四轮马车,垫了五层皮褥子,躺在上面跟棉花包似的。
  车厢经过改造之后,宽敞明亮,能放下一张精巧的小桌,水果、点心、美酒、佳肴,数量不多,务求精心细致,卖相要好,味道要妙,唐毅都亲自品尝过,才给老师送来。
  不说别的,光是外面拉车的马匹,就比寻常的马高出一个头还多,浑身黑色的毛管,熠熠生辉,长长的鬃毛,编成了小辫,走起路来,随意甩动,又帅又酷,路上的行人看都,都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死死盯着,哪怕消失在视线里,也舍不得转头。
  真是神驹啊,太霸气了。
  不说外人,就连唐顺之看着,都感慨不已,继而大摇其头。
  “奢侈,太奢侈了,这么好的马,应该上战场才是,哪能用来拉车。”
  唐毅呵呵一笑,“这就是您老不懂了,如果真是战马,我也不敢让它们给您老拉车,万一暴脾气发作了,还不把车给掀了。”
  “还有什么讲究?”唐顺之学究天人,唯独对马匹没什么了解,谁让大明缺马呢,南方不少的千总百总,没有马,只能骑骡子,那玩意拉货负重还行,可是却没法奔袭,而且又不能繁衍,很是糟心。
  “眼下小站的马,分成两条道路发展,一个是战马,一个是挽马。”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战马要求灵活机敏,有强大的爆发力,速度快,冲刺能力强,目前以阿拉伯马配合蒙古马,繁育出了第一批,足有近一千匹哩,还有以弗里斯兰马为父本,蒙古马为母本,培养重型战马……”
  唐毅在小站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按照他的部署,战马主要以阿拉伯马为父本,另外重型战马选用弗里斯兰马作为父本。
  高大的弗里斯兰,足以承担厚重的铠甲,从骑士到战马,包成风雨不透的铁罐头,不用打仗,光是一个冲锋,地动山摇,天河倒泄,多少蒙古驴子,都只能望风而逃,刚硬碰硬,就是拿三轮车,去撞装满砂石的大卡车,结果会怎么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光是憧憬一下那个场面,就热血沸腾。
  大明天威,势不可挡!
  相对而言,挽马的进度就慢了很多,主要是缺少足够大的家伙,席慕云已经在满世界弄战马了,能买就买,买不来就抢,抢不来就骗,总而言之,是不择一切手段,要把最好的马匹弄到。
  实际上,不管是战马,还是挽马,几乎都是依据各国的特点,经过一段时间精心选育杂交出来的。眼下要做的是还是尽可能多的收集名马,得到更多的优秀基因。吴凯在信中就说过,他就像是一个厨子,不断调和五味,做出色香味俱全,符合需要的菜肴。
  “给咱们拉车的几匹马,都是被淘汰的残次品,反应慢,不适合做战马,只能拉车。按照吴凯的估计,十年之内,马场畜养的战马,就能超过二十万匹,一次作战,能抽出五万匹,足够装备两万骑兵,两万人啊!”
  唐毅得意笑道:“这些骑兵可都是真正的职业杀戮机器,和俺答所谓的控弦之士,完全不同,二者的差别,就好像翰林院的翰林,和国子监的监生一般,都是读书人,却差之天地,不足道哉。”
  唐顺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又看了看拉车的马,多么神骏啊,那么高大,壮硕,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马,居然是被淘汰的。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转念一想,唐顺之又不得不被徒弟的深谋远虑给惊呆了。
  十年之后,大明要是真有数以万计,装备精良,战马无敌的骑兵,还怕什么北虏俺答,重现汉唐盛世,上国威仪,日子不远了。
  想到这里,唐顺之平静的心,都波澜起伏,汹涌澎湃。
  “唉,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让元卿到我的坟上,和我好好念叨念叨,今生看不到大明重新君临天下,真是遗憾,遗憾啊!”
  唐顺之到底不是寻常之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靠着从海外弄到种马,制约明军最大的短板,总算快速补齐了,明军强大起来,指日可待,不过光是武力强盛起来,还远远不够。
  “行之,自从三皇五帝以来,华夏贵胄,炎黄子孙,几千年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打下偌大基业,疆域万里,子民亿兆。富甲天下,国力昌盛,冠绝四夷。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不相互扯后腿,内斗无穷,就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换句话说,能打败我们的,只有自己!汉唐不是没有强大的骑兵,结果汉武帝和唐玄宗,都盛极而衰,可见光有强兵还远远不够啊!”
  老师的这番话,唐毅是不能再认同了,只是想要不乱,不内斗,不扯后腿,简直是太难了。
  不只是要限制皇权那么简单,任何一种力量,超出了限度,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这不,苏州城就在上演一出好戏……
  老葛赔礼道歉,还接受了五个替罪羊,就准备着向朝廷上书,宣布天下太平,大势已定。可还没等葛守礼上书,苏州的几个商会,还有十几个织户一起找上了门。
  他们先是给葛守礼一顿高帽,好话说了一箩筐,葛守礼经验丰富,知道他们无事不来,索性让他们明说。
  这些商人吞吞吐吐,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吴诚跑到苏州,倒行逆施,不只是捣毁书院,还欺凌各家商户,敲诈勒索,诬陷大家私藏妖书,要求各家各户交钱,不给钱就抓起来……
  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葛守礼能够秉公处置,把这个损失也给大家伙补了。
  老葛稍微思索,就觉得不对劲,吴太监来苏州的时间不长,直接就去书院了,哪来的时间敲诈各家,摆明了是来占便宜。
  葛守礼终于把脸沉下来,他本想发作,可是大局为重,他只说会调查,如果真有勒索的事情,会归还大家,言下之意,没有就算了。
  这些商人却不肯罢休,他们提出了第二个要求,由于阉党作乱,苏州市面受到冲击,各个作坊没法开工,故此今年无法向织造局缴纳丝绸,请求予以免除。
  这一项要求提出来,葛守礼当场就怒了!
  当初唐毅在东南的时候,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规矩,凡是获得出口资格的商人,要按照比例,向织造局缴纳丝绸,供应宫里消耗。
  苏州的丝绸大户,每年要缴纳二十万匹丝绸,其中十五万匹直接供应宫里,另外五万匹由织造局出售,换得白银,再采购生丝,转而由织造局的高级织工,纺织皇家用的名贵专用丝绸。
  这条规定,等于是给出口商设置了门槛,财力不够,缴纳不起丝绸的,就会被排除在外,直接的好处就是避免丝绸商人恶性竞争,提高了利润,增加了市舶司的收入,而织造局也省了与民争利的麻烦。
  本来是三方得利的好事情,唐毅和黄锦在东南的时候,配合默契,贯彻的非常好。可是他们走了之后,好经落到了一堆歪嘴和尚那里,一下子就变调了。
  首先是织造局不满足于二十万匹的数额,不断增加,到了嘉靖四十四年,提高到了四十五万匹,翻了一倍还多,鬼知道到了谁的腰包。
  而市舶司呢,由于管理松懈,没有缴纳丝绸的商人,也可以出口,甚至徐家一般的大族,干脆直接绕过市舶司,进行走私。
  这回好了,那些正儿八经交丝绸的商人都不干了,我们负担越来越重,好处都被别人拿走了,真是欺人太甚,可是不论是织造局,还是东南的大族,他们都得罪不起,这股火就压在了胸中,出不来,下不去。
  这一次吴太监毁禁书院,激起民怨,各大丝绸商人乘机掺和进来,他们打着反对阉党的大旗,聚拢了一大帮势力,趁机向葛守礼逼宫,要求废除上交丝绸一项。
  葛守礼虽然弄不太清楚里面的关键,可老头子也不傻,二十万匹丝绸,将近三百万两银子,别说他不敢答应,就算内阁都没胆子点头。这要是免除了,宫里的人还不闹翻天!
  葛守礼当场拒绝,拂袖而去,两个条件,一个都没答应。
  老头子忘了,有些事情,只要让了第一步,就会被看破手脚,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果然,当天苏州城就流传出种种说法,都说葛守礼是阉党的走狗,放人是骗大家伙的,是欲擒故纵,各地都在调兵,准备血洗苏州。还有人跳出来,煞有介事,说亲眼看到了成千上万的兵丁,正往苏州赶来。
  百姓们将信将疑的时候,一篇文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古人谓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观之,浙东、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苏、松、常、嘉、湖五府又居两浙十九也。考洪武中,天下夏税、秋粮以石计者,总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而浙江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苏州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苏州一府之地,田赋之重,竟在浙江之上,近年又征收丝绸税银,折价总计,苏州百姓,每年负担千万两,敲骨吸髓,竭泽而渔,盘剥之重,无过于此!朝廷有负吴人多矣!”
第820章
里外不是人
  朱元璋打天下的时候,恼恨吴地百姓支持张士诚,作为惩罚,苏州,松江,杭州,嘉兴等等,原本张士诚的地盘,都被课以重税。
  苏州一州七县,田赋超过了浙江一省,而松江府只有两县,负担的田赋相当于苏州府的一半,繁重扭曲,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不单是田赋多,吴地出身的官吏还不能进入户部为官,比如当初嘉靖曾想过让唐毅进户部,就因为这条规矩,最后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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