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校对)第1072部分在线阅读

　　山是残的，岳是断的，河流是干涸的，这片土地广袤无垠，上面坐落有很多奇妙而古朴的祭坛，每一座上都刻画着一株桑树。
　　与世间三桑的模样都不一样，不，那些桑树的模样每一株都不相同。
　　桑叶代表了故乡，任天舒是知道的，他认为那些桑树刻印大概是某些人留下的“道标”，通向着那些人曾经的故乡，故而世间根本没有那些桑树，只不是一些古老的遗痕罢了。
　　“汤谷之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
　　忽然，神异的声音传入任天舒耳中，后者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环顾四周，但这里除去断山残岳，莽莽丘陵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生灵，唯一可以谈话的，也只是他肩头收拢羽毛的那只火乌鸦而已。
　　“一日方至，一日方出……一枚太阳升起了，一枚太阳才能落下去，升入天的尽头，去往岁月的彼岸……”
　　“太阳的光辉亦是宇宙的光辉，诸天的星辰，任何一颗恒星都可称呼为太阳，罗天之中，似宇世宙光多不胜数，无数宙光聚集如溪流汇江河，方入岁月长河之内。”
　　任天舒依旧可以听到这些诡异的声音，他蓦然抬起头，看着那黑暗的高天，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到这里大约已经有百日，那天空之上，却连一颗星辰也难以望见。
　　只有极远处的扶桑在摇曳，闪耀火光，通天动地。
　　“这里不是我所在的宇世？”
　　看不见星辰，便不在宇世之内，见不到星芒，便更不在宙光束缚之中。
　　正是此时，忽然有一片金色桑叶飘来，任天舒接住，那天穹之上，有一辆金色的战车轰鸣而过！
　　十八条天龙拉扯，那战车上坐着一团耀眼的金光，其中浩大的灼热几乎可以焚毁万物，但身边又有梦幻惊雷随动，仿佛是跨越了宇世宙光出现在这里的生灵！
　　手中的金色桑叶遥遥指向那战车消失的方向，此方位与扶桑所在背道而驰，任天舒不知是诱饵还是什么，这片荒芜世界太过诡异，事实上，这些山石残岳也透露出一种古怪。
　　金乌大圣欺骗了自己，把自己接引到这片诡异的天地之中，但却又困而不杀？那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太极中央元气，号为黄钟……”
　　诡异的声音再度出现，任天舒止步，望着那茫茫昏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再向前走去。
　　任天舒攥住金色桑叶，忽然感觉到一股来自于心灵最深处的灼热。
　　他闭上眼睛，原地坐下，开始试图勾连这片天地，前面也曾经有过数次举动，但都以失败而终，可这一次，那桑叶似乎给予了他一些成功性。
　　混沌幽远，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后，任天舒终于听到了虚幻的回声，他大声开口，呵问道：“此乃何地？汝乃何人？”
　　虚幻的回声映照着一尊影子，那影子开口：“此为道标通无之赐地，也是距离世间最近的天地。”
　　“最黑暗的世界才能孕育出最璀璨的光明，请从岁月的尽头开始照耀，直至光阴的末尾。”
　　任天舒皱眉：“你在说什么东西？”
　　虚幻的影子传出声来，他抬起手，指向任天舒：“你将成为新的太阳神，号曰东君，这里是为你而准备的孕育之地，不在罗天之内，不属于五世之间，非真世，非假世，非不可知之世，非不可名之世，非妄世。”
　　“我在这里飘荡，见证着一位又一位太阳神的诞生，我羡慕他们的光芒，但却无法沐浴。”
　　任天舒皱眉：“金乌卖我？”
　　影子哈哈大笑：“承荒已经赴死，让位于你，还帮你除掉大敌，怎么就算是卖了你呢？”
　　任天舒：“刚刚那辆车上是谁？”
　　影子道：“那是羲和，世间最初的太阳所孕育的精粹成形，号称日之母。”
　　他指向扶桑，又顺着那株远方的巨木压向黑暗的天阙。
　　“至于我，名字叫做疑始，来自空无的彼方，你也可以称呼我为……”
　　“越客。”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神人倾巢
　　任天舒死死的盯着他，四周的混沌与虚幻波动起来，因为心绪的剧烈变化而随时可能从这种状态中退出。
　　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了，声音带着不明与疑问：“越客……你是……巨阙剑主？死在无何有境的那个……”
　　他难以相信，一个已经死去很久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传说中被抹除了大半记载的那第二位巨阙剑主，甚至连不少大圣也完全不明，若非自己以前得过金乌馈赠，怕是也根本不明白这个词意究竟有多么沉重。
　　可出乎意料，疑始没有承认自己是巨阙剑主，反而用那混洞幽远的声音道：“越客之意乃是异乡之人，我来自空无的彼方，到了空无对面的此世，任何一位越过空无的‘生灵’都可以称呼为越客。”
　　任天舒声音低沉压下：“那你的意思是否定，你并不是那位巨阙剑主？”
　　虽然不是巨阙剑主，但对方透露出的一些讯息却更加让人感觉到惊悚莫名！
　　空无的彼方居然有活着的生命？
　　那岂不是说，对面也是一样的重重罗天？
　　可空无就是空无，无迹可寻，空旷辽远，除去少数的一些人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照见空无，更不要说从空无的对面来到这片重重罗天。
　　对面也有生灵，那他们又是什么样子，和此世众生是一样的？还是如此时疑始的模样一样，不知生死，不知存活与否，在混洞与虚幻，在心灵与宙光的破碎夹缝之中存活？
　　不，我怎么能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说的就是真的？！
　　他或许就是我心中的妄境所化！
　　任天舒的心神瞬间坚定夯实下来，目光中如同燃起火炬，熠熠生辉，那虚幻的影子渐渐黯淡下去，当中传来疑始的感慨声：
　　“不，你想错了，空无的彼方是没有生灵的……那是万道纠缠之地……是大道的葬土……无何有之乡是道的故乡，当道化作空无时，在你们看来是消失了，但事实上，只是去往了空无的彼方……”
　　“空无彼方是真实存在的吗？我身为那处的来客，却也没有办法准确的回答你们，因为那是一个概念之地，不可以说是真实，但也绝对不是虚假……”
　　“疑始，这个名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疑惑我的开始从何处而来……哈哈，你们问我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似乎是大道聚集而成的，空无的彼方中，只有我一个……可以自称为‘道灵’吧。”
　　任天舒忽然惊悚道：“莫非，空无彼方根本就……是因为重重罗天存在，故而空无彼方才存在，若罗天消失，空无彼方也消失，那是一个幻想之地，寄托于道而出现？”
　　浮动的影子似乎做出了转身的动作，他向着夹缝与残碎，在最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世界中，向着那个世界的最深处走去，渐渐消失在任天舒的心灵视野中。
　　“你说的不错，那是一个唯一无法真正达到的乡土。”
　　他彻底失去了踪影，消失在独属于他的世界深处。
　　“孩子，你认为天这个字该怎么解呢？”
　　影子虽然消失，但声音依旧在提问，任天舒不假思索：“天之苍苍，其色正邪，大而广，博而瀚，无垠且无穷，上不见顶，下不触尘，浩渺而达无极。”
　　那声音回应道：“其实只有六个字，那就是‘迎浮云，视深渊’。”
　　“天了无质，仰而瞻之，高远无极，眼暓精绝。”
　　任天舒心有所悟，于是喃喃重复一遍，再问道：“你究竟是不是那位巨阙剑主？”
　　话语吐出，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回应，那道影子与他的声音都一齐彻底消失在心灵深处，任天舒看着这所谓孕育之地中，最深邃也最黑暗的天穹，怔怔出神。
　　金色的桑叶摇曳，继续指引着任天舒的前路，他既然没有办法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索性也不需要再多想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轰隆！
　　晦暗的大地上，峨眉山缓缓降下，玄古之地，大道之间，此时这里已经没有骸骨的存在，通天教主一千年前将大道之间的尸骨尽数焚炬，那遥远的天边，只有丘陵上的敲钟人端坐。
　　只是四面八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浮动出一尊又一尊漆黑的巨大阴影，每一尊都有着大圣境的修为，它们藏匿在玄古的阴影中，那无形的目光落在峨眉山的顶上。
　　李辟尘从大桃树下醒来，然后提起了巨阙剑。
　　“诸位神人，等不及要取我项上人头了吗？”
　　李辟尘的声音回荡在大道之间，在玄古的大地上游荡，那些晦暗中的影子们蠕动起来，有一道沉闷似轰雷的声音响起。
　　“把天帝夋的女儿交给我们，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李辟尘：“做我该做的事情，你好生狂妄啊！”
　　话语落，巨阙猛然挥出！
　　大道之间被剑光照亮，晦暗阴阳都被劈开，那道漆黑的神人被剑光映照出本来面目，猛然就要消失，但就在下一刻被剑刃斩中，于是黑暗中传出闷哼，紧跟着便是什么东西炸开又消散的声音。
　　轰隆隆……
　　四周的黑影都退了一步，李辟尘单提巨阙，失笑道：“各位神人，如同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鬣狗，何等可笑。”
　　“那么鬣狗该做什么事情？在狮子尚且没有虚弱的时候，鬣狗还是应该趴伏在地上，不要说话，只需要轻轻呜咽就好，否则休怪狮爪无情。”
　　巨阙剑光一闪而逝，锋芒毕露。
　　无人回应，他们从梦幻之中复苏，不是为了给李辟尘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