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校对)第492部分在线阅读
沈文微笑,捋着胡须。
方继藩乐了,上前道:“沈学士,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新建伯近来可好?”沈文上前,亲昵的询问。
方继藩道:“还好。”
沈文笑的更是如沐春风:“犬子无状,得亏新建伯教导啊。”
“教的不好,惭愧。”方继藩启动尬聊模式。
沈文乐了:“哪里的话,新建伯桃李满天下,谁敢说教的不好,年轻人不好自谦嘛。这周腊……”沈文很嫌弃的看了周腊一眼。
方继藩道:“这周腊,多亏了沈傲,竟将他救了回来,期间的过程,可谓是九死一生……只是……”
沈文摆摆手,振振有词道:“没有什么只是的,我等食君禄,忠君事,刀山火海,也没有皱眉的道理啊。犬子懂什么,不都是新建伯以忠义感化他吗?老夫……很高兴啊……”
沈文这时意识到了什么。
陛下这几日,在深宫,都说是太皇太后病重,现在想来,岂不正和这周腊有关,方继藩领着沈傲去救人,而今……人……居然救了回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真的救了回来,还是活的,瞧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岂不是说……
还有……自己的女儿,陛下已下旨,入选太子妃了,虽说还要采纳生辰问吉,可这等东西,但凡皇帝下了旨意,礼部和宗令府会有一万种法子,来告诉陛下,太子和自己的女儿,是如何的天作之合。
这事,板上钉钉了啊。
他眼里放光,突然觉得方继藩格外的可爱,便连着周腊一张丑脸,居然也丑的有点儿可爱了,萌萌的,很顺眼啊。
方继藩乐了:“时候不早,我该立即入宫了。”
“赶巧,老夫也要入宫。”沈文打起了精神。
方继藩这才想起,这沈文,好端端的在这午门之外做什么?
只是他不好细究。
到了宫门前,径直道:“我等立即入宫,非常之时,就不必通报了,你们看着,周腊回来了。”
午门前的禁卫和宦官心里一凛,他们自然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此时,谁还敢讲这些规矩,宦官拍板做主:“请新建伯等立即入宫,咱家领路。”
通报个什么?宫内的规矩虽是森严,可摆明着,谁能将人领到陛下面前,那便是大功一件,这个时候若是没眼色,那就活该自己守一辈子宫门了。
方继藩等人一道入宫。
沈文觉得很兴奋,早忘了方才的‘耿直’,和方继藩并肩而行,将沈傲和周腊留在后头。
沈文道:“新建伯,你知为何……咳咳……老夫来此吗?”
方继藩挺嫌弃这样的中年油腻男人的,活了大半辈子,一点都不单纯,讨厌。
沈文乐了:“陛下有旨,家女要入东宫为妃,当然,这事现在可别乱说,八字没一撇呢,宫里只是询问八字。”
方继藩驻足,脸憋得通红:“啥?”
他心里是震惊的。
我特么的去救人,出生入死,小朱秀才那家伙,居然要成亲了?
而我……
沈文美滋滋的道:“怎么,新建伯认为这……”
“没啥,恭喜你。”方继藩道:“难得我徒孙的妹子成亲,这是大喜事,到时,我肯定送一份大礼。”
沈文听到徒孙的妹子,觉得这话有点刺耳,不过他已不在乎这些细节了。
方继藩有点记仇,忍不住道:“那个,你方才说,我招摇撞骗?”
“气糊涂了。”沈文脸上没有丝毫的惭愧,捋须道:“人之常情嘛,以后新建伯多教教沈傲,不听话就揍,但凡有什么差遣,让他去便是了,不妨事,我们沈家,世受国恩的,理当为君戮力。”
方继藩奇怪的看着沈文。
沈文依旧面带笑容。
……
身后,周腊与沈傲同行,低声道:“沈兄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傲闷着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腊一眼:“住口!”
周腊晃晃脑袋,人间险恶啊,他算是看得透了。
只有可怜的杨彪拦在外头,看着这巍峨的紫禁城,这是他第一次近看这天家的居所,杨彪彻底的震撼了,他心里咕哝着,皇帝老子的宅子,原来不是金的啊,从前只听人说紫‘金’城、紫‘金’城,还以为是金子做的城内,如此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啊。
他不敢贸然进去,事实上,禁卫也不许他进去,而是鄙夷的看着他,将他视作是随来的扈从,且这扈从衣衫褴褛,皮糙肉厚的样子,怕即便是个扈从,也不太高级。
杨彪无所谓,他在这儿候着恩公出来便是。
没来由的,居然有了一点尿意,他左右张望,见那禁卫警惕的看着他,便背过了身去,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走,一面放了一泡尿。
那禁卫只见他背着身,却也没觉得什么。
等杨彪转过身来时,从囊里取出一块牛肉干,放在口里细嚼,徐徐走到了禁卫面前,乐呵呵的道:“哥,吃牛肉干不,西山产的牛肉干,可有嚼头了,大家当差都辛苦,想来饿了吧?”
“……”
掏出一把牛肉干来。
禁卫居然觉得有些饿了,左右看了看,远处的同伴笑吟吟的样子,不过,这里没有监看的宦官和上官,禁卫便接过,塞进兜里,取了一根放嘴里,慢慢细嚼,却依旧保持着威武的站姿,如怒目金刚似得按刀而立。
味道……挺不错的,这汉子,倒是挺识相,是个懂规矩的人。
就是……这牛肉干,仿佛之间,有一种熟悉的腥臊味。当然,不会在乎这些细节。
第五百零六章:见过太皇太后
方继藩等人已疾行至仁寿宫。
寝殿里,弘治皇帝还是衣不解带的守着。
太皇太后又醒了,可气色极好,弘治皇帝握着太皇太后的手,不断的唏嘘感慨,只是这几日来,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虽是心痛如刀绞,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却是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
朱厚照和朱秀荣等人,跪在塌下,太皇太后瞥了朱厚照和朱秀荣一眼,微微颤颤道:“地上凉呢,快起来,起来吧。”
朱厚照不敢起,朱秀荣只是拿着帕子抹泪。
太皇太后觉得自己的心口堵得慌,幽幽道:“哀家,已到了古稀之年了,活得太久太久了啊,这辈子,事儿遇到了不少,荣华富贵,也是享过的。当初,经历过许多天都要塌下来的事,英宗皇帝啊,他被俘去了大漠,那时候哀家就想,哀家或许撑不住了,可最后,还是撑过来了。后来,你的父皇,他将宫中弄得乌烟瘴气,哀家心里啊,又是乱成一团,心里想,还不如死了干净呢,眼不见、心不烦。可哀家,却终究又活了下来,哀家上半辈子,虽是荣华富贵,可心里哪,苦。直到有了你,哀家记得,你进仁寿宫的时候,只生的有膝盖这么高,如受惊的小鸟一样,哀家见了你的第一眼,便知道,哀家得活着,得好好的活着,哀家的孙儿……咳咳……”
太皇太后气若游丝,继续艰难道:“哀家得看着自己的孙儿长大,他这辈子,无依无靠,哀家活着,才能做他的靠山。你的祖父,你的父皇,哀家说本心话,都不是一个好天子,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儿子,可你……皇帝啊,你是哀家的贴心人,哀家有了你,才自觉地知足,这辈子,值了。”
弘治皇帝不做声,太皇太后又微微的咳了咳:“哀家有了好孙子,又有了曾孙,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到了这个年龄,就是闭上了眼,也可含笑九泉。”
“哀家的娘家姓周,说句本心话,他们没什么出息,上上下下,都是一群糊涂虫,哀家在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些恩遇,有一日,哀家不在了,皇帝不要嫌弃他们,可也不能重用!”
说到此处,太皇太后深深凝视着弘治皇帝,带着不舍:“他们是办不成什么事的人,陛下若是重用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
“是,是,朕知道了。”弘治皇帝张大眼,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眼睛不上,眼眶里的湿润便要凝聚成泪滴淌下来。
太皇太后带着一脸深深的疲倦:“至于周腊,周腊是周家唯一的孙儿,周家的血脉,都维系在了他的身上,而今啊,他蒙难了,哀家心里,又何尝好受呢,可是没有办法啊,哀家心里比什么都明白,当初英宗皇帝被瓦剌人俘了去,大明不照样扶了代宗皇帝登基,与之决战?”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最盼着的,反而是不如早些死了干净一些,倘若早死几日,没有听到这糟心的事,周腊出了事,哀家至少也总听不见,而今哪……”
太皇太后只是摇头,她吁了口气:“该交代的,就交代这些吧,身后之世,哀家其实也并不担心,哀家有你呢,下葬的事,你已预备好了吧?诶,哀家多活了数十年,却不知与英宗先皇帝合葬一处,这数十年阴阳相隔,再见时,却不知他还认不认得哀家了。”
弘治皇帝握紧太皇太后的手,这手越发的冰凉,弘治皇帝突然失声痛哭,宛如孩子一般,匐在太皇太后的身上:“祖母大恩……朕……朕……”
太皇太后将手自锦被中伸出来,轻轻的拍着弘治皇帝的背,脸色愈发的苍白的可怕。
她心里郁闷啊。
萧敬忙是上前:“陛下……陛下……”
弘治皇帝却是失态,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朱厚照便也滔滔大哭,他嗓门大,声震瓦砾。
朱秀荣扶着额,连日的打击,令她心力交瘁,几乎要昏死过去。
却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进来:“陛下……陛下……”
萧敬怒了,看着这宦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他使眼色,这意思……是让他赶紧滚,这个时候,你也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