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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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半大小子,从小都听了许多战阵杀人的故事,也从小都提着刀晃来晃去,耳濡目染之下心中并不排斥杀人。只是这第一次杀人,终归还是需要一些酝酿与心里建设。
  徐虎武艺稍强,即将入二流,徐康徐泰兄弟二人,也是三流。要说那徐小刀,其实本来与徐康徐泰兄弟差不多,如今却是不好评定高低了,徐小刀对于剑道的感悟上,一日按超过了许多人,甚至那些一流境界之人,在剑道理解与感悟上,也不一定比得上徐小刀。
  就从徐小刀能学到那一招“断海潮”,已然不知超过了多少人。
  朝闻道,夕死可矣!武道一途,有一个真正有道在身的师父,当真胜过其他任何事情。许多东西,并不是文字可以表述的,也不是个人可以轻易就感悟的。这就是江湖门派真正的传承,而不是几本武功秘籍就可以承载的。
  徐虎,动手之间,紧张非常,如临大敌,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那十八手的绝技,徐虎也不过练到第七手“水压云脚低”,这一招就是泰山压顶之势。
  徐虎使来,口中还有大喊,这大喊之声兴许是自我鼓气,兴许也是徐虎已然全身力道放在这一招之上的呼喊。
  刀影从空中力劈而下,刀光笼罩之下的那人,抬头去看,手中也有一柄鬼头大刀往上抬,却是不知如何去挡,又不知如何去躲,似乎往哪里躲都躲不出这刀光笼罩的范围。
  鬼头大刀造型十足吓人,却是在空中左右来去,没有一个定势,持刀之人,更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瞬间的犹豫,已然就是一命呜呼。长刀入体有刺耳之声,骨头断裂更是有脆响。
  还有一声恐惧的哀嚎!
  徐虎落地,双手还握着刀柄停在半空,大气粗喘,也有一些意外,意外自己一刀就杀了一人。意外之下,又回头去看徐杰,见得徐杰还是坚定点头,心中紧张已然尽去。
  再看徐康徐泰二人,却不如徐虎这般利落,与人拼斗几下之后,徐康的刀在一人身上带起血花,却是那人只是哀嚎一声,看得一旁徐虎把同伴一刀劈成两半,心中大骇,连忙往后退去,也低头在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徐泰追上一步再劈而出,那人受伤之人连退不急,身后还有同伴阻挡,抬头连忙去挡,却也是来不及了,两眼一黑,倒在一旁。
  还余五个汉子,拿着兵刃却是愣在当场。这种火拼的场面,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没有以往那些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没有那哼哼哈呵的打斗呼喊,没有那绝招尽出想方设法的余地。这样的火拼,他们从未经历过。
  云书桓的那一脚,显然还没有吓到这些人。此时片刻之后两条命交代出去,更有一个半大小子一招致命。
  这场面着实让人震惊得无以复加!手中的兵刃,身下的双腿,再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大门之处的几个贩夫更是早已逃到了雨里,不敢再靠近这座杀人的小破庙。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卒歌
  徐杰皱着眉头打量那几个满脸惊慌是江湖人,抬手挥了挥:“把尸首都带上,走吧!”
  徐康还有那第一次杀人之后的余悸,刀在空中挥了挥,呵道:“滚,快滚!”
  几人如蒙大赦,没有一句话语,却有那慌慌张张的动作。
  一旁的老汉,活了几十年,似乎并不那么害怕血腥,只是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还拉在徐杰臂膀上的手却下意识放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徐杰回头看了看老汉,松了眉头,说道:“老丈,让你受惊了!”
  老汉闻言,等了等,等得几个低头躬身的江湖人匆匆逃出,看着地上还留着的血迹,答道:“公子多虑,老汉见得惯血腥的,只是不像公子这些随从武艺高强。”
  徐杰听言倒是有些奇怪,一个乡下农汉竟然不怕这般的血腥,显然也是有过一番经历,伸手拉过老汉再到火边落座,口中又问:“想来老丈也有些故事啊。时候还早,长夜漫漫,不妨听老丈讲讲故事如何?”
  老汉落座,环顾了几个半大的少年,摆摆手道:“都是丢人的事情,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比不得几位年少英雄。”
  徐杰又给倒了一碗酒,拿起身旁一根小木棍摆动了一下火堆,天空中又传来几声炸雷,雨声更隆。
  “老丈也通些武艺?”徐杰随意问道。
  老汉摇摇头:“练过几手刀枪,都是军中最基础的把式,拿不上台面,也不敢与人拼斗,便是在军中也练得不勤快,多在偷懒,实在算不得武艺。”
  徐杰闻言倒是欣喜非常,家中长辈皆是军汉,此时出门碰上一个老军汉,更多几分好感,连忙又问:“老丈还从过军?”
  老汉拿起酒喝得一口,面露惭愧,终究还是借着酒轻声说道:“丢人的事情啊,当年与室韦大战,老汉就在大阵之中,还远远见过当今圣上呢,只是后来溃败了一番,看着同袍被那室韦人的健马追杀,吓破了胆,高大帅在应州城重聚兵马,老汉思前想后许久,硬是躲在林子里不敢去应州城,最后偷偷回了乡。好在官府后来也没有深入追究,否则临阵脱逃的士卒,抓起来怕是没个好下场。那时候当真是吓破胆了,惭愧惭愧……”
  徐虎与徐康徐泰闻言,已然面露鄙夷之色。他们自小听着父辈说勇武故事,此时听得这个老汉原来是个逃兵,自然是一脸的鄙夷。
  甚至准备递给老汉肉干的云书桓,陡然也把手缩了回去。
  徐杰听得也是眉头皱起,看着这老汉,听着这个逃兵说的故事,却又莫名恨不起来。
  徐杰伸手拿过云书桓缩回去的肉干,递给老汉,挤出一个笑脸,口中说道:“老丈,战阵之事,兵败如山倒,当时害怕了也是正常。怪不得你,喝酒喝酒……”
  老汉闻言,并不洒脱,还是一脸惭愧,显然这一辈子都在纠结这件事情了,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口中却道:“若是老汉我再回到当时战阵,必然入那应州城去,也随高大帅共享那胜利的荣光。可惜了……”
  徐杰此时当真笑了出来:“老丈不必如此,那高大帅奋力作战,也是为了保卫大华百姓,也当是保卫了你,如今你也有子孙满堂,想那高大帅九泉之下也是瞑目的。”
  徐杰说着话语安慰这个心中惭愧了一辈子的老汉,抬手示意徐虎再与他倒酒。只是倒酒之时,徐虎的眼神之中都是不乐意。
  老汉似乎也感受到了徐虎的鄙夷,伸手边去拦徐虎倒酒的动作,口中只道:“喝了一碗多,够了够了,着实够了,公子自己留着喝吧。老汉酒量有限,再喝就醉了。”
  徐虎闻言立马就收回了酒坛。徐杰却是又去接过酒坛准备再倒酒。
  老汉已然起身,也把自己喝过的碗拿了起来,还把刚才徐杰刚刚递给他的肉干也放下了,说道:“公子,这个碗老汉喝脏了,拿去洗洗再送来。也到外面去把几个同伴叫回来,他们肯定是吓坏了,老汉去安抚几番。”
  徐杰不再起身去留,而是拿起老汉放下的那块肉干,放到口中吃了起来。
  不得多久,老汉回来,带着几个淋了雨的同伴,把碗还回来之后,又不知从何处寻了个破陶罐,接了些水把那还有血迹的地面洗刷了一下。少了血腥之气,也好休息。
  暴雨让夜来得更早,破庙之内火光摇曳。
  徐杰喝了不少,拿过那柄饮血刀,横在膝前,以碗轻敲暗红刀,随意唱道:
  “黄沙天,残阳笑。不知几人梦年少?
  马长嘶,战阵鏖。膝有儿孙正欢淘。
  莫教英雄忆同袍,百十万户皆素缟。
  枯骨不想闻那亲哀号,坟冢可愿等得清明到。
  黄沙天,残阳笑。可否不再梦年少?
  马蹄轻,凯歌好。将军百战身死了。
  老妇梦醒渐哭老,孩童水中戏竹篙。
  公卿岂能珍惜民脂膏,君王可还记起逝华韶。”
  徐杰唱得随意,随心所出,意思简单明了,也并不在意那格律。
  唱了从未见过的父亲与叔叔,唱了那兴许夜夜还在梦年少的二叔、八叔等人。唱了家中哭瞎眼的老奶奶,唱了那死的不明不白的高大帅,也唱了自己与徐家那些半大小子。
  还唱了对面而坐的逃兵老汉,兴许也在安慰这个战阵的逃兵,希望让他以后不再梦年少。
  老汉听得涕泪俱下,开口问道:“公子唱的是什么曲子?”
  “随口而作,就叫个《老卒歌》吧。”徐杰答完,长叹。
  老汉闻言,已然哭出声来,兴许更想起了昔日太多太多……
  三个少年听得这《老卒歌》皆是面带悲伤。还有一个少女泪珠滚落,低头不语。
  篝火还在摇曳,风雨呼啸不止,雷声时起,带来瞬间的光亮。
  半夜雨停,方有好梦。天色微微一亮,老汉轻手轻脚收拾了一番,推着独轮车,已然先走,去那寿州城里走街串巷一番,卖了贩运的乡下土产之后,带着赚到的铜钱,买些家用之物与给孙子的小礼物,回家还有子孙满堂。
  天色明亮,徐杰也起身往寿州城而去。酒已喝完,干粮也不多,待得再过一日之后,方才能入城补给一番。
第一百二十章
镖头与马队
  从寿州而出,继续北上,再过亳州,就要入京畿了。
  官道人来人往,徐杰也经常与路上碰到的人闲谈三五,问一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当然也被人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世间之人,自是淳朴善良的多。
  即便是在遇上些带兵刃赶路的江湖人,也大多并不难打交道,就如此时徐杰跳起身坐在一个车架后面,头前驴子拉着车,车架之上还有几个大箱子被绑得严严实实。
  徐杰就坐在车架最后面的一点空地之上,脚拖在车架之外,还不时点几下地面,似在帮拉车的驴子省力一般。
  徐虎跟在旁边,笑道:“少爷,下来吧,这老驴拉不动了。”
  徐杰笑了笑道:“稍后有了客栈,喂它几口好吃的犒赏一下。”
  驴子头前还有一个壮硕的汉子拉着缰绳,腰间也佩戴着一柄厚背刀,回头爽朗一笑:“嘿嘿……可莫小看了这头驴,老是老了点,脚力可不差,不过这头驴子走完这趟镖,就让它退休了,镖局里的驴子就属它干活多,也该它享享福了。”
  徐杰闻言歪着头往前,开口问道:“周老叔,你们的镖往南走的吗?到不到大江郡那边去的?江南去不去?”
  头前拉驴子的汉子姓周,是寿州城龙虎镖局的镖头,这一趟从寿州押镖到河东太原去,一去也是两千里有多,随行还有七八辆车架,皆是驴拉车,驴子虽然体型不大,脚力实在不小。一行还有十几个趟子手,皆是有武艺在身,却是这些趟子手皆是步行。
  唯有徐杰心血来潮,非要蹭车坐,倒也不是为了省力,就是想坐在车上走一段路试试。
  “徐家公子,我们龙虎镖局只是小镖局,能走通两三条江湖道就算不错了,走一条河东,走一条河北,营生也就不错了。大江郡那边还真未走过,也不敢去趟道,至于江南,那是大生意的地方,轮不到我们这小镖局的。”周镖头倒是个良善人,对于路上碰到的这个徐家秀才,倒是觉得极为投缘,因为这徐家少爷请人喝酒的时候极为爽快,在寿州北的官道客栈一遇,吃了一顿这徐家少爷的老酒,便也路上作了伴。
  其实走镖的江湖人,大多都比较好说话,因为往往出门,都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见地头蛇,大多都是笑脸相迎,口中说着江湖规矩,该交的交,该给的给。江湖路也大多是这么趟出来的,当然有的时候也有被逼无奈要动手的,却也从来不会主动下杀手,多是武艺切磋之后,被人认可了,就好说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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