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2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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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杰闻言煞有介事点了点头,还去扫视了一番李启明身后众人,似乎在觉得李启明说得有道理。
  徐杰也不多言,而是开口说道:“李总兵今日大概是走不出这衙门,但是李枢密既然亲自来了,合该让李枢密兄弟见上一面,至于往后李总兵能不能走出这衙门,且看日后。”
  李启明看着徐杰,听着徐杰那直白的口吻语气,点点头,还拱手一下:“多谢徐指挥使念这份人伦情感,今日徐指挥使的恩情,老夫来日当回报一二。”
  徐杰转头,与身后的方兴轻言一句,方兴转身入地牢提人。
  徐杰起步往门外而去,口中说道:“李枢密兄弟相叙,不多打扰。”
  不想李启明说道:“闲谈几语罢了,徐指挥使何不留在当场,如此也好向陛下交代。否则那些有心之人,又以为老夫要密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徐杰闻言止住了脚步,煞有其事想了想,然后觉得李启明说得有道理,回身落座。
  李得鸣被提到了大堂,倒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就是衣服有些许褶皱。
  李启明气度当真不凡,门外一万多私自入城的禁军,李启明此时好像丝毫也不在意,面前这个阶下囚的堂弟,李启明好似也没有多少担忧,见到李得鸣来了,也不起身,只是笑着点点头。
  李得鸣却是另外一副模样,看到李启明之后,几步走到头前,脱口而出一语:“大哥,你是终于来了。”
  李启明笑道:“此时还能见到你,还要多谢徐指挥使宅心仁厚,念及人伦。你好歹也是十几万大军之帅,何必还在军粮供应之事上占那点小便宜?枉顾国家法度,有此一遭,也未冤枉了你。”
  李启明何等聪明,李得鸣的罪,显然不是谋逆造反,就是贪赃之类而已。徐杰岂能有李得鸣谋逆造反的罪证?徐杰也不过就是有李得鸣贪赃的罪证。
  李得鸣连忙说道:“大哥,那粮行,来去也没有赚得多少银子。”
  李得鸣是解释,粮行赚,军中扣,十几万人的口粮,两边都赚钱,显然赚得不少。否则他一个总兵,岂有心思去做这事?
  “说这些都晚了,既然叫人拿了,认罪伏法就是,若是能回旋一二,老夫一定帮你回旋着,若是不能回旋,那便听着朝廷的安排。”李启明语重心长,却又在暗示着什么。
  徐杰当真有些佩服这个李启明,本以为李启明来了,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态势,李启明软硬皆施,威逼利诱。徐杰甚至以为还有一场大战,自己还会拼一番命,李启明才会坐下来与自己谈。
  此时的李启明,丝毫也没有威逼的话语,没有逼迫的感觉。
  李得鸣闻言,转头看向徐杰,连忙说道:“徐指挥使,我李家向来一诺千金,我大哥就在这里,徐指挥使……”
  李得鸣欲言又止,眼神在徐杰身后众人身上。
  徐杰好似也在顺水推舟,转头摆摆手,一众人皆往大堂门口而出。
  李启明爽朗一笑,说道:“徐指挥使当真好气魄!”
  李启明身后二三十个高手,徐杰竟然就这么把人都挥退了出去,只有自己一人独留在大堂之内,不是气魄是什么?
  似乎也间接证明了徐杰这个年轻人,并非那么谨小慎微。但凡有身份地位之人,又有何人会把自己置于险地?
  回头想想,徐杰所做之事,好似都是那些打打杀杀之事,勇猛是真。真要认真分析,抓人而已,拼命而已,智谋好似并不那么凸显,如此去想,便是越发符合这么一个年轻人的形象了。徐杰的智谋,都在老皇帝与欧阳正、谢昉等人面前展露。在李启明李得鸣想来,好似还真未见到这个年轻人多么足智多谋,唯有办事狠厉直接,手段狠辣。
  李启明夸了一句,李得鸣已然急忙开口:“百万两的纹银,将来的平步青云,徐指挥使若是看得起我李家,这些都不在话下。我大哥在此,从来都是一诺千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在场众人皆可为证。”
  在场众人,都是李家心腹,自然可以作证。百万两的纹银,李得鸣自己也出得起。这么多年,十几万大军在手,岂能拿不出百万的银两?
  徐杰,一直表现得极为被动,一直都是顺着李启明李得鸣的话语,好似并未掌握到一点主动权。今日的徐杰,可不简单。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八卦记者徐文远
  今日的徐杰,在用自己还显得有几分青涩的脸,用高级的方式在装傻充愣,在营造符合自己身份年纪之人的特有性格。
  所以徐杰说的话语,暗示着一种简单的是非观。所以今日的徐杰,好似毫不在意一场商谈的主动权在何人手上,对这些毫无感觉。
  这些都是一个年轻人比较正常的处事方式,这般的表现,并不是要真的显得愚蠢,也不显得突兀,但是又能让年纪如李启明这般的人对徐杰产生一个“正常”的认知。
  其实也是让李启明与李得鸣对徐杰放松警惕,对徐杰正常看待。
  果然,徐杰听得百万两银子的事情,也在看李启明那一脸自信大气的表情,似乎正在对这件事情进行思考,也证明徐杰此时真的把百万两银子与平步青云的事情听进去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启明,对徐杰的这些细微表情自然是看在眼里,心中的这个年轻人,勇武狠厉,办事效率极高,心性坚硬。但是这个年轻人,终究是一个年轻人,并不如年老之人那般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
  所以李启明也说了一句:“徐指挥使年少,不知老夫昔日的做派,老夫能有今日,必有缘由,徐指挥使的聪明人,岂能不懂?”
  徐杰闻言还是犹豫不决,犹豫了许久之后,叹了口气,随后答道:“李总兵暂时还是离不得缉事厂,过几日再说吧,过几日陛下若是没有其他旨意,可再来定夺。”
  徐杰做戏的本事,当真是越发熟练。这已然不是模棱两可,这句话说出,就在暗示李启明与李得鸣,徐杰自己是愿意配合的,愿意要那百万纹银,愿意与李家走近,要那份平步青云的将来。
  高明之处就在于此时的徐杰,不敢直接这么去做,还需要顾及老皇帝,但是徐杰又想这么去做,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语。
  李启明看着这个年轻人,今日这一趟,当真是有些意外收获,徐杰这么个年轻人,实在不差,真要说李家与徐杰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不至于,徐杰与李家的对立,在于徐杰有一个老师叫欧阳正。能不欧阳正的爱徒拉拢住,对于李启明来说就是莫大的成功。
  政治讲究的就是利益,政治面前,从来没有什么仇恨可言。李启明这般“礼贤下士”拉拢他人的成功事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官场上成功拉拢一个人,也不是如常人以为的那般纳头便拜,更不是信誓旦旦的效劳效死,如果徐杰这样表现,反而让人觉得突兀。成功的拉拢,就是徐杰这般看似模棱两可,却又带有偏向性的暗示态度。
  李启明显然对今日这个结果极为满意,点点头,笑道:“也好,老夫过两日再亲自到衙门里来拜会徐指挥使。”
  李得鸣此时也是笑意盈盈,徐杰这一语,也就代表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在这缉事厂再住几日也是无妨,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
  徐杰却是连忙答道:“何需李枢密亲自再来?过得两日,若是陛下无甚旨意,李总兵的事情便也好定夺,但是……”
  李启明听得一个但是,大手一挥,说道:“徐指挥使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下官有何难处,而是李枢密为难之事,缉事厂内拿了禁军的军将不少,龚山冯阳之辈,甚至也有李家之人,证据确凿之下,只怕是难逃牢狱之灾了。”徐杰答道,话到这里,全套的戏码也就足了。
  李启明闻言毫不在意:“无妨,只要不是抄家灭族之罪,都无妨,其中轻重,也要有劳徐指挥使操心一二。”
  只要不是抄家灭族,对于这李家而言,自然是无妨,只要人不死,之后的操作便也不难,富贵而已,李家不缺。
  徐杰郑重其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李启明也不多留,已然起身,又环看了一番这个衙门大堂,说道:“徐指挥使这个衙门略显寒酸了些,却是个天下少有的好衙门,当真是个好衙门啊。”
  李启明话中有些许深意,能这般行事办案的衙门,岂不是好衙门吗?这般行事的衙门,好似李启明都有几分羡慕。这个衙门能这般毫无顾忌的行事,而那些一向标榜圣贤公义的文官们没有一个出来诟病反对,那些言官、谏官、直臣们没有一人引经据典抨击,走出几步的李启明,眉宇直皱。
  李启明已然知晓,事态已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峻。
  徐杰随意答了一句:“李枢密过奖了,六品的衙门,算不得什么好衙门。”
  李启明笑了笑,不再多言,已然迈步出了大堂,径直出了缉事厂大门。徐杰并不远送,连带李得鸣也不往外跟随,就坐在衙门大堂里。那地牢显然是不用回去了,这缉事厂还要住几日。
  门外的禁军,开始收拢队伍,准备出城了。
  一万多禁军往城外而去,李启明往城西而回。却是这缉事厂,还留了一个军将,这个军将自己卸甲,放下兵刃,走进了缉事厂认罪。
  认的就是私自带兵入城的罪,自首只为从轻发落。显然这军将也知道,只要能脱了死罪,即便权柄有失,但是其他地方也会有弥补,必然不是亏本的买卖。
  李启明,当真是高明!手段高明,御下高明。
  徐杰忽然对李启明有几分羡慕与佩服,连拿人顶罪的事情,都能让人这般心甘情愿,麾下军将的这份忠心,岂能不教人羡慕?
  但是,麾下军将的这份忠心,又岂能不教人忌惮?
  再次回到缉事厂大堂的徐杰,安排了一下李得鸣的住宿问题之后,面前站着卫六一人,便听徐杰吩咐道:“卫六,你速速带麾下精锐快马赶去太原府,我手书一封带去拜会太原总兵王元朗。”
  卫六微微躬身,问了一句:“指挥使,不知是和差事?”
  徐杰双眼凶光外露,说道:“杀人,不论王总兵如何分说,只教王总兵拿出名单就是,名单上的人,格杀勿论,两日内一定办妥。”
  卫六闻言,似乎也有些许的犹豫,因为金殿卫也从未这般行过事,不问缘由,不问罪责,不问证据,就这么直接杀人,实在不符合官场的规矩。
  却听徐杰又是一语:“此事事关重大,事关江山社稷,陛下也当有密旨到太原去安排王总兵事宜,所以你一定不能误了差事。”
  卫六听得这一言,方才拱手一语:“遵命!”
  说完卫六转身而走,二十多个人,五十多匹快马,往北而去。
  不知为何,城东缉事厂这么个衙门的名字,以往鲜少有人知晓,但是翌日大早,城里人人都在说这个衙门,这个与禁军大战几番,杀人几百的衙门。
  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衙门是从哪里忽然蹦出来的,即便缉事厂已经存在了好几个月,即便朝廷里大多数高官都知道有这个衙门,但是头前大多数人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名字普通的衙门。
  城东缉事厂,乍一听,好像与那什么城东巡城所类似,又好像与开封府东城捕房差不多。
  但是昨天那一场大战,亲眼得见之人无数,看着羽箭从缉事厂的房顶不断往外攒射,看着街道上满地的禁军尸首,甚至许多人在那个时候,才注意到这处宅子的牌匾上写的五个大字“城东缉事厂”。
  城里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对于城外禁军与城内一个衙门打起来的事情,好似格外感兴趣。
  人总是这般,愿意显示自己比别人更知道内幕,比别人更知道内情,所以更愿意去猜想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过得两日,这个话题已然甚嚣尘上,因为这座汴京城,三百年大华,好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两日徐杰在做什么呢?
  吴嫂带着从大江来的一众小子,如做贼一般装好了排版印刷之物,印制书籍的纸张,连裁剪的都不要,印出的文字,几张夹在一起,就成了一份报纸。所有干活之人,不敢大声言语,出门必然把手洗得干干净净,说话间从来不谈论印刷之事,就在缉事厂对面不处一大的院落里,忙碌不停。
  报纸一份一份在印,里面的文章大多是徐杰亲自捉笔,报纸抬头,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京华时报。四个大字出自梁伯庸之手,模仿的是王羲之,字迹潇洒不羁,却又能清楚认出“京华时报”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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