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1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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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许仕达算了一下朝会的日子,还有两天,便恨得直咬牙,看着徐杰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可见当初那顿打,许仕达是恨得多么刻骨铭心。
  徐杰打那许仕达,也不是只为了欺负人出出气,还有其他原因。缉事厂这样的衙门,需要一个恶名,特别是需要在朝廷文武官员中建立起一个恶名,要人闻之色变,要人知道入了缉事厂,就得乖乖合作,必须乖乖合作,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也会让将来的事情省力。打朝廷命官,就是恶名,那日不打许仕达,他日也要打别人,所以打这许仕达也是正好,将来还要打别人,打多了,传多了,也就让人怕了。
  徐杰对于许仕达恶狠狠的眼神毫不在意,反倒与梁伯庸聊得极为开心,口中正说:“听闻梁兄在遇仙楼有个相好?”
  梁伯庸听得这一言,好似埋怨了一句:“这不,好一段时间没去了,也不知她有没有移情别恋。”
  徐杰听得有些尴尬,笑道:“那刚才你为何指着这摘星楼,今日合该往遇仙楼去才是,多打赏一些银钱,也教她念着你的好,不至于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不是你喜欢来摘星楼吗,那解大家对你可是青睐有加,我这不是成人之美吗?”梁伯庸说道。
  徐杰摆摆手,与梁伯庸笑道:“我可没有这般的心思,不过是想寻个喝酒听曲的地方而已。”
  梁伯庸闻言笑得有些奇怪,大概是不相信徐杰的话语,所以才会这么去笑。
  徐杰却是又道:“那遇仙楼的女子何名何姓?”
  梁伯庸答了一语:“江映云。”
  “雅名,取得不错。”徐杰夸了一语,随后又道:“明日派人去给她赎身,让她到缉事厂里来住,也照料着你,还能与小怜作个伴,整个缉事厂就小怜一个女子,实在有些可怜,也当有个伴。”
  徐杰话语说得极为委婉,送梁伯庸礼物,还避重就轻,把理由说成是为了给云小怜找个伴。
  梁伯庸自然听得明白,下意识想拒绝,因为在遇仙楼里为一个年华正好的清倌人赎身可不便宜,动辄万两的白银,还只是一般的身价,梁伯庸也算得上是富家子弟,但是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所以这份礼物实在不轻。
  但是梁伯庸还是没有把拒绝的话语说出口,欲言又止一番。徐杰这番好意,梁伯庸想了想还是承了下来。
  正当此时,广阳王夏文从楼梯而上,算是姗姗来迟,大人物总是在最后出场。
  楼内所有人都连忙起身,拜见。许仕达甚至快步走到楼梯旁,躬身作请,笑脸说道:“王爷,您总算是来了,大家都等不及,王爷快请快请,想来解大家马上也要出来了。”
  徐杰也起身拱手一下,随即落座。这广阳王夏文今日又到了,这是徐杰没有预料到的,上一次在这里遇刺,现在还往这里来消遣,夏文也是徐杰真不愿意见到的人。
  夏文往左边最头前走去,环看四周,也是笑脸与众人回礼,也看到了徐杰,眉头一皱,脸上的笑意都没有了多少,落座之后,也不时往徐杰这边看过来。
  夏文这般的眼神,看得一旁的梁伯庸有些发毛,皇帝皇帝,这位广阳王,谁人都知道他就是未来的皇帝,梁伯庸看得夏文那般有些不善的眼神,岂能不发毛?
  “梁兄,怕不怕?”徐杰轻声问了一语。
  “怕,还真有些怕,李家背后就是广阳王殿下,如何教人不怕。”梁伯庸直白答道。
  徐杰点点头,也道:“说实话,我也有些怕。越是怕,越是要面对!如此才能不怕。”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比那徐文远,差得远了
  广阳王夏文到了,气氛也就开始热闹起来。
  解冰也娉娉婷婷而出,今日的解冰,让徐杰感觉有一种与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徐杰不禁多看了几眼,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多看几眼之后,徐杰当真看出了差别,这个解大家,如今议论是在衣着打扮上,还是妆容发髻,又或者一颦一笑。少了昔日那种风尘味道,多了几分朴素淡雅。
  原来的汴京第一大家,是一个较为艳丽形的花魁,而今的她,端庄了许多,淡雅了许多,也朴素了许多。
  徐杰盯着解冰上下打量了几番,解冰自然也发现了坐在窗户边的徐杰,感受到徐杰那种打量人的眼神之后,却也不躲,反而与徐杰对视了几眼。
  最后还是徐杰先把眼神移开了。
  徐杰今日真的就是来消遣的,来听弦音唱曲。精神紧绷了这么久,放松就是难得的享受。人在经历了一遭生死之后,越发的在意享受。
  夏文还在不时往徐杰这边看来,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是慢慢的徐杰好似感受到了夏文眼神中也有变化。
  刚到场的夏文,看徐杰是一种不善的眼神,此时的夏文,看徐杰有一种复杂。
  许仕达带着许多人,不断与夏文饮酒,口中的话语,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夏文笑着回应几句许仕达,许仕达似乎就有一种洋洋得意之感。
  甚至许仕达在那洋洋得意之后,也会去看看徐杰。坐在窗户边的徐杰,好似如何也摆脱不了各处投来的目光,甚至隐隐成了许多人真正的焦点。
  许仕达的心态,兴许也是在跟徐杰示威,也带有一种自我安慰,那种“有朝一日如何如何……”、“来日叫你好看……”、“你等着……”,这一类的词汇,兴许就是许仕达此时的潜台词。
  许仕达有一种自信,自信自己终有一日会把那个徐杰踩在脚下,自信不是来自许仕达自己,而是身边这个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广阳王夏文,未来的皇帝陛下。
  如此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徐杰似乎有些享受这种感觉,暗处里投来的目光,是怀恨在心也好,是如何复杂也罢,但是徐杰依旧还坐在这里,安静听着曲子,这种感觉,其实也有一种快感。
  徐杰忽然与梁伯庸笑言一语:“梁兄,听闻有这么一个道理,恨到深处就是爱,也不知有没有点道理。”
  梁伯庸闻言,也笑了出来:“文远,你这岂不是胡说八道,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恨到深处岂能是爱?世间哪有这般的道理?恨到深处了,那必然是疯狂。”
  徐杰倒是觉得梁伯庸说得有道理,恨到深处是疯狂,所以点点头答道:“梁兄此言有礼,恨到深处是疯狂,疯狂了就要做傻事!”
  徐杰往后又加了一句,梁伯庸也点头:“对,疯狂之人必做傻事。”
  徐杰便也不再多说,教人恨,兴许也不一定是坏事。
  只是徐杰没有预料到,那最前头的夏文竟然此时起身往徐杰这边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酒杯,就这么看着徐杰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徐杰身边,也不等徐杰开口,直接落座。身后还有人想跟过来,也被夏文摆摆手赶了回去。
  梁伯庸看着忽然坐在身边的广阳王,似乎有些紧张。徐杰倒是不紧张,却不知开口说什么,只是微微拱拱手。
  夏文看着徐杰,没有怒意,也没有亲近,只是不咸不淡说一句:“徐文远,你我二人浅谈几句如何?”
  徐杰还未点头答应,梁伯庸却已然起身,离了桌案,往一边而去。
  徐杰点点头:“殿下有何吩咐,在下恭听!”
  夏文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拿起徐杰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开口说道:“徐文远啊,看到你,本王止不住就会想一些事情,不论与你有何杯葛仇怨,本王总觉得你我二人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之所以成不了朋友,只是当初你我选择的路不是同一条。”
  徐杰闻言皱了皱眉,看着这位王爷,想了想之后,答道:“王爷不该与任何人走在一条路上。”
  徐杰为何皱眉?就是感觉夏文这一番话,换任何一个人说都可以,独独夏文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一个未来的皇帝,岂能与别人同路?皇帝,注定的孤家寡人,注定的高高在上。便是这一语,徐杰已然感觉这个王爷,似乎还不知道皇帝该如何去做。
  若徐杰是夏文,那李启明可以当助力,但是那李启明与夏文,绝对不是一路人,夏文也不会与任何人是一路人,皇帝不该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皇帝应该就在中间,不偏不倚。
  一个政权,就是天下所有人的代表,而不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表。这就是皇帝为何是寡家孤人的原因所在。
  而今的夏文,连徐杰都知道他当皇帝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夏文已然就应该当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心则乱,夏文就是太过关心,所以乱了,乱了方寸,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怕有反复,总是怕皇位被别人抢去了。
  “呵呵……徐文远,本王有时候很羡慕你,心思缜密,做事果决,又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畏强权,不畏这天下所有人,连本王你都不怕。这般的人,世间少有。”夏文这话语,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夸奖徐杰。却也让徐杰知道,夏文对于徐杰做过的所有事,都了然于胸,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番评价。
  徐杰如今做的这些事情,要抓何人就抓何人,要得罪何人就得罪何人,要拼命就拼命,要杀人就杀人,从来不瞻前顾后。何其狠厉,又是何其果决,何其无畏!
  “王爷过奖,在下不过一个新科进士,弱冠未及,当不得王爷如此重夸。”徐杰接了一语,看似谦虚,却也不见徐杰做出什么谦恭的模样。
  夏文拿起酒杯,也不与徐杰示意,独饮而下,随后眼神一转,紧盯徐杰,双眼中有一种冷意,有一种想要看透一个人的冲动,语气越说越低沉:“徐文远,你到底要什么?有什么东西是本王不能给的?远大前程?光宗耀祖?出将入相?巨万豪富?”
  夏文一句一顿,夏文如今早已知道徐杰不是吴伯言那样的人,所以夏文如何也想不通徐杰凭什么拒绝自己,这世间,除了吴伯言那样的人,还有谁的欲望是夏文满足不了的?还有谁的欲望是一个皇帝都满足不了的?
  徐杰看着夏文,又看了看不远一直在暗中往这边观瞧的许仕达,慢慢说道:“王爷,若是在下如许状元那般的出身,书香门第公子哥,读书进考中科举,再遇王爷,那就是遇到天下最大的贵人了。或者王爷若是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兴许在下也会把王爷当做天下最大的贵人相待。”
  徐杰把话说得直白,徐杰如果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士子,交好一个未来的皇帝,当真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如果夏文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一个未来的皇帝应该做什么,徐杰与夏文,当也不是对立面。
  夏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点点头,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衫,略带狠厉说道:“本王过来寻你,本是想知道你要什么,你却这般云山雾罩,不答正题,也罢,且不管你是要远大前程,还是要巨万豪富,自己去追寻吧,能不能成,拭目以待。”
  说完夏文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夏文有自己的自负自傲,徐杰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搅屎棍一般的角色,搅得夏文与李家不得安宁,但是徐杰却还自由自在活在汴京城里。
  夏文主动找徐杰,兴许是那自负自傲自信下的动作,兴许夏文还真想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智慧言语,把这个搅屎棍解决了,把这个搅屎棍变成自己的助力。
  夏文想得也不差,夏文能给的东西,多少人求着盼着等着,比如那许仕达,鞍前马后,甚至卑躬屈膝的谄媚。
  但是夏文想不通,徐杰为何就是不要呢?
  徐杰抬手招了招梁伯庸,梁伯庸连忙回过来了,口中一句:“文远,何必直接这么得罪呢?”
  梁伯庸没有听到交谈的内容,但是看得出夏文满脸的不爽。在梁伯庸看来,即便是有冲突,也该表面做出一个和谐的假象出来。这才符合世人推崇的处世之道。
  徐杰摆摆手,也起身了,说道:“梁兄,走吧,回去了,过两日再出门消遣,下次去遇仙楼,不来这摘星楼了。”
  徐杰已然兴趣缺缺,徐杰也有想不通,想不通这个广阳王为何是这么一个王爷,在徐杰看来,此时的广阳王,应该是竭尽全力帮助老皇帝夏乾的,如此广阳王也应该是帮助徐杰的,而不是与徐杰站在对立面上。若不是对立面,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一番交谈。
  徐杰不能理解夏文,夏文也理解不了徐杰。
  徐杰起身下楼,盯着徐杰下楼的眼神不少,解大家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为何徐杰忽然就走了,心中想着是不是自己弹唱的曲子徐杰不喜欢,下次待得徐杰再来,便不弹唱这几曲了,当换一些词牌唱,或者直接唱徐杰的词。
  夏文看着徐杰的背影,有些气愤,无奈之下人就会气愤,事情不如自己预料,也会气愤。
  许仕达看着徐杰的背影,又看着夏文不快的面色,口中恨恨一语:“殿下,这厮不识好歹,竟然敢让殿下不快,也不知这厮是不是脑子坏了,他到底是趁了谁的威风,仗了谁的势力,当真是岂有此理,终有一日,教他落个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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