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1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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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人起哄:“大江剑,大江剑,李义山,李义山!”
  “苍茫横大江,大江剑轻扬。轻扬风云起,云起覆苍茫!”
  徐杰听得那一行人喜气洋洋往山顶而去之人,也是满脸的微笑。转头还看到一袭白衣,开口道:“霁月,元夕良辰,随我进城如何?”
  何霁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元夕佳节,与心仪之人同游,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粱伯庸走了过来,还伸手为徐杰拉了拉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并不多言。人的性格不一,到得粱伯庸这个岁数了,显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多问,什么事情该少言。别人愿意说的就听,别人没有说的,便也没有必要多问什么。
  粱伯庸心中震惊是震惊,口中却是笑道:“文远,今夜携美同游,羡煞我等啊。”
  徐杰也是笑言一句:“梁兄儿子都满地跑了,才叫人羡慕。”
  一行人往城中而去,街上花团锦簇,灯火琉璃。
  粱伯庸与徐杰,倒是没有要去猜多少花灯回家的心思,一路而过,看着处处谜面,猜出了,口中就说一句,也不掏钱去把花灯带走。
  倒是有行人聪慧,跟在几人身边,听得徐杰与粱伯庸猜出了个谜底,记在心中,随后掏出几个铜钱,便能带走一个花灯,然后再起身去追徐杰一行人。
  黄鹤楼上更是灯火通明,不知要耗费多少灯油灯蜡。
  东湖上的大家,今夜也多有上岸,黄鹤楼显然就是顶尖的地方。
  徐文远来了,一路直上顶楼。
  所有人起身见礼,只是这称呼上有些为难人。
  错落之间,叫文远兄的有,叫徐公子的有……甚至还有叫徐先生的,更有人叫徐夫子。
  叫出文远兄的,面色有些尴尬,因为徐文远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叫徐公子的也觉得自己叫得不妥当,少了几分对文人名士的尊敬。叫徐先生的也尴尬,似乎有些谄媚之嫌,也怕旁人笑话。叫徐夫子的便是满脸通红,把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人叫成夫子,只能怪自己心直口快。
  倒是徐杰笑脸左右拱手致意。
  倒是又见到颜思雨了,酒是好酒,景更是好景,徐杰一上楼顶,却也不知黯淡了多少人的光彩。
  刚才还有许多兴致勃勃之人,准备趁此良辰美景,好好表露一番心中按耐不住的斐然文采。徐杰上楼了,不免让众人心虚不已。
  一旁的张妈妈又一次对颜思雨不断挤眉弄眼,甚至走到颜思雨身边焚香之时,还俯身说得一句:“女儿啊,妈妈知道你面皮薄,但是机会错过了,怕就难以再有了。你就听妈妈的话吧。”
  颜思雨抬头看了看窗边落座的徐杰,看着徐杰满脸笑意左右抬杯,又看了看张妈妈,还是一脸的为难。
  颜思雨并非没有开口与人邀过诗词,但也不知为何就是与徐杰开不了口。
  张妈妈更是着急,又道:“你看今日徐文远心情极好,可不必再想多余了。”
  颜思雨点点头道:“嗯,妈妈,我知道了。”
  张妈妈点完香薰,下了小台,还是在对颜思雨挤眉弄眼,怕这个女儿是在敷衍自己。
第二百零三章
楚狂人,道路万千
  觥筹交错,那徐文远倒是平易近人,不论相熟与否,都是笑脸相迎,满饮一杯。
  这也让许多人观感极好,当然也有“负面”作用,就是让更多头前不好意思来敬酒攀谈之人此时都凑了过来。
  徐杰也就喝得越来越多。
  这般的徐杰,倒是让刚才黯淡的光彩又开始发挥了,诗词几曲之后,再看徐杰丝毫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那些大作佳作,更是不藏着掖着了。
  兴许也有人自负几分,期待徐杰写上一曲,如此比个高下,败了无所谓,胜了那就算是走运了。
  诗词文章,其实很多时候并不好区分高下,能区分高下的,往往是一鸣惊人的大作,教众人心服口服。那些平常作品,实在难以分高下。文无第一,就是这个道理,只在个人观感。
  有资格给别人的诗词文章定高低的,还真需要不同一般的地位。除了那些地位不凡之人,又有何人敢随意给文人水平定高低?强行做这般的事情,只会引火烧身。
  当然,一些出名的花魁,倒是也有这个资格。因为大多数文人本就有求于花魁,需要借助花魁大家们扬名立万,这就是另外一个道理了。
  酒桌上的诗词,还有一种玩法,一人吟一句,四句八句这么往下接,接不上的喝酒,下一个人继续接。
  如此的诗,也不太可能出得什么佳作,但也是酒桌上的乐趣,也会带来许多欢笑,接诗之人,常常也会绞尽脑汁,绞尽脑汁不是为了接得如何好,反而是为了在格律之内接得如何好笑、好玩。
  短时间内,总是有接不上的时候。这个“短时间”,在粱伯庸那里常常会比较长,到得徐杰这里,就会比较短。
  就如刚刚轮到徐杰,徐杰才想得片刻,粱伯庸就起哄:“文远喝酒!”
  随后同桌所有人都起哄:“文远接不上,喝酒喝酒。”
  接不接得上倒是其次,文远喝酒才是主要的,酒桌之上,本就如此。这一桌的人,显然就是要徐杰多喝几杯,如此才是尽兴。
  一旁还有白衣佳人,看着徐杰一杯一杯喝个不停,眉头直皱。忍了片刻,低声与徐杰说道:“你为何这般傻,他们是在欺负你啊。”
  徐杰闻言笑了笑,与何霁月说道:“愿赌服输嘛,接不上喝酒就是。”
  何霁月莫名有些生气,觉得徐杰不识好人心,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又看得一会,见得徐杰还在牛饮,又低声说道:“你为何这么好欺负?”
  徐杰看着何霁月的模样,酒酣耳热,忽然伸手抓住了何霁月的手,笑道:“放心,喝不醉的,尽兴就好。”
  何霁月白皙的面庞,已然红透,比喝了酒的徐杰还要红。被徐杰握住的手,也下意识往后一缩,转头看向窗外,再也不言不语,再也不理会徐杰。
  徐杰也反应过来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酒还在喝,转头看向大江与万家灯火的何霁月,不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胸口起伏不止,一颗心跳动不安。
  台上词曲不断,台旁的张妈妈却是着急上火,这个女儿啊,真不让人省心。
  张妈妈无奈,只得左右看来看去,心中想着办法。
  想来想去,张妈妈转身下楼,不得多时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之上一壶酒,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玉杯子。
  颜思雨见得张妈妈直奔徐杰而去,心中一紧,便是琴弦都错了几个。
  便听张妈妈开口说道:“徐公子,这是奴家女儿给公子备的好酒。”
  正是酒酣的徐杰,转头一看,大手一抬,只叫:“请张妈妈倒上!”
  张妈妈闻言放下托盘,玉杯子放在徐杰面前,拿壶倒酒。
  酒一倒下,粱伯庸便是惊呼一声:“葡萄美酒夜光杯啊!文远好大的脸面!”
  张妈妈也接话:“徐公子,西域葡萄酒,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徐杰自然认得葡萄酒,也喝过不少,倒是不觉得惊奇,拿起玉杯就饮,一口入腹,只道:“再倒一杯!酸涩爽口,只是酒味不浓。”
  徐杰是真有些喝多了。
  一旁的粱伯庸一脸的心疼:“文远真是暴殄天物,这般的好酒,岂能如此牛饮?张妈妈快给在下也倒上一点。”
  张妈妈却笑道:“这可是颜大家送给徐公子独享的。”
  徐杰又是一饮而尽,抬手再挥:“张妈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徐公子做主就是,反正这酒是徐公子你的了。”张妈妈方才不情不愿给粱伯庸等人倒上。这壶葡萄酒,可是张妈妈压箱底的珍藏,也有了不少年头。乃是张妈妈当年还是花魁的时候,江南有豪富人家送的一小桶,桶装泥封多年,从来舍不得招待人,相比之下,那玉杯子倒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今日只怪那女儿不省心,教她这个妈妈实在无可奈何,心疼肉疼。
  众人浅尝细品,徐杰牛饮几杯,这壶葡萄酒也就见底了。
  张妈妈看得众人尽兴,又看了看徐杰,方才开口道:“徐公子,酒兴正好,一会颜大家当下楼回去了,得换别家的清倌人登场了。徐公子是不是……”
  粱伯庸闻言便道:“文远啊,吃人的嘴短啊。”
  徐杰当真酒兴正好,转头看了看台上的颜思雨,正见得颜思雨一脸的不安,开口说道:“也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元夕今日,便教颜大家名动天下!名头压过天下所有花魁大家。”
  徐杰刚才还与何霁月说喝不醉,此时话语之中,已然有了许多醉意。不知这酒后的睥睨风范,这“大言不惭”的气度,是不是学了那个斗酒诗百篇的大唐李太白。
  徐杰语出惊人,文人自负,文人托大,似也从来没有过这般自信的,开口就要让别人名动天下。与其说是让颜思雨名动天下,不如说是在自卖自夸,夸赞自己要写出的诗词将名动天下,在说自己的词要压过天下所有的文人。
  这般,实在太过自负了一些。
  全场众人,忽然闻言全部安静了下来,就连头前颜思雨的琴也停了拨动。
  粱伯庸见得全场眼睛皆看向徐杰,连忙开口给徐杰下个台阶:“今日文远是喝多了些,开开玩笑而已,文远的词向来极佳,我等拭目以待。”
  不远一桌,有人喃喃一语:“狂生徐文远!”
  同桌之人虽然不出言,却也闻言点头。兴许徐杰的姿态在这些圣贤弟子看来,当真是有些过了。名动天下,天下多大?天下有多少才名?
  徐杰似乎听见了安静之下的那喃喃之语,站起身来,气势陡涨,笑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此语出自李白之诗,徐杰好似也把李白的做派学了个十足。楚狂人与笑孔丘,也有典故。乃是楚国名士陆通,假装狂妄而不愿意出仕,甚至还在孔子面前而歌,孔子仕楚,陆通还劝孔子不要在楚国做官,免得惹祸上身。
  典故如此,徐杰念出来,意思其实更加直白。还好众人都知道这是李白的诗句,不是徐杰真的大逆不道要笑孔丘。
  李白为何被称为诗仙?也是因为这首诗里,李白清清楚楚说自己服用了仙丹,到了琴心三叠的修道境界,修道初成,只等成仙。诗文如此: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倒是不知李白所言,是真是假!其实也没有必要纠缠其中真假,这般的风范气度,当真教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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