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1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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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李直倒是也不认为自己就得罪了欧阳正,因为欧阳正那弟子徐杰,可没有跟李直说过这件事情,也就不怪他李直没有念及往日恩情出力了。
  李直兴许是真的聪明,但是多少也有些自作聪明,小小的书生徐杰,在李直面前多少表现得有些呆呆愣愣,一共也没有在李直面前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个呆呆愣愣的书生似乎并非真的傻蠢。欧阳正更是心如明镜,比徐杰看得更深。人最不该的就是辜负他人的恩情与信任。
  “道坚兄,昔日之好友,小弟也大多都请到了,都在那摘星楼等着道坚兄大驾光临呢。”李直听得欧阳正说要上门去拜访老友,便如此一句,自己一人的面子不够,那就多拉几人一起。
  欧阳正已然起步往自己的车架而去,摆摆手道:“李侍郎,来日再聚,今日着实有事,有老友在家等候老夫前去,爽约可不成。再会!”
  说完欧阳正已然在徐杰扶着上了车架,要说欧阳正与谢昉,当真算不得老友,当年甚至只算是见过一两面,当时的欧阳正高高在上,当时的谢昉正与吴伯言抚琴作诗。当时的欧阳正与谢昉,当真不是一路人,更不谈交情。
  徐杰把欧阳正扶上车之后,自己也上了车,转头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李直,吩咐车夫道:“走,我给你指路。”
  车夫扬鞭轻轻抽打了一下马背,马蹄已然起步慢走。
  李直站在当场,一脸的尴尬,看着欧阳正的车架远走,片刻之后,转身上车,口中不爽说道:“当年看你起高楼,当年也看你楼倒塌,到得如今,还是这副自以为是的做派,便看你这高楼能住得几日!拭目以待,哼哼……”
  谢昉知道欧阳正今夜要来,府中忙成一团,不过就是为了好好招待一下这位欧阳公。欧阳正的清名,在大多数人心中,不过是附和在口中的夸赞与心中的不屑。但是在谢昉这样的人心中,那就是打心底的佩服与尊敬。
  今日当是好宴,当是欢宴。还有徐杰从中活跃,欧阳正与谢昉两个老人,显然真要变成老友。这不仅是政治上的关系,更是两个人在人品上的惺惺相惜。
  只是这京城中有一人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究勤源中,广阳王夏文对面坐的是荣国公主夏小容。便听夏文开口:“小妹,你说这徐文远是君子清流,是那不为名利之人,与吴伯言一样不想做官之辈?你可知他的老师欧阳正入京了?二品刑部尚书。”
  夏小容手在抚琴,却能一心二用,口中笑道:“此事不是早就传开了吗?早就听说欧阳正要回京了。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欧阳正回京了,又不代表徐文远有什么朝堂上的抱负。”
  “小妹啊,头前我也没有在意,却是最近收到了消息,那欧阳正能入京,乃是徐文远上下奔走而成。有人与我禀报,说徐文远入京之后便到处奔走,先拜会了中书侍郎李直,吃了闭门羹之后。再去求的御史中丞谢昉,谢昉帮了徐文远,所以欧阳正才能入京。你可明白其中含义?”夏文说道。
  夏小容闻言,先是有些吃惊,随后才开口笑道:“那小妹可是小看了徐文远了,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的能量,着实不凡啊。”
  夏文闻言皱眉道:“小妹,你当真不知为兄说的是什么吗?”
  夏小容笑着点头道:“我知道呢,皇兄不过就是说那徐文远乃追逐名利之辈,却又不为皇兄所用,还是那欧阳正的弟子,怕往后会是个对手。这徐文远越是有能力,皇兄就越有些担忧。”
  夏文点了点头,却是又道:“按理说他一个小小的秀才,为兄也不该太把他当回事。但是这个小秀才,竟然能办成这般的大事,不可小觑啊。此人天生有才,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遗憾。”
  夏小容闻言不以为意道:“那皇兄就再多招揽几番就是,这般有才有能之人,大多高傲得紧,总要有个三顾茅庐才显出诚意。刘备请诸葛,岂能一次请得出那隆中?”
  夏文闻言,先是觉得夏小容说得有点道理,随后却又皱眉答道:“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这个徐文远……”
  “这个徐文远如何?”夏小容听得夏文话说一半,开口问道。
  夏文叹息一声,又道:“这个徐文远啊……莫不是要让我毁了他?”
  夏小容闻言一愣,却是又道:“皇兄可别乱想了,皇兄如何能毁了他?此人有才有能,连个官都不是,便也抓不住他什么把柄,皇兄还是少去想那徐文远的事情,徒增烦恼。”
  夏小容有些稚嫩了。一个王爷,要想毁一个人,手段多的是,包括杀人。哪里要去抓他什么把柄。
  夏文闻言也不多说,却是说了一个另外的话题:“听闻最近那个许仕达经常围着你转?每天给你送许多唱词?”
  夏小容点头道:“嗯,杭州来的那个许仕达还不错,填的词有几分江南婉约的味道,唱起来也算动听。”
  “以后少与那许仕达走得太近,此人功利心太重,钻营太甚,并非良人。”夏文说这一句,当真就是为了这个妹妹好。
  夏小容咯咯一笑,答道:“皇兄可担心得太多了,给我送词的人多了去了,许仕达不过其中一个而已。”
  “这般就好。”夏文放心不少。夏文与夏小容,一母同胞,这也是两人关系如此之好的原因。皇家子女,能关系这么好的可不多见,即便是一母同胞,若是两个男孩,也多如仇人一般。好在,好在两人是兄妹,才能这般走得近。
  却是不想夏小容忽然说得一句:“若是那个徐文远也能给我送一些词,那就好了。徐文远的词虽然只听过几曲,却都是极佳之作,而今能如徐文远这般年少才俊,怕是寻不到了。那些与我送唱词的,与徐文远一比,当真是差得远了些。人生若只如初见,还有谁能写出来。”
  夏文面色一沉,看着自己的妹妹,忽然严肃说道:“小妹,可不得与那徐文远走得近。除非他投到我门下来,否则你万不可与他有纠缠。”
  夏小容闻言说道:“皇兄这么想要这个徐文远?”
  夏文大手一挥:“能来投效最好,不能来投也无妨。”
  夏小容看着夏文面上的表情,带有一种遗憾与无奈。也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想了一些什么。手中抚弄的琴弦,忽然也明快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江湖悠悠
  第二日大早,欧阳正去见了皇帝,回来的时候双眼通红,虽然徐杰没有多问,但是也知道欧阳正应该是痛哭流涕了一场。
  这个老臣子,再见到老皇帝之时,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
  欧阳正进了自己的厢房,不得多久就用吏部的官员送来朝服常服等几套官府,配合玉带官帽。
  欧阳正在穿,徐杰在一旁伺候着,欧阳文沁亲自动手为他穿,欧阳文峰也在一旁帮忙。
  欧阳正双手张开,站得笔直,昂头挺胸。
  “文远,稍后随老夫一起往刑部衙门去,往后跟在老夫身边先做个文书如何?”欧阳正开口说道。意思便是叫徐杰跟在身边做个秘书,提前多认识一些人,提前熟悉一下衙门的运作方式等等。
  徐杰没有资格当官,这文书显然也就不是官了,大概是如小秘书一样的差事。但是欧阳正提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甚至都在为徐杰往后入仕途做准备,欧阳正已然想好了,以后的徐杰,一定是要在朝堂沉浮的。
  在欧阳正看来,徐杰适合当官,适合为国为民。
  徐杰闻言先是沉默了片刻,帮欧阳正系上玉扣腰带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老师,学生要往河北去一趟,兴许还要去一趟燕云,往宣府走一遭。”
  欧阳正低头看着徐杰,问道:“往河北去的事情老夫是知晓的,但是娶燕云作甚?宣府正在打仗呢,可不太平。”
  徐杰严肃了一下面色,开口说道:“陛下叫谢中丞关注宣府兵变之事,谢中丞显然是束手无策,其中龌龊也不需多言,但是要弄得水落石出,必然是要人往宣府走一趟的。学生想了许久,觉得该往宣府去一趟,如此也算还了谢中丞的人情。”
  徐杰当真是就是这么想的,谢昉为徐杰做了这些事情,甚至还得罪了李启明。虽然谢昉口中只说是小事,但是这又哪里能是小事?谢昉在徐杰面前说过这件事情,徐杰心中唯一觉得能帮到谢昉的,就是给谢昉把这件事情办了。
  人总要这般知恩图报,徐杰也愿意为谢昉把这件事情办好。
  欧阳正闻言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也坐了下来,直到欧阳文沁为欧阳正把官帽戴好。再次站起的欧阳正方才开口说道:“有你这么个弟子,人生大幸。”
  欧阳正知道徐杰要还谢昉什么人情。欧阳正说不出感谢的话语,但是心中阵阵暖意,甚至也觉得亏欠,亏欠了这个弟子徐文远。
  “有您这么一位老师,也是学生这辈子的大幸。”徐杰答道。
  欧阳正知道徐杰武艺不凡,更有杀人心杀人胆,寻常人拿不得徐杰怎么样。更是亲眼看过徐仲一柄长刀,单腿大杀四方,几十江湖强梁在徐仲刀下犹如无物。
  欧阳正并不十分担心安危之事,但是欧阳正还是说了一句:“若是真要去宣府,当带几匹好马。如此方才安稳。”
  有好马,即便遇到大队人马,也能逃走。
  徐杰闻言点点头,答道:“嗯,老师放心,京城的市集里倒是能买到北地的健马的。”
  欧阳正忽然想到什么,摇头说道:“稍后老夫去衙门里,也当熟悉一下同僚,刑部里是有好马的,便不买了,从衙门里借几匹给你,老夫大印也到了,再给你写一封文书。如此北去,有刑部文书,必要时兴许能起到一些作用,就当是去北地给刑部办差的。”
  欧阳正虽然初来乍到、新官上任,这点小事便也算不得什么。
  徐杰闻言并未拒绝,而是开口道:“老师,穿戴整齐了,现在时候不早了,还去衙门里吗?衙门里过不得多久就要下值了。”
  欧阳正点点头道:“去,只要上任了,就当恪尽职守,国家大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样样事大,不可怠慢分毫。”
  欧阳正像是教育一般,欧阳正也是这么做的。心中也希望徐杰将来也这么做。
  “学生受教了。”徐杰一礼。
  欧阳正迈步而出,昂首挺胸,车架备好,徐杰站在门口,看着欧阳正往那刑部衙门而去。
  朝为教书匠,暮登天子堂。
  欧阳正心中抱负满满,要为国为民,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皇帝面授机宜,两个老头在那御书房对面而泣,叙旧其一。
  欧阳正出那御书房之时,脑中一直回荡着老皇帝的一句话语:“朕时日无多,这段时间回想太多,一想汉之外戚,又想唐是军镇,为社稷之祸也。朕之天下,容不得这般,道坚,你可明白?”
  欧阳正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欧阳正明白!
  老皇帝要出手了,外戚,勋贵军将,老皇帝容不下了。兴许是在这时日无多之时,兴许也是想着来日将有新君登基。老皇帝不做,来日谁人还能做?
  新君登基,不论是谁,都不能变成他人的傀儡。老皇帝在这时日无多之时,兴许是忍无可忍,兴许也是幡然醒悟,兴许就是为了这夏家天下之传承。
  这也是老皇帝要吩咐御史中丞谢昉盯着宣府哗变之事的原因,要谢昉禀报清楚,要谢昉弄得水落石出。
  这也是老皇帝尽管怒不可遏,依然听了徐杰的话语,调欧阳正主政刑部的原因。
  近四十岁才登基的老皇帝夏乾,几十年人生风风雨雨而过,终究不傻。也曾有过意气风发,与欧阳正彻夜长谈,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虽然成败参半,倒是也让朝廷收获良多。
  也曾有过豪气干云,亲自披上黄金甲,手提军中宝刀,坐拥几十万大军连绵。虽然还有那屈辱的一幕,但是老皇帝夏乾,是一个有抱负的皇帝,且不说能力到底如何,但是夏乾,真不是那没有自己思想的天子。
  北方的冬日要先来,最后一批南飞的大雁排着队伍划过长空,俯瞰大地苍茫,萧瑟枯黄,北方之冬,天生有一种落寞之感。
  四马两人,一个劲装的汉子,马背上竟然有强弩箭筒,还有一杆镔铁长枪卡在马侧沟槽之上。一旁马背上的少年,操控起马匹好有些不太纯熟,却也在马背上摆弄一柄硬弩,动作也显得生疏。
  “杰儿,你看二叔,用脚一勾,长枪就起来了,手一握,便可冲阵。若是战阵之上,集团冲阵,刀不如枪好用,一寸长一寸强,要在敌人还未够到你之前,先把他挑落马下。只要敌人落马,几乎必死无疑,无数马蹄之下,只成肉酱。”徐仲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道。
  徐杰看着徐仲用脚轻轻一挑,就能把长枪从沟槽里挑到手中的动作,觉得帅气非常,口中却问道:“战阵之中,人一落马必死,那为何不把自己直接绑在马上呢?”
  徐仲一本正经答道:“岂不闻马失前蹄,马也是会摔倒的。战阵之中,还有许多东西是可以阻挡马蹄的,比如拒马,马若是要失蹄,人便要见机行事,如此才能保命。便是脚踩马镫,也不可把整个脚掌都放进马镫里去,一定要用前脚掌踩踏马镫,以免脚被马镫缠绕,脱不得险境。特别是你这刚学骑术的,落马之后,一定要快速脱离马镫,避免被马倒拖飞奔,危险至极。”
  徐杰闻言点点头,下意识把脚掌从马镫里挪出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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