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校对)第821部分在线阅读
帕拉丁娜立刻将这些宝贵的物资派上用场,亲自指挥工兵旅——以及巴泽尔强行征用的当地农夫——砍伐木材,将削尖的木桩深深钉入堑壕前方的地面,并在木桩之间拉开一道带刺铁丝网。经过数日不分昼夜的赶工,帕拉丁娜就像一位蜘蛛女王,督促手下以带刺铁丝网将整个阵地层层包裹起来,每一条堑壕前方都至少有一道带刺铁丝网。倘若远东一方的指挥官试图进攻东岸阵地,那么他最好叮嘱所有参与进攻的官兵随身带一把大号剪刀,而且不得不频繁停下推进的脚步以便拆除挡在面前的铁刺篱笆,而蹲守在堑壕中的帝国弓弩手和掷弹手则能趁机站起身来,以齐胸深的堑壕作为衍体,从容狙击那些在铁丝网前徘徊不前的远东官兵。
帕拉丁娜的第二大创举,是大量运用韦恩斯坦军工厂于五年前发明并投产的新式地雷。这种地雷与传统地雷相比,不仅采用了能量密度更高的新式炼金火药,还恒定了1环奥术“魔法警报”,埋设过后启动感应装置,敌军靠近埋设点20尺内,地雷就会自动起爆,喷溅出大量金属破片,对敌方地面战斗人员以及步兵炮、骑兵炮都具有致命的破坏力。哪怕是穿有全身铠甲的骑士,触发地雷后也难免被强劲的冲击波掀翻在地,致使厚厚装甲包裹下的脆弱肉体遭受内伤,即便不死也将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帕拉丁娜在东岸阵地前方五里纵深的荒原地带建立雷区,大量埋设魔导地雷。远东一方倘若发动进攻,在无法识别雷区的情况下强行推进,势必遭受沉重打击,敢于冒死冲进地雷阵的官兵恐怕不多。
五月五日傍晚,也就是罗兰在冷溪镇发表反攻宣言其后不久,恩格尔将军亲自来到东岸阵地视察防务,对帕拉丁娜设置的铁丝网和地雷带赞赏有加。帕拉丁娜本人也颇为自信,觉得就算己方失去空中优势,地面火炮受到远东空军压制,单凭自己殚精竭虑设置的重重防线也能挡住远东西线军团发起的地面攻势,使罗兰那些关于夺取东岸阵地的宣言变成一席空话。
然而到了五月六日上午,当远东部队真正发动地面攻势,帕拉丁娜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而被她寄以厚望的防线也并不像战前以为的那样坚不可摧。
战争就是一系列“制约”与“反制”的博弈。事实上,就在帕拉丁娜大张旗鼓地加强防御工事之初,昼夜在东岸阵地上空隐身侦查的远东巨鹰和飞马哨骑就有所觉察,每天都以“留影镜”拍下东岸阵地上的新变化,并向冷溪镇司令部做出及时且详尽的汇报。
帕维尔元帅与麾下将领看到这些由高空拍摄的侦察图片,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就猜出帕拉丁娜的打算。其后不久,远东军情部门安插在亚珊圣城的密探拿到韦恩斯坦军工厂生产的新式魔导地雷的详细资料,立刻引起帕维尔元帅的警觉,其后制定反攻作战方案的时候,更是将破除帕拉丁娜设下的重重封锁作为重点考虑事项。
当五月六日战斗打响,上述反制措施立刻在战场上体现出来。帕维尔元帅授意远东第一铠骑士旅承担正面攻坚任务,主要目的就在于破解敌军依托堑壕与带刺铁丝网构建起来的防线。
第1933章
反击的号角(十一)
瓦雷斯世界进入圣光纪元以后,其战争史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本世纪初兴起的魔导工业革命即为这两个阶段的分界线。魔导工业革命以前的战争模式乏善可陈,无非传统的封建领主与骑士战争。限于路径依赖,当代瓦雷斯各国的军队当中仍然保留着许多不合时宜的兵种和传统,而当这些过时思想的产物与全新的战争模式发生碰撞,往往落得个头破血流、一败涂地的下场。比如以传统方式组建起来的骑兵和步兵,面对纵横交错的堑壕和布满荆刺的铁丝网时总是无计可施——这在近年来瓦雷斯各国的战争实践中已经有所体现。帕拉丁娜充分利用带刺铁丝网结合堑壕构建防御阵地,可谓走在当代军事理论实践应用的最前列,无愧为亚珊帝国新一代青年将领当中的佼佼者。
然而在罗兰这个穿越者的推动下,远东政府建立起的现代军事体系甚至还要比瓦雷斯各国刚刚兴起的“堑壕战”更超前一个时代。高达十尺、有着厚重钢铁装甲保护的机械铠可不在乎什么铁丝网,冲锋在最前线的铠骑士们将魔晶蒸汽引擎的出率开到最大,一尊尊高大威武的钢铁巨人迈开大步并肩冲锋,如同一道在战场上移动的钢铁长城,径直撞向布设在前方的铁丝网。一阵尘土飞扬,固定铁丝网的木桩被强劲的冲击力连根拔起,铁丝网也被当场撕碎,根本无法阻挡这群钢铁巨人前进的脚步。
掷弹兵小队紧跟在机械铠身后,踏过被撕碎的铁丝网向敌军据守的堑壕迫近。堑壕的深度约有三尺,宽达八尺,为守军提供了一条可供快速移动的安全通道,同时还能充当阻击敌军的胸墙。传统战争中参与进攻的步兵和骑兵很难跨越这道宽阔的堑壕,往往因此拖慢推进的脚步。这种百试不爽的防御战术,面对远东一方铠骑士加掷弹兵的进攻组合时就显得很无力了。铠骑士在距离堑壕两百码外停止推进,就地展开防御,举起魔晶机炮频频扫射,以凶猛的火力压制堑壕中的守军。
帝国一方驻守堑壕的防御部队,多为弓弩手和掷弹手。弓弩手大多是雇佣兵出身,所持弓弩的极限射程也不过两百码左右,既不可能射穿对面机械铠的钢铁装甲,也很难对躲藏在机械铠背后的掷弹兵进行精确狙击,基本上就是摆摆样子。帝国东岸阵地上安设的“掷弹手”类似远东的掷弹兵,同样是帝国军方花钱招募来的佣兵,以投掷炼金炸弹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而帝国军工厂出品的炼金炸弹除了外表看起来像个铸铁壳小甜瓜,内部构造和杀伤力都与远东陆军列装的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掷弹手的素质虽然比不上正规骑士,比起仆从步兵还是明显强出一截,但是哪怕他们个个力大如牛,也不可能将炼金炸弹投掷到两百码那么远,实际上也就不可能对进攻一方造成有效的杀伤。
相比之下,远东掷弹兵则装备了能够在两百码外杀伤敌人的班组武器——掷弹筒!由机械铠结成钢铁壁垒挡在前方,掷弹兵们可以从容不迫地撑开三角支架,将掷弹筒固定在阵地上,观测员测出攻击距离和当时的风速,借助计算尺熟练地算出射击诸元,炮手根据上述数据调整炮口仰角,填入一颗带有稳定尾翼的榴弹,伴随一连串砰砰闷响,迫击炮弹如同鸟群腾空而起,在战场上空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抛物线,吊射到两百码开外的战壕当中,对那些躲藏在阴沟里的帝国守军予以当头痛击。
一轮试射过后,远东掷弹兵根据炮弹落点校定射击诸元,其后射出的迫击炮弹愈发精准,超过半数落入堑壕,炸得帝国守军鸡飞狗跳。
对面抛射过来的炮弹不断在堑壕中爆炸,声声轰鸣伴随着血肉横飞的惨状,使驻守堑壕的佣兵陷入极大恐慌。担当弓弩手和掷弹手的雇佣兵可不讲什么骑士精神,参加战争对他们而言无非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命都快没了,赚钱还有什么用?相比坚守阵地,当然还是保命更重要。恐慌如同瘟疫在东岸阵地上迅速蔓延,奉命驻守外围堑壕的佣兵纷纷抛下武器,顺着堑壕抱头逃窜,毫不吝惜的将阵地让给远东官兵。
远东一方的攻势也并非总是顺风顺水。铁丝网和堑壕阻挡不了铠骑士推进的脚步,然而设置在堑壕与铁丝网之间的地雷阵却能对这些沉重的钢铁巨人造成极大威胁,倘若触发地雷,机械铠当场就会被掀翻在地,运气好的还能爬起来继续作战,运气差的就被炸断下肢管线,失去移动力,沦为战场上的一座固定炮台。除了地雷,东岸阵地上广为散布的碉堡炮台也对机械铠构成了威胁。炮台内部安设有一门魔晶步兵炮,轰出的炮弹足以将机械铠击倒并且造成重创,而机械铠装备的魔晶速射炮只能发射1磅弹,杀伤敌军有生力量效率很高,却很难破坏岩石堆砌的坚固碉堡,魔晶机炮的射程与深藏在碉堡中的步兵炮相比也居于劣势。
为了破解攻坚战中必然遭遇的上述两大障碍,远东炮兵第一师指挥官尤里·波波夫将军从司令部那里获得一项特殊指令,授意其在反攻作战中使用一种全新的、尚未经过实战检验的炮兵战术,从而为攻坚部队提供更有效地火力支援。
这种新战术并非尤里·波波夫将军的发明,而是鲁道夫一世诸多军事思想遗产当中最宝贵的一项。鲁道夫·寇拉斯在其生前撰写的炮兵战术教材当中,将这种积极运用火炮为步兵开道的战术称之为“徐进弹幕射击”。
准确地说,“徐进弹幕射击”也不能算是鲁道夫·寇拉斯独创的炮兵战术,其灵感来自五年前罗兰在露西亚高原上旅行时的一个意外发现。
第1934章
反击的号角(十二)
五年前远东尚未建国的时候,罗兰曾经陪同父亲鲁道夫一世率军北上讨伐“龙之眼”。在一次与“龙之眼”的遭遇战中,罗兰无意间发现己方炮兵的自由射击构成了一道弹幕,追踪溃逃的半龙骑兵不断向前移动,由此触发联想,回忆起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英法联军曾经多次运用这种“徐进弹幕射击”战术打击德军,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罗兰把这种自己也只是略懂皮毛的炮兵战术介绍给了父亲,在其后的日子里,他除了提供上述创意就没再关注过远东炮兵的发展演变。鲁道夫一世则把儿子提供的创意转化为军事理论,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测试,最终形成一套成熟的战术,并且在炮兵演习中多次加以实践。当帕维尔元帅提出要在西线反攻中应用这一战术,罗兰心头感慨万千,既为父亲的军事思想有机会经受实战的检验而感到欣慰,同时也为父亲英年早逝、来不及亲眼目睹自己的军事成果而深深抱憾。
由于是先经过严格的训练以及多次演习,远东炮兵第一师全体官兵早已对“弹幕徐进射击”的精髓了然于心,初次应用于实战就取得极好的效果。
这种战术的特点如同其名,将高度密集的炮火投放到战场上的狭窄地带,使炮弹落点形成一道道大体上平行的“弹幕”,关键在于保持弹幕刚好处于己方进攻部队的正前方,并且只打到他们前面大约500~1000码处,这样既可以为己方进攻部队构筑一条不断向前推进的火力网,拔除弹幕行经截面上的敌军工事,同时还不至于误伤弹幕后方亦步亦趋跟进的己方官兵。
为了实现上述既复杂又危险的战术,后方炮兵必须与前线部队保持相同的推进节奏。为了应对战场上的突发事件,前线部队与后方炮兵的指挥官还要借助军用魔导广播台和魔导通话仪随时保持联络,从而使后方炮兵与前线攻坚部队相隔数里仍能保持同一步调,默契配合,如同一架精密的钟表。
除非发生意外状况,弹幕炮击必须严格遵循事先约定的时间和空间规律,尤里·波波夫将军给麾下炮手定下的规矩是“每隔5分钟炮弹落点前移100码”。在这种弹幕徐进战术的指导下,战斗在最前线的远东官兵可以在新一轮炮击发起前赶到上一轮炮击落点附近的安全区域。到位后,前线官兵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清除掉所有被己方炮火压制的敌军防御点,然后跟随己方炮兵发起的新一轮弹幕射击继续向前推进,如此周而复始地执行上述战术步骤,直到完全控制敌军阵地。
五月六日清晨,远东西线部队展开反攻行动之初,尤里·波波夫将军统率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就按照预定战术严格进行“徐进弹幕射击”。这一战术在战场上最先体现出来的好处倒不是杀伤据守东岸阵地的帝国官兵,而是扮演起“清道夫”的角色,为担当攻坚使命的铠骑士第一旅和掷弹骑兵师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帕拉丁娜在阵地前方大量布设魔导地雷,本以为能够阻挡远东铠骑士旅向前推进,然而她没有想到,铠骑士尚未抵达雷区,来自敌军后方的炮火就抢先一步轰击雷区。炮弹构成的帷幕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干净利落的扫荡雷区,每落下一发炮弹,爆炸后激起的震荡波扩散开来,就会将周边百尺之内埋设的魔导地雷全部引爆。阵地上尘烟滚滚,殉爆声络绎不绝。帕拉丁娜听在耳中,疼在心里。
不出半个钟头,帕拉丁娜辛辛苦苦设置的雷区就被远东炮兵的徐进弹幕清扫出一条安全通道,铠骑士与掷弹兵跟随弹幕向前推进,有惊无险的穿越雷区,抵近东岸阵地。
此时帕拉丁娜寄以厚望的防御炮台也继地雷阵之后沦为远东炮兵“弹幕徐进射击”的牺牲品。岩石构筑的碉堡能经受得住掷弹筒轰击,藏在碉堡内的步兵炮与机械铠装备的魔晶机炮相比具有射程与火力上的优势,然而这些优势面对大口径榴弹炮狂轰滥炸的时候就都化作泡影。
随着远东一方的火炮弹幕不断向东岸阵地纵深推进,行经地带的碉堡大多被轰得坍塌崩溃,藏在碉堡中的步兵炮也大多哑火,无法对后续跟进上来的远东攻坚部队构成威胁。
远东空军也没有闲着,乘势发动空袭,巨鹰俯冲轰炸比十里之外打过来的炮弹更精准,投下的重磅航空炸弹总会落在碉堡屋顶,将之连根拔起。一轮空袭过后,东岸阵地上那些侥幸逃过弹幕扫荡的碉堡也几乎全被摧毁。现在,帝国军东岸阵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靠的防御工事能够阻挡远东西线集团军步步进逼的攻势了。
……
一支军队就好比一座房屋,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美观、坚固、无懈可击,只有当其处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之下才能检验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当地震爆发,台风袭来,那些根基不牢、结构脆弱的房屋会被连根拔起,化作废墟;而当一支军队面对步步进逼的强大敌人时,也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发生分裂——特别是当这支军队的不同兵种之间乃至高层将领之间本来就存在尖锐矛盾的时候,就更有可能爆发内部分裂。
一六二五年五月六日,下午一点过十分。远东西线集团军发动的全面反攻已经进行了一上午,负责正面攻坚的远东独立铠骑士第一旅和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在己方炮兵以及空军的掩护下取得超出预想的战果,冲破重重防线,顺利推进到帝国军东岸阵地指挥部的视距之内。按照这个节奏持续推进,天黑以前就有可能彻底攻陷东岸阵地。
眼看远东部队就要闯进自家大门,此时驻守帝国军东岸阵地的两位年轻将领之间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第1935章
反击的号角(十三)
恩格尔将军安排巴泽尔和帕拉丁娜共同驻守东岸阵地,名义上以帕拉丁娜为前线最高指挥官,但是两个人的军衔相同,各自的嫡系部队又隶属于不同的系统,再加上早有私人恩怨作祟,事实上帕拉丁娜很难指挥得动巴泽尔。平时两人各有所司,倒也相安无事,然而当阵地接连失陷,东岸驻军面临覆灭的威胁,两个人的矛盾就以一种空前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巴泽尔率先发难,指责帕拉丁娜设计的防御体系只是样子货,在远东人发动的攻势面前轻易就被瓦解,非但起不到阻击敌军的作用,反而成了限制己方精锐骑士发挥战力的桎梏,简直是作茧自缚,愚蠢透顶!
帕拉丁娜最初还能勉强控制住怒火,坦率地承认自己低估了远东军队的攻坚能力,堑壕、炮台、雷区和铁丝网没能发挥出预想中的效用。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巴泽尔有什么更高明的退敌良策,她将虚心接受,并且配合执行。
巴泽尔这头“公牛”在帝国军界以蛮勇和残忍著称,而非以战术巧妙见长,如今陷入远东大军的重重围困,他就像一头负伤的困兽,满脑子想的还是进攻,提议召集全部兵力发起一轮反冲锋,消灭攻入阵地的敌军,重挫远东人的气焰,从而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
巴泽尔明知道远东一方投入进攻的兵力远比己方用于防守东岸阵地的兵力更多,却还敢于主动出击,底气在于他坚信出身于“惩戒骑士团”和“破法骑士团”的帝国精英骑士在个人实力上具有绝对优势。
“在比武场上,任何一位高贵且英勇的帝国骑士都可以轻易击败十个远东士兵,而你却要把我们的骑士束缚在铁丝网和堑壕构筑的阵地上,让高贵的骑士蹲在壕沟里抵抗对面攻上来的叛党士兵,并不会比一个身穿皮甲、手持弩弓的卑贱佣兵更管用,只有将骑士团投入到反攻当中,给骑士们提供一处可供纵马驰骋一展所长的战场,才能充分发挥出这支精锐部队的巨大威力!”
帕拉丁娜承认巴泽尔的观点有一定道理,阵地防御战的确束缚了精锐骑士的战斗力,然而她也要提醒巴泽尔面对现实。
“阵地之外的战场并不是你所说的‘比武场’,布满弹坑的地面崎岖不平,头顶时常会有敌方航空兵投下炸弹,远东人的大炮更是一刻也不停歇地轰炸我军集结的地带,帝国骑士固然英勇强悍,然而挨上一颗重磅航弹照样会被炸得血肉横飞,遭到大炮轰击照样会落马阵亡,我不认为冒着暴风雨般袭来的炮弹发起冲锋是一个好主意——这根本就是在自杀!”
“现在发起进攻,风险的确很大,可是如果连进攻的勇气都已经丧失,即便苟活一时,最终也难逃一死!”巴泽尔毅然决然地回答,“相比困守在阵地上,等着被远东叛党俘虏,我宁可选择殊死一搏——哪怕形同自杀,总好过束手等死!”
丢下这句话,巴泽尔就离开指挥部,率领嫡系破法骑士团第一旅、侍从轻骑兵师以及两个仆从步兵师主动出击,向阵地外围的远东铠骑士第一旅发起殊死反扑。
除了帕拉丁娜嫡系的第一惩戒旅,巴泽尔几乎将东岸阵地上的全部兵力都投入到这一波反冲锋当中,力图毕其功于一役,将正面逼近上来的远东部队彻底粉碎。
五月六日下午两点整,巴泽尔男爵终于可以摆脱帕拉丁娜的防御体系,在一马平川的荒原上发起一场他渴望已久的骑士战争。巴泽尔得到了他想要的开阔战场,裹挟而来的兵力也远远超出对面的远东攻坚部队。然而残酷的战场上容不得一腔情愿,巴泽尔既然选择了孤注一掷,就要接受赌场上的全部游戏规则。
战场上除了那些对巴泽尔及其麾下骑士有利的因素,还有更多不利因素。正如帕拉丁娜担心的那样,巴泽尔的军团刚刚聚集起来就引起掌握战场制空权的远东空军的警觉,珍妮弗立刻给司令部汇报敌军最新动态,同时命令麾下巨鹰航空兵紧急出动,投弹轰炸巴泽尔军团的集结地带。
五分钟后,珍妮弗的报告由冷溪镇司令部转达到尤里·波波夫将军所在的炮兵阵地,附带帕维尔元帅的口谕,要求炮兵根据前方航空兵提供的坐标,对正在集结、试图发起反攻的帝国军团进行炮火压制。
此时东岸阵地上空已经看不到帝国空军的踪影,完全处于远东空军的掌控之下,东岸阵地上的大炮也大多被远东航空兵投下的炸弹摧毁,炮兵阵地已然陷入瘫痪。在这样的情形下,尤里·波波夫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就不再需要顾忌来自对面的炮火威胁,迅速将炮兵阵地向前移动,公然迫近到帝国东岸阵地驻防火炮-如果阵地上还有能开火的大炮的话——的射程之内。
由于攻防双方的主战魔晶炮射程相当,远东炮兵第一师向前移动,也就意味着其炮击半径向前延伸,将巴泽尔军团集结的地带也纳入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在宪兵队的督促下,巴泽尔军团在短短半个钟头之内就集结完毕,效率称得上极高,然而对面远东炮兵师的动作更快。一六二五年战争爆发以来,在罗兰的推动下,远东经济体制迅速转型,集中一切人力和资源保障军需供应。罗兰花费五年心血一手打造的工业体系,昼夜开工服务于前线需求,全国工业产值超过七成来自军工部门,而这巨大的军工产能保障了前线军队得以迅速实现机械化。拿远东炮兵第一师来说,三个月前还主要使用马匹拖拽大炮,如今所有魔晶炮都配备了魔导汽车替代马匹,进化为“牵引火炮”。师属炮兵也都由徒步或者骑马行军,改为乘坐装甲卡车伴随牵引火炮行进,整体行军速度远胜从前的畜力时代。
第1936章
反击的号角(十四)
就在巴泽尔忙于集结军队的时间里,远东炮兵第一师所属2500门牵引火炮以及全体炮兵已经前移五里并且重新建立炮兵阵地。当巴泽尔好不容易完成部队集结,骑上骏马高举指挥刀,正要下令冲锋的时候。对面十里外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已经按照航空兵提供的战场坐标设定好射击诸元,向巴泽尔的军团发起第一轮炮击。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轰鸣,数以千计的炮弹呼啸而来,于空中汇聚成一片闪光的云团,照亮下方帝国官兵一张张翘首愕然的脸孔,旋即集群陨落下来,宛如流星火雨从天而降,转瞬间将巴泽尔军团集结的地带化作硝烟弥漫、烈焰奔腾的人间地狱。
“冲!不想死就给我冲出去!”
巴泽尔被硝烟呛得双目充血,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的催促手下冲出炮火覆盖的区域。然而远东人的大炮就像是长了眼睛,紧追着这支部队向前移动,钢铁与烈焰交织而成的弹幕始终保持在巴泽尔军团的头顶,他们冲到哪里,炮弹就未卜先知般落向哪里。
这种“徐进弹幕射击”的变体战术,在阻击战中发挥出极好的效果,地面炮火封锁再加上头顶一波波投掷下来的炸弹,使巴泽尔寄以厚望的绝地反击尚未触及远东攻坚部队就濒临崩溃。
远东第一独立铠骑士旅指挥官法兰尼斯少将透过望远镜注意到敌军正冒着炮火与空袭蹒跚前行,以垂死挣扎的姿态朝自己所在的区域迫近过来,立刻下令麾下三百零六部机械铠全部就地转入防御,就在帝国东岸阵地前结成一条弧形“钢铁长城”。全体铠骑士平举速射魔晶炮,锁定对面冲过来的帝国骑士扣动扳机,夕阳笼罩的战场上立刻刷出一大片璀璨的光幕,高速射击的穿甲弹汇聚成钢铁风暴横扫荒原,将巴泽尔口中“高贵且英勇”的帝国精英骑士一片片无情扫落下来,人与马相继迸射鲜血,悲鸣声此起彼伏。
身怀绝技的“惩戒骑士”和“破法骑士”,面对传统兵种时都能以多胜少,稳稳碾压那些不具备超凡职业的草根官兵,这是亚珊帝国赖以称雄千年的根基。然而当时代的车轮走到一六二五年的春夏之交,亚珊帝国称雄的根基已然发生动摇,这些曾经战无不胜、具有光辉历史的“破法骑士”和“惩戒骑士”也渐渐落伍于时代,面对远东一方装甲坚固、火力凶猛的机械铠时显得力不从心,纷纷中弹落下马来,华丽的铠甲被鲜血与泥浆所玷污。
战斗持续了短短四十分钟,巴泽尔的反击意图就宣告破产。帝国骑士毕竟训练有素,遭到来自空中与地面的迎头痛击还能勉强保持秩序,在军官的督导下向后移动,重整防线,而那两个仆从步兵师则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原形毕露,体现出乌合之众的本质,溃退下来一哄而散。溃兵如同泛滥的洪水,本能的朝着阵地后方和侧翼逃窜。
逃往战场两侧的溃兵遭到远东“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的无情阻击,逃回后方的溃兵更麻烦,直接对重整阵形试图发起一轮反冲锋的巴泽尔旅及其侍从轻骑兵师构成阻碍。
巴泽尔下令摧毁冲锋路线上的一切障碍,无论是远东人抑或己方仆从步兵,如同驱赶惊慌失措的羊群充当反攻的炮灰。然而这支看似壮观的大军面对机械铠结成的钢铁阵线时就暴露出脆弱不堪的本质,遭到魔晶机炮、掷弹筒、手榴弹和气步枪的联合压制,不多时就伤亡惨重溃退下来。
下午四点过十分,远东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由战场左右两翼发起钳形攻势,巴泽尔的部队就此陷入三面合围,后撤的必经之路也被远东炮兵和空军部队联合封锁,陷入进退不得的绝境。
五月六日,下午五点十五分,薄暮笼罩的东岸阵地上充斥着血腥与恐慌的气息。帕拉丁娜得知巴泽尔的部队陷入绝境,只能硬着头皮率部前去支援,指望尽可能多的营救出一些帝国骑士——毕竟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国家的栋梁。帕拉丁娜本人也是贵族出身,看到巴泽尔及其麾下的贵族骑士在炮火中苦苦挣扎,难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然而她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第一惩戒旅”刚开始集结就被空中巡逻的远东飞马哨骑盯上,还是照方抓药,先来一轮俯冲轰炸,接踵而来的是炮火压制。遭到远东炮兵与空军由地面和空中发动的联合阻击,帕拉丁娜及其麾下骑士寸步难行,哪还有余力解救陷入重围的巴泽尔军团。
帕拉丁娜强迫自己在炮火中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顶着远东空军的轰炸去营救巴泽尔,只得拿出高等通讯石,向帝国空军寻求支援。
然而帝国空军第一舰队此刻正处于远东飞龙骑士团的围攻下,自顾尚且不暇,贝克将军根本没有余力帮帕拉丁娜旅排除空中威胁;至于帝国空军第二舰队,指挥官霍姆兹贝格中将压根就没有回应她的求援。帕拉丁娜不知道霍姆兹贝格将军是存心见死不救抑或同样深陷困境,心有余而力不足。
空中支援久候不至,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一个噩耗。正如帕拉丁娜最担心的那样,巴泽尔的莽撞之举最终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第一破法旅”及其配属轻骑兵师全军覆灭,两个仆从步兵师已然溃散瓦解。巴泽尔男爵本人在冲锋途中不幸被一颗重达500磅的航空炸弹波及,所乘战马当场被轰得支离破碎。逃回来报信的卫兵并不清楚巴泽尔被炸飞之后的处境,然而根据常理推断,近距离遭到航弹轰炸,即便没有当场阵亡,也难逃重伤被俘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