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校对)第565部分在线阅读
卓雅不屑的撇了撇嘴:“呵呵!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铁路是用来跑列车的好不好,你不设法生产魔导列车头,把钱花在改良和饲养洛斯兽上,用畜力拉列车……这简直不伦不类,亏你想的出来啊!”
“你见识少,我不跟你计较,”罗兰淡然一笑,“铺设铁路不难,生产车厢也不难,难点在于自主设计和生产以魔晶蒸汽机驱动的机车头,这可是一项超级复杂的大工程,以远东当前的工业水平和人才储备根本办不到。”
“自己造不出来……那不能买吗?”卓雅弱弱地问。
“首先,我想买也得有人卖才行啊,帝国当局封锁了远东的贸易渠道,有能力大批量生产机车的国家不敢公开与我们做生意,退一步说,就算人家肯卖,我们也买不起,你不是搞工业的,你根本想象不出魔导机车有多贵。”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既然造不出又买不到,我们就得想别的办法利用铁路,用洛斯兽牵引列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这种做法看起来好……”卓雅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那个合适的形容词,“就是那种很虚荣又很卑微的感觉,好比贵妇人穿裘皮大衣配钻石项链,穷姑娘看着眼热,省吃俭用买了一件同样的大衣,却没有钱买珠宝,只好带上一串玻璃项链假装那是钻石……让人看见,既可悲又可笑,我都觉得心酸,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罗兰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卑微或可笑。
“卓雅,如果你对瓦雷斯那些工业发展走在前列的国家有所了解,就不会有这种自卑的想法了,无论斐真还是海蓝,也包括我们的恶邻亚珊帝国,在铁路交通刚刚兴起的那些年月,也遭遇过机车产能不足、故障频发的难题,而各国铁路运营商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用骡马替代机车作为牵引兽,填补机车产能不足的这段历史时期,尽可能充分的利用铁路,我们现在也处于同样的历史阶段,而且我们的牵引兽比骡马更强壮有力,更高效,完全没有必要自惭形秽。”
卓雅听了他的话,心头稍感宽慰,抬起头好奇地问他:“用牲畜在铁路上拉车,跟在平地上拉车相比,是不是可以拉动更重的货物?”
“我给你算笔账,你就明白了。”罗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列出几行简单的算式,“一匹马的负重大约400磅,如果用这匹马拉车,在软路面上的载重大约是负重的5倍,也就是2000磅;在铺有碎石的平整公路上能够拉动相当于负重16倍的拖车,也就是6400磅;而在铁路上,同样一匹马则能拖动25600磅,相当于自身负重的64倍!”
“64倍?!”卓雅被这个夸张的数据震惊了。
罗兰肯定地点了下头,“这是我们在不同的路况上进行大量实地测试总结出来的经验公式,不仅适用于骡马,也适用于包括洛斯兽在内的其它驼兽。”
卓雅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喃喃自语:“洛斯兽的负重差不多是马的十倍,按照你提供的数据计算下来,在铁路上可以拖动相当于负重六十四倍的货物,那就是……我的天,一百二十八吨!”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被自己算出的结果吓了一跳。
罗兰微笑着拍了拍手,“你算得没错,铁路就是这么神奇,两条光滑笔挺的铁轨,大大降低了路面的摩擦力,好比一个简单且高效的载重放大器,使得洛斯兽的牵引能力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接着又向卓雅透露一组数据,“按照瓦雷斯各国惯用的标准,一节列车车厢的设计载重大约为60吨,那么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发现,一头洛斯兽就能轻松拖动两节满载的车厢在铁路上飞奔,而当我们将四头洛斯兽编成一组,分置在铁路两侧,就像四匹马拖车那样牵引列车,就可以拖动八节车厢沿着铁路行驶,我可以很自豪地宣称:整个瓦雷斯世界找不出比这更高效且温驯的列车牵引兽。”
“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我们开发改良高地洛斯兽体质的炼金药剂,高地洛斯兽性格温驯还很好养活,草料、豆子、玉米什么的就能喂饱,唯一的缺点是不耐暑热,注射药剂之后获得根据环境温度变化改变体毛厚度的机能,就不再畏惧南方的盛夏,可以一年到头在铁路上拉车。”卓雅恍然大悟。
“所以我才要在龙城建设制药厂,批量生产你研发的药剂。”俗话说“想致富先修路”,罗兰回想自己撰写的“五年规划纲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大力发展远东的交通运输建设,“未来五年,寇拉斯政府计划在国内铺设上万里铁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生产出与铁路网相匹配的魔导机车,陷入有铁路却无机车的尴尬境地,但是只要我们有足够多的、经过体质改良的洛斯兽,那些预先铺设的铁路就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不至于使一大笔基础建设投资空置浪费。”
PS:关于铁轨上的马车
1、有轨马车
有轨马车是指靠马匹牵引车辆、车轮在钢制轨道上滚动行驶的交通运输工具,由英国人约翰·乌特兰于1775年发明。
2、拿破仑时期的数据
1匹驮马的负重大约是1/8吨。
1匹马拉的货车,在软路面上载重为5/8吨,在碎石路上为2吨,在铁路上为8吨。
综上,有轨马车的运载量相当于自身负重的六十四倍,洛斯兽的数据同理可得。
第1217章
心忧欲何求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然而话说回来,既然我们的洛斯兽可以拖动列车……那还有必要发展魔导机车的制造工业吗?”卓雅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法与刚才相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罗兰被她这个略显急功近利的想法逗乐了,笑过之后正色回答:“当然有必要,而且必须大力发展!卓雅,再好的畜力也替代不了机器,畜力终究是有上限的,而且会受到生老病死和情绪变化的影响,无法稳定输出动力,而机车的动力却会随着魔导工业技术的革新不断提升,上限更高,也没有肉体与精神这双重的脆弱桎梏。”
卓雅听得入了神,沉思默想过后发出一声情绪复杂的感慨:“你说的真透彻,我现在有点明白安德莉亚为什么对你这个花花公子情有独钟了……”
花花公子……?罗兰尴尬地搓搓脸颊,有些狼狈地扯回正题:“总而言之,自主研发魔导机车是远东成为工业强国的必由之路,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我们先用洛斯兽牵引列车作为临时性的过渡策略……”
然而卓雅的心思已经不在洛斯兽上面,突然打断他的话茬:“你最近有没有收到过安德莉亚的信?”
“有啊,我们经常通信,寇拉斯堡独立庆典那天我还收到她寄来的礼物和贺卡。”罗兰坦诚回答。
卓雅面露气恼,酸溜溜地抱怨:“我和安东还有维格拉夫少爷都给她写过好多封信,可她一封也不回,一年多来音信全无,偏偏只给你一个人写信,这也太偏心了!”
罗兰不由好笑:“你还不了解安德莉亚的脾气?除非她在暮光谷地混出名堂,否则自尊心不允许她接受你们的关心。”
“可是,凭什么你就特殊……”卓雅不服气地瞪着他。
罗兰耸耸肩,坦白地近乎无耻:“因为安德莉亚喜欢我啊,连这都不懂,你没谈过恋爱吧?”
“够了啊!别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大龄美杜莎剩女遭到会心一击,满头小蛇都沮丧地耷拉下来。
罗兰笑了笑,柔声对她说:“安德莉亚只是爱面子,其实她很关心你们,给我的信中经常问起你们,还托我转告你几句话。”
“她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卓雅迫不及待的追问。
“打消那些天真的想法,安心留在龙城,维格拉夫比她更需要你和安东的扶持。”罗兰如实复述安德莉亚的嘱托。
卓雅黯然垂首,眼圈微微泛红。
罗兰叹了口气,恳切地劝她:“事实上不止维格拉夫,我也需要你们留下,药剂的后续开发工作,制药厂的建设工作,还有牧场的扩大经营,离不开你和安东帮忙。”
卓雅抹了抹眼角,抬头问他:“你有没有跟安东说起这件事?”
罗兰轻轻摇头:“知道安德莉亚为什么托我转告你而不是安东吗?安东是条好汉,可是在你们两个人当中,你才是拿主意的那个人。”
卓雅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会听从安德莉亚的安排,也会设法说服安东一起留在龙城,可是……一想到安德莉亚在暮光谷地孤立无援,我心里就……好难受。”话音末尾被难以克制的哽咽打断,泪水似断线的珠子滚落脸颊。
罗兰轻抚卓雅的肩膀,温柔而坦诚地告诉她:“别替安德莉亚难过,卓雅,你应该知道她这辈子最反感的一件事,就是别人的同情。”
卓雅点了下头,哽咽着说:“我不同情她……我祝福她早日找回真正的自己,而非像现在这样,仿佛着了魔,拼了命跟自己的影子搏斗……渴望战胜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敌人。”
“拼了命跟自己的影子搏斗”……卓雅这句无心之言落在罗兰耳中,竟使他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年,凭着超凡的魅力和一点儿小聪明,他在多位红颜知己之间应付裕如,唯有安德莉亚在他心头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当初龙城大撤退的时候,安德莉亚拒绝了他的挽留,他并无丝毫怨言,只为自己无法真正了解她的所思所想而失落。直到刚才听了卓雅对安德莉亚的祝福,隔在自己和安德莉亚之间的那层若有若无的迷雾,仿佛突然被风吹散,使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她那复杂的内心世界。
罗兰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安德莉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只是莫名想起一本年少时看过的小说,书中的主人公在与家人争吵之后爬到树上,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上过地面一步,终其一生生活在树上。
罗兰隐约觉得安德莉亚的精神特质与那位“树上的男爵”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是,他绝不希望安德莉亚的一生如同那个故事——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足以令他心痛欲碎。
……
或许是想逃避睹物思人带来的感伤,罗兰没有在龙城多做停留,连夜传送回到寇拉斯堡。
工作是最好的安慰剂,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有那些伤春悲秋的念头。罗兰重新投入到“10号”和“23号”忙不完的公务当中,每周至少跑一趟卡隆工业区视察各项工程的进展。
当初在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陪同视察时圈定的几家重点工厂,比如从伐木场到锯木厂、家具厂、造纸厂、印刷厂的产业链,如今已经正式运转起来。
每天由上游漂流下来的原木几乎铺满河面,为这条产业链源源不断的输入原料,水轮机轰鸣运转宛如巨大的心脏,以一种直观的视觉冲击力展现出工业的力量。
沿河而设的各家工厂仿佛一张张被水轮机驱动的巨大喉咙,不断吞下原木或者产业链上游企业提供的原料,制造出各种工业品,被昼夜奔驰的列车输送到首都寇拉斯堡及其周边城镇圈的市场上,销售势头节节攀升。
第1218章
换一种打法
在罗兰看来,卡隆工业区的产品与瓦雷斯其它工业水平领先国家的同类产品相比,存在全方位的差距:外观笨重欠缺美感,包装粗糙,功能单一,价格上与国外同类产品相比也谈不上优势。如果非要找出那么一点优势,大概只是舍得下本钱,真材实料,结实耐用。
以远东刚刚起步、相当薄弱的工业基础而言,想在以上各个环节追上先进工业国的水平,至少在第一个五年规划期间是不太可能办到的。
在这种局面下,如果放任外国工业品进入远东市场,那么可想而知,外观更精美、价格更低廉的进口货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傻大粗黑的国货揍得落花流水,抢走大部分市场份额,将国货挤出消费者选择清单的同时营造出一种消费观念,人们将普遍相信:外国货千万般好,国产货都是垃圾!
这种观念长期泛滥,就会从消费领域拓展到全方位的意识形态,到那时远东人也将很自然的认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而对自己的祖国满心鄙夷,视之为愚昧落后的国度,只恨“不能生为异邦人”,“来世愿做异邦人”……真要到了那一天,这个国家也就岌岌可危了。
罗兰在地球上生活了20年,短暂的人生经历中有幸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过上述消费主义包藏的意识形态攻势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潜移默化的摧残,对他的父辈乃至同龄人所造成的根深蒂固的精神扭曲,使那些跪久了的人竟然见不得同胞站起来,细说起来真是可悲又可叹……
罗兰不想远东重蹈自己在地球上那个祖国的覆辙,所以他只能对那些渴望打开远东市场大门的外国商人说一声抱歉:对不起,你们的产品暂时还不能进来。
关税壁垒和贸易保护是后发国家在崛起过程中迫不得已的选择,为此必将从政治到经济付出全方位的代价,而经济代价……坦率地说,主要由本国消费者承受。罗兰承认这一现实,但是并不打算听取自由主义者站在道德山顶、以为民请命姿态做出的批评。世上从来没有单纯的经济现象,不懂政治的经济学家只是个吉祥物而已,嘴巴上说的再漂亮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外国货比国产货更好,关税壁垒也无法改变这个不争的事实,毕竟当合法贸易这条路无利可图,走私就会活跃起来。试图向国民隐瞒上述事实形同掩耳盗铃,但是公开承认也非明智之举。
罗兰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了关于工业品质量的舆论导向问题,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凭借其卓越的头脑和丰富的从业经验给出了令他满意的答案:“不要被国际公认的价值标准牵着鼻子走,自创一套价值标准,主动夺取话语权。”
外国货精美是事实,宣传上则要强调其华而不实,并且引申出批评制造国崇尚虚荣矫饰的社会风气;国产货笨重是事实,宣传上则要强调真材实料,并且引申出“诚实质朴是远东人的传统美德”,“只有在崇尚诚实质朴的远东大地上才能产出这种符合远东人审美观念的工业品”。
什么叫做“话语权”?简单来说就是谁来制定评判是非对错、好坏优劣的标准。评价一件商品的质量优劣,本来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只要你换一种打法,抛开质量好坏转而谈论审美取向和艺术价值,那就根本不可能在是非对错、好坏优劣的范畴之内得出结论,既有的话语权也对你无可奈何。
艺术和美,就是这么不理性,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否则要如何解释地球上摆进艺术博物馆的那只马桶,要如何欣赏“艺术家之屎”的艺术价值,如何品味《4′33″》的演奏技巧?
在舆论宣传领域,还存在一个比艺术更不讲理的禁区,那就是“政治正确”——包括且不仅限于宗教信仰、民族传统以及道德优越感。
罗兰和约翰·普利特制定的宣传纲要具有两个明确的导向:其一从艺术上证明国货比外国货更具美感,其二将这种官方主导的审美观念与远东的民族传统和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如此一来,就可以在社会上营造出一种主流意识形态:如果有人贬低国货而追捧外国货,那么显而易见——此人要么不懂美丑,要么不尊重民族传统、不爱自己的祖国。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购买国货自然成为爱国的体现,民族主义在经济领域得到了充分的表达。
当然,作为舆论掌控者的罗兰本人深知“经济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玩得太过火难免遭受反噬。所以远东人还是得有那么几样真正拿得出手、在国际舞台上惊艳四座的拳头产品,如此配合宣传才有底气。
说来凑巧,远东还真有两样走在国际前列的先进产品,而且都是罗兰参与投资的工厂生产的,其一是水银镜,其二是香皂。
制镜厂和香皂厂年前就正式投入生产。罗兰特地从大兔子窝镇请来杰克的叔叔、炼金术大师杜瓦林,坐镇工业区指导技术革新。
杜瓦林大师对制镜和香皂的工艺进行了改良和包装,使水银镜和香皂比罗兰最初看到的版本更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完美契合中产阶级的审美趣味,以“轻奢风”的定位推向市场,配合报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立刻在富裕的市民阶层引起一场时尚风暴,广受追捧。
杜瓦林大师的功力不仅于此,还对水银镜和香皂的配方进行了改良,除了确有必要的调整,更主要的是达到一个“加密”的目的。哪怕竞争对手雇佣高阶炼金术士分析水银镜和香皂,三五年内也不可能搞明白真实的配方,这就为罗兰的两家工厂争取到至少三到五年的垄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