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校对)第1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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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哈哈哈!”陆向一愣,旋即拍着陆松的后背,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可比你那个爹有趣多了!”说着,对三人笑道:“既然没吃,那就一起进去凑合一口吧。”
  “陆瑛妹子的厨艺,那可是一点不凑合。”陆林瓮声瓮气道:“比族里的大厨做菜好吃多了。”
  陆松和陆柏闻言纷纷点头,一脸深以为然。
  这时,陆瑛端着一海碗羊羹从后头出来,听了这话,喜滋滋地笑道:“哪有,我都是瞎做的。”陆瑛好吃,也做的一手好菜,来京城后整日闭门不出,厨艺更是突飞猛进,陆松三人之前尝过一次,登时惊为天人,整日便惦记着她做的菜了。
  四人洗过手,和陆向在厅中坐下,陆瑛也把最后几道菜端了上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几个家伙都饿惨了,道一声谢便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起来。一边吃一边连声称赞:“好吃好吃,咱们陆阀,哦不,全京城,就属瑛妹子做饭最好吃。”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多做点。”能得到几个堂兄的赞许,陆瑛也是极开心的。她的心情看上去十分美好,似乎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已经消散一空了。
  陆云猛吃了一阵,感到没那么饿了,便轻声问陆向道:“爷爷,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哦,你爹让人捎话回来,说一切顺利,阀主正召集众长老,开会商议处理那人呢。”陆向拢着胡子,笑逐颜开道:“云儿啊,你说今天爷爷的演技如何啊?”
  “很好,很自然。”陆云称赞道。
  “你看!”陆向登时得意非常,看一眼陆瑛道:“你阿姐还埋怨我,演得不好,差点露馅儿呢。”
  “爷爷,”陆瑛闻言苦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进门时差点被门槛儿绊倒。”
  “呃……”陆向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道:“我那是在加戏……”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没留神差点绊倒的。
  “加得好,加的妙!”陆松喝下一口鲜美的羊羹,笑眯眯替陆向圆场道:“八爷爷这一踉跄,把祖父对孙儿的担心,表现的淋漓尽致,这让白猿社的人绝对不会怀疑,马车上坐的会是别人了。”
  “就是,”陆向闻言大喜,亲手给陆松的碗里盛满了羊羹道:“还是小松有见识。”说着,老头儿朝孙女反攻道:“倒是小瑛你,演的太浮夸了,给小云披上件披风就叫有气势了,就能让对方不敢小瞧了?没让人家听出破绽来,算咱们运气好。”
  “那不是必须得给小云披上那件披风吗,”陆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已经很尽力表现的自然一些了。”
  “没穿帮就说明演得好!”陆松马上帮陆瑛说话道。
  “嘿,你小子到底站哪边?”陆向瞪了陆松一眼,把送到他眼前的汤碗收了回来。
  “我……”陆松看看陆瑛,又看看陆向,憋了半天,苦笑低头道:“我还是吃饭吧我。”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
  原来,这天从早上开始,一家人就是在演戏。
  自打上月在东市,撞见张管家进了白家杂货铺,陆云就料定陆俭要买凶对付自己一家。对此他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根本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七月时,陆云命保叔在陆枫出逃的路上将其劫杀后,他就等着陆俭对自己父子的报复。陆枫穷凶极恶,先是派人绑架了陆瑛,而后又雇佣白猿社刺杀自己娘仨,陆云有仇必报,自然不能让他再活在世上。
  陆枫是陆俭的独子,陆枫一死,陆俭自然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这是陆云早就料定的。一方面,被这个位高权重的地阶宗师惦记上,陆信和陆云不得不万分警惕,因此一直不让家里人轻易出门。但另一方面,陆云又十分期待陆俭的报复,因为他也一直惦记着陆俭,或者说陆阀的度支执事之位。
  六月时,陆云让陆信揭开粥厂之事,目的就是将陆俭搞下台,好让自己的父亲取而代之。谁知陆阀中情况十分复杂,阀主和长老会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结果,陆尚越要将陆俭拿下,长老会就越要将其保住。
  双方僵持数月,最终陆尚让步了,陆俭居然重新出山,还当他的度支执事。陆云辛辛苦苦一顿,怎能接受白忙一场的结果?这次他一定要让陆俭身败名裂,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
  对一名本阀执事来说,再没有比谋害亲族更合适的罪名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局
  通过之前的交锋,陆云已经深切认识到,想动一名门阀执事,简直比动一位朝廷高官还要困难许多倍。
  朝廷虽然也是看关系讲人情的地方,但总是避不开国法纲条,至少表面上,犯了罪,就得受到相应的惩处。可在门阀之中,完全就是个人治的地方,所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只要有人保你,族规国法之类,全都可以无视。
  尤其是陆俭这样在族中根深蒂固、人脉深厚的财神爷,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替他说话,他犯了多大的错,都会有人帮他文过饰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陆云想要动他,几乎是不可能,除非陆俭犯了什么全族不容的天条!
  谋害亲族就是这样的天条。在以血脉关系组成的门阀中,同族不说互亲互爱,至少绝不能互相伤害。否则,人人自危、互相猜疑,族中还有什么凝聚力可言,门阀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更不要说,谋害阀中精英子弟了,这简直是断送全族的未来希望,自然是族人绝对不能容忍的。
  ……
  陆云断定,陆俭只要报复,矛头首先就会指向自己。因为陆信是地阶宗师,不出动天阶大宗师,很难将其杀害。陆俭就是再有本事,也请不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宗师,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定在自己身上。
  从感情角度,陆俭肯定也想让陆信尝一尝丧子之痛。何况陆云占有了陆枫空出来的名额,如今更是风生水起,竟成为天阶大宗师的弟子。站在陆俭的立场上,是一定要将自己干掉的。否则假以时日,自己成了气候,他非但干不掉自己,反而会被自己干掉。
  所以陆云笃定陆俭会对自己动手,一直命人紧盯着陆俭一伙人,就算那天没有在东市碰见张管家,保叔的手下也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陆俭雇佣白猿社的企图。
  起先陆云还不太相信,白猿社会冒得罪陆阀的风险,对自己这个本阀核心子弟动手。但随后的日子里,暗中保护他的保叔等人,发现开始不断有人在从善坊窥视,显然白猿社不知何故,居然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陆云和陆信反复分析,认定了陆俭一定给了白猿社极有力的保证,可以让白猿社不担心后患,只管放心出手。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在陆云的脑海中成型了,他要将计就计围猎白猿社,逼其交出陆俭买凶的罪证来!
  既然是围猎,当然要在自己选定的猎场,在猎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对其突然动手了。所以,陆云平日里与陆信出双入对,从不到处乱跑,不给白猿社下手的机会。直到接到谢波的战书,他才宣布会在今天,在城外十里坡,在没有旁观者的情况下,与谢波比试。
  今天是大朝的日子,按说陆信和一众陆阀宗师,都要到紫微城上朝,所以应该不会有宗师保护陆云出城。城外人烟稀少,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双方的比试又不允许旁观,所以也不会有一帮亲朋好友跟随助阵。对白猿社来说,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陆云就不信他们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当然,这个机会不是老天所赐,而是陆云给白猿社的。一旦白猿社上钩,那些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就全都变成要命的陷阱了!
  不过还有一点,就算白猿社上钩,凭陆云表现出来的力量,也绝对吃不下这条大鱼。所以必须要请阀主帮忙。前日,陆信将陆云的计划向陆尚和盘托出,当然,陆信不会暴露陆云,依旧默默背起了这个黑锅。
  陆尚听完陆信的禀报,沉默半晌,只问了他一句:“你确定?”
  “侄儿确定。”陆信重重点头。其实他也根本不确定,只是全然信赖陆云的判断而已。
  陆尚便叹了口气道:“自作孽不可活,就按你说的办吧。”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没问陆信,陆俭对你哪来这么大仇,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买凶杀你儿子?陆尚很清楚,这里头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恩怨勾当,但自己没必要问个清楚,至少眼下没这个必要。
  当时陆修和陆伟也在场,陆尚又让两人分头去找陆侠和陆侃,这两位一个是负责惩处不法的绳愆执事,一个是负责监察族人、刺探情报的观风执事,抛开私人关系不说,此事乃他们职责所在,于情于理都该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推托不得。
  今日一早,陆信出门之后,在白猿社眼线的注视下,过洛水桥登上了陆伟等人的马车,然后众人直奔紫微城而去。马车到了禁卫森严的紫微城前,白猿社自然没法再盯梢,陆信、陆修、陆伟便悄悄换乘另一辆马车,绕到紫微城北面,从北门直接出了京城。
  陆侃和陆侠本来就不上朝,而且白猿社也没想到,他们会掺和进此事中。两人一合计,由身高肤色和陆云相近的陆侠来假扮陆云,陆侃则一路暗中跟随,若有变故,也好立即出手相救。万一陆侠在白猿社高手的围攻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太不值了。
  所以,今日一早,陆侠直接藏身于派给陆云的马车上,等陆云被家人送上马车,便将那醒目的连帽披风,交给陆侠穿上。
  陆云则在马车经过闹市时,悄悄溜下了马车,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借着车厢的掩护,那些盯梢的眼线根本没看到有人下车……等马车到了十里坡,白猿社发动之后,他们看到那件连帽披风,根本就没怀疑披风下的人已经调了包。白猿社两位当家便被陆侠引到了枫林深处,陆阀的四位宗师,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
  大功告成之后,陆信和四位执事便带着白猿社的二当家,乘船返回洛京,停在陆阀码头上。
  顾名思义,陆阀码头由陆阀独享。阀主早已下令,今日所有船只不得停靠,码头上也派了部曲警戒。
  陆信等人一到码头,就见陆尚已经等在那里,众人赶忙向阀主行礼。
  陆尚一身朝服,显然是下朝直奔码头而来,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都免礼吧,一切顺利吗?”陆尚微笑着问道,其实不用问,单看众人的神情,也能猜到结果。
  “幸不辱使命。”陆侠沉声答道:“人证物证俱在。”
  “很好!”陆尚颔首道:“上车再说。”
  这时部曲将大船缆绳系好,安上了踏板,五位宗师便裹挟着那古奇,从船上下来,登上了停在岸边的几辆马车。那些刺客的尸首也被抬下车来,整齐的码放进最后一辆马车中。
  车队便在部曲的扈从下,向不远处的陆坊驶去。一路上,族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族中出了什么大事,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阀主的马车上,陆修和陆信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禀报了陆尚。陆尚拿着陆俭亲笔所写的那份保书,听得十分认真,还不时打断二人,询问他们没讲清楚的细节。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击鼓
  将详细经过了解清楚后,陆尚沉吟半晌,方轻声问道:“白猿社除了供出陆俭,还有没有牵扯出其他人?”
  “没有。”陆修二人摇摇头。
  “怎么可能……”陆尚眉头一皱。如今陆云非但是陆阀的核心子弟,而且还在一众高层的见证下,成为了陆仙的弟子。就算白猿社做的再干净利索,刺杀他的后果也十分严重,非但会遭到自己这个阀主的严厉打击,还要面对陆仙的雷霆震怒。陆俭一个人是万万顶不住的,必须得有长老会撑腰,才有可能将此事遮掩过去。
  所以陆尚这次全力以赴,就是存了拔起萝卜带出泥的念头,想要将大长老也牵扯进去……
  “我们在船上,已经审问过那古奇了,但他一口咬死,只跟陆俭打过交道,其他的一概不知。”陆修无奈道:“也不敢真把他逼急了,万一他自断筋脉而死,就弄巧成拙了。”
  “嗯……”陆尚失望的叹了口气,旋即自嘲地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车厢里一阵沉默,眼见到了陆阀坊门前,陆信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道:“阀主,陆俭现在何处?”
  “我吩咐陆俦,以对账的名义,跟他寸步不离。”陆尚闻言沉声道:“眼下,可以把他抓起来了!”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早就写好的手令,递给了陆信道:“你和陆侠、陆伟去账务院走一趟,他若敢不从,你们不必客气!”
  “是!”陆信双手接过盖着鲜红印章的手令,沉声领命,便下车唤了陆伟、陆侠,三人朝账务院飞奔而去。
  陆尚等人则乘坐马车,从侧门进入三畏堂。在陆修的搀扶下,陆尚下了车,对一名护卫道:“击鼓升堂!”
  护卫沉声领命,穿过三畏堂,来到祠堂正门那面牛皮大鼓前,拿起了鼓槌,一下下重重敲了起来。
  隆隆的鼓声瞬间传遍整个陆坊。长老院中,大长老正在饮茶,听到那忽然响起的鼓声,没来由心头一颤,手一哆嗦,茶盅便跌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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