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校对)第59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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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因陋就简的搭建铁索桥,然后再逐步的建造铁梁桥,将嵩南栈道的运力一步步扩大、提升上来,才是河洛形势能否真正稳定下来的关键。
  要是不能解决嵩南栈道的运力问题,洛阳北翼的战局即便僵持到明年,形势非但不能得到缓解,反而会因为蒙兀人更方便往孟州、荥阳、雍州运输人马、物资,最终叫他们占据到战略上的绝对优势。
  文瑞临等人走过嵩南栈道,沿马市坪驿道一路南下,就顺畅多了,三天后就抵达颍上,准备渡过淮河先去寿州。
  一路走来,他们能看到河洛、蔡汝许陈等地的梁国故民,在看到先帝驾崩、大楚棠邑制置使、黔阳侯得禅让继任梁国新主的官榜时,是满心惊疑跟不可思议,短时间内心思也无法安定下来。
  不过,一路上除了整队的辎重兵、运兵外,文瑞临他们还能看到从淮西诸州县分散受召北上的归伍老卒、武官佐史,他们脸上虽然也是满心的不可思议,但更多则是振奋、热情高涨。
  文瑞临完全能想象他们为何如此振奋,但也是如此,他内心更百味陈杂。
  理智的去想,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就算是拥立洛王继位,也很难想象在早有准备的蒙兀人面前,能够守住河洛,但是他心里就是百味陈杂,也不清楚他这次到南内史府赴任,会有怎样的结果,也不清楚楚廷及诸方势力对整件事会有怎么的激烈反应……
  梁州夹于秦岭、大巴山之间,寒流难以侵入,初春时节要比河洛地区暖和多少。前朝时修于汉水北岸的梁州城,外城郭有八里纵深,人丁最兴旺时,外城郭之内有民户上万户,而外城郭早就毁于战火,蜀军之后仅重修了内城。
  梁州诸县,在割并出去之前,也仅有一万五六千户,梁州治县人丁虽然最多,也总数也仅有六千户,还主要分散居于乡野村寨。
  内城因为有驻军才稍稍繁荣些,但外城郭残垣断壁,荒芜一片。
  此时的梁州外城郭,却是人盈丁满,但他们都是被裹挟从襄樊郢随邓均等地西逃的将卒家小,一个个衣衫蓝绿、面黄肌瘦。
  虽说梁州占据巴山秦岭之间富饶的汉中盆地,有数百亩万的土地可以耕种,但问题在于开垦荒地需要投入农具、耕牛及骡马,在有新一季的收成之前,两万多将卒、近十万家小需要保障口粮供给。
  梁州既没有充足的农具、畜力,近十万军民从郧阳、房陵等地西撤,成年丁壮口粮每天仅有半斤、妇孺口粮还要在这个基础减半,和着野菜草叶或树皮一起咽下,连站起来走动的气力都没有,怎么指望他们拿着最简陋的骨耜石锄去垦荒修渠?在油荤极少的当世,成年丁壮在农耕劳作期的口粮标准是日食两斤糙粮外加少量的盐巴或大酱。
  而开垦条件再简陋,种子总得给足吧?
  梁州能扛到这时,没有断粮,还幸亏李知诰之前两年在汉水两岸多开垦二十万亩新田,在襄北溃败时,梁州有十数万石存粮。
  只是这点存粮要熬到夏粮收割,还是太艰难了。
  总体来说,内城的情形要好一些,屋舍街巷也整饬,刺史府衙署内宅乃是蜀军修造,也颇为气派非凡。
  只是这一刻刺史府的议事大厅里,气氛有些压抑,守在衙署前庭院中的扈卫,也能清晰听到姚惜水沙哑而愤怒的声音院子里传出来:
  “大哥,你可知梁贼朱温于白马驿杀了多少颗人头,你可知鲁王府的一把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才熄,你可知道这些年无数故人朝思暮想是为哪般,你岂能安心事于敌国?韩谦今日贪夺梁主之位,与楚国必然交恶不说,蒙兀骑兵也绝对不会错过践踏河洛的机会。他扛不住南北受敌,不得不示好于梁州,但是,大哥你想想,韩谦他有几分机会守住河洛?而即便叫他在洛河站稳脚,以他的狼子野心,又怎么可能不撕毁今日之誓言,而叫大哥安睡他卧榻之侧?我们为何败得这么惨,一切都还不是拜韩谦所赐,你今日岂能再与虎谋皮?”
  刺史府内外的扈卫,皆是李知诰的嫡系牙军精锐。
  李知诰有心将他们选拨出来,当作后备武官培养,教他们识字,讲解简单的操训治军之术,也多多少少略知天下大势。
  只是他们中谁都没有想到梁帝朱裕病危之际,竟然没有传位其子朱贞,而使将吏迎韩谦入洛阳为新主,也更没有想到韩谦继大梁国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冯缭进入梁州,要册封督帅李知诰为梁州节度使,将梁金两州收编为梁国疆域。
  虽说李知诰军令极严,但守在前庭的扈卫将卒,这时候都禁不住的往议事大厅里探头张望。
  议事大厅的门扉敞开着,李知诰似乎也不介意身边的牙军将卒听到里间的争吵,都能看到姚惜水站在厅前因激动、愤怒而涨红的脸。
  相比较而言,持诏赶到梁州的冯翊,则一脸平静的坐在左侧的长案之后,等到姚惜水渲泄过一番后,才慢条理丝地说道:
  “太后王婵儿及襄王‘杨林’、陈德等人,在你们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用,却每日还要白白消耗你们珍贵粮食,交给我带去东湖,对你们应该没有什么损失吧?而接受我大梁的国诏册封,我大梁既不会往梁州派一兵一卒,也不会往梁州委派一名官吏,更不会去夺你们手里的兵权,甚至还会以大梁的名义,按月从蜀国支借粮草三万石,供给梁州支用、以养兵马,这么好的条件,我实在不敢想象,姚姑娘凭什么还要这么坚定的拒绝,是不是太不理智了?要是蒙兀人能给你们这么好的条件,我冯翊只会劝你们赶紧接受蒙兀人的册封,屁都不多放一个……”
  冯翊说得天花乱坠,姚惜水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却怎么都无法忘却鲁王府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熊熊大火吞噬的情形,无法忘却幼小的她是怎么在那一场劫难下活下来的,哪怕是仅仅是名义上的,她也无法接受梁州受梁国册封这件事。
  邓泰、张松、周通、郝子侠等将皆是李知诰这些年带出来的嫡系,柴训代表其父柴建而来;此外苏红玉以及李知诰的长子李挚,也坐在大厅之内。
  冯翊与他们都不算陌生。
  任何一方势力,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抉择上,都不是谁能完全无视部属的异议而一言定之的,这时候他撇开姚惜水,看向邓泰等人说道:
  “这些年恩恩怨怨,谁是谁非很难说清楚。我冯翊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并不重要,但韩谦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不要管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清流之人在说什么,你们摸着自己的胸口想一想,他真是无信无义的奸佞之徒吗?与知诰兄及诸位一起守住淅川,是谁的功劳最大?与诸位一起平定潭州、开湖南行尚书省,是谁的功劳最大?联姻蜀国,乃至平定金陵逆乱,是谁的功劳最大?杨元溥他这一路是谁扶上帝位,最终又是谁容不下谁、百般猜忌,逼得谁不得不放弃最大的拥立之功而退守叙州?水师覆灭、梁军南下,又是谁站出来力挽狂澜?不错,这时候棠邑是有自立之心,不再怎么听朝廷号令,但这一局面又是谁造成的?老大人身受酷刑而死,是谁一手促成的?另外,诸位再能昧着良心,也不能说杨元溥最后是死在我们手里吧?而你们最终守不住邓均等州,不得不狼狈的溃守梁州,那也是兵败所致,但棠邑除处处给你们留一线余地之外,可有用过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的卑劣手段?相比较之下,晚红楼这些年又用过怎样的手段,想必你们都是清楚的。不错,现在河洛是岌岌可危,但就算我们守不住河洛,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相反你们还能获得极难得休生养息的机会,日后还能多些跟蒙兀人讨价还价的筹码,卖个价钱。而我们倘若能侥幸守住河洛,你们想想看,梁帝朱裕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几次大谋都为韩谦所坏,但他却敢将朱氏宗室以及大梁江山都托付给韩谦,你们手里就这点的仨瓜俩枣,有什么值得担心这担心那的?说实话,我空手而归没什么,我也相信知诰兄不会为难我,但我就这样空手而归,只会打心眼里瞧不起在座诸位——对了,也不怕告诉诸位一声,吕轻侠发动宫变刺杀杨元溥,功败垂成之际,蒙兀人潜伏在金陵的人手,曾试图阻拦、拖延你们的家小出城——这一点红玉夫人与张松你们逃出金陵城时不会毫无察觉吧?而蒙兀人他们是什么用意,想必你们心里是极清楚的,那一夜蒙兀人在金陵城被我们总共狙杀了三十七名暗桩秘谍……”
  邓泰、张松、周通、郝子侠、柴训等人默然无语,他们在军中为将,即便各自的立场不同,即便这些年与棠邑明争暗斗,但也都是务实之人,这一刻也都默不作声,不发表什么意见。
  冯翊又看向姚惜水,说道:“姚姑娘,你心里想着李家宗室被杀得人头滚滚落地,余恨难消,我能理解,我冯家也差点被灭族,韩谦更是心怀杀父大恨,但我想不管谁,承受这世道之不公,都不大可能比得满心赤诚想解江淮危厄,却遭百般算计,又受五马分尸之刑的老大人吧?老大人行刑之前给韩谦留下一封血书,以姚姑娘你的心胸,你猜一猜老大人在这封血书里给韩谦留的是什么话?”
  “我怎么猜得到?”姚惜水绷着脸,冷声道。
  “这要从老大人早年在楚州任吏时一段往事说起,”冯翊徐徐说及韩道勋任职楚州地的旧事,说道,“这段旧事一直埋藏在老大人的心里,临刑时所留血书,只写了这么一段话留给韩谦:‘楚州旧事,积郁多年,辕刑在即,此生恍然眼前,真觉生死事小矣,吾儿勿以为念’……”
  “真有这样的血书?”一直沉默坐在李知诰身侧的苏红玉,这一刻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冯翊说道:“我此时何需欺你们,韩东虎当初便是拿这封血书潜往徐州去见温暮桥,说服温氏投附棠邑。”
  “啊?”苏红玉怔怔的看向李知诰。
  温氏族人是如何被掳往棠邑以及温博、薛川、曹霸等将又是为何能放下重重顾虑,率罗山守军向棠邑投附,这两年他们一直为这事困惑不解,却怎么没有想到韩谦是凭借这封血书,就轻易化解掉温暮桥、温博父子最终的顾虑。
  “仇恨是什么,前朝覆灭,战祸如虎,你李家宗室人头滚滚落地,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十年来,河淮、关中、江淮、河朔、河东多少人头滚滚落地,”冯翊说道,“其他不说,仅以梁金两州为例,前朝鼎盛之时,两州人丁繁盛,逾四十万口,而在王建收梁金两州为蜀土之后,丁口则不足四万,十去其九的人头滚滚落地啊。而以淮西五州为例,前朝晚年在天佑帝任寿南节度使之前十年,淮西犹有四百万人丁,但短短四十年后,淮西仅录得七十余万口,三百万颗人头滚滚落地——他们的人头,与你李家宗室相比,孰轻孰重?姚姑娘念念不忘旧仇,却不知这满天下的亡魂,要找谁去报仇雪恨?姚姑娘念念不忘旧恨,满心想着河洛、淮西支离破碎,以尝旧恨,但姚姑娘你却没有想过,河洛、淮西支离破碎,河洛、淮西四百万残丁,有几人能逃得过这一次的大劫?逃不过这次大劫的孤魂野鬼,又能找谁报仇雪恨?”
  “冯翊,河淮人头滚滚落地,又不是我所为,你说给我听,又有何用?”姚惜水咬牙切齿的盯着冯翊叫道。
  “姚姑娘,你真是入了魔障了,”冯翊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与胡虏勾结,使晋地陷入敌军,使关中、河淮战事糜烂。其他皆不说,仅梁师雄、萧衣卿掘开禹河大堤,洪水滚滚而下,仅去年陈许汝荥颍谯濠楚泗海诸州溺水而亡者,就多达三十万人,背井离乡、流亡于野者更是多达上百万人,姚姑娘你说说看这些人的命运惨不惨烈,姚姑娘你能说这些与你绝无干系?再者,梁州城此时有十数万军民嗷嗷待哺又有何罪,仅仅要因为姚姑娘你念念不忘前仇旧恨,就拒绝接受最快明后日就能送来的援粮而活活饿死不成?”
第七百一十七章
驱逐
  冯翊该说的都说了,将大梁国诏留下,先去驿馆歇息,众人坐在议事大厅里一片静默,而守在衙院之中的牙军扈卫也是神色复杂的相互打望。
  他们在襄北的形势全面崩溃,直接原因确实是孔熙荣奉命率部从蔡州借道进入方城防线,但所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大家都是刀口舔血讨生活的人,战场之上的胜败生死,从来都不是仇恨的焦点。
  也恰如冯翊所说,江东世家宗族以及朝中自诩清流士族之人,或许对韩谦及棠邑新政百般诋毁,但李知诰身边的牙军将卒,又有几人是跟世家宗族或所谓的士族清流站到一起的?
  当然,他们无权在这种事情插什么话,只能是屏息宁神的听着大厅里的动静。
  “惜水,我意已决,”李知诰双手按膝,坐在长案之后,说道,“我既治梁州,就要为承担起梁州军民生死之事。州中还存有多少粮草,入夏后夏粮又能收成多少,而城外数万妇孺,面黄肌瘦成什么样子,你心里也都有数。即便周炳武、张蟓不对梁州用兵,在秋粮收割之前,梁州也将不可避免会有成千上万的妇孺成为饿殍。”
  “你要奉贼梁国诏,使梁州入梁国,如何去跟夫人说明这一切吗?”姚惜水盯着李知诰,声音沙哑的问道。
  冯翊过来,除了要将太后王婵儿、襄王杨林、陈德等人带回东湖,作为后续跟金陵谈判的筹码外,还要求梁州驱逐吕轻侠、周元、钟彦虎等人。
  不仅李知诰及麾下邓泰、张松、周通、郝子侠等将领,柴建、柴训父子也可以说是较为纯粹的将领,韩谦都可以容忍、接收他们,但钟彦虎杀人屠寨,妇孺不留,吕轻侠、周元等作为诸多逆乱之事的幕后黑手,行事也是不择手段,韩谦不指望李知诰、柴建这时候将他们一起交出来的,但也要求李知诰、柴建跟他们进行彻底的切割,将他们从梁州驱逐出去。
  “宫变失败之后,他们便应接受这样的结果。”李知诰神色坚毅地说道。
  事实上在很多时候,他们都有着更好的选择,但偏偏是吕轻侠、姚惜水她们太过相信阴谋诡计的力量,而无心推动正面力量的建设,以致错失太多的机会。
  从吕轻侠她们宫变失败后撤到郢州,李知诰便坚定要分道扬镳,这才独守梁州;而在吕轻侠、柴建襄北大溃后,他也是不惜堵住梁州的门户,逼迫吕轻侠、周元交出兵权后,才放他们数百人进驻到梁州城西北的一座小寨之中。
  这一次,就算是韩谦不提出要求,李知诰也会下定决心驱逐他们。
  韩谦能不能守住河洛,他现在还不清楚,但有一点能肯定,即便韩谦守不住河洛,也只会使梁州在整个天下大局之上的战略地位变得更加的突出。
  而除了从蜀国获得援粮外,更主要的是他们目前也只能通过依附梁国,获得立足梁州的合法地位,并暂时解除掉与楚军的战争状态,而他的身世也再不会成为什么障碍——要不然的话,他们就算是能据险以守,但将卒太过疲弱、军心太过动摇,能不能挡住张蟓率领精锐的右武卫军一路猛攻,还真是未知数。
  即便韩谦成功守住河洛后,棠邑、河洛也进行较好的融合,梁州势难避免会被边缘化,说不定到时候韩谦也未必能容他们在梁州长期立足,或许会千方百计的找借口将他们外调,但也比投降蒙兀人要好。
  即便抛开华夷两立不提,投降蒙兀人,蒙兀人也只会利用他们作为进攻蜀国或荆襄的前锋,也绝不可能容他们在梁州这么一处西线战略要地上长期立足。
  “大哥既然已经做好决定,那我去跟夫人她们说明这一切,我也随夫人她们一起离开。”姚惜水咬牙说道,既然不能相劝,她也只有黯然离开。
  “惜水……”苏红玉不忍的劝道。
  李知诰抬头看了看大堂之外,长吁一口气,最后说道:“郝子侠会陪你过去。”
  在十数万人生死面前,兄妹、手足之情,不得已也只能割舍。
  而为防止吕轻侠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擅什么妖蛾子,李知诰决定着郝子侠率两千精锐,督促吕轻侠他们交出太后王婵儿、陈德、襄王杨林等人,监押他们沿汉水上游的河谷山岭往西翻越前往松蕃,而不是北上直接去投蒙兀人。
  当然了,要是吕轻侠、周元他们到松蕃后,再掉头绕去秦州、岐州,决意跟赵孟吉、王孝先他们掺合到一起,这也不是李知诰能决定或该负责任的事。
  想到这里,李知诰即便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跟姚惜水说道:“梁国两帝皆已身故,梁国也换了新主,也快差不多里里外外都脱胎换骨了,前仇旧恨也应该烟消云散了。你我既然以前朝后人自居,而河淮、江淮等中原之地,栖息繁衍又何尝不是前朝旧民,不管夫人跟周元他们如何选择,你怎么都不该去助胡虏铁骑践踏中原了……”
  “什么?”
  吕轻侠、周元他们撤到梁州境内,数百人入驻梁州城北三十里外的一座石寨,由钟彦虎率三百多兵卒护卫,这也可以说是晚红楼最后的嫡系力量了。
  李知诰还在石寨附近派驻一营兵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限制他们与外界联络。
  还是等郝子侠率两千人马将石寨团团围住,姚惜水进寨子里来,他们才知道河洛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帝身故,韩谦竟然得禅让成了新的大梁国主?”
  “李知诰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宁可屈居韩谦膝前为臣,也要驱逐我们?”
  周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难以想象眼前所正发生的这一切。
  陈德坐在案后,想到这些年虽然身为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名义上侍卫亲军的最高统帅,但作为傀儡却受百般摆布,看周元他们临到这时如丧家之犬,忍不住讥讽道:“这些年,你们总算还是彻彻底底的斗不过韩谦啊……”
  “你有什么得意的,韩谦那狗贼点名指姓的要将你们带去东湖,必然也是作为筹码跟楚廷谈判,你当真以为你陈家老少十数人能逃过满门抄斩?”周元狰狞地说道。
  陈德脸色灰败。
  他心里也很清楚,王婵儿作为延佑帝的生母,在被韩谦交到金陵后,沈漾、杨致堂还真未必会直接杀她;而襄王杨林也才五岁幼儿,多半也是废黜之后幽禁起来,唯有他最有可能会被视为刺杀宫变的主谋,当作替死鬼推出来处以极刑。
  不过,陈德也清楚知道命运不会再给他挣扎的余地了,他这时候也只是闭眼坐在那里,对周元后续的话也都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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