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校对)第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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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石灰市价下滑得厉害,但目前山庄每日供给屯营军府的一百五十担石灰,也只有市价的一半。
  韩谦想着屯营军府以后照市价从山庄收购石灰,并陆续将之前的差价补足,这样韩谦每年就能固定从屯营军府获得三四百万钱的盈余维持秘曹左司的运营。
  这样既避免晚红楼或信昌侯捏住秘曹左司的命脉,也确保权力集中于龙雀将军府的架构之下。
  而至于秘曹左司内部怎么运作,韩谦希望他有专擅之权,也只对三皇子杨元溥负责、汇报。
  虽然这些事都是韩谦只用一夜思量,但方方面面都已经兼顾到。
  信昌侯府及晚红楼那边,也将三皇子杨元溥身边的事情都交给李知诰来掌控,当下便决定仓曹那边先拨一百万钱,将之前的差额补上,由韩谦自行从屯营兵户中招雇人手。
  秘曹左司所选用人手,可以不在军府兵曹造册,但用人名单需要交到李知诰手里亲自掌握;再想表示大方、予以信任,也不可能一点制衡手段都不留。
  李知诰又说道:“右司那边用人,也会拟一份名单给韩参军你!”
  韩谦点点头,见三皇子杨元溥眼睛也满是期待,似乎眼前形势真就是一片大好,他心里一叹,在天佑帝的阴影或者说压制下,安宁宫那边目前是没有什么令人心惊胆破的阴狠动作,又或者视野主要盯住信王,但这边露出獠牙后,形势必然绝没有眼下看上去那么轻松。
  ……
  ……
  韩谦从三皇子杨元溥那边领了一面阴刻龙雀纹的侍卫武官腰牌,便告辞从潇湘院出来,这时候侯府内内外外都着手张灯结彩,四天后就是三皇子杨元溥与信昌侯幼女李瑶大婚的日子。
  看着里里外外诸多人都煞有其事的样子,韩谦心里则是一笑,三皇子杨元溥是要比同龄人早熟许多,但信昌侯幼女李瑶的年龄更小,过年才刚刚满十二岁,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大婚的含义。
  这时候不知道冯翊又从哪个角落钻出来,鬼鬼祟祟地问道:“殿下唤你过来何事?”
  “殿下见交办我建烧石窑颇有成效,还想着我帮他在城里置办货栈什么的,或许想着以后能放些眼线进去……”韩谦不动声色地说道。
  韩谦没有完全说实话,但也没有想过要彻底瞒住冯翊。
  冯翊虽然不务正业,但心眼不瞎。
  除非韩谦不再跟冯翊接触,要不然他往后要做那么多事,怎么可能瞒过冯翊?
  听韩谦这么说,冯翊两眼放光,压低声音问道:“可有我跟老孔什么差遣?”
  韩谦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跟他们灌输两边下注的道理,冯翊听了也甚以为是。
  冯翊就算是替三皇子杨元溥办事,他此时才十九岁、身边仅有七八名仆厮伺候,相比较整个冯家,还是有些微不足道了,还远不足以代表冯家。
  只要冯家的态度不发生变化,甚至更往安宁宫及太子那边倾斜,将来安宁宫及太子一系,要拉拢冯家,也不会在意冯家个别人有些瑕疵而赶尽杀绝。
  更关键的,冯翊这段时间也多次出入桃坞集,看到他当初完全不抱以希望的龙雀军屯营军府,竟然在短短四五个月成了规模,看到三皇子杨元溥并非没有成事的机会,再想到他此时替三皇子办事,将来的收益或将难以估量,心思就更热了几分。
  此外,这三四个月时间,三皇子杨元溥也没有强人所难,冯翊、孔熙荣主要还是帮韩谦,将山庄所出的石灰,通过冯、孔两家货栈贩售诸县,非但未受其害,还得了一二百万钱供他们挥霍一空。
  在冯家、孔家,父兄等人看他们也不再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不再动辄喝斥训骂,这种感觉是他们以往怎么都感受不到了,这时候也想多讨些事做。
  韩谦心里一笑,将冯翊往外拉,说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喝茶。殿下交办我做这些事,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做得了那么多……”
第六十章
家兵进城
  即便往后屯营军府这边每年拨三四百万钱给韩谦,除了三四十嫡系外,还能再从屯营军府选用二百人,但韩谦心里清楚,要真正构建一个能用的情报体系,谈何容易?
  那夜在秋湖山别院之后,韩谦似在梦境中经历别样的人生,就不再是不畏虎的初生牛犊了。
  而最近三四个月,他除了勤学苦练、教导家兵子弟,以及到临江侯府应卯外,主要精力还是用在编写《用间篇注疏》上,很多事情想得越深,便知道做起来越难。
  晚红楼能有今日之势力,实则是在天佑元年正式浮出水面之前,已经不知道在暗中潜伏多少年了。
  听三皇子杨元溥所说,世妃早年在广陵时就与黑纱妇人认得,韩谦推测那再晚也是十八九年前的事情了。
  而当时前朝还没有覆灭,天佑帝获任淮南节度使还没有几年,甚至当时与徐后所在的广陵节度使徐明珍仅仅是姻盟关系,更没有江南东道、江南西道诸州纳入治下。
  韩谦现在要将眼线放到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身边,为三皇子杨元溥盯住那边的动静,秘曹左司才算具备初步的价值,但要想不露痕迹的做到这一步,不为人察觉,就绝非易事。
  韩谦昨夜没怎么睡踏实,将手里能利用的资源都梳理过一遍,将冯家受冯翊指使在金陵城及京畿诸县贩售生石灰的人手拉出来,建一座货栈,则是一个将眼线往安宁宫及太子一系内部进行渗透的捷径。
  在长达四五个月的精心渲染下,定期在屋前院后洒生石灰粉消杀疫毒,在京城官宦圈子里已经深入人心。
  然而生石灰粉容易吸潮,不易储存,都是随买随用。
  经营生石灰粉,就有机会定期跟各家宅子的管事保持接触;而唯有接触之后,才有机会打探消息,甚至收买线人,进行更深入的渗透。
  天佑帝撑不住四年,没有时间给韩谦从容不迫的进行布局,借助冯翊,则能不着痕迹且又极其快速的跨出第一步。
  韩谦将冯翊拉到位于韩记铜器铺对面的一家茶馆,到二楼要了一间临街的雅间喝茶,将置办货栈之事说给冯翊。
  韩谦要冯翊将之前冯家负责贩售石灰的人手拉出来新成立一座货栈,货栈得在冯翊或他能绝对信任的嫡系控制下正常运营,而安插眼线等事则由韩谦亲自负责。
  “殿下及信昌侯那边,现在让你负责这些事了?”冯翊压低声音问韩谦。
  “或许是昨日我家宅子里发生的事情,让殿下及信昌侯觉得我还是能为他们做些事情的吧。”韩谦说道。
  韩谦这时候也不隐瞒在宣州为韩钧、韩端所欺的事情,但此时跟冯翊说,也只是说昨天的事情,只是他看到机会,怎么也要先泄私愤、报私仇!
  “太他娘爽了,这些恶奴胆敢以下欺上,大卸八方才能解恨。”
  冯翊性情顽劣,即便他在外面借着冯家的权势作威作福、乃至为非作歹,但他在冯家又不是独苗,就难免会被轻视、嫌弃,甚至被比他更得宠、看上去更有出息、更值得冯家寄托希望的兄长欺压。
  听到韩谦昨日使人射杀韩钧身边的恶奴,冯翊同仇敌忾,也感到极其爽利。
  “我也是想明白了,我老韩家但凡有什么好处,都会给长子长孙,我要想不为人欺,就必须自己出人头地,”韩谦不动声色的跟冯翊贩卖心灵鸡汤道,“殿下现在小小年纪都已经独掌一军,他日境遇再差,也能像信王那般出藩,独镇一方,我们此时尽力替殿下办事,日后定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冯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决定自力更生,热切的跟韩谦讨主意,“我这边将人手拉出来,新立一家货栈,你说设于何处为好?”
  “我家在靠山巷有一栋院子挨着石塘河,有什么货物用船从城外经秋浦河运进城也方便!”韩谦说道,“你将人手拉出来,要是暂时缺安置钱款,我这边还有二十饼金子,你先拿去用。”
  冯翊与孔熙荣出手是绰阔,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手里存不下钱物,通常是手里有多少钱物,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挥霍一空。
  “这怎么成?我找熙荣另外想办法。”冯翊也不想让韩谦看轻了,说道。
  “殿下交待我办事,私下拿了一百饼金子给我,这是殿下的钱,”韩谦知道冯翊表现出越能办事的样子,冯家才越不会约束他,说道,“货栈不能盈利则罢,月底要有盈利,你从里面拨回一半给我。”
  李知诰说是会让军府仓曹拔一百万钱给韩谦先将事情做起来,韩谦也相信李知诰会说到做到,但要将一个真正行之有效的情报体系,在短时间内全面铺开,绝非一百万钱能办得到的。
  这段时间,韩谦私底也攒下二百多万钱,唯今之计,只能将这笔钱物拿出来先垫进去。
  此外,这段时间他也不动声色的将乌梨巷、兰亭巷以及靠山巷临近石塘河的六栋规模不小的院子都买了下来,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将靠山巷临河的两栋院子拿出来建货栈,无论是货栈的人手还是进出的货物,都将置在他的监视之下。
  同时,他也能依托改建货栈、上货码头的机会,将临近的四栋院子进行彻底的改造,以作为秘曹左司在城内的主要基地使用。
  “嗒嗒嗒!”
  这时候楼外想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韩谦朝窗外看去,就见有一票人马,大约有四五十人左右,皆剽悍健勇,身背大弓、腰利刃,从西边的大街策马驰来。
  “哈,你们老韩家这下子热闹了。”冯翊探头看到这群人在茶楼对面的韩记铜器铺停下来,韩端脸色阴沉的从铺子里面走出来,朝韩谦耸肩笑道。
  冯翊也是祖籍宣州,韩文焕在金陵任兵部侍郎,韩钧、韩端都在金陵住过相当长的时间,冯翊也都认得。
  这时候看到韩端又调来四五十名好手,自然猜这是为昨日事针对韩谦而来。
  韩谦从这一幕之中,所能看到的消息比冯翊要更多。
  即便这四五十人都是老宅的家兵,但没有正式的官方身份跟调函,四五十人公然携兵械刀弓结队进城,真当四城守卫及巡兵是摆饰?
  范锡程、林海峥、范大黑、赵阔以及赵无忌等人,跟在韩谦身边,能携兵甲进出,也是借用侯府侍卫的身份,其他家兵子弟则是城内、城外各备一套兵械,是不可能公然携兵械进出城门的。
  老韩家的家兵目前都主要随大伯韩道铭驻扎在池州,有池州州兵的身份,但作为州兵,更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随意进城。
  眼前这一幕,只能说明韩钧、韩端从外面调集家兵过来,是枢密院高层,甚至有可能直接得到枢密副使牛耕儒的许可。
  这也说明韩钧、韩端昨日气恼之余,已经将韩氏内部的激烈矛盾,跟牛耕儒或者谁禀告过了。
  韩谦心里一笑,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这意味着往后安宁宫及太子那边猜忌他,也极可能会先从韩氏内部矛盾着手,而不会直接采取最暴烈的手段。
  韩端或许是注意到守在茶舍楼下的林海峥、范大黑等人,眼睛阴狠的朝这边的窗口看来,手按向腰间的挎刀,做出威胁的姿态。
  韩谦只是一笑,跟冯翊说道:“殿下那边颇为迫切,我们刚才商定好的事情,这两天就先做掉!”
  ……
  ……
  韩谦身穿长袍,与冯翊在茶楼前分开,就双手袖在身后,在林海峥、范大黑、赵无忌三名牵马家兵的随同下,扬长而去。
  此时夕阳正晚,韩谦在石板街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看着这一幕,韩端微微一怔,咽了一口唾沫。
  昨天韩谦纵家兵射杀牛二蛋,韩端起初是意外,但过后想起在发生在宣州的种种旧事,以韩谦乖戾、暴躁的秉性,一时得势便怒不可遏的发泄私愤,却也不算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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