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校对)第29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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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调于钦明为平西行营元帅,张合为平西行营副帅,刘铁柱为平西行营行军长史,陈林为行军司马,沈光为行军先锋。征调粮草器械于恒山郡,起马军三万,步军七万,以为征西行营。”
  左内史令高士廉亲自起草诏令,笔走龙蛇,不一会一挥而就,陈克复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从内侍手中接过传国玉玺,啪的一声盖上玺印,令门下省颁发。
第579章
李唐绝境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山河平原一片皑皑。
  在河东南部的黄河与汾水的交汇的北面三角地带,李唐的八万兵马,已经被阻滞在这里一个多月,不得寸近。
  寒冬里的一个多月时间被迫驻扎在此,李世民的雄心斗志,也被消磨的几近崩溃。
  一大早,他照例骑上战马,将连绵驻扎于汾水北岸的军营给巡视了一番后,才回到烧着火炉的中军大账之中。一入帐中,军中的文武们都已经在等着他了。
  军中的长史裴寂满脸忧虑的对他说:“秦国公,驻扎在此地月余而不得进,天寒地冻,将士们多有冻伤。昨日统计,又有数百弟兄冻伤严重,甚至短时间内已经无法执兵器做战。这前后加起来,军中受冻伤严重者,已经逾千人之多。而且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寒冷,八万大军的后勤粮草及御寒衣物已经渐渐供应不上。就是军中每日所用来御寒的柴火薪炭也越来越不足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军无斗志,士气尽降。”
  父亲李渊今天又没有出现在帐中议事,连带着大哥李建成也不在。所有的军中事务也只好由李世民拿主意处置,坐在往日父亲的位置之上,李世民尽量表现的平静。
  帐中火炉中发出的熊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照映的有些模糊,特别是在那火光照映之下,李世民的影子映在他身后的帐篷之上,显得格外的阴暗与高大,仿佛就如同一个守护在他身后的恶魔。
  虽然表面尽量表现的十分平静,可是等到裴寂说完许久之后,李世民都还用那只独臂拖着下巴,目光直直地盯着帐中一盆燃烧着的炉火怔怔出神。
  事实上,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
  放弃河东而全力争夺,原本就是为了避开四面环伺的敌人,希望能夺得关中,好全力的积聚实力,以图后续。当初父亲在知道杨暕攻入河东郡后,曾经与大部份臣属都决定撤回太原,坚守河东。是自己,一力要求南下西进争夺关中。
  可是却没有料到,如今会是这么的一个局面,杨暕来得太快,把他们堵在这黄河与汾水的夹角间,进退不得。甚至一边还有一个王世充的江淮军,如果不是顾忌着他们,他们李唐手中握有八万兵马,是不会惧杨暕的五万兵马的。奈何东有王玄应,西有宇文化及,这两个该死的明显就是打着坐山观虎斗,渔人得利的目的来的。
  他几次向父亲请令,准备要渡河与杨暕决一死战,可父亲每次都拒绝了。
  到今天,已经是新年元旦,他们足足在这和杨暕耗了一个多月。
  如今战士们疲惫又憔悴,这样冰天雪地的寒冷天气还要露宿野外,士兵们一个个缩在营帐里靠着篝火嗦嗦发抖,他们实在是经受不起。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严寒的多,滴水成冰。再这样下去,没等到与杨暕交战,队伍就要先垮掉了。
  “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了,要么孤注一掷,奋勇向前,击败杨暕西进争夺关中。要么就退回绛郡,先在城中避过这个寒冬,待开春后再与杨暕决战。”李世民手中紧紧地握着拳头,脸上的疤痕无比狰狞,口中咬牙切齿的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帐中诸文武也都皱着眉头,眼下能拿主意做决定的是李渊,可他既不同意攻打,也不同意撤退,在这冰天雪地的野外,他们已经隔河与杨暕对峙了一个多月。没有谁知道李渊的心思,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对峙还要朝廷多久。对于李世民的话,他们都并不在意。
  裴寂忧虑的道:“唐王的心意,就连我这个都老部下也是猜不出半分。不过我们和杨暕已经对峙了一个多月,如果唐王真有心渡河决战,或者后撤的话,只怕早就下了决定了,可是到如今,也只是一直下令隔河与杨暕兵马对峙,既不攻也不撤,只怕还有些其它的深意。”
  李世民长身而起,“当初是我强求着父亲南下的,如今军马陷于此处,进退不得,实非上策。我听闻河北先前内乱,想必父亲也是觉得陈破军一时无法平定河北内乱,我们北面威胁可消。可是如今又有消息传来,陈破军已经尽平河北内乱,只怕他们下一个。目标就要对准我们河东了。如今我们再不能西进入取关中,那到时河东根基再失,我等就将飘零于外,覆没不远了,裴长史,唐王在哪,我去见他,陈述明白。”
  裴寂叹了口气,“唐王一大早就带着大郎又去那里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又去那里了,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疑惑,李世民离开大账,带着数十骑护卫就向着西边奔驰而去。
  战马在雪地上奔驰,没有多久就到达了裴寂所说的老地方,紧靠着黄河的龙门山。
  远远就听到哗哗的黄河水流之声传来,李世民与侍卫们已经看到,在不高的龙门山下,有一队父亲的侍卫正守在山下。在手下弃马上山,没有一会就到达了山顶,父亲和大哥两人正站在山俯瞰着黄河龙门。
  “父亲!”
  李渊回头看了眼李世民,“二郎也来了,正好一起看看这黄河龙门之景。”
  黄河龙门是黄河的咽喉,位于河东龙门与关中韩城交界的黄河峡谷出口处。
  李渊指着下面奔腾的黄河水,“二郎你看,此处两面大山,黄河夹中,河宽不过十余丈,河水奔腾破‘门’而出,黄涛滚滚,一泻千里。传说这里就是大禹治水的地方,故又称禹门。人们所说的“鲤鱼跳龙门”就是指这里。黄河流经此地,破山峦而径出,泻千里而东流,据《名山记》载:黄河到此,直下千仞,水浪起伏,如山如沸。两岸均悬崖断壁,唯‘神龙’可越,故名‘龙门’。如何,此处景象大气,让人观之心旷神怡吧。”
  李世民心中想的尽是李家面临的困境,并没有什么心情观赏这龙门景象。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看了起来,这处的黄河即窄且急,宽不过十二三丈,水流湍急无比,大有一泻千里之势。站在这龙门山顶上,能一眼就看到对面许远。
  “二郎,看到没,隔着河就是关中。一河相隔,不过十余丈,却如同一道天堑,明明就近在眼前,可却始终遥不可及。”李渊望着对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落寞。以李家如今的困境,据守河东最多只能是偏霸一隅,最晚要被其它群雄扫灭。唯有跳出河东,夺得关中,李家方能破此困局。可眼下,他们却被困在这咫尺之远的黄河对岸,仿佛触手可及,又却是遥不可及。
  李世民也叹了一口气,“要是此处能有一座浮桥就好了,不但可以让我们渡过黄河,还能直接绕过潼关,直接深入关中。”
  陪在李渊身后的李建成道:“黄河上有桥,可是桥却在下游的蒲阪,如今那里为杨暕所占据,我们根本不得下。而且就算抢到了蒲阪,可那桥的另一面的有二城一关,蒲津、中潬二城为入关之门户,而西关城,则护河上浮桥。如今杨暕与宇文成都各占一边,这桥,我们根本无法渡过。”
  “父亲,大哥,我河东大军至此已有月余,却一直与杨暕兵马隔河对峙而不过。如今天寒地冻,军中将士多有冻伤,军心士气不断下降,再这样下去,只怕军中就会开始出现逃兵。所以孩儿向父亲请令,儿臣愿率本部右军二万人马为前驱,渡过击败杨暕所部。”
  李渊好像对于李世民的语没有半点兴趣,摇了摇头,“现在时机未到,此事不用再提。”
  李世民心中一阵失望,有心想再据理论争,但见父亲没有半分兴趣,终于没有将话说出口。
  沉默了一阵后,李世民转而道:“父亲,如果此时不战,那不如兵马暂时退回绛郡,在城中度过这场寒冬,待到天气暖和之后,再挥兵攻打杨暕,父亲觉得如何?”
  李渊留恋的收回看着对岸的目光。
  长叹一口气,李渊落寞的道:“我们已经退不回去了。”
  李建成看着李世民一脸震惊的样子,沉重地道:“父亲还没有来的及告诉二郎,就在前天,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已经率两万江淮军,越过了轵关陉,从河内郡,穿过了太行与王屋山,进入了我们身后的绛郡,连夺汾河沿岸的稷山、正平二城,已经截断了我们的粮道。而且如此一来,我们的退路也已经被王玄应截断了。这个消息父亲还没有告诉军中将士们,也是担心将士们知道后,引起混乱。”
  前有杨暕五万兵马拦住了他们南下的道路,后面王玄应又已经截断了他们的归路。而且后路一断,八万大军的粮道也彻底的被截断了,难道,天要亡李家!
第580章
郑王威武
  李世民焦急地道:“父亲,这段时间因风雪太大,精草运输困难,军中存粮只有半月。眼下后方粮退路被截,我军已陷入危局之中。要么,背水一战,置后方江淮军于不顾,直扑杨暕,速战速决。要么,趁这消息还没有在军中传播造成恐慌,我们今夜悄悄拨营,回身绛郡,趁江淮军新到,攻其不备,一举击败江淮军,重新夺回稷山、正平二城,打能与太原的粮道与退路。”
  李渊一屁股坐在地面积雪上,长叹一口气,“为父以前见过王世充长子王玄应几次,虽然看似一表人才,但实际上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的人领兵,根本不可惧。先前月余时间,王玄应一直在河内郡举兵不前。可最近,却突然事先没有半点动静,一下子就打通了太行山轵关陉,一举深入到了绛郡,断我归路。这招十分狠毒,挑的时机也好,为父不相信王玄应有这种本事,能把握的如此好。为父怀疑王世充已经到了绛郡,接管了江淮军的指挥权,而且为父还怀疑,这次江淮军入绛郡,肯定已经不止最初入河内郡的两万人马。王世充来者不善!”
  一听到截断他们归路的可能是王世充本人,李世民的一张脸就完全的黑了下来。
  上一次太原之争时,李家耍了王世充一次,先是与王家联盟,一起击败了关中军与杨暕军,可最后却又马上将矛头对准了王世充。不过那次王世充十分狡猾,居然早有准备,派了一个替身入太原城,自己却留在军营之中。
  那一次,李家只杀了王世充的一个替身,李世民杀入江淮军大营,还被王世充伏击,吃了一下不小的亏。眼下听到王世充亲至,还断了他的退路,他心中已经闪过一丝恐慌。
  “不能退,那便进!父亲,不要再犹豫了,我们过河吧!”李世民不想坐以待毙。
  李渊挥了挥手,还是先前的那句话,“现在时机未到,我们还须等待。”
  “父亲,不能再等了,前狼后虎,再等下去,我们就要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他隐隐的猜测,父亲可能还在等刘文静的消息。可是刘文静去草原这么久,如果事情成了,那么早应当有消息传来。可到现在,既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传来,刘文静与其它出使草原的使者,仿佛一下子人间消失了,音讯全无。
  李渊还是摇了摇头,这一次的南下,事关到李唐的成败兴亡。
  如果兵败,那么李家再无力东山再起,整个河东都将不保,李家也必然消亡。
  李渊向来沉稳,没有一定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赌。
  渡河做战,向来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特别是他们如今面对的还是鱼俱罗、吐万绪、杨义臣、裴仁基这四个大隋朝的名将,对上一个,都会头痛,一次对上四个,李渊没有半点把握。
  谋定而后动,这是李渊向来行事的风格。
  他在等,他想等到杨暕沉不住气,先渡河来攻。那时他拒水而战,兵马又占优势,他就会有至少五成的胜算。
  而让他主动渡河,一来仓促间找不到足够的船只渡河,二来,渡河时及其容易受到攻击,失败的机率将大大增加。历史上,有无数的战例,都是兵马多的一方在渡河攻兵马少的一方时,反而失败的。
  而且,他还在等,他在等刘文静的消息。
  对于联盟突厥,他始终抱有很大的期望。突然骑兵的强大,他十分清楚。如果能与突厥结盟,不但能借突厥之兵,增强自己的实力,更关键的是,能借到突厥的声势。哪怕刘文静最后只借来五百一千的突厥兵,那作用也是巨大的。
  突厥兵迟迟不至,王世充却又杀到了背后,李渊还是不愿意马上渡河。
  他还在等,等汾河结冰,只要汾河上结的冰足够厚,那么危险的汾水就将变成坦途。到时候,他再也不用担心被杨暕半渡击之,他完全可以凭着优势的兵马,直击杨暕。
  李渊不光光是要击败杨暕,他需要的是彻底击溃杨暕,不让杨暕有机会在河东立足。要入关中,那么河东的两大渡口蒲阪和风凌渡,他必须至少抢得其一。如果不能一阵击溃杨暕,最后让杨暕退入了蒲阪城,或者是占据了风凌渡,那时李家才是真正的麻烦。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分析,不由豁然开朗。
  原来父亲并不是消极避战,而是早就已经将一切了然于胸。
  李渊平静地道:“大郎、二郎,风凌渡我们可以放弃,但是蒲阪,我们却是志在必得。从蒲坂渡河,已出潼关之西,可以径趋长安,而使潼关的地位大为降低。故前人有言:‘雍州之险在华岳,与黄河交会在于潼关,然必东南有宛、洛,东北有晋、绛,而后可以为固。无宛、洛则武关、崤函之险可入;无晋、绛则临晋之阻可入。’这临晋之阻即蒲津关,所以潼关虽号称天险,但若无对蒲坂这个‘侧门’的控制,则天险也说不上保险。宇文化及虽然陈兵数万镇于潼关,但宇文化及不过是一纨绔,眼高手低,无甚本事。只要我们能击败杨暕,顺利夺下蒲阪,则关中虽险,但我等却可从驱直入。”
  “蒲阪虽有浮桥可至关中,可那对岸却有宇文述派兵把守,蒲津、中潬、西关,两城一关镇守蒲津,只怕我们击败杨暕,夺下蒲阪,一时只怕也无法攻过蒲津。”
  李渊哈哈大笑数声,满脸笑意的对着李世民轻声道:“为父之前之所以同意舍河东而趋关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当时为父觉得关中可取。如若不是杨暕半路杀出,只怕现在我们父亲已经站在了大兴城的太极宫中了。为父告诉你一个秘密,那镇守蒲津、中潬、西关两城一关的关中守将,不是别人,乃是你们父亲我早年结交的一位好友,武功人靳孝谟。当年为父与靳孝谟有大恩,后来我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只是此事少有人知。晋阳起兵之初,我已经派人持手书联络靳孝谟,他也言明等我大军到时,献二关归附。因此,只要我们能夺下蒲阪,就能轻易入得关中。所谓潼关天险,我们却可绕而过之。”
  李世民还是头一次听到父亲说起这件事情,心中也不由激动起来。有了这个随时可入的通道,入取关中,又有何可惧?望了父亲一眼,对于父亲他又多了几分认识。如果不是今天他催的急,只怕父亲根本不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他。
  “二郎,刚才所说的这些事情,暂时不得告诉军中将校,必须严守机密。明白吗?”李渊严肃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孩儿知道,只是军中仅余半月之粮,王世充又截断我军后路,我们还需要早做准备才是。不然,万一王世充与杨暕两面夹击我军,只怕到时难以抵挡。”
  李渊沉思一会,皱着眉头道:“这确实不得不防,就算王世充不与杨暕联手。到时只要王世充现身于我们身后,军心士气只怕也会大受影响,弄不好就会崩散。最近天寒地冻,虽然冻伤不少士卒,但这么冷的天气,却也加快了汾水的结冰。眼下我们还有半个月的军粮,但以我的观察估计,最多还有四五天,汾水上的冰层就可以完全足够让大军顺利渡过。”
  “眼下突厥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我欲再多等几日。因此,为父决定,七日之后,不管到时草原上突厥人肯不肯借兵,我们都要对杨暕发起进攻,一战击败杨暕,再趁势夺下蒲阪,进入关中。”
  “二郎,你领本部右军二万人马北上稷山山口驻扎,严防王世充的江淮军南下龙门。”
  李世民点头,“父亲但请放心,孩儿决不让王世充越过稷山一步。”
  共和元年元旦,河东位于临汾与绛郡交界处,桥山与汾水交汇处的太平关,乃是太原南下,除了霍邑的第二个险关。此关以南,河东南部诸郡北上的必经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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