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校对)第6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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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安是西市边延寿坊内韦家的总管,兆韦氏与杜氏,号称京兆韦杜,去天五尺的顶级豪门。这延寿坊的韦家虽是京兆韦氏的分枝,可也依然不小,哪怕历经这些年的战乱,也依然还保有不少的派头。韦安五十来岁的老年人,早早就雇佣了这些骡车马车,是准备要送着韦家上下出城往乡下避难的。他正抽着一支纸卷茶烟,看那些车夫们喂牲口,一边吵吵闹闹的开玩笑。从牲口取笑到牲口的祖宗,再没什么可说的,一会就准会取笑到他们自己的头上来。韦安也不知道这些穷车夫们乐兴个啥,反正他是乐不起来,他一辈子呆在韦家,早些年还不错。可自打懿宗皇帝去世过后,这京师长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已经是韦家第三次举家撤离长安了,第一次是黄巢攻入潼关之时,那次撤的匆忙,连许多家当都来不及带上,还是本家的几位管事拔了一队兵丁过来,护送着他们撤走,那次除了人走了,啥也没带走。第二次,则是官军收复了长安后没多久,他们就跟着本家和官军一起从凤翔返回了长安。可没呆几天,结果长安城内的藩镇兵马内乱,他们又一次逃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唯一稍好点的就是没有前两次那么仓皇慌乱。
  一个骡夫在那说道:“在这种年头儿,谁知道赶了这趟车还能不能回来呢?”
  韦安猛吸一口茶烟,白纸卷的茶烟一头猛的火光明亮,橘黄鲜艳。茶叶混着薄荷还有少量中药的味道在口中回转,让整个头脑顿时清爽了许多。他恋恋不舍的吐出一口烟雾,尽量和气的在一边笑道:“赶这一趟车,你们赚钱可也不少,拿这钱都能买上不少粮食了。”
  那个骡夫有些羡慕的狠吸了几口空气,把空气中混杂着韦安刚呼出的上等茶烟的一点烟雾吸入鼻中,咂巴着嘴道:“钱看着不少,可现在长安的米行里,早就是有价无市了。斗米万钱,贼厮鸟玩意思,这些贪心的粮商,他们囤积居奇,这种时候还要大发难民财。也不怕有命挣,没命花。哼,贪再多钱,哼,人死了,钱还有什么用?哼,那些三川兵的刀剑可不长眼,一刀砍掉脑袋,照样人头落地,碗大个疤。说实在的,要不是韦家答应跑这趟给工钱外,还另给两斗小米,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城啊,可是有什么办法,钱可以不挣,可一家老少在家中每天等着吃饭,俺们总得到外头挣点嚼头不是。”
  另一个骡夫插嘴说:“谁说不是呀,不过,一旦等三川兵马进了城,这长安城只怕也是难的安生。拿我来说,我倒是愿意离开这里的。”
  “你当然愿意离开,你光棍一条,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这大马骡就是你婆娘。这给韦家跑这一趟,既包了路上的吃喝,还能挣两斗小米,又有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躺到凤翔去,你哪会不愿意的。可我们一家子老小,却不能说走就走的。”
  旭日自东方喷薄而出,红红的太阳映红了半边东天,朝霞灿烂。
  朝阳照着那座大宅第的大门,巨大的槐树的叶子上,晨着的白露珠光闪耀。这便是韦家的府第,大门口朱漆的大门,高大的门牌,处处显得堂皇壮观,虽然韦家接着两代人都没有出再出仕过,可就凭着京兆韦氏的分枝,加上韦家老太爷子曾经担任过两任地方刺史,以及一任六部侍郎的经历,韦家现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不可攀。
  此时大院内,韦家的那位已经七十多岁曾经任过两任刺史和一任侍郎的老太爷,正坐在厅门前廊下的一只大软椅上。晨光虽然艳丽无比,可此时十月底的气候,早上依然清冷无比。不过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身子骨却很硬朗。他穿着件大棉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挽起一个髻在头顶。右手手指上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正十分轻松悠然的观赏着晨光。
  老爷子的一个孙子正充满焦急的开口劝说:“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那高仁厚就要打进城来了,咱们赶紧走吧。主家那边六叔已经答应了我父亲,同意我们跟在他们车队后面一起出城,主家的七叔到时会直接派一队神策兵护送着咱们去凤翔。他们可不等人,耽误了时间,咱们就走不了。”
  “老夫哪也不去,就呆在这里。”老爷子抽了一口雪茄,让烟雾在口腔内转了几圈,又吐了出来。他很享受这种用名贵的茶叶和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制作成的雪茄,随时随地能抽上几口,清爽宜人,还能略补些元气,甚至比单纯的煮茶泡茶即方便还口感好。致仕之后,临到老了,反倒是逃了两次。两次糟糕的出逃经历,让老人到现在都难以忘怀。他老了,不想再跑了。就算死,他也想死在长安,死在韦府。
  已经四十多岁的韦云是老爷子的嫡系长孙,老爷子之后,这一支就没有人再出过仕。老爷子的几个儿子没这天份,文不成武不就,老爷子干脆就不让他们再去沾这个圈子。韦家子孙凭着韦家这块牌子,有祖上传下的那些庄子,店铺,吃穿倒是不愁。这些年来,韦家当家人早换成了老爷子的长子,而真正跑上跑下主事的,则是这个长孙。
  韦云猛的跳起来,他急道:“我的祖父大人呀,都说长安的官兵是守不住的。那高仁厚听说是三川第一名将,田令孜手下最利害的人物。前几年三川地方数次做乱,还有那个东川杨师立做乱,可哪一个不是被他给迅速击败?这一次他从东川一路出关北上,破武关,下蓝田,那可是无人可挡啊。这些三川兵可不是什么王者之师啊,要是他们破了长安,只怕到时少不了又是如黄巢入长安一样的烧杀抢掠。咱们就如前两次一样早离开这里多好,就算这府第院子毁了,也就毁了,只要人在,还怕什么。”韦云也有近四十岁,这些年凭着韦家的招牌,做起了生意,倒也是弄的有声有色。韦家这几年早就在凤翔甚至是灵武都置办了一处产业,也算是早做防备。
  老爷子却淡淡道:“要变天了。”
  韦云投头看看天,东方朝霞满天,这怎么看也是个大晴天的样子。
  老爷子继续道:“一场暴风骤雨就要过来了,这会是一场大雨,会席卷大地。长安会被笼罩,就算跑到凤翔,跑到灵武,也一样要承受这场雨。既然早晚要淋一场大雨,避无可避,又何必跑到野外去淋雨?”
  韦云有些不解,茫然的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叹息一声,道:“一人行路途中,突遇大雨,急跑。半路,遇一人,却于雨中闲庭信步。问,雨大,快跑。那人摇头道,野外空旷,无处可避雨,快跑或慢走,又有何区别,言毕,不顾那人继续雨中慢步而走。”
  “祖父大人,遇雨奔走,这是常理吧?”
  “可那人说的也没错,无处可避雨,你奔跑也罢,慢步也罢,一样是要淋雨。既然如此,又何必折腾呢?”老爷子吸了一口烟道。
  韦云有些愣在那里,还是不太理解祖父的意思。
  许久后,老爷子才缓缓道:“你如何看待秦王李璟此人?”
  韦云想了想,“李璟在关东,尤其是在山东享有极高的民心,威望无俩,乃当世之枭雄!”
  老爷子听后,摇了摇头,“秦王李璟,古来真英雄,千古之王者。”
  韦云没有想到老爷子对李璟的评价这么高,他对自家的老爷子是清楚的,这是一个眼光十分老辣的老辣。不论是田令孜还是杨复光,甚至连太上皇李儇,当今李晔,他都没什么好评价。却不料,对李璟,竟然有这样高的评价。
  “李璟,是新的王者,他将要开创一个新的王朝取代李唐天下,甚至将来会远超李唐。大郎,时代在变迁,黑云即将散去,新的时代就要到了。”
  韦云低头沉思。
  “大人,你说李璟将有天下?”
  “是的,而且这一天不远了,就在眼前。杨复恭确实不是高仁厚的对手,可高仁厚不过是一大将,却又如何敌的过李璟这个王者。狼争虎斗,可真龙一出,万兽都只得臣服。云儿,李璟已经入关了,连定难等四个蕃人藩镇,都已经被迅速击败臣服。试问,杨复恭或者田令孜这两个太监,又如何是李璟敌手?或者说,李室的那两兄弟,还能力挽狂澜不成?暴雨来袭,任何的动作不过是最后的无用折腾罢了。云儿,我们韦家无须折腾,只须安静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就好。对我们韦家来说,这是甘霖,而不是灾难,无须躲避!”
  “可李璟还远在黄河边上,高仁厚却已经兵临城下了啊,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老爷子眼皮一睁,本来浑浊的眼珠着,却突然闪过两道犀利的精光,这一瞬间,韦云都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刻的老爷子哪还有半点的龙钟老太,分明睿智无比。“高仁厚确上蜀中难得的大将,不过越是如此,他就越明白眼前的局势。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如高仁厚这样的上将,又岂会一条道走到黑?放心吧,混乱始终终结,拔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刻到了!”
  老爷子说的如此笃定,韦云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决定留下来。不过,他多了个心眼,告辞离开后,径自去了父亲院里。最后,韦家大部份的人都留了下来,只有韦家第四代的七八个十岁以下的年幼子弟,最后由韦云二叔带着跟主家的人一起前去凤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韦云经商以后,在商场里学来的一条至理。
  同州,李璟亲率五万精锐近卫军南下,蒲阪关北面的澄城、河西、郃阳一线防御,在这支天下最强悍的军团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在黑鹰战旗的引领之下,近卫军团以破竹之势,一往无前。他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破了河西城,然后用了半个时辰破了郃阳城,而澄城,甚至没等他们到达城下,城内的守军就已经主动出城来降了。这条防御线,秦军总共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拿下了。这还是大部份时间花在了路上行军上,实际上攻下三城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近卫军团的三支前锋迅速拿下了三城之后,留下部份兵马留守三城。李璟的大军黑压压的继续向南移动,向冯翊城的王彦章等汇合。
  远远的,冯翊城的轮廓已经出现。
  在李璟大军到来的前夜,王彦章等西征诸将,已经奋勇的进攻夺下冯翊城。对于西征将士们来说,冯翊城再坚固,也绝不能让殿下亲自率兵来助功。他们必须在秦王到来之前,就拿下这座城池。
  虽然多花了些伤亡,多消耗了些弹药箭矢,但冯翊最终还是被拿下来了。李全忠的儿子李匡威虽然有心死守,可最终他手下的兵将去承受不住那猛烈无比的攻势,面对着巨大的伤亡,他们最终被突破了。
  秦王即将到来,刚拿下的冯翊城也早严加戒备。一队队血染征袍的西征将士,用最快的速度接管了城池,然后一遍遍的肃清城内外。将士们不顾疲惫,从城门口一直向北十里路上,都布上了警戒和迎接的将士。而冯翊城的降兵俘虏,更全都被关押在了城外的俘虏营中,连城内的百姓,都被严格规定只能在距离街道二十步外欢迎。
  这些被挨家挨户要求出来迎接秦王殿下,又被仔细的搜过身,且还被要求站在警戒线外二十步迎接的冯翊百姓中,有两个剃着光头戴着黑色幞头,着青色对襟皮袍,看起来斯文沉稳,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锐利如锋的年青男子,也站在兵士后面的人群中远远观望着。
  前面的那个男子大约四十许,高大健壮,身后的青年则看起来十六七岁,同样身材高大,健硕俊朗,脸颊棱角分明,颌下有微微冒出的胡须。
  那个看似年青人父亲的中年男子靠近年青人,低声问道:“郎君,怎么办?”
  年青人目光盯着远处正不断接近的黑压压骑队,冷冷的一笑:“真是相逢不如偶遇,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来的正好!”一边说,他一边捏紧了袖中的双拳。
  “郎君,万加谨慎,这里可是汉人的地盘。万一出点差错,咱们插翅难逃。族里还等着咱们用马匹换回军械,以装备部民和该死的回鹘人战斗,以换取在草原的落脚之地。若是咱们在这里暴露了身份,不但郎君危险,且咱们的买卖都有可能要黄。郎君一直让我们学习汉人文化,汉人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咱们契丹好不容易在郎君的带领下一直西迁到了金山脚下,如今需要的是在回鹘和黠戛斯这些大族之下立稳脚跟,生聚休养,而不是跟秦人鱼死网破啊!”
  年青人的呼吸渐平静下来,他捏紧了拳头,眼睛瞪着前方,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某还会再回来,取而代之!”
第1026章
扫荡关中
  关中同州冯翊城内,李璟入城之后第一时间在校场召见王彦章等七将及各校尉等,大加赞赏。李存孝被李璟叫到面前,拍着肩膀嘉奖,心头激动。昨夜李存孝亲率本部,身先士卒猛攻冯翊城,最终血战强攻而下,甚至身负几处刀伤,十分了得。
  “殿下,眼下冯翊即下,蒲津关已经被我们合围,成为孤城一座。某愿率本部三千轻骑直攻蒲津,为殿下拿下此关。”
  李璟摇了摇手,笑道:“蒲津关已经是到嘴的肉,不急这片刻,让将士们先休整一日再说!”
  高思继看着李璟那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的有些疑惑,眼下西川军正围攻长安,杨复恭带了不少关中兵马前去救火。因此导致了潼关与蒲津关兵力削弱,这也正是秦军迅速突破关中东面门户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暂缓呢?难道说,殿下准备直取长安?
  想及此,白马银枪高思继连忙上前一步道:“殿下,东川节度使高仁厚先前一路突破武关、蓝田,如今兵屯灞上,围攻长安。杨复恭虽然赶回救援,不过其定非高仁厚之对手。长安重地,某以为,当立即派兵西进,抢夺长安。末将不才,愿为前锋!”
  长安是西京,哪怕黄巢之乱以来,几经兵乱,早残破不堪,可其意义重大。特别是对于争夺关中,长安更有中枢作用。控制长安,对夺取整个关中极为重要。眼下虽然关中联军不敌秦军,可田令孜却也插足关中。若让他捷足先登,先一步抢了关中,这对秦藩来说,可就不免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李璟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长安那边暂时不去管他,还是那句话,先休整一日。待于太师南下之后同州,林国公兵临潼关之时,我们再一举击败同华二州之敌兵,然后挥兵西进长安。”
  “可万一让高仁厚先攻入长安,只怕……”
  李璟笑了笑,捏着他颌下短须,自信十足的道:“高仁厚不会是我们的障碍!”
  潼关。
  关中东大门潼关城,大军云集,戒备严格。潼关城没有北门,只有东、西、南门和上南门。从河东撤军之后,同华、泾原、凤翔三镇兵马都撤入关中,加上部份神策军,还有先前从洛阳和陕虢和金商撤下来的兵马,小小的潼关,驻防了十余万兵马。镇国军节度使兼潼关大帅李全忠回到潼关后,每个城门都派了一位都将率五千人把守,严查出入,另外还有其它藩镇的军队协防。城外,所有的战略要地,如通往洛川和金盆陂等地,都驻扎了大量马步军队。不仅仅家家户户都被各镇官军占住,而且四郊帷幕罗列,战马成群。
  一到晚上,鼓角互起,马嘶不断,潼关周边数十里内,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篝火,把个关上关下照的亮如白昼。从南往北,从西到东,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锁了,任何行人商贩都不得靠近,更不得通行。
  镇国军节度使、潼关大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京东行营都统、侍中,检校太尉,冀王李全忠亲自坐镇潼关之上。几天以来,在关东一带到处可见不时突至的秦军侦骑,现在关内外每日里谣言四起,一会说东川节帅高仁厚已经带三川兵马攻破长安,迎回李儇复位,废除了李晔。一会又说关东的林威已经拿下了陕虢和金商二镇。甚至还有谣言说,李璟已经突破了蒲津关,挥兵沿渭水西进,已经打到长安去了。
  各种各样的谣言,使得潼关守军一日数惊,人心惶惶。虽然李全忠严查散布流言者,可收效甚微。凤翔的李昌言、泾原的张钧、邠宁的朱玫等都沉不住气,纷纷带着本部兵马撤回本镇了。李璟和高仁厚都已经突破了关中的外围门户,打到关中来了。他们再在潼关死守也没有意义了,若是自己的老巢被占据,那才是大祸临头。任李全忠如何苦劝,都没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最后只勉强答应了李全忠的一个请求,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声张,而是半夜时悄悄撤离,返回本镇,并且还把不及带走的民夫和一些伤兵老弱,以及后勤辎重器械等留给了李全忠,也算是替李全忠稳住阵脚军心。
  没有人知道,此时潼关内外,号有十万之兵,不过真正的兵不足半数,其余多是些充数的民夫,发了把长矛横刀,套了件征衣就赶鸭子上架。尤其这不多的几万兵马,还并不全是李全忠的镇国军,而是包括了镇国、陕虢、金商,以及洛阳,凤翔、邠宁、泾原、神策军等各部兵马。虽然明知手下是一群如何的乌合之众,可李全忠也无路可退。李昌言等人可以退,但他不行,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再退一步,他就连地盘都没有了。
  带着亲卫,在潼关上下巡视一遍之后,李全忠回到关上。
  脱下那身明晃晃耀眼的帅盔,李全忠整个人顿时如苍老了十岁,在外面巡视时他尽量装着自信、轻松。可一到了屋内,他内心的不安立即流露出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发现这是杯凉茶,气的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拍。
  “怎么样?”扔下茶杯,李全忠一脸阴沉的开口道。
  “保大的东方逵和定难的李思恭已经被李璟的门徒王彦章等七将击败,先后降秦。他们甘做李璟的走狗,亲为前锋,为秦军开路,直接沿着北洛河南下,绕过了我们的蒲津北面设立的河西、澄城等北线防御,直接攻克了冯翊城。眼下,李璟已经亲率五万精锐渡河,并与王彦章所部人马会师冯翊城下,包抄了蒲津关。”
  “他们有多少人马?”李全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李璟亲率五万近卫精锐,王彦章的西进兵马近两万,另外保大和定难两镇降军一同难下,有五万兵马。”
  十二万兵马,这个数字让李全忠直吸冷气。他当初被李璟从河北赶到关中,好不容易才有了这块立足之地,可与黄巢之战中,也损失不小,同州几度丢失。虽然之后再次收复,可损失很大,元气大伤。先前他派长子李匡威为同州刺史,不久前又派了次子李匡筹为蒲津关镇守使,可两个儿子在同州的所有兵马加起来,也不过老弱一起五万。冯翊丢失,李璟又击溃了北面防线,现在他们龟缩在蒲津关中,兵力已经不足三万。就这点人马,如何对抗李璟的十二万兵马。
  幕僚又报告了一条军情,让李全忠的越发的雪上加霜。
  “河曲的振武和天德两个吐谷浑藩镇已经被于琄击败,彻底投降归附于秦军,如今正合兵南下,兵马达八万之众,不日即可到达薄津。”
  李全忠沉默良久,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骨节发白,吱吱作响。
  二十万兵马,蒲津必然守不住。而且还不止这些,潼关的正面,还有林威的十万大军。
  “大王,如今形势,当早做退路啊!”幕僚斟酌着进言道,镇国军如今的形势,那真是危如累卵了。再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长安朝廷已经注定完蛋了,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早做打算,自然就是投降之意。那么多藩镇,都被秦军鼓荡而下,秦军西来,根本就无人可挡。再做挣扎,也不过是螳壁挡车。
  李全忠又岂能不知道这些,只是就算到了如今,要他投降李璟,依然是难以下定这个决心。当初他在河北,也曾一度拿下了义武和卢龙二镇,可最后,还是被李璟摘了桃子,被迫离开河北。在关中好不容易又挣下一块基业,可谁想,这才几年,又面临着当初的情况,甚至比当初还要差。当年他还可以离开河北,可如今,他又能去哪?
  “这天下之大,居然已经没有了某之立足之地!”
  “何不降秦,眼下形势,胳膊终拧不过大腿。既然如此,若大王此时以同华二州降秦,也不失有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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