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校对)第6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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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已经扫平了河北,拿下了太原,那锋利的爪牙已经伸到了洛阳和长安的面前,局势完全变了。
  城门楼上的旗下,杨复光坐在轮椅里,一连串的打击,加上长期在外领军的奔波功累,让他染上了重疾,只是他原来一直在撑着,可现在,终于撑不住了。他不得不坐在了轮椅之上,连走都走不动了,一双病腿支在身前,浑浊的眼睛下面悬着深深的眼袋,连续几天失眠是因为身体的病痛还是接连不断的坏消息的打击,旁边的人无从得知。
  两边的城墙上一队队的守卫正在警戒,越来越坏的局势,让城上的守卫越添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不久之前,黄巢大军席卷而至,田令孜下令放弃了东都的防守,把兵马撤回了长安。而后,没多久又带着皇帝匆匆西狩,不战而走,将两京先后拱卫让与黄逆。送出去容易,可收复两京却花费了多大的艰难,两战长安,你都参加了,你当知道。”
  王处存点了点头,长安之战他是永远难忘的,第一战,他差点把拿丢在长安城里。第二次,他终于报仇血恨,如今的官爵也正是以那次的收复长安之功而赏赐的。
  杨复光拍了拍膝盖,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坚毅:“咱家不是田令孜,也绝不会拱手将两京让出,李璟既然咄咄逼人,不肯善罢甘休,那我们也只有奉陪到底,血战不休!”
  “血战不休!”王处存和侍卫都头都忍不住高呼一声,神情中带着几分振奋,不管如何,他们都是军人,没有哪个军人愿意未战先逃,更何况,田令孜当年还可以逃去西川,而他们又能逃去哪里,逃去西域吗?
  “允贤,咱家打算让你领三万人增援河中王重荣,你可敢去?”
  王处存腾的站直身子,沉声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请杨公放心,某誓死守卫河中,绝不放李璟南下南步,更不会让他们渡过黄河!”
  “嗯,很好!”杨复光认真点了点头,若是有好的人选,他并不打算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可他环顾四周,身边实在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
  想当初,朝中也是名将倍出,崔安潜、张自勉、曾元裕等等,可惜这些人如今都成了李璟的麾下重臣大将。就连李克用这样的悍将,也都死于朱温之手了。其余诸将,都是一镇节帅,就算眼下如今关头,可想调他们去抵挡李璟,只怕是根本没有可能。
  等王处存告辞离去准备调兵遣将救援河中之后,杨复光又坐在轮椅上默默沉思了良久,最后他声音嘶哑着道:“叫掌书记过来。”
  掌书记很快被传来了,杨复光道:“咱家要写几封信,我念你写。”
  杨复光要写的第一封信,是给朱温的,不过这信既不是劝降,也不是威胁,反而是一封打算和朱温抛弃前嫌,重新和好,以共同对抗李璟的书信。这让掌书记和侍卫都头都惊讶万分,没有想到,杨公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更让他们心中震动的还是不久前杨公才策划了一场杀猪行动,甚至一举夺了朱温两个镇和杀了朱温兄长,可现在居然还可以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写信给朱温,说要抛弃误会,不计前嫌,大家一起联手。掌书记一边写一边想,朱温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提议?
  不过第二封让他们更加的惊讶,第二封信是写给田令孜的,同样是要求和好,联手共同对付李璟。而且杨复光甚至拿出了相当大的诚意,他把刚策反的杨师立又给抛弃了,承诺只要田令孜同意共弃前嫌一起对抗李璟,他愿意把杨师立人头送给田令孜,并把东川镇重新还给田令孜。
  掌书记的手腕悬在那里,笔尖几次都没落下去,他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杨复光,觉得杨复光有些病急乱投医,或者说是不是彻底的病糊涂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还要去和朱温和田令孜他们联手?
  杨复光平静的道:“按咱家说的写,一字不差的写下来!”他知道掌书记在想什么,可他没有疯,也没有糊涂,而是完全清楚眼下的形势和处境。李璟太强了,长安已经难以抵挡,如果这个时候还和朱温、田令孜继续斗下去,朱温田令孜他们一时不会有事,长安朝廷却是马上就得亡了。联吴抗魏,这是唯一的出路,杨复光相信朱温和田令孜也能明白的了眼前局势。
第1011章
倒戈相向
  乌云低垂,暮色下仿佛随时要压跨城楼,风再起,却已经显得潮湿凉快。杨复光依然留在城楼上,面朝渐起涟渏的宽阔护城河,亲卫们将他的晚膳给传到了城楼上,身为长安朝廷最显赫的双杨之一的天下兵马都监军兼枢密使兼左金吾卫上将军的他,晚饭只不过是一个咸鸭蛋,以及一盘瘦肉炒青豆,外加一碗紫菜汤,加了两根葱和两张煎饼,再简单不过。他的食欲不好,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又喝了一杯温过的黄酒,他喜欢这种酒,特别喜欢温酒和筛酒这两道手序,且喜欢自己动手,但今天这项饮酒前的爱好,却不得不由侍卫都头替他完成,他已经虚弱的连这样的小事都干的很吃力了。
  喝过温热且加了草药在里面的黄酒后,钻心的冷疼痛感终于消失,他难得的感觉到久违的舒爽轻松。在夜漆黑前,他在轮椅中沉沉睡去,侍卫都头将他推下高高的城楼,返回到了城内的杨府。
  杨复光虽然镇守控制着洛阳,但他并没有住在宫中,相反,他封存了宫城,派兵把守,并不许兵民百姓闯入宫中,将洛阳宫保护完好。就连他自己,也只是住在洛阳的外城而已。侍卫都头推着他穿越高大的朱门,曲折的廊坊,经过一排雕纹的梁柱,穿越优雅的月门,来到最里面的正屋,时面有一张铺着鸭绒床垫的大床,侍卫都头将他从轮椅中抱起时,感觉轻如无物,他又轻瘦了不少,他摇了摇头,对着憔悴的主上轻声叹息。
  亲自把他安置在床上躺好后,高大彪悍的侍卫都头却如一只猎一样轻灵的退出来。他的房间就在杨复光卧室的旁边,杨复光的这间内院,外面层层把守,但小院子里却只有他一人守卫,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擅入者死。杨王相信他,而他却不敢轻信任何人。秦藩的刺客天下无双,无数的枭雄上将,曾经在睡梦中被他们割掉了首级。
  他并没有休息,只是从床边拿出了磨刀石和一块抹布,然后打了一盆水,走到了小院里的梨树下,开始认真不紊的干活。
  他开始磨家伙,他的武器是一把宣花大斧,外加两把短柄双刃战斧,以及两把小手斧,凭着这五把斧头,他还有一个五斧上将的浑号。虽然他这五斧上将从来没有离开杨复光身边去单独统领过兵马,但他这五把斧头却曾经饮过许多人的血。有些是奉杨王之命,有些是那些想对杨王不利之人的血。他从沿有把自己当成什么都将,将军,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是杨公最贴身的卫士。自从二十年前,杨公在河南忠武许州城外一伙马贼手上救下当时还只是一个樵夫的他起,他就发誓,这辈子都要用手中的斧头守护他。二十年过去了,他手中的从当年的那把砍柴斧变成了如今的一套五把犀利的宝贝,但他当年的誓言从来没忘记过,始终如一的守护着杨王。
  田安一边磨着斧子,一边想到了杨公。杨公的病并不是突然而来的,其实他看的出,杨公这几年一直在拼命的为大唐奔走,殚心竭虑,特别是自从去扶立寿王长安称帝之后,更是没有片刻停息。这一次的病发,只不过是以前透支了太多心血,如今一起爆发了而已。他清楚的感受到,现在每次抱杨公时,他那越来越轻薄的身体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跨了,就算他一直撑着,可也很难撑过一个月了。
  他记起当年他还没有跟随杨公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病重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也跟杨公一样,每日看着瘦下去,很快就形销骨立,最后便只剩下皮包骨,整个人都不到五十斤。
  等到五把斧头都先后磨过,甚至连双刃斧两边的斧刃都锋利到能用来刮胡子时,田安才开始把家伙收起来。大斧插在树下,两把双刃斧放在廊下身体两旁,两支小手斧则插在了腰带上。然后,他开始闭上眼睛,盘腿坐在杨公门前的走廊上。他有一手盘着腿坐着睡觉的本事,甚至是半睡半醒,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能惊醒。
  哪怕这里是洛阳城内,他也绝不改变他的习惯。
  夜并不宁静,急风夹带着骤雨,猛敲打着夜幕下的天地。
  洛阳城阙天中起,长河夜夜千门里。
  夜正黑,雨正密,风正紧。
  杨守亮徘徊在洛阳城东三门最上面的上东门城楼上,一身铠甲披挂整齐,肩挂披风,难掩此时心中的起伏激荡。
  杨守亮的心腹属下孟雨等校尉,皆一样的披挂整齐,个个面色凝重的守在上东门上。
  入黑关闲城门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杨守亮已经在城门楼上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了,绕的他的一群手下越发的紧张起来。
  哗哗的雨越下越大,却也使得今夜上东门的形势越发的特别,所有的声音都被雨声所掩盖了。
  真是天助我也!杨守亮忍不住想道,不多时,城下雨中突然一支马队奔来,在雨声中显的若隐若现,杨守亮紧张的探头观望,果然见到了约好的灯号,心中大喜,连忙挥手道:“快打开城门!”
  两队守军冲进雨中,绞起了铁闸和吊桥,又打开了钉着大钢钉的两扇巨大的城门。
  在雨水中,一支大部队自东出现,全副武装,向上东门走来。
  为首者,却正是黄昏时才入城讨得出战军令的义武节度使、侍中王处存。他骑在马上,向杨守亮点点头,彼此目光交错而过,各自无言。王处存笔兄弟王处直及手下大将等一行便率部进了上东门,在雨声的掩护下,一直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笔直的向西前进,他们的目标是南靠着洛水,西靠着洛阳宫城的归义坊,归久坊里的太平寺旁一座府第,如今正是杨复光的府第。
  这支兵马足足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进完城,杨守亮估计了下,王处存兄弟起码拉了一万人入城。这些人定然都是他们这几年所带的那支兵马,早已经成为了他们私军的原西川神策军。
  兵马进完后,杨守亮又挥手让部下缓缓把城门关上。
  他还在恍惚之间,王处直兄弟却已经率着前锋赶到了归义坊门前,只听得坐骑嘶鸣,然后是守卫在归义坊前的守军来回奔跑呼喝,在雨中显得有些沉重压抑。
  这个夜晚选的很好,大雨掩盖了王处存他们的动静,直等他们到达守军面前突然发难时,对方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杨复光手下兵马不算少,可他不久前刚带着这些兵攻陕虢,打金商,拿下数州十几县地盘后,也不得不分兵把守。这次匆匆回到洛阳,还有许多兵马摆在了武牢与龙门这些关隘之地。洛阳城这里,本就没多少兵了,一部份驻于城外,其中王处存那支人马就是其一。另一部份驻于城内,可也分守九门,以及皇城和宫城等诸地。
  谁也料不到王处存和杨守亮二人勾结在了一起,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雨夜入洛阳。
  守卫归义坊的是杨复光的亲军,一支精锐,但再精锐此时也被打的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王处存兄弟一路上不断滚滚推进,归义坊的卫队一个个的倒下,后退。
  雨夜里,洛阳城内乱战,王氏兄弟率本部兵马胳膊上系着白毛巾,拿着刀枪乱杀,直冲杨府。一路上,归义坊的杨氏卫队,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变成了尸体。零星还有几个人在厮杀,但王处存已经领兵直冲府内。
  王处直这时则带一部兵马沿街向南,守住了洛水河上的几座石桥,封锁了洛阳南面和归义坊的联系。王处存则直攻杨府,侍卫都头田安几乎以一人之力死死拒守,坚固的府门在无数兵器下摇摇欲坠。门外的王处存举刀指挥猛攻,何安一身铁甲在身,如巨人般守在门后,怒喊道:“王处存,杨王平时待你不薄,对你信任有加,何以不报赏识之恩却反以为仇?”
  “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如今天下大势已明,某不忍心看着天下百姓再因杨氏兄弟个人私利而陷于水火之中。顺应潮流,承接天意民心,这才是有识之士当所为者。田安,何必顽抗到底,螳臂挡车?只用何都头能够顺意军心民意,王某他日原在秦王殿下面前为你保奏一番,不失一番荣华富贵是也!”
  田安早已经是怒目圆睁,“休得胡言狡辨,看俺取你项上人头!”
  说话着府门已经被攻破,两边开始短兵相接,一边是铁了心要主死仆亡,一边则是要趁早换船,好博个晋身之资。无剑无情,兵锋无眼,一时间刀来枪去,剑来箭往,呼喊声,兵器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交织。
  田安虽然随着杨复光也打了多年的仗,可如今天这般的拼杀却是极其的残酷。
  王处存知田安凶悍,并不肯上前,只让手下强弓劲弩的打过去,面对着田安的愤怒指责,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愧疚之情。当然他既然能从杨复光转投田令孜,后来又从田令孜手下转投杨复光,再有这一天也没有什么难下决心的。群雄逐鹿中原,个个皆做了输家,唯有李璟一个赢家。形势已然明了,再无其它可能。走到了这一步,王处存怎么可能还一直跟着杨氏兄弟送死?更何况,若是杨复光身体还好,也许他还不会这么快就下决心。可昨天他亲自见过杨复光,清眼看明白了,杨复光已经油尽灯枯,活不了几天了。长安朝廷如今的局面,若再没了杨复光,他们还拿什么与李璟抗?
  河北二镇没了,河东镇没了,河中镇也快没了,接下来就是洛阳和长安,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将是那李三郎的了。
  再无翻盘的可能了,朝廷一输到底了。可王处存并不想跟着一起输,朝廷可以没,但王氏不能没。正好借了机会,联络了杨复光同样充满了二心的义子杨守亮,他们终于在杨复光的眼皮底下策划了今夜的兵乱。
  既然长安朝廷注定要灭亡,无可挽救,既然杨复光也已经油尽灯枯,不久人世,那还不如利用一下。干脆,拿了洛阳,绑了杨复光,以此做为投名状,以求一个好结果。
  砰,田安终于独木难支,身上插满了弩箭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王处存一脚踹开了杨复光的卧室房门,带着一群提刀拿枪的亲耳闯了进去,对着正挣扎着起来,满脸愤怒的杨复光道:“杨公,暂时委屈你了。”说完,转头对手下喝道:“将他捆起来,严加看管,其余人等,随我一起接掌洛阳宫!”
第1012章
一战定江山
  大唐真龙元年七月,朝廷左骁卫上将军、仆中、检校太尉、义武节度使充神策军京东行营都统王处存突然发难,暗中联合杨复光义子杨守亮于雨夜发动突袭,里应外合,一举攻入洛阳城中,生擒重病中的杨复光,随后控制整个洛阳,并迅速控制了河南府诸县。
  消息传到太原,李璟从梦中惊醒,几乎不能相信。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睡意全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赶紧起来洗了把冷水脸后,李璟立即传令召集在太原城中的文武诸将紧急商议。
  “这是真的吗?”就连老成持重的李琢都惊的目瞪口呆,杨复光可是长安朝廷真正的幕后掌控者啊,杨氏兄弟一掌外一掌内。杨复恭在长安掌控朝廷和皇帝,而杨复光虽在外,可却是真正的居前调度,协调诸军,虽然是个太监,可那份统兵的能力和战略的眼光却是极其高明的。现在,他居然就这样被手下将领和义子给兵变俘虏了?
  公孙兰点头道:“此事千真万错,事情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距此时刚过一天,洛阳城内的密探发回的消息,而且是监察厅数个局的密探发回来的,绝会有错。洛阳城五万兵马,已经尽被王处直和杨守亮所掌控,大部份兵将已经倒向二人,少数不从者皆被处死或囚禁。眼下除了武牢关、龙门、邙山金墉城等外围关隘军寨未有变化,洛阳城和洛阳城外几处军营的守军已尽归王处存。”捋了捋秀发,公孙兰笑着继续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王处存、杨守亮兵变之后,立即就派出了兄弟王处直正向太原秘密赶来。”
  “王处直要归降我秦藩?”这下连从尚书右仆射位置上平调到门下省任左侍郎的李振都充满惊讶和激动,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可以说整个局势都将改变,洛阳可谓是天下中心腹地,若是王处存降秦,那么他们就能轻松顺利兵不血刃的拿下东京。
  “王处存弃暗投明,这是知时务识大体,孤很赞赏他。”李璟扬了扬两道剑眉,轻松的说道。如他所说的一般,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会看不清天下时势呢,虽然说就算如此,也并非就真的能天下传檄而定,许多人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受损,还是会顽抗到底的。但这些人指的是杨复恭、田令孜,李儇、李晔,甚至是朱温、李全忠他们,可这些人里不包括王处存。
  王处存几次改换门庭,这使得他本就得不到真正的信任,要不然,当初田令孜也不会把他从成都派到长安去了。他留在长安,身份也一直很尴尬,顶着一个义武军节度使的名头,却是个没有地盘的客军主帅,不重投杨氏兄弟麾下,他这只客军早撑不下去了。可投了杨氏兄弟门下,却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重视。在这种情况下,眼看着杨氏兄弟撑不住了,他为何还要继续跟着他们呢。对于王处存这样的世家掌门人来说,家族利益至上,尤其是已经换过几次门庭的他来说,再换一次,根本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世家门阀向来受皇族打压,其中有一个很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最重家族利益而不重朝廷利益,隋唐以来,世家门阀的发展达到顶峰,虽然这几年开始受藩镇和农民起义的冲击而开始下降,但他们的势力依然很强。黄巢叛乱时他们确实全力支持朝廷对付叛军,但那不是他们有多忠心朝廷,而是黄巢等变军与他们的利益是根本对立和冲突的,他们不可能走到一块去。
  可李璟不一样,李璟的秦藩,虽然也有许多改革变法,不但普通农民百姓地位得到提高,甚至还废除了奴隶制度,打破了门阀贵族们对科举的垄断,对地方的把持,极大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许多贵族门阀豪门地位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甚至李璟还出台了许多制度,比如拆分大家族为许多小户,比如大开考试,任官先吏,摊丁入亩,土地买卖重税等等,但不管怎么说,在如今这个武夫当国的世道里,李璟治下,这些改革和变法还是相当温和的,只是温水煮青蛙式的,并不激烈,世族豪门们的利益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的。
  最重要的是,李璟得天下,那已经是摆在了眼前的不争事实了。
  王处存不但是一员禁军大将,他更是京兆王氏家族的掌门人,而王家正是一个顶尖大族,不但人脉极广,且家资亿万。眼看着杨氏兄弟操纵着的这条唐朝大船已经进水即将沉没,他自然得早做准备。李璟相信,不止是王处存,现在肯定已经有绝大多数,甚至可以说有半数的天下人有倒向他们的想法。剩下的那些,也有不少是处于不抗拒的。
  “会不会是诈降?”内侍省总监兼秦藩观军容使张承业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李璟一直以来的助手兼监军,到了如今虽然依然还挂了个观军容使的监军头衔,但实际上这不过是李璟看他这些年的苦劳给的奖赏罢了,这个观军容使根本插手不了军务,如今他的职责早从军队转到了宫廷之中,是李璟的王室总管。不过在他的心中,对于李唐依然还保持着很复杂的感情,眼看着秦藩一天天崛起,而李唐却一天天衰亡,他的心中很复杂,既为李璟和秦藩的强盛感到高兴,可又为朝廷的每况愈下感到难过。不过此时,他还是本份的出声提醒李璟,怕他过于高兴而上了王处存那个墙头草的当。
  李璟摇了摇头:“此事不会有假,不过王处存他们还是太心急了一些。若是他们能先不动手,而是暗中和他们先取得联络,稍等一等,等我们兵马打下了河中之后,那时的情况就好多了。现在,王处存急匆匆的兵变,把声势闹这么大,可我们的兵马却还离洛阳太远。不论是北边河东的兵马还是东面河北和河南的兵马,都还隔着几个藩镇呢。”
  王处存的心思其实大家都清楚,他急急的动手,一来是为秦军先前那迅速猛烈攻势所震慑,生怕动手晚了秦军就打到洛阳了。二来,也是想要弄点立功表现,好作投降之资。若是早和李璟联络,等到秦军到了洛阳再来做内应,这功劳是有,可哪能和如今相比。如今可是单独拿下洛阳,以作投降之资啊。
  不过王处存的这个做法,也为他带来了很大的危险。
  洛阳对于长安很重要,况且杨复光还被王处存俘虏?
  不管如何,洛阳兵变必然震动整个天下。这一下,就算是那些原本有些不太听调动的朝廷诸镇,于公于私,都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再次联合起来对付秦军了。而首先,他们会发兵洛阳,先灭了这个二五反骨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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