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校对)第1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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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目光微涩地看一眼沁瑶,“她跟你性子有几分相似,面上也是如你一般的活泼明朗,但因自小遭人冷眼,骨子里比你要倔得多。”
沁瑶以往只听过蕙妃的名字,却从来没人在她面前说过她的性情,想着她韶华之年却撒手人寰,心里好生唏嘘,当下听得十分入神。
“后来苏建甫苏公子——也就是如今的缘觉到观中游乐,无意中撞见了阿绫,此后便时常借着听师尊讲道到观中来找阿绫,后来更是主动向阿绫的阿娘求亲。可还没等他回去着手安排下聘之事,阿绫便被家人从庄子里接回城内,宣布假死,强押着去了长安。苏建甫不死心,花了好些功夫,才打探到阿绫竟顶着嫡女身份进了长安的云隐书院读书,知道她可能会被选做皇子侧妃,忧心如焚,而为师也知道阿绫性子倔犟,若给人做了侧妃,怕是一辈子都过不上舒心日子了,便跟苏建甫一道连夜赶往长安,想着若有机会,怎么都要问问阿绫本人的意愿,若她不愿,哪怕将她从书院里掳出来,也不能让她不甘不愿地给人做侧室。”
他凄苦地一笑,“如今想来,当年咱们还是太年轻,将这世间的事看得太过简单了。到了长安,书院全是贵女,守备极其森严,无论苏建甫怎么想法子,别说将阿绫从书院里约出来见上一面,便是递个消息都不能。就这样蹉跎了几月,阿绫到底被当时的三皇子看中,娶回了府中做侧妃。”
“苏建甫得知消息后,如遭雷击,病了十来日才下得了地,可他依旧不死心,总说无论如何要跟阿绫见上一面,哪怕只听她说说话才行。如此又过了一月,我们总算等到了阿绫从王府出来,可没等我们找机会跟她说上话,便听一位丫鬟说,怡侧妃有了身子,处处需得谨慎,万不能大意,我们这才知道那位比阿绫先进府的怡侧妃已有了身孕。后来好不容易阿绫上马车时,我们远远瞧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被丫鬟前呼后拥,脸上连半分笑模样都没有,知道她过得并不顺遂,心里虽替她难过,却因人微言轻,莫可奈何,只好想法设法留意齐王府的动静。”
“谁知没过几天,阿绫竟也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我听了之后,放心不下,便给她卜了一卦,算出她命中那一劫正应在当年,必会有血光之灾,为师怕她生产时会有波折,索性在长安找了一家道观在长安住下,想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回越州。苏建甫听得我说阿绫恐会有难,也不肯离去,买了一处宅子,在长安暂且安顿下来。
“在那之后,我们时常有意无意打探阿绫的消息,得知三皇子对她宠爱有加,为了她,不但驳了先皇让他娶正妃的旨意,甚至对那位早进府的怡侧妃也颇为冷淡,全副心思都放在阿绫身上,后来更早早便向先皇请旨,要立阿绫肚子里的小郎君为世子。苏建甫知道此事,连声恨骂,说阿绫既非出身贵胄,又无真心疼爱她的娘家人,三皇子这等偏宠,不但不能给她带来半分益处,只会给她招祸。我听了此话,更加忧心,几次用障眼法潜进齐王府,先前几次都能顺利摸到内院,可后来府里不知被什么人在内院外墙设下了阵法,这阵法暗含机关,若要强闯,势必会打草惊蛇,我怕给阿绫带来麻烦,只好作罢。”
“我疑心此事,回去后给三皇子算了一卦,不曾想他竟命蕴真龙,日后必登大宝,而当时风头正健的允王反倒是个功败垂成之象。也不知当时是不是有别的高人堪破了此点,甘愿到齐王府效命,所以府中才处处是道家的机关。我算得了此事,便跟苏建甫说,倘若阿绫能熬过此劫,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日后的太子。苏建甫听了这话,坐立不安,说即便有异士算得此卦,那人却不一定肯帮扶阿绫母子,若为旁人所用,说不得还会视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惜我们在长安城人微言轻,齐王府又暂未事发,我们虽然焦急,总不能贸贸然将阿绫从府中掳出。
“越离她生产日近,为师越觉不安,几乎夜夜在齐王府外徘徊,原本打算在阿绫生产那月给她打平安醮,再用旁门左道的法子引些小鬼到她身边护着她,不料她竟提前足足一月发动,我使了障眼法藏在墙头,听得府内下人议论说怡侧妃和蕙侧妃同时临盆,蕙侧妃更是有难产之虞,我心急如焚,可惜当晚齐王府早已能人异士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根本无从闯入,于是又连忙赶回观里作法。直守到后半夜,功力几乎耗尽,阿绫的命息却已然淡若轻烟,我情知不好,奔到齐王府,可到底晚了一步,刚一近前,便听到府内传出震天哭声,阿绫已然难产死了。
清虚子说到此处,说不出的痛悔,嗓音沙哑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沁瑶默默看着师父,即便过去了二十年,这段往事依然听得人心酸难奈,也不知师父当年怀着怎样一份牵挂,才会心甘情愿留在长安城为蕙妃做下这许多事。
“我听到消息后,失魂落魄地准备回去,谁知从府内潜出来两人,身形阵法一看便是道家中人,其中一人手中拎着布包,两人一出府,便往巷尾走去,当时天色未亮,我又躲在暗处,没让那两人发现行迹。我见那人手中的布包里不知藏着什么活物,虽被裹得严严实实,却不时动弹一二,起了疑心,跟在那二人身后,跟了一路之后,那两人到得一处无人窄巷,见里头有个大潲桶,便将布包打开,从里头掏出个婴儿,将那婴儿大头朝下丢进了潲桶。他们办完此事,便又走出那巷子,边走边道,师父真是疑神疑鬼,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小娘子,就算被封了侧妃,生出来的也不过一个贱种,又能成什么气候,倒叫咱们费这许多功夫。
“我听得手脚冰凉,果然如之前苏建甫所猜测的那般,有人为了谋夺日后,不但害死了阿绫,连她的孩子也不肯放过。我等那两人走了,奔到潲桶前,将那孩子捞出,匆匆拭净他脸面上的脏东西,又将身上衣裳脱下来给他裹上,原以为孩子被潲水所溺,定活不得了,没想到这孩子命格奇硬,憋了一会,竟又哇哇大哭起来。
“我暗道不好,忙胡乱扯下中衣一角,将面目遮掉大半,免得被人认出相貌,又抱着孩子跃到墙上,准备逃出窄巷,可没等到刚才那两人去而复返,巷口便追上来一名年轻男子,此人功夫不差,轻功又甚是出众,险些叫他追上了我,我手中抱着孩子,在巷中施展不开,只好顺着原路奔出巷子,谁知刚一出去,便见地上躺着刚才那两人的尸首,显见得都是被这年轻男人给灭了口。
“我左奔右逃,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那人不敢明目张胆刺杀我,只敢一路紧紧跟随。我瞅准机会,奔到了人最多的西市,借着人潮做掩蔽,才好不容易将那人甩掉。“沁瑶了然道:“这孩子便是师兄?”
清虚子长长叹口气,算是默认。
虽然早已有了猜测,但亲眼得到师父证实,沁瑶仍错愕了好一阵,原来师兄竟是皇子,那宫里那位太子是怎么回事?
蔺效却道:“道长,当时那年轻男人长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清虚子摇摇头,“只知道他年纪约二十多岁,个子不高,从头到尾,脸上的五官都僵硬不动,一看便知做了手脚,绝不会是他的真面目。”
沁瑶听到这,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位李天师哑巴徒弟的画像,从画像上看,哑巴徒弟的五官也颇有违和之感,不知跟这个追杀师父的年轻男人有没有关联。
第178章
“我将你师兄救出之后,不敢出城,径直去找苏建甫,他早在长安买了一处宅子,因这宅子是前朝一位将军所制,府里有不少暗道,我们便将孩子藏在宅子的暗道里,怕被人发现踪迹,不敢请乳娘,只给孩子喂些米汤,亏得孩子在胎里养得好,十足结实,竟也长得奇快,我才知道这孩子是百年难见的纯阳之体,相较于旁的孩子,极好养活。过了三月之后,我们见府外风平浪静,出去打探消息,便听说齐王府那晚两名侧妃生产,蕙侧妃难产而亡,孩子却活了下来,另一名怡侧妃倒是无事,可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三皇子痛失蕙侧妃,悲痛交加,生了一场大病,听说病得极重,险些没熬过去。
“我们这才知道,怡侧妃便是背后做局之人,只不知道是她本身便身怀异术,还是身边有人辅佐,算得了阿寒日后会登大宝,怕自己出头无望,便害死阿绫母子,将自己的孩子顶了阿寒的命格。”
这一连串的消息太让人震惊,哪怕沁瑶和蔺效早已猜到了真相,仍惊得好半天无法接词。
“就这样长到半岁,你师兄已表现得比平常孩子要聪明,一见我和苏建甫便笑,时常将自己手中的吃食分给旁人,还会张口咿呀作语,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阿娘不在身边的缘故,乖觉得很,夜间从不啼哭,也从不缠磨人。可长到一岁时,却突然变得呆笨起来,到三岁时,更是愈加痴傻,别说说句完整的话,竟连我和苏建甫都认不得了,我看这孩子印堂黑气浓聚,眼中的灵气少了许多,跟半岁时判若两人,忽然想起一种古老的道家邪术,疑心有人给他施了七煞锁婴阵,便试着炼制了定魂丸给你师兄吃,一吃定魂丸,你师兄的痴傻情形又会好转许多,我这才知道早先的猜测没错。想来是那怡侧妃知道你师兄被人救出,遍寻不到,寝食难安,便用这阴毒法子让他变得痴傻,若没有定魂丸续命,不出十年便会暴毙而亡。天可怜见,当年布阵时,少了你师兄的鲜血做饵,阵法少了几分煞力,你师兄的灵气不至于在我们发现问题之前便消耗殆尽,若是那样,即便日后破了阵,你师兄的心智也回不来了。”
“您是说,只要能破了七煞锁婴阵,师兄的心智便有法子恢复如常?”沁瑶先听得满心悲愤,可听到最后一句,又不免大喜。
清虚子道:“布阵时,你师兄不在他们手上,他们无法取得他的鲜血,因而阵法少了几分邪性,若能破阵,你师兄的心智不见得不能恢复。”
沁瑶红着眼圈点点头,“难怪那晚您在书院逗留了许久不肯走,后来又几次打听书院之事,可见您当时已发现书院便是设阵所在,有心替师兄破阵,却因怕打草惊蛇迟迟不敢行动。”
清虚子恨道:“那妇人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却已稳坐后宫多年,在朝内朝外势力盘根错节,岂是我一个道士轻易便能撼动?为师不怕破不了阵,却怕不小心暴露你师兄的身世,给他惹来杀身之祸。这些年缘觉一直在寻机会替阿绫报仇,可为师知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越到近年,为师越盼着你师兄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千万别再卷到腥风血雨中。可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躲过那妇人的暗算。”
蔺效听完清虚子一席话,面上虽不显,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倘若清虚子说的属实,此事已涉及江山社稷,势必会引来一场震动朝纲的争斗,不光是清虚子师徒暴露的问题,连沁瑶也已经卷入其中,依照怡妃多年的作风,断不会等到事态继续发酵,很快便会采取行动,他绝不能让沁瑶因此事受到半点波折,需得想法子护着沁瑶全身而退才行,是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全力谋划,若一招不慎,便会身陷死局。
棘手的是,不知是光只有怡妃一人在背后操纵,还是连太子和吴王也已知道其中详情,若是后者,太子怕不会让人动摇他的东宫之位,无论如何都会想法子找到清虚子师徒。
正皱眉思忖接下来的部署,却听沁瑶带着恍悟的意味道:“师父,您可还记得当日玉尸曾想让师兄做金尸,可后来世子上山后,玉尸又几次欲咬世子,我当时好生不解,可您和缘觉方丈却分明知道其中缘故,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现在明白了,原来师兄跟世子都是皇室中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那玉尸百年前被皇帝所负,最恨他的后人,因而她诱惑人做金尸,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人杀死自己的挚亲,想来她最愿意看到的便是皇室中人自相残杀,而您曾说玉尸的第二个条件凌驾于一切条件之上,我估计,这所谓的第二个条件,便是金尸一定要是皇室中人。
“当然,若是两个条件能同时满足,她必然更加称心,若只能满足第二个,她也乐见其成,因为就算害不到当年那位皇帝,但能让他后人跟她一样做个不容于天道的金尸,也总算能让心里憋的怨气稍减一二。

清虚子没料到沁瑶的思维如此跳跃,懵了一瞬,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想起来那煞物?”
沁瑶讪讪道:“我这不对当初玉尸的条件一直存着疑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答案嘛,好不容易想明白其中关窍了,忍不住跟您说道说道。”
蔺效却掀帘看一眼车外,对沁瑶和清虚子道:“我们先在此处下车,再从府内去密宅。这段时日,道长和师兄需得暂且藏在密宅中,不能让人发现行踪,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另作安排。””
几人下了车,见是一座极肃穆僻静的宅子,乃是澜王府的一处别府。
府门口早有管事模样的人束手而立。
蔺效领着几人一路穿过庭院,到得正房,在书柜后打开机关,启开密道,等一行人入内后,旋即关门。
暗道内甚是黑暗,清虚子不得不掏出火折子点亮。
沁瑶边走边想,没想到这澜王府的别院内竟还藏有密道,看这宅子的年头,不像是蔺效吩咐人所挖,难道是阿翁令人挖凿的不成?
可他老人家没事挖这密道做什么?莫不是怕长安有变,随时准备遁到密宅中去,以便自保?可看阿翁那副闲云野鹤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懂得未雨绸缪之人。
她想了一回,暗暗摇头,不对,当年几个争储失败的皇子中,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有阿翁一个得以全身而退,若说阿翁全没有机算,怕是早已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第179章
在密道中走了许久,道路忽然变窄,蔺效道:“已到了。”说着,便越过一行人,在墙上摸索一阵,启开门道,领着众人出去。
沁瑶到了地上,举目四望,见是一间小宅院,周遭一无人声,素静非常,不知在什么地界,院内倒是早已候着若干仆从,见了蔺效等人,不见惊讶,像是早已习惯了随时候命。
蔺效领着师徒二人中间主屋,屋内甚是暖和,摆设器具亦十分齐全。
坐下之后,连饮了好几口仆人奉上的热茶,沁瑶才觉得身上那股冷飕飕的寒意好了许多。
蔺效见沁瑶脸色见转,便对清虚子道:“道长,您不妨告诉我,您将师兄藏在了何处,此处不比别处,算得隐蔽安全,不如我早些将他接过来。”
清虚子沉吟了一会,他如今跟蔺效已同在一条船上,猜忌防备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还不如早早放下芥蒂,跟蔺效联起手来共同御敌,便对蔺效道:“他暂被缘觉藏了起来,你若去接阿寒,我得给缘觉写封亲笔信,否则他断不会将阿寒交给旁人的。”
蔺效行事向来果决,当即令仆从呈了纸笔过来,又对沁瑶道:“忙了大半夜,眼看快要天亮了,你和道长一会好好歇一会,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沁瑶嗯了一声,由着蔺效将她领到一旁的内室,内室内有床有榻,格局不大,却很是馨香暖和。
蔺效站在床前,帮着沁瑶脱了裘衣,扶她在床旁坐下,道:“让下人给你备些热水,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怕,万事都有我呢。”
沁瑶见他自事发到现在,一句多余的话没说话,一点要退避的打算都没有,只将所有重担一力担到自己身上,何其有担当有魄力,眼眶不免发涩。
她有心想跟他同去,但也知道要对付怡妃不是光靠她和师父的道术便能行,蔺效这一去,要谋划的东西太多,带着她会分心不说,而且其中有许多人和事不方便带她介入,与其做些无谓之举,不如听蔺效的安排,便乖巧地点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只担心你太累,一夜未睡不说,又得来回奔波,怕你身子会扛不住。”
蔺效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宽慰她道:“怡妃不好对付,眼下不是歇息的时候,我们需得跟怡妃争分夺秒地抢时间,事态不会处于胶着状态,很快便会决出胜负。好瑶瑶,你且耐着性子等我消息,等尘埃落定,我再好好陪你。”
沁瑶不舍地搂了他的腰一会,闷闷道:“反正我在密宅随时候命,怡妃身边有那等会道术的异士,说不得你们到时候会有用得上我和师父的地方。”
蔺效见她紧紧抱着自己,说话时透着孩子气的依恋,心里不免也生出万般不舍,怕再耽误下去,会沉溺在这温柔乡,只好狠下心站起身道:“我先走了,好瑶瑶,你先睡一会,若有需要你和道长帮忙的地方,我再回来接你们。”
沁瑶不敢耽误他办正事,忙跟着起身,送他出来。
蔺效见她未着大氅,到内室门口,便让她止步,唤了在外头等消息的婢女进来伺候沁瑶梳洗。
到了外室,接过清虚子递给他的信,吩咐下人引着清虚子去厢房安歇,一刻不耽误,自回长安城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沁瑶静立在房中,听着蔺效匆匆离去的脚步,心里空落落的,她和蔺效自相识相知以来,每回对付外敌,从来都是同进同出,像这样不得不暂且分开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正出着神,几个丫鬟端进来一份热气腾腾的宵夜对沁瑶道:“世子妃,天已经快亮了,想来您早就饿了,不如用些粥汤垫垫肚子,再去沐浴。”
沁瑶顺着丫鬟的话看向食盘内的碧梗粥和几盘做得极精致的点心,奇怪自己明明肚内空空,为何丝毫感觉不到饿。她近几日似乎总是如此,胃口虽不算差,却总想不起来吃东西,睡觉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睡,一旦睡着,没有点大的动静,轻易别想醒来,真说起来,颇有些像平日里伤风时的症状。
可她也知道,胃口再不好,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坐到桌旁,让那几个丫鬟将粥碗放下,强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粥,想起师父,又吩咐丫鬟别忘了给清虚子也送份宵夜。
丫鬟道:“早已送去了,那位道长已经吃上了。”
沁瑶这才不言语了,慢腾腾又嚼蜡似的吃了块点心,等身上越发暖和起来,起身到净房沐浴。
等上了床,虽然装着满腹心事,仍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下去,便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丫鬟唤了好几回,才困倦地睁开眼睛。
“什么事?”她身子万般困倦,可因心里挂念着蔺效,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方才世子送了一位方丈和一位年轻道士过来,本想进屋看看世子妃,但听说您睡得正香,怕扰了您好眠,便没进来,又带着几位护卫走了。”那丫鬟笑着道。
沁瑶怅然若失,原来蔺效已经回来过了,却连面都没见上,她平日不至于睡得这么死,为何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正出着神,外屋传来师兄有些兴奋的声音,“师父,我吃着了方丈亲自给我煮的面,可好吃了,不比外头食肆里做的差。”
沁瑶听到师兄声音,心中一酸,再坐不住了,掀开被子,穿上衣裳,匆匆梳洗一番,便出了外屋。
阿寒正说得高兴,不经意看见沁瑶从里屋出来,脸上忙绽出个大大的笑容,奔过来道:“阿瑶!世子说你也在此处等我,果然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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