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孤注掷温柔(与子偕臧)第11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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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这丫头也到江宁来了?啧啧,以前总是戎装严整一丝不苟,也没觉得跟其他人有什么分别,他居然就没留意!
失误,真是失误!
叶铮的动作比脑子快,搁下手里的酒,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骆秘书,好久不见,跳支舞?”
“好啊。”骆颖珊落落大方地点头一笑,打趣道:“听说你在陇北都快要以泪洗面了。”
“是啊,陇北缺水嘛!”
叶铮揽着骆颖珊进了舞池,两人闲闲聊着,他忽然觉得骆颖珊的眼神似乎总落在别处。
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舞池里人来人往,场边也是觥筹交错,却不知道她是在看谁。眼眸中还带着一点让他说不出的惘然情绪,愈发显得艳色迷离,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想,他们俩自从虞浩霆离了锦西之后,就没见过面,能说的也只有总长大人,遂促狭笑道:
“哎,你瞧着,总长跟顾小姐,好事近了吧?”
骆颖珊闻言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总长或许想,可顾小姐不想。”
“啊?为什么?”
“顾小姐觉得结婚这种事没什么意思。”
叶铮愣了愣,用力点了下头,赞叹道:“四少运气真好!要是女人都这么想,那就好了
…...”
骆颖珊莞尔一笑:“我倒觉得,是顾小姐运气好。”
说着,眉睫和声音都低了一低,语气里透着自嘲:
“换了是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别说结婚,就是跟他去讨饭,我也乐意。”
叶铮眉毛一挑,又赞道:“要是女人都像你这么想,也挺好。”
两人舞到曲终,却发觉虞浩霆和顾婉凝皆不在大厅里,连随行的侍从也都不见了,问了门口的卫兵才知道,说是总长刚才已经走了。大约因为明天是新年假期,又没什么事情,郭茂兰见他们在跳舞,就没过来打招呼。
两个人站在礼堂门口,一时都没了话。这个终点时间还早,按叶铮的习惯,少不了要去找点乐子,但就这么招呼一声就走,好像有点儿…...不够绅士:
“你是住在参谋部的宿舍吗?我送你回去?”
骆颖珊意兴阑珊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去别处消遣消遣。你自己走吧。”
叶铮微微一愣,这话可不像女孩子的口气,不由笑道: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骆颖珊耸了耸肩:“成,我去梦巴黎。”
叶铮的眉毛忍不住又挑了挑,这倒是个好地方!
虞浩霆翻了翻顾婉凝放在桌上的功课,又转到卧室拎起床上的鹅绒靠垫——柔柔的烟粉色是她选的,他的房间里从前并没有这样爱娇的颜色,搁在夜蓝的枕被间仿佛是一点温存的呢喃。syne跟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方才他们一路回来,当着一班侍从也不好说什么,等两个人上了楼,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婉凝便垂着眼睛,幽幽一句: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说得很轻,不嗔不恼,反而叫他觉得无从辩解,亦无从劝慰,一迟疑间,她已推了对面的房门,连原本撒着欢过来的syne也被关在了外头。
是韩佳宜跟她说了什么?
他一直都觉得她顶大方的,何思思的事她都没怎么在意,还和梁曼琳那么好…...况且他和韩小七又没有什么。
“我喜欢他喜欢我,不喜欢你。”
他想起她的话,还是忍不住想笑,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他见得也不少,指桑骂槐冷嘲热讽都是寻常,却少有她这样直白的。人最虚荣的就是不承认自己虚荣,可她连“我是喜欢他年轻好看,位高权重”这样的话都说得理直气壮。
他也是莫名其妙,怎么就招惹了韩小七这个麻烦。
他那时候怎么就会觉得她有意思?
他一念至此,就吩咐下去,从今以后,官邸里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许招待韩家七小姐。
虞浩霆看了看表,他们回来也有半个钟头了,她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这
“一会儿”
也差不多了吧?
他若无其事地踱到对面,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想要开口唤她,瞥了一眼远处低头侍立的丫头,忽然觉得有点别扭;想要叫人去拿钥匙,转念一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里头把门锁上了,可他总不好就这么站在门口。
百无聊赖地转回来,明知道这小东西一点儿用都没有,还是在syne脑袋上敲了一下:“叫门去。”
果然,syne只是直了直身子,困惑地看着他。
这时候,壁炉里的炭火噼啪一响,虞浩霆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那房间她一直没住过,里头冷着呢。
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就让她待着?他昏头了吧?
女人从来都是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他一不留神又被她绕进去了。
这房间一直没有人住过,虽然一应也有日常的洒扫陈设,但满室华艳之中空冷的气息充斥不散,连几枝晚香玉的浓烈味道也像是冻过的,迫人的香,迫人的凉。
她想起那晚,浓红如酒,春深似海,他说:
“我祖母家里的旧俗,若有人家生了女儿,就在庭院里种一棵香樟……到了归嫁之期,家人会把树砍了,做两口箱子,里头搁上丝绸作嫁妆——取个‘两厢厮守’的意思。”
他说的那样寻常,可她却觉得那样艰难。
人生世间,要有多么笃定的心意,才会做这样的事?
而她能笃定的,不过是他的心意——
一个男人此时此地的心意。
她无所依恃,也没有盼望,惟有眼前。
一生 。愿毕此期。
纵只是浮生一梦,亦是一页传奇。
她不能去想,他待别人也有一样的心意,更何况是那样一个人?
她只觉得失望。
然后,惶恐于这样的失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样在意他的心意?
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
可是如果她舍不得,那她要怎么办呢?
一滴眼泪将落未落,露台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几声细碎响动,两扇百叶门已被人推开了。
许多年后,她总会想起那一晚,正是一滴眼泪将落未落的时候,他突然“破”门而入,仿佛习惯了暗夜的人骤然看见一束光:
“我七岁之后,就没在自己家里翻过墙了。”
分明是自嘲,但那自嘲里也带着骄傲,他随手丢了什么在床边的矮柜上,“叮铃”一响,原来是截铁丝。
他是从隔壁露台翻墙撬锁进来的,可他走进来的风度却像是华堂张绮筵,直教红粉迴?。
她以为他会问,会否认,会分辩,可他没有,他抬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就不说。”
她良久无言,他也只是静默,用毯子裹紧了她搁在膝上,一点一点拆开她的发辫,手指缓缓在发丝间梳过。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慢也很轻,像给入眠的孩子说故事:
“韩玿在教你‘折柳阳关’了,是不是?”
她仍是不声不响,他却在黑暗中微微一笑:
“那里头有一段李益的念白: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犹恐未惬素志。岂敢辄有二三。固请不疑……
是什么意思,他和你说了没有?”
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固请不疑。
不用别人告诉她,她也明白,只是——
“我只记得我的念白:一生 。愿毕此期。”
她一字一顿,冰泉泠泠,轻愁薄怨,却让他有一种悲凉的满足。
“不许这么想。”他捧起她的脸,语气里有宠溺,神情却是肃然:
“婉凝,说你喜欢我,说——”
他要听她好好说一次,不是曲意敷衍,不是讥诮赌气,他要听她好好说一次。
他眸光迫人,是威压,亦是恳求;能禁锢她,亦能沉溺她。
她恍然错觉,他几乎同她一样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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