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司马(校对)第1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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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主父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眸中闪着浓浓的怒意。
  看着赵主父这幅模样,鹖冠子暗自叹了口气,而庞煖、蒙仲二人,亦低头默然不语。
  当日,跟随公子章逃入行宫的代郡叛军,在得知了赵平的警告后,纷纷离开行宫向王师投降。
  而王师也没有问罪这些叛军,信守承诺,不予追究,只是将这些叛军打散后重新整编。
  值得一提的是,当那人数多达千余人的叛军仓皇逃离行宫时,行宫的那座城门是敞开的,而相隔二三十丈外就是王师设立的鹿角等路障防御设施,换而言之,倘若王师有攻打行宫的念头,其实这会儿就可以直接杀入行宫。
  但王师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派重兵四面围死沙丘行宫,警告宫内的侍卫、士卒早早离宫投降。
  次日,即十一月初三,檀卫军甚至是信卫军的士卒们,亦出现了动摇,不少士卒丢下了兵器,逃离了行宫。
  据庞煖与蒙仲事后统计,约有数百名檀卫军,数十名信卫军(新卒)离宫投降。
  而王师方,也没有为难檀卫军或者信卫军的士卒们,在检查过那些士卒当中并未混迹有赵主父后,便予以放行。
  此后数日,沙丘行宫内仅剩下的两支军队——即檀卫军与信卫军,每日皆有士卒抵受不住恐惧的煎熬,逃出行宫向王师投降,以至于到了十月初七后,沙丘行宫内就只剩下寥寥五六百檀卫军,以及约两百余名信卫军。
  更要命的是,沙丘行宫内的粮食越来越少了,而饮水更是被王师彻底切断,全靠煮雪化水来饮用,可问题是宫内的柴薪亦渐渐耗尽。
  而在此期间,庞煖与蒙仲亦尝试保护着赵主父突围,但遗憾的是被王师挡了回来。
  那是十一月初四的晚上,蒙仲与庞煖趁着夜色保护着赵主父突围,没想到行宫外的王师不眠不休地死死盯着沙丘行宫,以至于蒙仲、庞煖率下的数百人刚刚离开王宫,就被王师那边发觉。
  只见在成千上万至火把的光亮下,仿佛无穷无尽的王师赵卒高举盾牌结成阵型——不错,也不晓得是不是不想背负杀害赵主父的恶名,王师赵卒一个个只持有盾牌,用身体与盾牌构筑成防线,硬生生将赵主父,将蒙仲、庞煖等数百名兵卒挡回了行宫内。
  期间,无论赵主父如何破口大骂,痛骂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以下犯上,也没有谁出面做任何的回应。
  突围失败,赵主父回到行宫内的东殿,喝酒解闷。
  连连灌下几碗酒,赵主父又抬头看向坐在殿内的鹖冠子、庞煖、蒙仲三人。
  不得不说,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这三人依旧不弃不离守护在自己身边,这让赵主父很是感动,同时亦欣慰于他终究没有看错人。
  感慨之余,他苦笑着对鹖冠子、庞煖、蒙仲三人说道:“赵成、李兑等人,此番想必是要将我困死在此了,你等不必与我陪葬,速速离宫逃命去吧。”
  鹖冠子捋着胡须不说话,庞煖亦不知该回应什么,唯独蒙仲在想了想后抱拳说道:“赵主父,事已至此,不如向君上求助。”
  “赵……何?”赵主父转头看向蒙仲,或自嘲、或嘲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沙丘距离邯郸,亦不过两百余里路程,赵章、田不禋二人已死去多日,若是赵何心中并无怨恨我之处,早早就已派来使者,勒令赵成撤掉对行宫的包围了,可使者迟迟不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他恨我,想借赵成之手将我杀死,只要我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君主之位。”
  『……赵王何?』
  蒙仲微微皱了皱眉,对赵主父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赵王何是一位很仁厚的君主,怎么会做出逼死自己亲生父亲这种事来呢?
  想了想,蒙仲坚持道:“但现如今,只有赵君上才有能力救赵主父您,请允许在下前往尝试。”
  赵主父张了张嘴,最终哂笑着摇了摇头:“随你吧。”
  当晚,蒙仲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乐毅、蒙虎等一干小伙伴,旋即带着蒙虎、武婴二人,悄然离开了沙丘行宫。
  强行突围,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王师的包围实在是太严密了,以至于蒙仲、蒙虎、武婴三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巡逻的王师士卒撞见,用火把好生照了照。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巡逻的王士卒用火把照着蒙仲三人的期间,为首的那名将官,从怀中取出一块布,仔细对照着蒙仲、蒙虎、武婴三人的相貌瞅了又瞅。
  蒙仲暗自猜测:那块布上,肯定绘有赵主父的容貌。
  最终,那队巡逻士卒分出三名士卒,在收缴了蒙仲等人的随身兵器后,将蒙仲等人押到军中。
  期间,有一名士卒安抚蒙仲等人道:“不用担心,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上头有命,投降的叛军士卒需打散后重新填补到各军当中,是故,只要你们不惹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蒙仲闻言恍然,旋即,他从怀中取出几枚布钱,递给那几名士卒道:“几位可否帮我联系阳文君?”
  “你还认得阳文君?”那三名王师赵卒面面相觑,或有一人惊诧地问道:“你是阳文君什么人?”
  蒙仲当然不会傻到报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便假称道:“在下赵仲,是阳文君的族人。”
  “阳文君的族人?”
  那几名王师赵卒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蒙仲的请求,毕竟万一眼前这个小子当真是阳文君赵豹的族人,若他们今日怠慢了,日后也恐遭到报复。
  没多久,阳文君赵豹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只见他表情古怪地对前来禀报的士卒问道:“你说,老夫有个叫做赵仲的族人,自沙丘行宫而出,投奔老夫?”
  “是的,阳文君……莫非那人假冒您的族人?”
  “呃,不,呃,老夫确实有个叫做赵仲的族中后辈,没错,你把他们、他们几个人带来吧。”
  “喏!”
  得到了阳文君赵豹的认同,那几名士卒当即将蒙仲、蒙虎、武婴三人带到了阳文君赵豹面前。
  待瞧见蒙仲后,阳文君赵豹脸上露出几许“果然如此”的笑容。
  其实他哪有什么叫做赵仲的族人,只不过一听到“仲”这个名字,使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蒙仲罢了。
  “赵仲贤侄,有何事求见老夫呀?”他玩笑似的问道。
  然而蒙仲哪有与赵豹说笑的心情,抱抱拳说道:“请阳文君屏退左右。”
  “呵!”
  赵豹闻言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怕你趁机挟持老夫,老夫知道你有这个胆量。”
  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挥挥手将伫立在身后的两位近卫都遣退到了帐外。
  见到这一幕,蒙仲亦不由地有些感动,待走上前两步后,抱拳说道:“阳文君,近几日赵成、李兑派军围困沙丘行宫,欲将赵主父困死在此,此事您可知情?”
  听闻此言,阳文君赵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只见他凝视了一眼蒙仲,点点头说道:“老夫知晓。”
  说罢,他目视着蒙仲,正色说道:“蒙仲,老夫大概也猜到了你的来意,但是这件事你莫要再插手……你们老老实实从沙丘行宫内出来,老夫可以保你们所有人安然无恙……”
  “那赵主父呢?”蒙仲问道。
  “……”赵豹沉默了。
  蒙仲一看就明白了,再次恳求道:“请阳文君为我三人准备几匹快马,再送我等离营。”
  赵豹眼眸中闪过几丝狐疑:“你莫非要前往邯郸去请见君上?”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蒙仲不知从哪摸出一柄短剑,以近乎威胁的口吻再次说道:“请阳文君应允。”
  “你这小子!”
  阳文君赵豹丝毫没有惊慌,反而有些无可奈何般的气恼,他指着蒙仲笑骂道:“你初次见老夫时,就曾威胁老夫,如今你还敢来这套?……你就只会这招么?”
  说罢,他见蒙仲脸上并无丝毫玩笑之色,遂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摇摇头说道:“老夫可以给你们备马,也可以送你离开这座营,只是……算了,你要去就去吧。对了,把刀收起来,待会外面的士卒瞧见了不好看。”
  说着,阳文君赵豹便带着蒙仲、蒙虎、武婴三人穿过营寨,来到了王师营寨西边的辕门,期间也命士卒为蒙仲几人准备了三匹战马,目送着三人消失在夜幕下。
  蒙仲、蒙虎、武婴三人前脚刚走,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便带着一干卫士来到了这边。
  当李兑问及缘由时,阳文君赵豹亦不隐瞒,如实说道:“是蒙仲,他假称是老夫的族侄,求见老夫,期间威胁老夫为他准备几匹快马……”
  一听只是蒙仲,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皆松了口气。
  毕竟蒙仲这小子在他们看来也是个麻烦,杀又不能杀——杀就得罪了赵王何与齐国的名将匡章,这两位,那可是赵成与李兑都不想得罪死的。
  相比较之下,他们巴不得蒙仲见势不妙自行逃离。
  只要赵主父还在沙丘行宫,那就没有问题。
  “等等。”
  此时,安平君赵成的儿子赵平亦在身边,他回过神来后皱着眉头问道:“据我所知,那蒙仲身边有六七名交好的同伴,怎么才只带着两人逃亡?难道……”
  说着,他立刻转头看向安平君赵成,急声说道:“父亲,莫非那蒙仲是前往邯郸……”
  “无妨。”
  安平君赵成当然知道儿子想说什么,但他的神色却异常镇定,闻言淡淡说道:“哼,就算那蒙仲到了邯郸,见到了君上,亦无法改变……”
  说到这里时,赵成的脑海中忽然浮现那一日他私下请见赵王何时的那一幕。
  那是在叛军战败于邯郸之后,赵成考虑到公子章此番溃败后必定逃往沙丘行宫,寻求赵主父的庇护,因此他私下请见赵王何,恳请赵王何给予他率军包围沙丘行宫的权限。
  当时他对赵王何说道:“公子章此番溃逃,必定逃奔沙丘行宫寻求赵主父的庇护,老臣恐赵主父庇护叛臣……”
  可没想到赵王何却说道:“赵章与田不禋必须伏诛!……若主父加以阻拦,便以罪臣之父杀之,以君父之礼葬之。”
  纵使是赵成也没有想到素来懦弱、仁厚的赵王何竟然会用那种满具杀气的口吻说出那样的话。
  他想了想,又试探道:“那……若是主父并未假以阻拦呢?”
  赵王何瞥了他一眼,冷淡说道:“那就以君父之礼杀之,以君父之礼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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