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校对)第509部分在线阅读
这么多理由,都是他跟自己小舅子魏续还有一堆旧部做解释的时候说出来的,不得不讲,还真挺有道理,最起码能说服他自己。
而与袁术破罐子破摔、吕布不停的找理由说服自己旧部不同,另外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举动就显得理直气壮多了。
父死子继,家天下也,自古以来……有何不可?!
难道不该是曹操、刘备这种义兄尸骨未寒就来欺负孤儿寡妇的人更让人觉得可耻吗?
“哎呀,不想有一日,我曹操也成了趁火打劫的卑劣之辈了。”颍川许县,曹操引兵一万至此,刚刚入驻官寺就收到了一封言辞恳切的私信,却是向身侧同车抵达此处的荀彧,以及随行的曹仁、许褚等将摇头感慨。
此信来自于他准女婿孙策,这位新袭爵的乌程侯在信中向自己岳父兼亚父详细描述了他父亲死后三郡人心的震荡,讲述了自己一个十八岁无法获得官职的少年继承人是如何杂在父亲灵前辛苦支撑家业,讲述了三郡上下各层人士的无耻背叛,讲述了他的寡母是如何在葬礼上伤心欲绝,讲述他还在襁褓中的幼妹对外界全然不知……最后信中提出,希望亚父曹操与叔父刘备来一起为他稳定住局势,届时他原意将颍川交与亚父来处置,而汝南交给叔父刘备代为管制。
“孙公子这信……字字泣血啊,着实让人闻之感慨。”半晌之后,许县官寺堂中,荀彧读完此信,一时摇头不止。“只能说孙公子好文采了。”
“文采个屁!”曹操坐在许县大堂上,面色一肃,直接冷面开嘲。“若非这小子在我家中养了许久,我几乎也要信了他的鬼……文若不知,阿策这个货色,分明是个小疯狗一样的东西,跟他爹年轻时像极了,轻剽无畏,轻生轻死!你若说他一十八岁能杀人,乃是小瞧于他;若说他一十八岁能临阵斩将,重振其父武气,我也一点都不会疑虑的;唯独装模作样在我这里卖惨装哀……我直言吧,若真是他写的此信,那我只能说这绝不是孙文台的种!此信十之八九是朱治、黄盖、吴景那些人的代笔,他最多没反对罢了。”
荀彧不喜不怒,将书信从容放到曹操身前案上,然后稍微正色:“虽说子肖父是实情,但依属下来看,其人毕竟年幼,见识上还是远逊其父的……孙破虏见微知著,死前通透大气,哪里是他的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与一群不舍得富贵的部属能比的呢?”
“是啊!”曹孟德闻言一时黯然。“我兄文台是真的可惜了……仅凭他那份遗言便可知他已非昔日吴下一匹夫,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像公孙文琪那般渐收锋芒于内,而刚韧更盛,却不料死于小人之手!”
言至此处,曹操自己倒是一顿:“其实,若非死于小人之手,说不得也不会醒悟,只是事到如今,偶尔动念,也是当年緱氏山上共约身后事的情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哀伤,也就不愿思索过甚了。”
堂中随行诸多文武,皆一时沉默。
就这样,过了许久,曹操依旧枯坐不动,众人无奈,只能去看荀彧与曹仁,而荀彧却只是拢手不动,至于曹仁早就不是昔日的熊孩子了,哪里来的那个胆子?
当日无话可说,曹操也婉拒了许县县令杜袭杜子绪让出官寺的好意,转而去城门外都亭中下榻……时值秋日,天高气爽,然而曹孟德在都亭内却久久难以入睡,直到荀彧宽衣带香,孤身而至。
“文若是来劝我宽心的吗?”曹操裹着一件披风,迎着秋夜飒飒之风坐在亭舍的廊下,却是头也不抬,只是闻到香味便知荀彧至此。
荀彧拢手立于曹操身后,缓缓言道:“明公,我知道你与孙破虏情同手足,义同生死,但现在的问题是,天下大局摆在那里,若中原不能一体,何谈将来重扶汉室?而若想要维持中原一体,这汝南、颍川、南阳三郡在谁手中皆可,却独独不可在孙氏手中……还请明公多多思量,以大局为重。”
“我懂。”曹操愈发黯然。“我懂,这南阳和颍川皆入我手才是最佳的……只是文若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天下大局是一回事,这私人情分又何尝不算一回事呢?而且我兄刚死,我若逼迫太甚,天下人怎么看我?会不会有英雄豪杰之士因此恶了我呢?天下事哪里是非此即彼呢?”
荀彧心中微动:“明公莫非是在忧虑刘豫州吗?”
“玄德是个英雄,是条卧淮真龙……”曹操恳切言道。“我是在忧虑他不错,但却不是忧虑他会率淮南之众抢先入南阳,而是忧虑他会恪守本分……他万一以豫州刺史的名义名正言顺占据汝南后,拿着此信便转身而退,届时我就更会被放在火上烤了。”
“属下却有别的看法。”荀彧从容而答。“若刘玄德真的是个英雄,就不会在收信后真的退走。”
“你是说他会去取南阳?”
“或许,但说不定会坐在汝南一声不吭,既不失了他的仁德之名,也不让明公为难。”
“他为何这么做?”曹操终于回过头来。
“因为他若是真英雄,就该明白什么是大局!”荀彧正色答道。“所谓英雄,一者不负天下,二者不负己心,三者自成伟业!”
“我知道了。”曹操缓缓点头,却是忽然起身。“文若自去吧,我也要歇了……”
荀彧躬身告退,而曹孟德也转身归入亭舍内,但睡到五更天蒙蒙亮的时候,其人却又忍不住翻身起床,也不带侍卫,也不叫他人,只是裹着披风哆哆嗦嗦走出位于许县城门边的都亭,其人本想借着头顶晨光往城边上的军营一行,却不料甫一出亭舍便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就信步往湖泊踱步而去。
话说,时间已经来到七月末八月初这个节点,秋收都已经开始了,若是白日光线好的时候,必然是满目山野青黄之色,让人望之忘忧,而此时曹孟德原本想看皱一池秋水,却不料来到池塘畔才发现,秋水虽在,却已经铺满青黄落叶,满塘无风自皱……曹孟德驻足于此,也是久久未动。
其实,曹操比谁都清楚,孙坚之死对于盘踞在中原腹地的孙氏政权而言,宛如泰山崩塌,而正如荀彧所言,孙坚既死,那这中原腹地谁都能占据,唯独孙氏政权没有资格继续维持。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仅仅是因为孙策才刚刚18岁,没有任何威望和羽翼,也不仅仅是因为此时还在战时,拥有荆襄6郡之力的敌人刘表就在跟前,迟早会摆脱束缚发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孙氏政权本身太过于依赖孙坚本人了。
从内到外,皆是如此。
从内里而言,这个政权固然在表面上维持住了一个看似稳固的统治,可内里却根本禁不住动荡……他们掌握了昔日大汉帝国最腹心、最精华的一片土地,却和之前的袁术一样无法吸收这片土地的精华,与这片土地真正融为一体,所有的一切宛如没有地基的大厦。
他们政权主体人员是以孙氏家族为核心的江汉徐扬一带的游侠、江匪、豪强、老卒,或许后来还收纳了零散的本地偏门豪强人物,却没有多少本地士人系统性的参与到政权主体建设中去,能够维持势头全靠不停的对外扩张成功;
他们掌握了本地名义上所有的官职,理论上统帅一切,却没有通过屯田和对豪强的收买掌握真正控制本地民力、物力,能够让这些人战战兢兢,维持服从状态,其实全靠横行中原的孙坚及其部属的武力震慑;
他们确实拥有一支强悍而善战的军队,却是孙坚凭着个人魅力与资历统合而成,而且内里也太杂太乱,更要命的是相对于本地而言这依然是一支外来军队。
除了政权对内无法有效控制地方以外,孙坚的死亡对于从外部维系政权的打击更是简单直接……孙氏政权能够成为中原四强之一,能够和他曹操,还有刘备、陶谦这些人结成同盟,能够和公孙珣达成不战默契,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孙坚本人!
曹操和刘备的义兄是孙坚,公孙珣认可和欣赏的也是孙坚,陶谦、朱儁依仗的西面盾牌还是孙坚,刘表畏惧、吕布忌惮的同样是孙坚……其他人算什么呢?
整个孙氏政权,地盘广大、人口众多、军队强盛,却宛如空中楼阁,一开始就全然依靠孙坚个人的威望、能力、私谊、资历来维系,而此时孙坚既死,那孙氏政权的崩塌恐怕就在眼前了。
实际上,孙文台本人死前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要求子女家人扶灵往江东而去,并公开允许自己的部属投靠曹操与刘备……这是一个领袖与男人死前能为部属和家人所做的一切!
如果他的家人按照这个遗言扔下一切归乡的话,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势力会对他的家属作出多余动作,刘表恐怕都会沿途礼送,曹操、刘备、朱儁更会尽全力照顾他们;如果他的部属按照这个遗言各自投奔曹刘的话,那曹操和刘备一定会甘之如饴,双方之间将不会有一种类似于‘降将’的隔阂。
但是,孙文台常年征战在外,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才十八岁,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而他的那些部属们也各不甘心……原因很简单,孙文台能够认识到局势不可挽回,但他的部属和才十八岁的孙策又怎么可能明白呢?
就算是明白,这么大的地盘,谁又能轻易舍得呢?
只不过,这天下间有些东西太过重要和宝贵,不是舍得不舍得就可以决定留在手中的……曹孟德立足于秋塘之畔,观望许久,既不知许褚早就偷偷跟来立于身后,也不觉日头渐渐东升,更不晓得无数将领、本地官员前来请谒却被荀彧、曹仁给阻拦了回去。
而日上三竿的时候,其人终于是转身归入都亭内,却又开始亲自磨墨铺纸、提笔回信给自己的好女婿兼干儿子。
这封信毫无文采可言,通篇更像是河北那边如今流行的公文宣告一般,堪称毫无余缀:
首先是哀悼兄长孙坚之死;
其次是重申孙坚遗言与自己取其旧属故地的正当性;
再次,则直言孙策不到十八岁,依照汉制没有任何理由被授以两千石以上官职,仅以爵位则无权统帅这么多的官员,也没有资格逮捕这么多朝廷命官,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暴乱之举;
再往后,更是直截了当的点出来,时值离乱之秋,孙氏政权内部既无本地士人支持,也不能有效控制本地豪强与百姓,一句话,平素殊无人心,如今反而有此失德之举,一个外来政权是不可能继续立足的;
最后,曹操干脆直言,天下皆知,他与孙坚、刘备义同兄弟,相约托付妻子,如今既然孙坚身死,孙坚的事情他与刘备不处置,谁来处置?孙坚之前担负的天下重责,他与刘备不担,谁来担?所以,他将与豫州刺史刘备一起亲自前往宛城,主持孙坚葬礼,发葬江东,并收养其妻子,还要和刘备一起,以亚父、叔父的身份为孙策妄为之事与南阳士民作出交代。
至于众口铄金,无论是孙坚之前对领地内的严苛统治引发的不仁之名,他曹操今日有取其兄家产的不悌之名,还有孙策肆意妄为引发的民怨沸腾,他曹操一力担之……因为他是孙坚的义弟,孙策的亚父,更是大汉奋武将军,孙坚不仁是他曹操没有起到规劝的责任,孙策残暴是他曹操没有教育好的责任,至于统合孙氏旧地,更是他身为大汉臣子的责任!
孙策那封不知道出自谁手、所谓卖惨割地求情之信,乃是半公开发出的,而曹操的回信干脆是以布告形式一路贴过去的……信到之处,莫说颍川,便是被孙策用武力压制住的南阳之地也干脆纷纷易帜!
孙策明明手上还有近一万机动精锐部队,却在这封布告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他的军队刚刚镇压了一个城市,逮捕了为首之人,结果马上旁边的城市就挂起了曹字大旗;然后他的军队继续往隔壁城市进发,结果刚刚离开,身后的城市就又关上了大门,又挂上了曹操的旗帜!
部队在自己的领地内得不到补给,无法进入城市屯驻,却反而屡屡遭遇到阻击与袭扰,昔日让孙坚傲立于中原的三郡密集城市,此时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致命弱点。
等到八月中旬,在颍川主持完秋收工作的曹操正式进军到宛城东北重镇博望的时候,整个南阳的根子其实已经全然姓曹了。
这种场景,甚至让引兵来到南阳最南端比水地区的吕布都有些惊吓,毕竟,以吕布的出身经历和视野限制,他是很难理解这种非直观力量的,甚至因为未知而有些畏惧……因为之前公孙珣就是以一种类似的荒谬方式忽然打败了董卓!
对于那场战争的后半部分,吕布到现在为止也只能理解到贾诩背叛他献出潼关的阶段,却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后来公孙珣轻兵直入郿坞就能导致还剩下很多纸面力量的董卓忽然土崩瓦解。
蔡邕给他解释过,但吕布听不懂。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宛城昔日袁术的后将军府邸,今日的破虏将军府,灵堂之上,浑身缟素的孙策眉宇之间难掩英气,而英气之间却也难掩哀色。“那就是我这位亚父大人那封回信上写的东西都是真的,父亲大人临终有那番遗言也是早就窥破一切后的最佳处置……我们在中原本就不得人心,本就难以立足,本地士民根本不把我们当成官府来看,只是当做一群南地来的水匪而已!”
朱治、黄盖、徐琨、吴景、祖茂各自哀伤难定、气氛难名,却无言以对。
而半晌之后,倒是一旁才十一岁的孙权忍不住拽着自己兄长的衣袖出言打破沉默:“那大兄要如何?向亚父纳降吗?”
“依我看,还不如投刘豫州。”未等孙策开口,祖茂便愤愤而言。“与曹奋武相比,刘豫州就体面多了……他本是豫州刺史,将军生前也确实有分汝南之地与他的意思,而他此番也只取辖下汝南之地,然后便停在朗陵不动,反而让人觉得舒服!”
“我也觉得投刘豫州更好。”徐琨也忍不住插嘴。“之前李通曾有书信来,说刘豫州占据朗陵后,曾派使者去他那里,彼时他以为是劝他降服,举邓县向刘豫州的,这样一来南阳南部十余城便无可幸免……”
“结果呢?”孙策随口问道。
“结果刘豫州的使者反而劝他遵循臣子之道,安心守卫邓县,不要担心朗陵的家人、族人,凡事须有始有终,方为臣节。”
“这确实比曹奋武体面多了,但反过来说,也是对汝南势在必得,将李通早早视为他的人了。”裹着孝布的朱治肃容应声。“但不管体面不体面,你们想过没有……刘豫州既然早早占据了汝南,咱们也上来便许给了他汝南,他为何还在朗陵屯兵不动?之前这段时间可正是秋收时节,虽说他只动了一万兵,可如此时节,便是一万兵放回去也是有大用的……”
“我不是说了吗?”孙策不以为意道。“这只能说明亚父布告中所言俱是实言,从大局而言,南阳谁都可以占,唯独咱们没资格占,因为人心不服,而强占此处也只会让中原抵抗河北的大局出现漏洞……所以,刘叔父那里之所以驻军不动,一方面乃是他爱惜羽毛,因为我摆出抵抗姿态不愿闹出叔侄相争的局面;另一方面却是以大局为重,鼓励和支持亚父那里对南阳的吞并!换言之,你们不要想着投靠刘叔父了,他是支持我亚父的。”
言至此处,孙策稍微一顿,复又加了一句:“非只是叔父支持我亚父来取南阳,也不只是本地士民希望亚父来取,便是我曾在陈郡随从亚父许久,也知道他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中原只有在他手上才有与北面相抗衡一二的道理。其余人等,咱们平心而论,便是刘叔父也受制于出身,先天不足!”
堂中一时再度沉寂。
隔了许久,又是年纪尚小的孙权忍耐不住:“大兄,既然天下人都要亚父来占南阳,你也觉得按道理该亚父来取,可你为什么不让给他呢?他是咱们亚父,还是你岳父,当日在陈郡他就与你说过,将来让你做大将军……”
“是啊。”黄盖终于开口,却也显得有些黯然起来。“既然少将军也觉得依道理该是曹奋武来为中原事,那何必在此不动呢?曹奋武停军在博望,俨然是等你去见他的。”
“说的好啊!”孙策牵着孙权的手,忽然回头望向堂中自己亲父棺椁,然后一声叹气。“父亲有遗言;南阳士民皆已抉择;刘叔父给足了体面;亚父更是干脆直接,表明了决心……按道理,讲大局,论人伦,谈时势,我都该举南阳降于亚父,然后依仗着父亲的余泽在亚父麾下奋战,将来说不定也能得一番大前途……”
听到此处,众人情知有异,反而各自期待或紧张起来。
“但是我为什么要讲道理?”言至此处,孙策复又回过头来,睥睨看向自己父亲的一众旧部,却已经双目通红。“我为什么要顾全大局?为什么要讲人伦时势?我父亲死了,留下我一片基业,然后因为我有一个挡不住的亚父,就要拱手奉上,难道还不许我心不能平,气不能顺,继而含愤倒行逆施吗?若人人讲道理,论大局,人人都识时务,我孙氏本该在吴郡富春江上扎着芦苇筏子卖瓜!你们也该在江南做水匪,何来在这里讲什么道理?!”
堂中众人神色各异。
“我受先将军大恩,少将军有什么吩咐,祖茂绝无二话……不就是一条命吗?”片刻的沉寂之后,祖茂第一个俯身称命。“若要用兵……我来做先锋!”
“用兵必败,何必用兵?”孙策苦笑道。“若没有这个亚父,我孙策与诸位倾力而为,汝南、颍川不谈,南阳未必不能稳定,但有这个亚父,便是我再不服、再不忿,也抢不过他的。”
“那少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治也先行俯首以示服从,然后才恳切询问。“请少将军明示,何为倒行逆施?”
“不是倒行逆施,而是顺应大义……”孙策上前扶起朱治,就在灵堂上昂然扬声言道。“我欲奉先父遗命扶灵归江东,朱将军欲随我渡江至吴郡家乡再开基业吗?朱公伟垂垂老矣,二子一个贤明一个昏悖,昏悖的执掌兵马,贤明的却偏偏不知武事,岂不正是用武之地?”
众人俱是一怔,而孙策却又继续缓缓而言:“至于南阳之地,朝廷自有正经南阳太守,且如今正在南阳境内,我欲举宛城以南归吕府君,以求自江夏归乡,不也是顺应大局的吗?说不定还能以此来请后将军替我表一个亚父大人不愿给我的两千石之位呢!而且此时此刻,也只有从江夏走,才能维持住兵马不为人所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