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吃相(校对)第91部分在线阅读
“喏~”
小半个时辰过去,就在秦始皇看完第二本的时候,老将王翦身穿黑色布袍,戴着玉冠穿着麻鞋跟着一个宫人大步而来。
“剪见过陛下!”王翦站在凉亭之外的大太阳下深深一揖到底,虽然年近六旬,但却依旧身强体健看不出任何老朽之态。
“王老将军不必如此多礼!”秦始皇站起来拉着王翦走进凉亭在凉榻上坐下,宫人奉茶之后王翦才问起:“陛下,今日突然宣老臣不知何事?”
“今日有暇,因此请老将军来饮茶消遣,同时也想问问老将军对五岭之南有何看法?”
“陛下指的是越族吧?”王翦声若洪钟的说。
“然!”秦始皇点点头。
“难!”王翦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之后放下说:“剪卸甲修养,偶尔无聊也会打听一下南方之事,岭南之地与我西北和中原大为迥异,那里一年四季潮湿多雨,山高林密水网如织,而且即便是寒冬腊月也炎热无比,特别是夏季,暴雨连绵不绝,蚊虫蛇兽漫山遍野,更有瘟毒瘴气,如若陛下想征服南方,依靠我西北兵卒恐怕会损失惨重,而且天气和地势都不了解,一旦陷入胶着之地,年复一年拖下来,粮草军械医药伤病都会成为极大的负担和隐患,大秦定鼎天下刚刚才过一年,因此剪认为,征五岭之南,还请陛下缓三五年再说。”
作为战国后期硕果仅存的军神,王翦虽然不上朝参议国事,但骨子里面打仗的基因却并未消减,闲赋在家颐养天年却心里清楚秦始皇的想法,那就是南征百越,北征匈奴,在有生之年为大秦打下万世基业,让子孙后代能够平平安安掌控和延续大秦江山。
但这却是很难很难,只有打过仗的人才知道,无论是匈奴还是百越之地,都极其难以征服,甚至比横扫六国还要麻烦的多,因为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自古都不在华夏版图之内,而且两地也是两个极端,南方酷热多雨山陡林密易守难攻,北方干旱枯寂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兵将对地形地势还有天气都不适应,要想征服这两个地方,没有十年二十年,恐怕不会有太大成果。
“三五年朕还等得起,但北方还有匈奴为患,此乃朕心中之刺也,匈奴等得起,恐怕朕也等不起也!”秦始皇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无虞也,更何况我大秦猛将如云精兵如林,只要先安排斥候不断刺探两方情况,然后南北屯兵拓荒徐徐推进,即便是用蚕食之策,这两地也总归会落入我大秦手中,这才是稳妥之举,天下既定,唯修生养民积蓄实力,最后方能一战而竟全功也!”王翦无奈的继续劝说。
只有打过仗的将军才知道打仗的辛苦。
王翦清楚的记得当年伐赵之时,三十万秦国大军被李牧堵在井陉,屡战不胜持续了整整一年,秦军损失惨重不说,后继粮草也开始供应不上,导致军心也开始动摇,最后只好施用反间计,买通赵王近臣郭开,散布谣言说李牧要佣兵自反,不然为何迟迟不将秦国大军赶出赵国,因此李牧被赵王怀疑,剥去兵权之后杀害,王翦才一战而定取下邯郸,生俘赵王迁。
但所谓英雄相惜,李牧的死对与王翦来说就是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一个阴影。
李牧虽然是赵国大将,但其实主要打击的是北方的匈奴,而在七国争霸的过程中,其实赵国经受的压力最大,南面要面对秦魏两国,北面要抵抗不断袭扰的匈奴,因此赵国的存在一直就是中原稳定的基石,而李牧就是中原诸国对抗匈奴的一柄利刃,经常把匈奴打的哭爹喊娘,而在更早的时期,秦赵两国还同时联手对付过匈奴,因此对于王翦来说,非用堂堂正正之兵打败李牧,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而后世对李牧的评价也比他王翦高多了。
比如汉文帝刘恒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
汉人冯唐也说:“天下之将,独有廉颇、李牧耳。”
所以王翦虽然帮助秦始皇扫平六国一统华夏,但他也自知用卑鄙伎俩弄死李牧这种抵抗异族的民族英雄会不受人待见。
而且如果秦始皇要尽快南征岭南百越之地,西北扫平匈奴隐患需要的人力物力简直不可计数,三军一动,全国都会进入战备状态,民夫役卒动辄上百万,生产耕织几乎全部都会停止下来,而且一旦拖上十年八年,大秦绝对无法承受,说不定会动摇社稷根本。
虽然王翦不急,但秦始皇却很急,他急着要把大秦打造成铁壁铜墙的万世江山,但如今要做的事情又太多了,既要鼓励生育农耕,又要修建驰道,还要修建长城暂时抵抗匈奴积蓄实力,还要收复岭南百越,加之六国遗老遗少暗中磨刀霍霍,因此秦始皇感觉自己等不起,只能不断的加快这个速度。
常言说四十不惑,秦始皇今年已经四十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北不定,则中国不宁。
有生之年扫平南北,就是他一生的夙愿和抱负。
为了大秦的万事基业,他需要找到延年益寿的方法,尽量让自己能够活的久一点。
“岭南之事,还请老将军多多费心,朕也知道太急了,此事缓两年再说吧,不过我已经命五岭戍边的将卒开始深入打探岭南的情形,两年之后,朕必征岭南!”秦始皇一锤定音。
“陛下,虽然臣已老迈,但仍能披甲上阵,征服岭南之时,老臣愿意领军出征!”王翦拱手伏地。
“老将军请起,您是我大秦之中流砥柱,焉能为了区区蛮夷而以身犯险,今日朕请老将军前来,还有一事拜托!”秦始皇双手扶起王翦。
“请陛下吩咐,老臣肝脑涂地自然也要做好!”
“无需老将军肝脑涂地,乃是一桩轻松差事,算是游山玩水也!”秦始皇笑着把案桌上的一册白蛇传递给王翦,“老将军请看此物,看过之后朕再与你细说!”
这几册书王翦刚开始来就已经看见了,内心好奇之下自然接过来,然后和秦始皇开始一样,先翻来覆去把外面看了一遍,然后翻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秦始皇一盏茶喝完,王翦已经看得眉飞色舞完全沉浸到了白蛇传那光怪陆离的故事当中去了。
秦始皇也没打搅王翦,慢慢继续品茶,然后也拿起一本翻开继续看。
忽忽小半个时辰过去,王翦看完一本,迫不及待的放下之后去拿另外一本,看见秦始皇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猛然惊醒过来,赶紧告罪说:“陛下恕罪,老臣看的入迷也!”
“无妨,朕第一次也看的入迷了,这几卷书册朕每天都还要翻看温习,故事光怪陆离匪夷所思,每次看起都会忘记时光,的确是消遣的妙物,比之小说家之言要好看的多!”秦始皇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册。
“不光是内容,这书写之物也很奇怪,非竹非木,非布非帛,却又紧致平整轻若柳絮,此物若是推广,竹简木牍尽可以废弃矣!”
“老将军所言极是,这也是朕今日想委托之事,老将军饮过紫云仙茶,又看过这个离奇的故事和这些书册,当知这些东西都与众不同,所以朕想请老将军去一趟南阳!”
“陛下是说这些东西和紫云仙茶一样是从南阳而来?”王翦疑惑的问。
“然,朕猜想这些东西都是那南阳盛传的仙家弟子所为,因此想拜托老将军去找到这位仙家弟子,顺便了解此物制作之法,同时为朕求一良策,征服岭南之地的良策!”
王翦愣了半晌连连摇头:“陛下,非老臣不愿,而是此时太过虚无缥缈,即便是真的有仙家弟子在那伏牛山中出现,但茫茫大山老臣又如何才寻的到,何况兵家之事乃是国家根本,如何能够询问外人,陛下自当一言而决也!”
“不,朕有感觉,若是找到仙家弟子,许多事情可化繁为简,就像老将军所言,岭南山高林密蛇虫遍地,我等不识天时地利,贸然进攻更失人和,胶着之下后果难料,而月余前秦楚驰道爆发暑疫,数百民夫丧命,听说也是有人暗中出手制作丹药才让暑疫之乱很快平息下去,这桩桩件件尽皆出自南阳郡,甚至说是出自伏牛山中的雉县境内,因此那仙人弟子就在雉县居住无疑,我已经遣人先去打探去了,但还未有任何音讯传来,但朕等的心焦,因此想请老将军去一趟,为朕谋一良策,不平岭南和匈奴,朕饮食难安也!”秦始皇长叹。
“既然陛下如此肯定,老臣自当为陛下分忧,就去雉县走一趟,希望能够找到那位仙家弟子!”王翦虽然无奈,但还是赶紧答应下来。
“老将军此去也并非无的放矢,那雉县有一清河镇,只需寻找一陈姓少年郎,如果朕猜的不错,十有八九定然是也!”
第167章
早晚三炷香
清河镇,安宁中透着一股热烈。
虽然月中的集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热闹还在依旧持续。
靠近制药坊的旁边正在修建一座新院子,规划占地足有三亩地,把制药坊也囊括在内。
这里就是陈旭准备修建的诊所,但从规模上来看,显然并不单单是个诊所而已,还包括了制药坊、门诊部、药房和住院部。
因为有了徐福这个内外兼修的全科大夫,加上陈旭自己这个半吊子土医生,还有镇上的医卜许垆跟几个学徒,再加上制药坊的帮工和小学一群十岁左右的小娃子,陈旭决定把诊所的规模扩大一点儿,准备弄成一家制药、门诊、住院三合一的乡镇卫生院,争取做到能够看病治病、接生,甚至是动简单的外科手术。
而清河镇十里八村的所有乡民几乎都知道这个卫生院会免费看病,听说治病吃药也会非常便宜,因此都不用陈旭发动,每天都有无数乡民踊跃自发的前来帮工,就连偏僻乡村的农民来镇上,都要顺便抬一两根木头甚至是几块石头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在如此踊跃的情况下,短短不过三四天时间,卫生院的修建便已经初具规模,一大片荒芜河滩上的灌木野草全部都清理干净,各种木头石头都堆了好大几堆,一群赤胳膊的乡民正顶着烈日在挥舞着锄头平整场地。
而一群妇女和小孩儿也在忙着挑土捡石或者端茶倒水,很有几分后世六七十年代全民动员学大寨的热情。
陈旭和牛大石等人站在场边,如同后世视察工地的包工头,戴着斗笠扇着折扇指指点点。
这个场景,陈旭自然是满是欣慰,至少看来自己并没有做错。
后世三座大山,上学、住房和看病,几乎将所有中国人压的喘不过气来,为了买一套房子要不吃不喝奋斗三十四年,而看病更是无法承受,随便一个小感冒都能看上几百上千,大一点儿的病看完,全家直接返回赤贫状态,而穷人只能等死,和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太大的区别,现在是大病看不好,后世是大病看不起,但结果都是一样一样的,死的静悄悄的没人管。
人口就是繁荣的关键,而人口也是中华民族一直持续繁衍几千年的基础,只要有足够的人口红利支撑,哪怕是秦始皇想把长城修到罗马去那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前提是要保证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大人也要能够活下来,只有母子平安小孩子能够健康存活下来,这个时代,没妈的孩子肯定活不了,没牛奶没米粉,即便是生下来大人没了小孩子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陈旭对这座卫生院看的很重很重,因为他自己也可能随时都会生病,以前有句话叫医者不能自医,说的就是医生也无法给自己看病,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法,虽然诊脉观色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理论,但医生自己生病了无法知道自己的脉象和体相,因此无法医治,胡乱吃药治疗说不定就挂了。
而有了这间医院,至少对保住自己的小命来说至关重要,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人不生病,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就可能会要命!
赵擎和两个随从也站在陈旭旁边,赵擎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扇着,这把折扇是陈旭卖给他的,五十钱,而且他很爽快的付了钱。
对于这么有钱且有闲的大金主,陈旭自然是敞开怀抱欢迎他留下来多玩几天。
因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可能不是赵高安排来对付他的,因为他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一些如今大秦的朝堂之事,虽然赵擎都回答的语焉不详,但当他问到赵高的时候,寒擎表现的很轻蔑,只说此人无甚子大能耐,只是是伺候皇帝出行车马的随身官吏,而且是贱奴出生,在咸阳不值一提。
但陈旭当时却默然许久,就是这个不值一提的家伙弄垮了大秦江山,弄死了秦始皇全家。
但通过这个也说明,赵擎虽然来清河镇可能另有所图,但也可以放心的交流一下,是个很适合了解情况的攀谈对象,因此最近几天,陈旭都把他好吃好喝的供应着,闲暇无事便一起聊聊天,而赵擎也乐此不疲,几乎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头。
“陈里典,这些民夫都是自发而来劳作,真是闻所未闻也,而且里典耗费钱粮修建医舍为民夫和走卒免费看病,岂非无法获利乎?”赵擎非常不理解的问。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旭做了这清河镇里典,当然要为十里八村的乡民谋福利!”陈旭摇着折扇淡淡的说。
赵擎把陈旭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陈里典,红薯是何物?”
“啊,哦,红薯是一种植物,生藤蔓,成熟后根茎巨大,味道甜美,生熟皆可食用,尤其是烤熟之后香甜无比,而且产量巨大,亩产可达数千斤,当得上差不多……两百石粮食!”
“什么?”不光赵擎腿一软差点儿栽倒地上,就连牛大石也一把抓住陈旭的胳膊双眼放光的说:“旭哥儿,你没骗我吧,亩产两……两百石?”
“然也!”陈旭点点头,两百石也就差不多后世六百公斤,而他以前曾经听说红薯种植大户亩产可超过三吨,不过后世的亩比现在的也大两三倍,但算下来还是很吓人。
虽然红薯吃多了腹中胀气爱放屁,但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如果有人能够引进种植,绝对会让大秦万民感恩戴德,把他的名字刻到木牌牌上早晚三炷香。
“那……那,旭哥儿,这种红薯在什么地方?既然你说烤着吃很甜,你肯定吃过对不对?”牛大石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清晰毫无逻辑上的混乱。
“陈里典,你快说,这红薯在什么地方?”赵擎也喘着粗气一把抓住陈旭的另一条胳膊。
陈旭手一合收拢折扇,把两人的手从胳膊上打落下来撇撇嘴说:“不知也,我只是在梦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请我吃过而已,他与我说距离东海之外万里,有东胜神州,地分南北,这红薯就长在炎热雨林之中,藤蔓攀附若网,土中根茎大如拳臂,是为丰产之物,饥荒时节可为主粮,他叮嘱我如若有机会就去取回来,但是……我现在连大海都没见过,听说是烟波浩渺巨浪滔天,赵先生,你见过大海没有?”
“见……见过!”赵擎口干舌燥的连连点头。
“快与我说说大海之事!”陈旭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赵擎的胳膊扯到一棵树下。
尼玛刚才说漏嘴了,红薯这种东西现在根本就弄不到,后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美洲之后才知道有红薯这种东西,然后移栽到欧洲,再扩散到南亚的菲律宾和印尼等地,然后传到中国已经是明末了。
自己穿越的时间比哥伦布足足早了一千八百年,因此红薯这种东西如今还长在南美的热带丛林之中,想弄回来谈何容易,至少要把大海船先建造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