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教父(精校)第257部分在线阅读
站在马路边上维持秩序的中年妇女吹响了嘴中的哨子,然后让开了道路。马路两边的人群交织起来,穿过了这条并不太宽的干道。
仙妮娅本打算走过去,但她发现身边的托尼叔叔并没有挪步,而仅仅皱着眉头,盯着前方某点。她顺着那目光看去,发现在马路对面,也有一个男人用同样的表情在看着自己这边。
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唐恩发现了这一点,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看似荒诞不经,但是却非常有可能的想法:2007年的他莫名其妙穿越到2003年,占用了一个英国人托尼·唐恩的身体,而被鸠占鹊巢的英国人托尼·唐恩的灵魂则附身到了2003年的中国人唐恩身上了。至于这个中国人唐恩去了哪儿,也许去了2007年的四川,填补了第一个唐恩留下的空缺吧。他一觉醒来一定更感到诧异吧?不过这事情从2007年穿越过来的唐恩可就管不了啦。
说起来似乎是很复杂的事情,可如果不把“时间”看作一条单一的线,而看成一张网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就好理解多了。
也就是说,2007年的唐恩和2003年的唐恩并不在一条相同的时间线上。尽管他们看起来都一样,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并不是完全相同。然后2007年唐恩所处的时间线出现了歧点,在这个点上,原来的线分成数条向不同方向四散开来,其中一条折向了2003年唐恩所处的时间线。
与此同时,2003年的英国,托尼·唐恩的时间线就在他第一次执教森林一线队的时候发生了分裂。其中一条折向2007年的唐恩,并且和他分裂出来的线汇合,这就是唐恩向前穿越并且附身到另外一个陌生人身上的原因。而这条2003年的时间线分裂还没完,另外一条飞向了2003年四川唐恩的时间线。同时在中国四川,那个唐恩的时间线也发生了分裂。其中一条拐向了2007年唐恩的时间线,并且在歧点之后,和2007年的主时间线完美融合,沿着原本的方向继续前进——他取代了未来的自己。就像一个“爪”字,在中间分裂成数条线,然后无数的“爪”排成阵列,它们互相接驳,或者平行,关系错综复杂。
唐恩不是什么科学家,也不知道什么理论知识。他完全是通过以前看的小说、电影、漫画外加自己瞎想琢磨出来的。
当人行横道两侧的汽车被重新放行的时候,马路两边又聚集了许多等待着过街的行人。托尼·唐恩依然在这边,而唐恩也依然在那边。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马路,却仿佛是隔着条时间之流……
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三章
两个唐恩
2003年1月1日从睡梦中惊醒的唐恩(TangEn)汗水淋漓地坐在宿舍的床上时,他只是觉得头很疼,浑身无力,梦境中出现了什么他一睁开眼就全不记得了。他奇怪自己竟然会被从午睡中惊醒。反应过来的他坐在床上努力回想,依然毫无头绪。
拿起床头的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宿舍里面空荡荡的,室友们都跑出去玩了。元旦对他这种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多少朋友的人来说毫无意义。除了睡觉、看书,他想不到还可以干什么。于是揉揉刺痛的太阳穴,他又倒在了枕头上。
后来,唐恩发现自己的体内似乎正在发生某种他所不清楚的变化——比如以前英语成绩总是平平的他竟然可以完全听得懂原声电影,对英国的东西也突然变得熟悉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有半年。
半年之后,当他从北方的大学毕业来到成都找工作的时候,某天再次被梦所惊醒。在漆黑的房间中,他终于回想起那模糊的梦中发生了什么。
在梦中,有两个男女。他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总是吵闹不休。母亲看不起父亲,认为他一个男人却赚不到钱养家。失业的父亲背着巨大的压力,在外面四处碰壁只能借酒浇愁,醉熏熏地回到家里自然免不了一顿老婆的冷嘲热讽,嘴巴不如女人灵活的他引以为傲的只有自己的拳头。
这是很俗的家庭暴力剧,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愤怒的咆哮,以及随便什么东西被砸坏的声音充斥着他的梦境。他感到不安、惶恐、不知所措。面对这样的家庭,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激战正酣的两个大人谁也没有理会一个六岁小孩子的感受。
就算他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妈妈,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自己找去,如果我们家还有那种东西的话。”
“爸爸,我……”
“滚一边去!别来烦我!”
于是他闭住了自己的嘴,牢牢地——闭住。
梦境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包括那种孤独的感觉。他不知道梦中的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可以保证和中国的一切都不同。很陌生,却又有些熟悉。而且他有一个完全不符合中国传统习惯命名方式的名字——托尼·唐恩(Tony
Twain)。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一个中国人,此前他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在明白了白己的处境之后,他慌乱过一段时间——由此可以看出,正牌的托尼·唐恩其实在“适应”这一项数值上没有冒牌的托尼·唐恩高。
这个可怜的唐恩也不是没有萌生过去英国的想法。但那个时候他工作都不固定,可以说身无分文,还要自己在农村的父母接济,他拿什么买机票?拿什么做盘缠?
当唐恩莫名其妙到了英国为自己的生存而心惊胆战的时候,同样莫名其妙到了中国的托尼·唐恩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只是性格沉默寡言,脑子可一点都不笨,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去英国的念头就因为迫切需要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而被压了下来。接着,春节回了趟自己在中国的“家”,他被那个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过春节的气氛感染了。
这一切和自己的过去可谓天堂与地狱的差距。从他记事以来,充斥他耳边的就是父母的吵闹和砸东西的声音。他那个支离破碎的家终于在他十岁的时候再也不能支撑下去——尚有些姿色的母亲跟着一个尚有些钱财的男人跑了。找不到工作,只能打临时工的父亲终日酗酒,喝醉了拿他出气。在他十八岁之后,他就搬出了那个冰冷的家。
这样的人,当他在回家过年的时候偶尔提到晚上睡觉时刚上床有点冷,第二天那上面就铺上张电热毯。这时候,谁能体会当时托尼·唐恩的心情?
这个春节之后,托尼·唐恩断了去英国的念头。经过一年的了解,他已经慢慢熟悉了中国的生活方式。尽管有时候还是不太习惯,但已经不碍事了。他觉得,这一切一定都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帝给了他一个并不富有,但很温暖的家。
他很满足,并且宁愿用自己的身体来做交换。灵魂附体在一个陌生人的躯体上没关系,心理上习惯了就好。而且,这个习惯过程其实很容易的。而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他决定努力工作,赚更多的钱,多到可以让这两位虽然不是亲生,却胜过亲生的父母能够在家安心养老的地步。
这是曾经的托尼·唐恩,现在的计划。
这个计划在2004年五月的某一天,于成都春熙路西南书城外遇到自己之前,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在这个周日的下午,当他逛了一天书店,抱着几本中国历史方面的书籍站在马路边等着过去坐车的时候,他瞥到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外国人。原本他不是很在意的,在成都街头碰上非本国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外国人总盯着自己看。他打算看看那个很不礼的家伙长什么样,然后他以为在自己前面的不是人来车往的街头,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年半前的自己,那张脸——他曾经在镜中看了三十四年的脸,此时此刻出现在成都的街头,也正出神地盯着自己。
看到对方的表情,他突然肯定地认为在自己那副躯体内的灵魂正是自己这副躯体原来的主人。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什么科学论证、理性分析……他就是觉得从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亲切感,一种共鸣……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街对面的托尼·唐恩向他走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女人——呃,看她稚嫩的脸,也许应该是女孩。
那个男人走到自己跟前,然后用带点诺丁汉乡村口音的英语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知道新华公园怎么走吗?我们要去那里……”
新华公园?那不就在自己住的附近吗?他这问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给自己暗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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