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毒(校对)第2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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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哥?”后面那人深沉的声音一下变了,一把将唐术刑转过来,顺手把匕首朝旁边角落一扔,笑道,“真是刑哥,我还以为是贼呢!”
  唐术刑看着仲永那张变化奇快的脸,只是笑着,并未说其他的,只是问:“怎么着?开始玩刀了?你不是看见杀鸡都怕吗?”
  “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一把刀防身我哪儿敢啊,有枪我都得攒钱买一把!”仲永说着,赶紧拽着唐术刑朝外面走,唐术刑借口上厕所,让仲永先出去给自己泡杯茶,随后钻进去,顺手把角落中的匕首找了出来,插在自己的裤兜之中。
  上完厕所出来,唐术刑坐在仲永那台电脑前,看着电脑中的那个网游,扫了一眼问:“哟,89级啦?都什么装备了?”
  仲永在旁边忙活着烧水找茶叶,顺口道:“不是什么好装备,你自己点开看呗。”
  “噢——”唐术刑点头,也不点开看,只是看着仲永,轻声细语道,“一个骨灰级网游玩家,整日泡在电脑前,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装备,挺奇怪的啊?”唐术刑用的是疑问句。
  找茶叶的仲永停下手来,看着唐术刑,唐术刑又将那把匕首摸出来,在掌心中掂量了几下,道:“铸铁匕首,生铁做的,这么凉都冰手,不可能是不锈钢之类的假货,不要说老城区了,在整个圳阳市都买不到,而且这是管制刀具,户外店里面卖的那些价格再高都不及这玩意儿的两成好,哪儿来的?”
  仲永笑着要解释,唐术刑把电脑屏幕往墙面一移,又问:“先回答我呀,你有啥装备?”
  仲永回答不上,唐术刑笑着点头,又摇头:“找的代练,掩饰自己的身份,想得挺细,知道要是级别不升,或者升得不快,我会怀疑。”
  仲永还是在那傻笑:“刑哥,别逗我了,怎么了这是?”
  “匕首哪儿来的?”唐术刑换了个话题。
  “以前在一个人手上买的,也不知道这么好,刑哥不说我还不知道我占了便宜呢。”仲永依然傻笑,“放好几年了,就扔厕所犄角疙瘩里,才找出来没几天。”
  “噢——”唐术刑又点头,“几年了?厕所?对吧?嗯,厕所多潮啊,圳阳市本来就潮乎乎的,更不要说厕所里了,几年没用,生铁所铸的匕首不擦不打理竟然不生锈?真是神器啊,这是上古神兵吧?说不定这就是照着你游戏里面的装备打造的?”
  仲永心中虽然怀疑唐术刑知道了什么,但还是嘴硬呀,继续装傻道:“刑哥,我是不是没有照你说的,不能藏这些东西,你生气了?我马上扔了它,对不起,我不听话。”
  唐术刑突然抓起匕首直接朝着仲永扔了过去,根本没有留任何情面,那匕首直接就朝着仲永的面部袭去,速度极快,仲永一偏头,一伸手直接就接住了,接住的刹那,自己冷汗都出来了,知道这次彻底暴露了。
  “身体自然反应,肌肉记忆,唯独这个装不了傻,骗不了人。”唐术刑长叹一口气,起身来准备朝着外面走,“仲永啊,咱们认识好几年了吧?我唐术刑对人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哪怕你之前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能改了,善莫大焉,我交朋友就这样,对兄弟更是没得说,但是你瞒着我,你骗我,你还监视我……今天,咱们兄弟做到头了。”
  “刑哥!”仲永作势就上前去拽唐术刑。
  唐术刑转身一把将仲永推开:“起开!滚远点,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骗子,就是你这种骗子,我们喝酒聊天打屁的时候,我给你说了几百遍了,我都是在提醒你,我身边不允许有这样的人,你有难处你可以讲出来,你有秘密你说出来,我唐术刑哪怕被人一根根把手指头切下来,都会咬下舌头吞肚子里面当哑巴,一个字都绝对不会透露出来,你呢?滚吧!从今天起,别让老子见到你,回你那个什么八方当什么坟土去!”
  仲永点头:“刑哥,你都知道了?那爷来了,也都见了你,告诉你了对吧?”
  唐术刑没说话,站在门口闭着眼。
  “对,我是八方的人,我好多年前就是了,我是因为要监视你,所以才被他们派到这里来的,包括我这修手机的手艺,这一身三脚猫的功夫都是他们教的,但他们让我装傻子,装废物,我得照做。”仲永捏着匕首站在那深呼吸着。
  唐术刑扭头看着他:“他们威胁你了?”
  “不,刑哥,你不明白,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帮我报了仇。”仲永呼吸变得急促,似乎很激动。
  “报仇?”唐术刑转身面对他。
  “我以前真的是废物,很废物,小的时候大家说我是天才,但我爸妈只知道打牌瞎混,家中也没有老人,后来他们死了,吸毒死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放高利贷的水公司老板介绍我去赚钱,其实就是让我去帮着带毒,体内运毒……”仲永说到这摇头苦笑道,“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只知道欠债得还钱,能赚钱就做,第一次干,还好,没死,但也知道我爸妈曾经也替他们干过这个。”
  十四岁的仲永被一个男人带着上了那辆破旧的吉普车,吉普车驶进一个破旧的学校,在那快拆迁的学校破房子中,还有其他人,五个成年人以及一个和仲永差不多大的孩子。
  男人将他领到一对穿着破烂的男女跟前,推了仲永一把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你爸妈。”
  随后那女人蹲下来,好心地摸了摸仲永的头,对他们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仲永搂着,等待着。许久,带仲永来的男人带了其他两个成年人来,开始从两个背包之中掏出了很多个装得满满的避孕套,每个避孕套之中又有数个小塑料袋。
  “吞下去。”那冒充仲永爸爸的男人对仲永说,冒充妈妈的女人抱着仲永看着他。
  “别看了,你不是要钱吗?”应该是头目的男人看着仲永和他“妈妈”,随后拿出了十张钞票,“预付的。”
  女人拿过钱,自己先拿起那些避孕套吞着,仲永在一旁傻站着,默默数着,一共吞下去了二十个,仲永的“爸爸”也在旁边吞,吞下去二十五个,随后仲永才知道谁带得多,钱也赚得多,这就是规矩。
  “孩子,吞吧。”仲永的“妈妈”说道,“你吞五个吧。”
  “十个!”头目冷冷道,“他十四岁了,不小了!”
  仲永一句话没说,只是拿起一个,吞第一个的时候才到喉咙,仲永就呕了出来,因为那避孕套表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让他反胃。那东西他见过,在爸妈的床头他见过,也在床尾下见过拆开用过的,但用过的里面有股难闻的气味,他想到那股气味所以呕了出来。
  “啪——”头目抬手就给了仲永一个嘴巴,“要还钱,就吞,不然就去死。”
  仲永咬着牙,不流泪,强忍着恶心一个个吞了下去,自己吞了十二个,本想再多吞点,但实在不行了。头目笑着走开,监视着其他人,吞下去的人单独站在一边,头目的手下叮嘱着他们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这一次距离比较近,只是从蓉城到长安而已,很快,忍一忍到了就行。
  所有人都按照要求吞了,随后五个成年人两个孩子被他们带到了火车站,由一个小头目领着拿着票上了车,坐着硬座,摇摇晃晃就朝目的地出发。
  回忆到这的时候,仲永呆呆地说:“路上,那个哥哥就出了问题,吐血了,我听见那个小头目低声道‘糟了,破了’,随后抱着那个哥哥朝着厕所跑去,许久他回来了,依然抱着那哥哥,哥哥好像睡着了,嘴角的血也擦去了,谁知道他这一睡,到了长安都没有醒,不,是永远都没有醒,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哥哥好像只比我大两岁。”
  唐术刑知道仲永没撒谎,他曾经听人说过,到那里的货都是从春城到蓉城,再从蓉城到长安,那个年代,唐术刑也曾经帮人带过东西,但不是毒品,只是一部分零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带一次给五百块,后来才知道那是枪的零件,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做。不过在去西安的火车站,为了省钱,买的是所谓的无座票,他基本上都是坐在连接处的吸烟室位置,抱着腿打着瞌睡,周围每当有人抽着烟打着哈欠的时候,就会有人凑过来低声问:“兄弟,要不要感冒药?”
  要,就点头,一手交钱,一手拿药;不要的人,只需要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就会立即走开。
  那时,还很乱,新的时代开启不过十来年,这些丑恶都是发展的代价。
第十九章(下)
坟土的回忆II
  仲永随着剩下的那些人去了长安,他们胆子很大,在长安火车站的某旅馆内就将毒品拉了出来,清点过数量之后,小头目给他们钱,当然还会克扣一些,毕竟他是领头的。即便是工头都得吃工人一部分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运毒的了。
  而那个仲永口中的哥哥,仲永再也没有见到了,只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种死在半路上,又没有被发现的运毒者,到了目的地就会被剖开肚子,把毒品取出来,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尸或者是焚化。通常都是后者,因为藏尸如果尸体被发现,警察立即就会知道是体内运毒,调查的方向也会十分明确。
  “那是第一次,后来我还去了第二次,第三次。”仲永浑身发抖,“我只是个孩子,我没办法用其他方式赚钱,父债子还,我只能做下去,但当我听说我爸妈欠了高利贷连本带息十二万的时候,我知道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除非哪天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运毒的那两年中,仲永见过四次体内藏毒破裂死亡的,见过无数个吸毒的人,也见过因为吸毒而死的人,他知道,这是害人的。他心中有了个计划,既然是逃不开,那为什么不干脆在某次运毒的过程中,向警察报信呢?反正迟早都是死,不如做件好事,少害点人。
  仲永计划着,但自己的计划根本没用,因为毒贩子没有固定的路线和时间,都是随机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警察,他也不会相信在火车上的乘警,因为乘警连体内运毒的人死了都不知道,凭什么相信他们?
  再一次到长安,仲永最熟悉的地方,在出站口,仲永看到了巡逻的警察,他撒脚丫子跑了过去,高声喊着“抓毒贩,救命啊”,两名警察立即冲了过来,当仲永转身朝着毒贩子的方向指去的时侯,发现那些人早就四散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两名警察也看见了有人四下跑开,于是一个人停在仲永身边,另外一个人朝前面去寻找,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说“毒贩”两个字,可就在那警察转身的时候,一个人从仲永身边走过,一刀捅在了仲永的后背,随后抽刀非常镇定的离开。等警察转身的时候,仲永已经倒在了地上,警察呼叫着救护车,驱散着人群,此时人群中有人高喊:“警察杀人了!”
  人群拥挤了过来,有三四个人在那七嘴八舌说着亲眼看到警察杀了这个孩子,大家群情激奋,指责着警察,还有人立即要送孩子去医院,火车站的人流立即淹没了那名可怜又无辜的警察,仲永也随即被人抱走了,随后他迷迷糊糊记得被送上了一辆面包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仲永醒了过来,浑身冰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铁床上面,浑身一丝不挂,也无法动弹,手脚发麻,头顶上还有一面镜子,而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夹克,外面套着塑料布的男子。
  男子整理着东西,随后走了过来,还拿着一柄手术刀,半举着手,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仲永道:“报警啊?挺有勇气的,只不过你不够聪明,原本呢,打算给你打点镇静剂,再上麻药,但现在我越想越觉得那样做不算是惩罚,但我这个人心软,只给你打了麻药,没有上镇静剂,你还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肚子被剖开,来,注意看着上面的镜子,我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将整面镜子挂在上面的。”
  仲永盯着那面镜子,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动弹,只得听着那男人吹着口哨,看着他拿刀在自己肚子上慢慢割着口子,下刀之处血慢慢涌了出来,由少变多。
  仲永不痛,同时还看到那持刀的男子对自己眨着眼睛,象哄孩子一样低声道:“乖哟,仲永开刀刀不痛哟。”
  很快,仲永的肚子拉开了一条口子,血朝着两面流着,仲永从镜子中看着自己的腹部,感觉浑身越来越冷,像是被冰块包围着,他目光移开,试图看着灯光,因为他觉得有光就会很温暖。
  仲永再把目光移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却见到从侧面摸过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那男人抬手就拧断了给仲永开刀男子的脖子,随后其他几个戴着面具的人也围了过来,互相在呼喊着什么……
  仲永终于昏了过去。
  “五天后,我醒了过来,人还在那个地方,只不过在床上。”仲永深吸一口气,“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那爷和其他的坟土,当时缉尸的只有他一个人,戴着其他五名坟土,把那个范围内七个毒贩全部干掉了,即快速又准确,比警察厉害多了。”
  唐术刑听的浑身冰凉,好像当年躺在那张铁床上的就是自己一样,他从未想到仲永会有这样的悲惨经历。
  “我被他们救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毒品也取了出来,命也被救了回来,这大概就是天意吧?注定我要成为八方的一员,立八方为神,杀掉所有毒贩子,一个不留!”仲永咬牙道,“我问过那爷,为什么他们这么迅速准确,比警察还厉害?那爷第一反应就是告诉我,千万不要误会警察,警察是好人,只不过他们自身也被法律约束,他们对毒贩都是尽量活捉,然后抓回来让法律制裁,但八方是独立在法律之外的团体,所以他们只需要见一个药金的毒贩子杀一个就行了……”
  当时仲永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药金的人所利用,毕竟现在不是百年前,你用赶尸运毒的方法,会引起轰动的,所以药金下面的不少小头目依然采取体内运毒的方式。
  仲永说到这,回到电脑前坐着,点了一支烟低低道:“就是那天晚上,我还无法动弹,因为伤口没好,但我想磕头道谢,那爷说不用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被他们撞上了,他们人手也不多,因为人手不多的原因,让药金的人越来越猖狂。我就说,我要加入你们,我要去杀掉毒贩子,你猜那爷怎么回答的?”
  唐术刑缓缓摇头。
  仲永靠着椅背,含着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在床上,那锦承坐在旁边,背对着他,只是侧头笑着看着他道:“你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正义?”
  “我又为了报恩,又为了正义。”仲永立即回答,因为用力太大,伤口疼得差点让他喊出来。
  “那报恩在前,还是正义在前?”那锦承又问。
  “正义。”仲永撒了个谎。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为了正义,也不需要有人报恩,你怎么办?”那锦承轻笑道。
  “那……”仲永回答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为了正义只是个口号,实际上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又因为故事中不同理由而聚在一起,但所有人都是被毒品亦或者毒品牵连出来的事件所危害,怎么说呢?”那锦承坐在那,面带笑容,“我们不是救世主,但我们想维护世界和平,这个理由够不够大?”
  “啊?”仲永完全不懂那锦承在说什么。
  “好好休息吧,这个地方我们还能呆几天,呆到你可以起身走了,我们就离开。”那锦承起身伸了个懒腰,“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你也得跟咱们维护世界和平了。”
  仲永笑了,知道那锦承答应自己了。
  仲永回忆完了,又起身翻找茶叶,把烧开的水倒上,沏好茶送到唐术刑手中,又说:“刑哥,从那天起,我就成为八方的一员,我也希望从明天起,我们继续当兄弟,你也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
  “请转达那爷两件事。”唐术刑抬眼看着仲永,“第一件事,谢谢他救了你,才让我有了这么好又这么傻的一个兄弟,第二件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得成为赚钱王呢。”
  唐术刑说完转身开门走了,仲永紧握着他递回来的茶杯,呆呆地站在原处,就盯着唐术刑走到外面的路灯下面,点了一支烟,转身朝自己一笑,接着收紧背包带,消失在了远处的夜幕之中。
  那晚,唐术刑一个人去了码头,坐在码头一块大石头上,把上世纪九十年代流行过,而现在却很可笑的保险内裤拉链打开,从其中翻出了一张塑封过的黑白照片来,那是一张合影照,合影照上是三个军人和他们的三个孩子。
  三个军人都穿着最老的武装警察部队制服,下面的三个孩子戴着他们父亲的军帽,朝着镜头敬礼,但脸都几乎被那大军帽给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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