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校对)第4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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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有兵的高第始终是觉得自己应该会值一个好价钱,现如今的天下是有兵者有富贵,没准再等等就会有更好的出价。
  蓟辽总督负责北直隶和关外的军政,号称是总督第一,不过洪承畴死后,就再也没有能拿得起这摊子的文臣了,王永吉一书生,更是做不到这一点,眼下的蓟辽军镇主事的人就是两位总兵——山海关总兵高第和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眼下蓟镇控制的地盘和隘口必须要放弃,蓟辽总督也没有什么呆在这边的意义了。
  不过让山海关总兵高第意外的是,他处于客气询问蓟辽总督王永吉接下来何去何从,如果要回京师,他可以派军卒护卫,并且写封信给朝廷,说明王永吉的无奈之处,尽可能的保他一个平安。
  可王永吉却谢绝了他的好意,决定要和高第一起去往抚宁卫和山海卫,坚持他这个蓟辽总督的职责。
  高第刚听到之后,可没有一点想要称颂这位蓟辽总督忠义的意思,反倒是体会到了王永吉这选择的微妙之处,让他哑然失笑。
  中秋佳节之前的两天,从山东到塞外,水路陆路都已经是畅通,喜峰口和冷口都已经在山东兵马的控制之中。
  喜峰口和冷口就是永平府通往草原的两个隘口,满清鞑虏几次入关侵略都是通过这里,强行的打下关口,然后大军突入。这两个关口目前对于山东来说,却没有表示出什么重视的态度来,因为他们仅仅是运输货物的一个关卡罢了。
  就在这段时间之后,河北军的机动能力有了个很大的增长,是因为用盐货在草原上换来的大批牛马牲畜进入永平府的地带,这些牲畜有很多都是军用,也有不少用作耕地使用。
  在永平府的屯田田庄几名从山东过来的屯田庄头和书办,对永平府发生的现象感觉很怪异,据他们所知,已经有很多不属于屯田田庄的农户,准备第二年耕种苜蓿,因为这苜蓿是上好的牧草,眼下永平府的牲畜这么多,肯定是有利可图。
  为什么感觉到怪异呢,因为灾年持续了十几年,农民对粮食的渴望和需求都是无与伦比,现在居然农民会有信心放弃耕地耕种牧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最起码他们要对这个天下太平有很大很大的信心。
  一名书办写信给自己在东昌府的父母和兄长的时候,在信上写道:一叶知秋,百姓也从细微之处看到了将来,来做这个书办,选择对了。
  在八月之后,蒙古草原上,土默特部的金帐所在从兴中沿着大凌河向西撤到了利州一带,这边距离永平府更近一些。
  利州和兴中一样,是草原上少有的那种,由游牧民族自己形成的城市,这样的地方,大多是因为各个民族的互相贸易才形成的,利州的利字正是做买卖获利的那个利,这里也是汉、蒙、女真商人做生意的地方。
  大凌河向西,这实际上是距离满清的腹地更远了些,不过这种行动可不是为了撤退,而是让草原上的小规模战斗更有展开的空间。
  正红旗都统阿塔穆的几千骑兵在伏击“毫无准备”的土默特部大车队之后,碰的头破血流,然后急忙的会去禀报。
  阿塔穆带来的消息,让满清鞑虏的上层更加的慎重重视,有火器,而且火器精良的蒙古部落,并且火器来源自山东,又有十几万的规模,能够动员起来五万的骑兵,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必须要慎之又慎的对待,必须要调集大兵才可以应付,做好完备的防御才行,英亲王阿济格和贝勒勒克德浑率领将近两万兵来到这里,在辽中这边屯驻了将近四万兵。
  如果说当初阿塔穆的那场伏击战,大车队的士兵和护卫的骑兵,想要把这些偷袭的鞑虏骑兵全部歼灭也不是不可能,之所以要放他逃出去,就是要让他传出去这个消息,让满清对草原上的土默特部重视起来,达到牵制鞑虏兵力的作用。
  而今的情况,就连在定辽左卫凤凰城镇守的豫郡王多铎和鳌拜率领的部队,也要时时兼顾着盛京哪方面的动静还有宁古塔、齐齐哈尔、黑龙江、墨尔根几个副都统的辖区,因为那边从草原上也可以长驱直入。
  这种牵制,就让多铎和鳌拜率领的黄、白两旗的部队无法对在朝鲜盐川定州一带的朝鲜驻屯军保持军事压力和攻击的态势。
  当然,上面的这种说法反之亦然,王海率领的朝鲜驻屯军也牵制了满清盛京以南以东的大部分注意力。
  所谓的土默特部骑兵仅仅是为了牵制,并不是为了决战,那就没有必要给他们放在太靠近辽中的位置上,在那里太容易和满清鞑虏的大军爆发决战,那并不是胶州营的战略需要,既然如此,那就后撤出足够的空间,让彼此间的小战斗始终是不断,既不能刺激的满清有出动大军决战的念头,也不能让他觉得没有威胁,从而让兵马专注于大明和朝鲜方向。
  七月、八月之间,土默特部控制的小股骑兵和满清鞑虏的骑兵以及依附于满清的骑兵彼此厮杀,草原上处处不得安宁。
  同时在利州城又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集市,这边有从关内运送来的大批盐货物资,都是草原上部落需要的。
  更让牧民们惊喜的是,这边还有大缸大缸的烈酒,长生天,在关外,就连台吉们一年也就是喝这种酒喝几次,就算是拿着马匹来换也值得啊,尽管这白酒的价钱单位的确是用牲畜来计算的。
  战斗尽管在发生,可还是有不少小部落和零散的牧民前往这利州一带,或者是买盐或者是买酒。
  对于土默特部的突然崛起,很多人都在琢磨原因,并且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土默特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许多依附在满清周围的蒙古部落,立场都是在动摇,想要重新判断自己将来何去何从。
  利州这边突然变成了土默特部的金帐所在,有这么多的商品,有这么多的财富,不是没有些胆大包天的小匪帮想要打这个主意,利州本身他们不敢进去,但是在周围埋伏劫掠却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些匪帮都是被毫不留情的剿灭,想要打利州主意的,也都是看见了那些穿着铁甲,手持火器的强悍士兵,看到这些,众人都是不敢在妄动了。
  原来的土默特汗胡作非为,据说已经是被土默特部的台吉和官员们合议,被放逐出部落,彻底的驱赶出去。
  目前的土默特部主事的是台吉阿尔斯楞,据说这位台吉阿尔斯楞之所以有主事这么大部落的权利,是因为草原上最尊贵的血统,黄金家族的继承人额哲给他的,林丹汗的儿子额哲已经从女真人那边逃了出来,目前正在恢复他祖上的荣光。
  草原上的牧民们对这血统的事情看得很重,有额哲在土默特部主持大局,这是会招揽许多人过来加入。
  事实上,自从额哲这个旗号打出来之后,很多小部落直接就是从满清那边叛逃出来,过来投奔土默特部这边。
  此消彼长,土默特部实际上完全可以对满清发动一次大的攻势,当然这种乌合之众碰上有足够训练组织的军队,胜败实在是不好说,但足够让满清那边灰头土脸,狼狈异常。
  但一直到现在,土默特部始终没有发动太大的攻势,始终是几千人或者是一千人左右的部队,这些小股的骑兵在辽中附近的草原,还有辽河套这边游弋,进行骚扰或者是满蒙的小股部队进行厮杀战斗。
  土默特部的骑兵眼下完全不用什么督战队,小股部队也没有办法用上督战队,在这个草原上,依附在越大的群体上,生活就会稍微好一些,也越有保障一些,何况现在土默特部的情况是蒸蒸日上的局面,越来越富,越来越大,牧民们尽管没有得到什么太明显的好处,可那些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总归是会有战利品的分配,会有一定的好处,这比当年给台吉、那颜们免费卖命不知道要强多少了。
  牧民骑兵尽管马术精熟,可比起满蒙兵马的小股部队来说,战斗力或者是勇气之类的,都是差太多了。
  每一次的遭遇战都会造成很大的死伤,这样一直做下去,不会给山东控制的蒙古骑兵任何的好处,只是会降低一方的士气,让满清那边越来越有信心。
  这个政策是大同边镇总兵陈永福的坚持,众人都是很不理解,特别是胶州营嫡系的那些军将,而率领步卒的欧曼·加里斯却是格守本份,对主将的指挥仅仅是服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作为曹操罗汝才的前任心腹,杨承祖对这些事情可是颇为的多疑,他单独找了副将张坤密谈。
  副将张坤和杨承祖商谈之后,也就是迟疑了几个时辰,然后也不顾天色已晚,很失礼的主动去找总兵陈永福商谈,这次的密谈倒是时间不长,等张坤从陈永福之处出来后,对他的命令再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双方谈了什么,在很久之后才公开,陈永福说的是“此时小败与大局无碍,蒙古弱,乃是中国之福。”
  八月十三,河南南阳府唐县。
  唐县曾经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驻扎之地,在这位左将军走后,当地的盗匪没有肃清不说,唐县这个豫西南的繁华之地,也是变得凋敝衰败,人口户数减少了将近七成以上,不过在顺军占领这边之后,却变得热闹起来。
  这里算是湖广和河南的中心腹地,前后都有大军环绕,所以老营的妇孺老幼很多人都是居住在这边。
  有这么多的妇孺老幼,顺军尽管在前线和明军作战连续的失利,可眼前的日子比起当初的艰苦生活不知道要强了多少,顺军因为这半年来的经营,各种物资也是变得丰富起来,大家都是快快活活的要过个中秋节。
  因为前段时间,在汝州一带,几乎是被明军压着进攻,所以闯王李自成开始抽调各处的兵马前往,准备下一步的大战。
  各地的守备兵马虽然多,可大都是那些没有打过什么仗的流民,眼下一太平,很多人都是直接放下武器,安安稳稳的种田吃粮,良善百姓没什么太高的追求,能太太平平的种地吃饱肚子已经是了不得的好日子了。
  顺军守备部队的不堪用,骨干部队又是聚集在汝州一带,造成了防务上的空虚,如果是从前,洛阳总兵牛成虎率领的六千多人马,肯定不会这么从容的通过鲁山、丹霞山、方城山一带的小道来到这唐县一带。
  对于官军来说,凡是在顺军在一起的人,无论老幼男女都是附逆,都是皆可杀的乱臣贼子,所以官军对于俘虏的顺军人马,除却招降的这一类,其余的结果都是毫不留情的杀头处死,甚至是更残酷的手段。
  而对于因为流民大军家破人亡的各处豪族大户,特别是最近拷饷更是让许多自以为平安无恙的富贵人家也是败亡,以这些人为骨干组成的武装民团,跟顺军真是仇深似海,明军被顺军击败,往往将领兵丁要是投降,还能在顺军之中得到个差不多的官职待遇,可这些武装民团和顺军相遇,却往往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或许这些民团的战斗力未必很强,也没有官兵那么训练有素,可却因为跟流民军队的仇恨,每次都是死战不降。
  因为这样的战斗意志,目前顺军最头疼的反倒不是官兵,很大的精力都是放在了这些武装民团上,可当年官兵围剿流民军队,往往因为流民军队停留在山中的地形险要之地,无法进剿,这些武装民团都是在山中和地形险要之处结寨自保,顺军也是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何况骨干部队要时时的面对外敌,守备部队更是没办法。
  双方有这样刻骨的仇恨,可想而知这些武装民团对待顺军的妇孺老幼的态度,新任洛阳总兵牛成虎所率领的人马,都是河南各府的武装民团汇集而成,他们对顺军痛恨切齿,丝毫不会留情。
  所以督师侯恂听到投降过来的丘子陶说道,顺军老营的妇孺老幼都是被安置在唐县一带,督师侯恂就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把这些附逆的贼子老幼全部杀光,那肯定会大大的打击流贼上下士气,为接下来的战斗打好基础。
  从汝州到唐县,还要穿过顺军控制的地区,到底派谁去,四大总兵都是战斗的主力,当然不能轻易动用,这深仇大恨的牛成虎部,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太阳已经是落山,唐县一带到处是欢声笑语,顺军的家属们对督师侯恂的胜利不是不知道,不过却嗤之以鼻,认为只要是顺军各路兵马汇集,这些看似嚣张的大明兵马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尽管天渐渐黑了,可街道上还是能见到小孩子在嘻嘻哈哈的追打奔跑,显得快活无比,在唐县县城之中,中秋前夕的节日气氛很浓重,这些小孩子的长辈们也都放松了对孩子们的约束,难得有几天太平日子,孩子们玩就玩吧。
  唐县不大,野惯了的孩子们城内好像是容纳不下他们,天还没有黑,城外的矮山树木还有小河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几名靠在城门边上的士卒一直是在吆喝着,让这些在附近疯的孩子们快些回城,天要黑了,马上就要关城门了,这些看守城门的士卒也是笑着吆喝,没什么严厉的意思。
  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顺军的贵人,看守城门的士卒们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得是笑着催促,把孩子们朝着城内驱赶,这些孩子们都是舍不得会去,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城内走去,在后面好像是驱赶小鸡回巢的那些士卒们又好气又好笑,突然间一个落在最后面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说道:
  “张大叔,山那边是不是有人?”
  都这个时候,大人们早就是进城了,会有什么人,这位被叫做张大叔的士卒头目转头看过去,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城门正对着的那边丘陵好像是突然高了一截,这张大叔有些糊涂,揉了揉眼睛。
  却看见那高出来的一截动了下,地面也随着震起来,这位姓张的士卒没怎么上过战场,年纪也大,所以被安排在这边守门,他明白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喉咙却好像是被恐惧抓住一样,喊也喊不出来。
  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纷纷的转过头来,很多孩子还以为这是自己父亲叔伯的骑兵回返,在那里拍着手笑了起来。
  大队骑兵没有停歇,没有躲避这些欢笑的孩子,直接就是踩踏了过去,孩子们的喊叫很快就被城内的惊慌掩盖了。
  月明星稀,夜色晴朗,可这一晚的唐县城,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有几个幸运的人逃出了这场屠杀,在八月十六那一天,在襄城的闯王李自成和一干将领接到了唐县的消息,满营恸哭,切齿发誓,要杀绝督师侯恂所率兵马……
  从六月开始,河南就没有怎么下雨,八月十七这天,天空阴云密布。
第475章
峰回路转,绝境已成
  在水泥混凝土出现之前,东西方的道路都是压实的土地,有些地方还做不到这一点,只有少数富裕的城市能保证在少数的地区用石板或者是石条铺设。
  下雨天的时候,陆地上的交通就成了灾难,路上运输物资的主要工具大车当然也是如此,在硬实的路面上行进,它可以拉很多的物资,并且可以保证行进的速度。
  可要是下雨天,土地在雨水的浸泡下变得泥泞,那就变得很麻烦了,当日张坤率领先遣小队乘坐大车队一路的想北,就是赶上了这连绵不断的阴雨天,结果路上行走的极慢,每天跟随大车的士卒,都是在搬运推动大车的工作中,把全身的体力消耗干净,可行进的速度丝毫没有什么提高。
  这支在河南节节胜利的明军在从潼关出来之后,一直是运气不错,这几年年景本来有所恢复,可今年的河南又是干旱,两个月没有下一点雨,路面上自然是干燥坚实,明军的车营行进颇为的方便。
  所谓天时地利,这种干旱的天气对明军来说,也应该说是天时了,这也是胜利的重要条件之一。
  因为贺人龙和许定国这两股骑兵的追击,闯王李自成一直没有机会站定收拢队伍,只能是一退再退。
  跟在后面的督师侯恂则是催动大军兵马上前,宝丰和郏县两地,尽管预先修筑攻势,并且准备在这里展开战场,可事情到了现在,也只是能把各部兵马想回撤离,督师侯恂还是在求稳。
  他率领大军进驻宝丰和郏县之地,仿照在汝州和伊阳一带,在这两个城池分别屯驻大军,互为犄角,互相照应,目前双方的力量对比,顺军尽管数量众多,可却无法同时攻打围困两城,依旧是被明军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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