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校对)第22部分在线阅读
附带说一下,李孟手下的盐丁完全是按照现代军队里面的连队来建设,训练,讲课,还有各项规矩都是没有区别,包括哨兵。
“咱们这里又不是衙门,来这里跪着干甚么!”
“那人自称是从前牟阎王的师爷……”
第48章
前任师爷
听陈六子这么一说,李孟顿时是感兴趣起来,他来做这个巡检,完全是按照在现代的一些小经济常识来经营私盐,至于这巡检到底是要干什么要如何做,还真是一知半解,就需要这么个人物来帮忙,谁想到有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连忙的派人带进来。
这名师爷跟在陈六子后面,战战兢兢的走进屋来,李孟还没有问话,这师爷已经是朝前一步跪在地上,“碰碰”的连磕几个响头,口中连声地说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李孟有些无奈,心想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磕头,不管干什么碰碰几个头磕下来,现代来的自己总是不习惯,那师爷身上穿着一席青袍,黑巾包头,倒是个读书人的打扮,到现在李孟还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只是看着对方的头发有些花白,不过,牟巡检的师爷,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孟拉长了声音说道:
“抬起头,把话说清楚了,在这么哭饶,现在就是一刀砍了你!”
那师爷顿时是止住哭声,把头抬起来,这师爷三绺长须,面貌清癯,保养的很是不错,也没有李孟那种干瘦,山羊胡子,三角眼的传统印象,不过,李孟却看出来这师爷并不是太害怕,虽然作出一副惶急的模样,可眼神却很稳定,抬头的时候,也是在仔细打量李孟的模样。
李孟突然笑了,开口打趣道:
“还不知怎么称呼?”
“鄙姓宁,宁乾贵,大人叫小的乾贵就是了。”
“乾贵,钱柜?”
李孟念念这个名字,禁不住笑了起来,清清嗓子又是开口说道:
“宁先生,看起来你倒是不担心啊,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宁先生”这个称呼让跪在那里的宁师爷浑身一震,不自觉的身体跪的直了些,还稍微整理了下仪容,这是李孟前世在公司里面做的时候,最基本的办公交际礼貌,算是一种下意识的称呼,没有想到对方听来却如此的郑重。
相对来说,后面半句倒是没有预想的效果,宁乾贵反倒是微笑了起来,缓声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是要慎重些,学生来这里也是有几分把握……”
话还没有说完,李孟上前一步,一把把他扶了起来,哂笑道:
“知识分子就是麻烦,有什么话你就说,我想你要是在外面混得下去,肯定不会眼巴巴一大早就跪在我门口,我肯定不杀你,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吧!”
知识分子这个词宁乾贵当然听不懂,不过李孟这番话却是把他心里面想的全都是说了出来,不由得有些讪讪,可看着李孟没有赶他走,心想自己的目的或许有门,当下开口说了起来。
不说还好,一说站在边上的陈六子差点抽出刀来砍人,原来这宁乾贵就是上任那天从前那些盐丁半路伏击的策划者,宁乾贵自称是落第的秀才,又在某处商铺做过帐房,后来投了这牟巡检做师爷,他和那些土匪一般的同伴不一样,多少有些清晰的头脑和判断,李孟新官上任,从前这些盐丁都是准备散伙,还是他找到几个头目,说是大家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放弃这肥差岂不是太浪费。
这李孟不过是军户出身的穷汉,种地为生,不知道哪里搞来了几百两银子捐个巡检职位,想必没有什么能耐。只要大家半路上动手,把这李孟杀了,整个莱州府的新任巡检不会一时半会来上任。
那大家都还挂着盐丁的身份,还有浑水摸鱼的身份,等到再下一任的巡检过来,没准事情还有转机。那几个盐丁的头目,本来就是亡命徒土匪出身,在盐丁的位子上吃香喝辣的,很是舒服,谁也不愿意重新落草为寇。
这还真是一拍即合,双方很快定下了如何动手,不管是谁都是这么想,那些穷军汉不堪一击。
结果如何大家都是知道了,宁乾贵那天下午看见李孟进城就知道不好,连忙跑到个朋友家里躲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路上死了八十多个人的消息越发的确定,不敢出门的宁乾贵也是越发的害怕。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而且这计划还失败的很惨,想必不管是李孟一方,还是从前的盐丁那一方,都不会放过他。思前想后,宁乾贵也是有些主意的人,小心翼翼的在外面打听了两天,发现李孟身边全是从灵山卫所带出来的军汉,宁乾贵也是胶州本地人,对灵山卫所这些军汉也有些了解。
在卫所里面,特别是在山东登莱一带的卫所军户,很少有人家会让孩子读书科举,都是种地打鱼,这样的人家或许是淳朴,不过脑筋和见识上,却是差了不少。
这巡检虽说只是查缉私盐,可毕竟是官,而且还是油水颇大的官,要想当好,还真是需要自己这么一个极有经验的师爷参赞帮忙。宁乾贵权衡了利害之后,决定冒险赌博一次,大早晨的跪在了李孟的门前。
这也不算是什么冒险,宁乾贵琢磨的很准,李孟还真是需要这么个熟知业务的角色……
第二天,这宁乾贵就成了驻胶州盐政巡检下的一名师爷,若是有从前的熟人见到宁乾贵,肯定会吃惊,因为宁乾贵从前奴颜婢膝,脸上从来都是挂着个讨好的笑容,尽管容貌也是文质彬彬,可那阿谀的模样却很是让人生厌。但从在李孟手下做事的时候开始,就很是很庄重的状态。
既然是有明白人过来,李孟就把那个收入的问题拿来询问,结果宁师爷听到,李孟去年到现在已经是赚了快要万两银子,而且每月一千五百两可以很确保,顿时是张大了嘴巴,惊讶万分。
第49章
患得患失
原来牟巡检从前每年最多也就是三千两银子的收入,怎么李孟却有这么高,原来牟巡检在任上的时候收入有两条,一是自己做些私盐买卖,二是手下盐丁们搜刮之后,层层上缴,层层分成,比如说最下面走卒得来十文钱,就要交给头目七文,头目再上缴给牟巡检四文,整个是分肥的金字塔。
只是层层上缴,根本形不成有效的监控制度,所以也就是层层克扣隐瞒,牟巡检的手下是一盘散沙,大批的银钱被这些小卒们克扣贪墨。这是极无效率的赚钱方式,李孟的则是控制源头,掌握渠道,让过程变得简单直接,赚钱的效率极高。
知道了没有自己李孟自己可以赚得更多,宁师爷还是颇有失落感,这样怎么显现他的重要性,不过在巡检的这个衙门里面做了几天,宁师爷就知道,李孟和手下的这些人是个很团结,并且牢不可破的团体。
而且更令这宁师爷震惊的是李孟手下那些盐丁的战斗力,尽管宁乾贵是个文人,可还是能看出来这些小伙子们比起从前那些看似凶神恶煞的盐丁要强出许多。
还有李孟对盐场盐田还有贩盐的那些处置,都是简单有效,比起从前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了,旁人很难钻空子。
看到了这么多,宁乾贵越发担心自己的处境,他想得明白,如果自己对李孟没有什么用处,那将来免不了会被赶出来,这兵荒马乱的,收入丰厚又有人保护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好找。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李孟那里对他还是很欣赏,几乎所有的公文和日常的行政事务,全部被这个宁师爷包揽下来,并且做的井井有条,有这么个人实在是省掉了太多心事,李孟每天都是在胶州城,逢猛镇,灵山盐场和灵山卫所几个地方跑来跑去,抓练兵,抓生产。
一方忐忑不已,一方觉得欣赏,李孟对宁乾贵很快就是加了月钱,却让这位宁师爷大为的感动,以为是李孟大人有大量,更加的卖命,决心要拿出些实在的东西来报答对方。
现在李孟在城外练盐丁,队列和体能的训练不变,加上了对练的内容,盐丁们分成两队,结成阵势彼此拼杀,马罡想出来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就是雇佣城内的小孩子拿着土块和木棍朝着行进中的盐丁队列投掷。
凡是有乱动,妄动的盐丁一律是重罚,这也算是对远程武器的一种适应性的练习,面临实战的效果如何不知道,不过却有许多人被砸的青紫。
“大人,学生这里有事禀报!”
重回巡检衙门快要半个月,宁师爷基本上只有在早晚饭的时候才能见到李孟,而且李孟不是在城外训练盐丁,就是在逢猛镇和各个卫所跑来跑去,检查盐的生产和销售,想当初牟巡检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每天不是在酒楼就是在青楼,要不然就是在赌坊,每天只是顾着享乐,每次去下面买卖私盐,查缉盐贩还要几个师爷和书办,甚至还要盐丁头目百般的催促,才很不情愿的下去一次。
所以这宁师爷在给牟巡检谋划的时候,常常是觉得不屑,这等暴发户的嘴脸还能有什么前途,可现在李孟每天如此的辛劳,却让宁师爷也是琢磨不明白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点不享受,每天奔波,这又是图什么。
看着李孟穿着的衣服也是寻常的衣衫,半旧的居多,每日里面很少喝酒,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女子在身边,出城办完事情之后,还要在自家的宅院里面打熬身体,练习兵器。
“老宁吗?近来就是!”
在屋里响起李孟的声音,宁乾贵笑了笑,心想这位主人平和的有些过分,跟巡检衙门的这些人从来不讲什么官威,就是对盐丁们,法度森严,不苟言笑,奇怪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当下推门进去。
本来是书房的地方已经是变成饭堂,李孟和陈六子,王海正在那里吃午饭,这饭菜也是简单的很,白面蒸饼(馒头)一笼,一盆烧羊肉,一盆烧猪肉,到都是浓油赤酱,烧的稀烂。坐在那里的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别,都是在那里放口大嚼。
看到宁乾贵进来,陈六子和王海都是笑着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宁师爷知道这两位是李孟心腹,他也是含笑的问候了下,虽然和这些人相处的日子很短,但和从前那些盐丁头目想必,赵,陈,王,马几人少了几分客气,却多了许多真诚,让人感觉到很是自在。
李孟手中拿着个馒头,笑着开口招呼道:
“老宁,用过午饭没有,坐下添双筷子,坐下说,坐下说。”
宁乾贵苦笑一声,抱抱拳,坐在了李孟的对面,开口说道:
“多谢巡检大人的好意,少海楼的酒席已然订好,定金也已交付,林掌柜答应权力应承,请大人放心。”
李孟点点头,转头问身边的王海说:
“我的话你带给侯山了吗?”
王海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回答说道:
“前天就已经是说到了,昨天去的时候,看着侯山领着几个人正在忙活呢。”
交办的事情都已经是说完,李孟他们让了宁师爷,又开始吃起来,宁乾贵这时候要不就和大家一起吃,要不然就应该起身告辞,宁师爷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李大人,咱们巡检衙门要查缉的私盐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灵山盐场和海边的盐田,还有一个就是靠近莱州府城的海仓和鱼儿镇两地过来的盐,从前平度州北面的潍县和昌邑和莱州府城都是用那里的盐,平度州往南才是用的灵山盐。”
“哦?”
第50章
设卡厘金
李孟终于是有些兴趣了,最近侯山那边的报过来的消息,说是平度州的盐贩已经是一个月没有来了,他还在琢磨原因是什么,莱州府北面就是渤海,同样可以煮海熬盐,看来是去买别家的盐了。
看着李孟把筷子放下,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宁乾贵心里面松了口气,然后更加兴奋起来,看来自己绞尽脑汁想了几天的东西没有白想:
“李大人,咱们自家的盐场盐田出盐数量颇丰,若是产出多少卖出多少,自然是财源滚滚,足够兄弟们花用,可这售卖要先有一条,需要其他家的盐无法进来。”
说到这里,不光是李孟,就连陈六子和王海都是把筷子放下来,专心细听,宁乾贵心下兴奋,却还要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情,开口说道:
“卡住交通要道,控制住海仓和鱼儿镇的盐场,那边的两个盐场在孔有德登州叛乱的时候,被关闭了两年,至今元气没有恢复,大人,我们应该加把劲让他再也开不了。”
听到这里,李孟微微皱眉,这宁师爷说的自己都是想过,但是很多细节根本解决不了,宁乾贵虽然看似分析清晰,可还没有什么具体实行的方法,等于白说,正琢磨间,宁师爷掏出张纸片,悠然说道:
“胶水,潍水,大小沽河,大小白河,大宗盐货运输,人力畜力都是耗费巨大,最方便的还是走水路,只要我们卡住水路,设卡检查,莱州府的盐货买卖必然是掌控在手,至于如何打垮海仓和鱼儿镇的盐场,大人自然有谋划!”
“好!”
李孟激动的低喝一声,伸手轻拍了下桌子,来自现代的他对这个时代的地理有个大的概念,但是水路这种细节却没有办法详细把握,要知道宁乾贵上面所说的几条河,在现代的时候,不是干涸就是变成了小水沟。
至于这大宗运输,消耗人力畜力巨大,方便的还是走水路,这个概念,对于李孟来说还真是闻所未闻,乍一听到,还真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