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5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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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国不可能齐心协力联合抗秦是由于他们内部新仇旧怨利益冲突太多了,无论多么高明的外交天才也不可能调解得来。就像现在,宇喜多直家跟毛利辉元之间的各种纠葛数不胜数,就算忽然提出化敌为友,也只会被当做是诈降罢了。
  山阴大胜,山阳受阻,水路僵持。
  如此情形下,平手汎秀自己觉得最大的胜负点还是在于广岛。广岛只要筑造起城池来,就等于在毛利家腹心地带扎上钉子。
  为了拔除这个钉子,敌方一定会拼尽全力。
  那么这就是围点打援的好机会。
  结束了鸟取城的攻势之后,平手汎秀有很多余力可以支援广岛战线,而毛利家在吉田郡山城的四万人已经是最后的唯一主力了。
  最终当在此处见分晓。
  平手汎秀抓紧时间,围绕这个思路布置了任务。
  山阴交给山中幸盛和南条元续他们,山阳让岩成友通带着国人众们继续施压,不急于攻城至少也要起到牵制作用。多出来的兵员物资投过海路中转运往广岛地区。
  “抑或是立即称臣议和,抑或是在最终无力阻止广岛筑城后,以更低的条件称臣议和。毛利家不存在第三条路可以走。”
  平手汎秀对此非常有信心,公开向家臣们如此表示。
  然而,随即发生的事情与预料微微有些偏差。
  毛利家确实屈服了,但屈服的原因并不是平手汎秀所想的那一个。
第二十四章
毛利称臣(中)
  代表毛利家进行交涉的人,是临济宗东福寺派的一个和尚,法号曰“瑶甫惠琼”,现任安艺国内安国寺住持。
  其师竺云惠心,师祖允芳惠菊皆是禅宗之中德高望重的贤师耆老,业内名气极大,很有面子。
  平手汎秀对于南朝六宗、平安二宗及延伸出来的日莲、净土一向保有着敬而远之的心态,但自家亲属的祖先大都供奉在禅宗的寺庙里面,总要讲究一点香火情,特别是临济宗一脉,那是平手氏嫡系历来的信仰。
  从画风上看,禅宗僧侣讲究“体验”和“开悟”,习惯编纂“公案”将佛法作为学问来传播承袭,行事相对宽和仁慈,参与俗世权力的方式比较委婉,各方面都更接近于想象中的“得道之人”。
  毛利家的这和尚,被尊称为“安国寺惠琼大人”,剃光了头发,穿着素净僧袍,戴了沉重的佛珠,不徐不疾走近来,面上其貌不扬,但气质十分脱俗,对于周遭的目光既没有刻意无视,又丝毫不觉得尴尬。
  称得上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静如止水,与世无争。
  近畿和东国的武士大部分不太认识这家伙,西国出身的倒有不少,抽空来自发迎接,见一面打个招呼,便觉得是极大的荣幸。
  可见他至少不是那种高高在上,享受权势富贵,脱离普通信徒的僧侣。
  平手汎秀也派了个出家人,令前田玄以接待了此人。
  并不是因为什么“日理万机,无暇分身”,纯粹就是想摆摆架子。
  毛利家这次来的是安国寺惠琼,一个关西地区的大人物,而非什么不知名的阿猫阿狗,说明诚意确实是不小了。
  但是还不够高。
  在平手汎秀心里,得是小早川隆景亲自出马,才能足以相信毛利确实丧失了抵抗的斗志。现在这个场面仍未足令人满意。
  所以拒绝亲自接见。
  却说安国寺惠琼与前田玄以两者见面,不谈俗事,却讲了什么“霍山礼拜”“法师西来意”“净瓶浇水”“庭前柏树子”“投子噤声”之类的话。
  然后对视而笑。
  好像是打了一阵子禅宗的机锋,又好像只是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典故,旁人半点也听不懂,当事人却颇有神交惺惺的样子。
  这很好地缓和了对局的气氛。
  大概在本时代,有学问的人还是很罕见的,就算是重视传承的禅宗里面,大部分的从业者也是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偶尔见到上了档次的同行,互相警惕敌视的情绪大为缓解,反而是有了引为知己的冲动。
  再不用尔虞我诈,虚张声势,反倒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分享一些不太隐秘的信息。
  前田玄以坦诚直言,说平手大纳言在广岛筑城,就是为了逼迫毛利家投降,只要早日弃暗投明,这项计划不是不能取消。
  安国寺惠琼则自承“鸽派”的立场,透露了吉田郡山城的贵人们,当前所受到的最大压力来源究竟在哪里。
  那便是——长门,周防二国豪族的呼声!
  一个多月之前,平手汎秀军分数路,围攻毛利家,于因幡、备中、三岛、广岛四地用兵,另外还让一门众野口政利作个偏师别动队,坐船绕到敌人防备最薄弱的地方去烧杀劫掠,破坏生产。
  本来是出于长远角度考虑,为了破坏对方的未来战争潜力而行动的。
  不想产生了超乎预料的效果。
  许多生活在长门、周防地区的国人豪族,得到了征召命令,带兵到吉田郡山城集结响应。这是家臣的义务所在,因此战死沙场也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这些人渐渐得知,自己在外作战之时,领内却遭到了严重的荼毒,土地房屋被焚烧拆毁,领民男女遭到掳掠杀害,就无法淡定下来了。
  前线受战火波及是无法避免的,心里也可以接受。然而野口政利那支部队专门冲着搞破坏的目的绕后纵恶,让人无法安定。
  他们纷纷向毛利辉元提出请求,希望能解决这件事情。
  不管是出兵赶走侵略者,还是赶紧讲和停止战争,都可以,只要能起到作用!当然最好是前者,实在没办法的话后者也是无奈选择。
  长门、周防两国的地头蛇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一元化的洗礼,依然保留着土豪地侍的行为习惯,而尚未转变成围绕大名生活的职业武士。这些人只要满足了毛利家的兵役赋税要求,在内部具体事务上面是可以独立自主行事的。相应的他们就不太可能在吉田郡山城任职获取高位。
  也即是说,比起虚无缥缈的天下大势,更加注重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针对现在领内被掠夺的情况,只期望赶紧解决问题,而不关心大名到底有无这个能力。
  然而这也无可厚非。
  在“检地”、“士农分离”和“家臣集住”这些名词诞生之前,最为传统的君臣关系,其实就是“以效忠来换取安全”。武士向大名提供军事义务,换取大名对其知行领地的背书。
  如果主君不愿意,或者不能保障知行领地的稳定可靠,那么是违约在先,家臣就有充足的理由背弃,乃至反叛,并不会被视作是违背了传统的义理。
  当年织田信长攻略斋藤家时,一直胜负各半,但始终坚持把战线推进到对方家门口,导致美浓的武士们收入受到严重影响,斋藤龙兴又迟迟没有——确切说是无力采取措施,于是众人纷纷倒戈。
  平手汎秀本来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时间长了却渐渐淡忘了。
  主要是因为,最近十年以来面临的强敌,绝大多数都是一元化程度比较高的战国大名,君臣之间在经济领域的关系十分紧密,不会因为轻微的损失就产生变故。
  没想到,毛利家堂堂西国霸主,十国守护,超过百万石的豪杰,体制上倒是松散得很,完全是不经打的虚胖子。
  仔细想想,到底是因为过多使用了外交和计略手段,才导致集权程度低下,还是因为集权程度低下,才不得不反复使用外交和计略手段呢?
  据说,“谋神”毛利元就弥留之际劝说子孙后辈“如今的威势已经足够告慰祖先光大门楣,不要执着于争夺天下,否则会给家族带来祸害”之类的话。是否他提前预料到内部的隐患,才交代了这些呢?
  说不清。
  综合这辈子和上辈子知道的事情,平手汎秀认为从安国寺惠琼口中得到的信息是合理可信的。
  毛利辉元的心性且不提,吉川元春号称西国名将一辈子刚猛不屈,如今双方尚未发生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决战,他怎么会甘心蛰伏?一定是内部环境过于险恶紧急,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于是一方面让前田玄以跟安国寺惠琼纠缠于谈判条件的细节问题,讨价还价,耽误时间。一方面加大了派兵绕后劫掠的力度。除了长门、周防之外,还加上对石见的袭扰。
  果然,没过多久,效果立竿见影——安国寺惠琼收到后方的信件后,以“兹事体大,贫僧无能为力”的理由告辞。接着由小早川隆景亲自出马,来到平手汎秀军前请求觐见。
第二十五章
毛利称臣(下)
  小早川隆景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谨言慎行的人。从头上的垂冠,到脚下的布履,全都整洁井然,一尘不染,丝毫不能看出数日远行,舟车劳顿的迹象。
  他的肤色很白,身材稍显瘦弱,五官相貌普普通通不过收拾得很利索,似乎没有经历过太多体力工作的折磨,更看不到刀剑羽矢留下的疤痕,反而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形象。
  总而言之,不像是个西国穷山恶水里爬出来的田舍大名,乡下武士,倒类似于平安时期被京都风花雪月歌舞升平气象所熏陶出来的高门旧贵。
  但又没有那种虚华浮躁不食人间烟火的疏远感。
  确切说,应该描述为,一个生活在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环境下,却出淤泥而不染,满心忧国忧民,务实求真的良心官员。
  在后世的电子游戏之中,小早川隆景往往于外交和水军两个方面得到极高的评价。其实水军角度,他的贡献更多在于提拔了乃美宗胜,以及拉拢了村上武吉,本人亲自作战的事例倒是其次。
  但外交一途确实是卓有建树,广受承认。
  这大概与他的容貌气质分不开,一个看上去就让人产生好印象的人,自然在交涉工作中会占尽优势。
  不过……那只是锦上添花的功能罢了。
  嘴皮子打得再响,面对悬殊的实力对比也是无意义的。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怎可能在谈判桌上得到?
  平手汎秀捋着胡须,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说,保持倨傲的神色,双目中没有一丝好客之意。
  显然他虽然答应了觐见的要求,却绝不可能轻易让步。
  访客却是不以为意,从容淡定地缓缓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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