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5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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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心态,倒也值得理解。
  二俣城不仅是由南向北的必经之道,也是由北向南的门户。这个据点掌握在武田胜赖手里,就等于说对方随时可以派人偷袭滨松,等于德川家臣民头上始终悬着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剑。
  前几年是因为数量质量都劣势,野战实在打不过,更没办法围城。
  现在机会来了,又如何肯放弃呢?
  德川家康亲自在风雪之中坚持不退,还派人给平手汎秀传回一封慷慨激昂的亲笔。
  内容令人不禁嗟叹。
  信函中主要说了三件事。
  第一是表达了平手中纳言中将的感激之心,同时承认,此时建议撤兵乃是常理,自己不敢怀有丝毫抵触情绪。然而为了德川家的利益,只得一意孤行,十分惭愧,但身为武人,此时亦有绝不后退的义理所在。
  第二是说,已经对家臣们通知过,今日若战死于此,纯属自取灭亡,怪不了他人。今有庶子二人皆尚幼弱,唯有长女已成年,如果当真不幸,就拜托中纳言中将大人,为德川家物色一个合适的婿养子,继承家业。
  第三,则是建议了一套以德川家康自身为饵,险之又险,悬之又悬的克敌制胜方案,请求平手中纳言中将大人采纳。当然如不采纳,也没有任何抱怨。
  通篇读下来,只觉得一位百折不挠、坚毅果决,而又深明大义、知恩图报的武士形象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看完,平手汎秀没有发表意见,唤诸位重臣过来商议。
  老资格一门众平手秀益草草读过,半是赞赏半是唾弃地评价说:“这位德川三河大人,演技是越来越厉害了!”
  新贵侧近前田玄以却是评价说:“此语不尽然。倘若说是演技,那德川三河大人恐怕已经演了五年十年。倘若能演上五年十年,那就也不能算是演了。”
  闻言平手秀益摇摇头不置可否。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独善其身从无党羽的本多正信,却不知那根筋被触动,忽然轻叹道:“玄以殿所言甚是!真真假假,哪能分得清楚呢!”旋即反应过来,收敛这一抹罕见的情绪,恭敬进言:“无论如何,现在恐怕只能同意德川三河的建议,完全找不到否认的理由。”
  “对方越是声称毫无怨言,我们越是不能弃之不顾啊。”中村一氏说了一句大家都懂的话,之所以说出来只是为了显示一下存在感。
  或许也不是大家都懂。有些人可能并不懂,或者懒得去懂,比如平手秀益、拜乡家嘉等。
  一旁的浅野长吉皱眉摇头道:“四国的十河赞岐、三好笑岩,包括美浓织田,大和筒井……我看,他们就不会做出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来。”
  “但这便是德川三河不同凡俗之处。”此时平手义光昂然挺立,走进帐中,慷慨下拜道:“父亲大人,既然德川三河有如此令人敬佩的斗志,我们平手氏,也不能居于人后了哇!”
第一百零一章
武田的平衡
  冬日的傍晚,气温降到冰点以下,虽不至于彻骨冰寒,却也令人瑟瑟发抖。
  武田军停留在了离前线只有半日路程的距离上,明日一早就能驰援至二俣城下,若是顺利即可解围。
  然后从容驻营休整,为明日做好准备。
  非常巧的是,二俣城差不多正好是降雪区的边境,武田军一路之上最多吹点风,没感受到什么致命的影响。
  而平手一方,就必须踩着深度达到接近一尺的积雪,跨越两到三日的脚程,才能到达前线,堪称艰难困苦。
  这是武田上下还能保持较高战意的最大原因了。
  经历了整整一天的劳累,除少数值夜人员外,大部分将士都已早早爬到营帐里面去呼呼大睡了。
  但武田胜赖,却一个人盘腿坐在枯黄冰冷的野外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丝毫不觉得冷。
  侍从仆役们不得不辛辛苦苦地把柴火扛过来,在湿冷的环境下艰难点燃,以防止总大将出师未捷先受风寒而倒。
  还要拼命扇跑烟火气,怕不小心熏到了。
  始终武田胜赖就仰首向上盯着看,偶尔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疯了。
  确实有侧近过来试探了一下,被不耐烦地斥走,才放下心来,告诉大家,主公只是心情不佳,并没有失去心智。
  中下级的家臣们无法了解上层的事情,不过某些心思敏锐的人,还是能猜测得出总大将如此失态的原因。
  武田胜赖一坐就是一个半时辰。
  决定回去睡觉的时候,双腿都已经麻木不堪了,靠着两个健壮男仆左右扶着,才勉强能走动。
  不过冷风一吹,安静半天,心绪反而好了起来,还有闲工夫笑几声。
  终于能抛开杂念专心思考问题了。
  白天被各位一门众和重臣家老的连番轰炸,吵得脑子都要快开花了,到后面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最后又是内藤昌丰站出来,一句“真不希望土屋兄弟的鲜血白流了”才镇住场面,终止了争执。
  表面上回到不计前嫌,相忍为国的程度,暂时服从了命令。
  现在武田胜赖可以好好捋一捋那几个敏感问题了。
  首先,秋山信友弃城撤兵的事情,确实存在争议,既存在指责他失地有责逃跑无胆的控诉,也存在称赞他顾全大局保住士卒性命的褒扬。
  两者看起来都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其实只代表了部分极端家臣的想法而已,皆不可取,显然均是不利于士气的。
  直接来一个“功过相抵,继续任用”好了。
  各不偏废,正得其中,应该就是先父维持家臣团平衡的方法吧?
  至于山县昌景,壮烈牺牲,悍不畏死的精神固然值得传颂,但是,客观上讲,毕竟还是中了奸计,没有坚持稳守不住的策略,才导致的。如果一旦过分地将其抬高,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追究总大将救援不够及时的重大责任呢?
  那可不行!
  一定要遏制这种不良势头。
  那么,就定位为“其烈可叹,其行不可取”如何呢?
  应该就很合适了。
  关键时刻,即将开始决战,主君的威望当然不容动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山县昌景已经亡故就不必说。如果秋山信友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然后在即将开始的战争中戴罪立功,冲锋陷阵,那就最好不过了……
  ——武田胜赖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但他迅速就抛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想起了先父的教诲:不应该宽以律己,严以律人,应该反过来,宽以律人,严以律己。
  家臣只要还保持着忠诚心和进取心即可,无需再由什么过分要求。倒是身为家主要时时有所反思,看看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其实秋山信友仍是值得信任的良臣勇将,需要好好考虑如何任用。
  偶尔思索起来,还是多少会有一点不满的。
  不是大众普遍认为,只要能打胜仗,主君的威望就能不断提升,内部的矛盾自然平息的吗?
  为什么攻下了天神山城、二俣城、白鹰城,扩大了战果,打得德川、织田抬不起头来,依然压制不住家里的各种意见呢?
  果然还是当年“诹访四郎”的因素吗?
  家臣们依然认同的是死去的嫡出大哥,而不是被过继到信浓去的庶子么……
  这特么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有谁能在出生之前,自由选择父母和时机的吗?
  倘若当真为了这个永远无法更改的原因,那只能挥刀杀人,除掉所有不满者才算数了。老实说如果不是该死的平手中纳言中将带来了这么大压力,确实有时候产生冲动……
  算了,算了,再怎么腹诽吐槽也没什么好处。
  怀着如此考量,武田胜赖止住了头绪。
  旋即又想到,其实更深层的隐忧还没有解决,复又皱眉。
  谱代家老,一门众,侧近信臣之间的重重矛盾,实在难以调解。
  马场信房、高坂昌信的斗志值得肯定,然而过于激进和富有攻击性,不赞成任何形式的和谈,这又与武田胜赖内心底秘而不宣的想法有所抵触了。
  打压他们等于自损士气,放纵的话又会堵死退路的可能性。
  可谓两难。
  武田信丰、穴山信君倾向于留下一定余地,无疑是稳妥的,也是得到了默许的。可是平日也表现得太过分了,就不能更隐蔽一点吗?
  如此“绥靖”肯定无法公开支持,却也不能真的打压。
  又是两难。
  长坂光坚、迹部胜资显然都是被时间证明过的人才,然而确实都不太擅长交际也是事实。但能怎么办?当初别的更有能力的人都不肯靠拢过来啊!
  难不成要抛弃最早表明忠心的铁杆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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