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5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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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多忠胜意识到自己的心防已经出现一丝极其微小但不容忽视的缝隙。他很犹豫,这个缝隙应不应该彻底填充上。
  ……
  次日上午,听说平手家父子二人从京都移步到场,联军诸将被传唤到濑田城二之丸的大广间统一觐见。
  众人到齐,群英荟萃,左手边依次是畠山高政、京极高吉、武田元明,乃三位旧贵。右侧则是荒木村重、织田长益、本多忠胜等,是能出力的实力派。再下手则有平手家一些直臣,以及其他兵力较少的附属势力。平手秀益、河田长亲、岩成友通三个有正式官位在身的,因公务繁忙并未出席,也免去座次的尴尬。
  如此排名当然也是有人不满的,不过也没有谁不满的程度过高。
  平手汎秀最后入场,器宇轩昂坐在主位,跟在后面稍侧落座的是其子义光,身边还有几个站着的侧近与侍卫。
  “天下武家之长”的派头已然渐生。
  诸将正要拜见,平手汎秀忽然招手道:“泷川左近何在?请上前来!此番挥师数万讨伐越后上杉,正需您这等宿将,与我一同研讨军务,才可万无一失。”
  听到这话,泷川一益起初愕然,想了一想,觉得在场确实只有自己有这个资格,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列施礼,泰然自若走了上前。
  平手汎秀伸手指向旁边一个位置,命人取来坐垫。
  泷川一益躬身称谢,在指定地点落席。
  室内顿生轻微哗然之声,好像有人在私下议论。
  见之泷川一益眉毛一扬神情有点错愕,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将遭受此等待遇,脸色瞬间呈现出愤懑委屈的意思来。
  这时平手汎秀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案几示意安静,淡然说道:“诸君之中,谁觉得自己军才不逊于泷川左近的,不妨一道上前,让大家评判,是否名副其实。”
  顷刻间鸦雀无声。
  都知道泷川一益这人多年来南征北战屡立功勋,有“进退皆能”之美誉,作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能在织田政权中崛起,统兵之能怕是犹在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之上,几次典型的战败,主要都是沙场之外的因素导致。天底下敢说胜过他的人并不多。
  在场的好像一个没有。
  但长年与泷川一益不睦的津川嘉俊忽然出列下拜施礼道:“泷川左近善于统兵作战之事,人尽皆知,在下肯定是远远逊色与他的。然而尚有一人,才学更在泷川左近之上,此刻正在越前收拾局面,便是人称‘美浓麒麟儿’的竹中重治。宰相中将若有商议军务的需要,何不将此人调回来加以任用呢?”
  此话一出,京极高吉、武田元明、荒木村重、筒井顺庆……等等在场的所有人尽皆附和称是。
  甚至包括平手家直臣拜乡家嘉、加藤光泰、香西长信、疋田景兼、江口正吉也都在连连点头。
  只有织田长益说了句:“竹中殿善于庙算,泷川殿熟稔军阵,皆属当世名将,宰相中将可用此二人。”
  这算是捎带讲了句公道话,然而很快淹没在人声当中。还有本多忠胜等少数人默不作声的。
  足可见竹中重治的声誉和人脉。
  相应的,泷川一益尽管也是能人,这做人就不得不说有点失败了。他坐在平手汎秀身侧,心里是既气愤,又难过。
  我这么人畜无害又讲道理,凭什么被这么粗暴地对待?一定是你们这些无能之辈都得了红眼病。
  ——这话就差写在泷川一益脸上了。
  他当即有感而发,直起腰慷慨又苦涩地高声道:“想不到沧海桑田数十年过去,宰相中将还记得我这个旧人,此番定然要竭力奋战,死而后已,方不辜负您的信任了!”
  “死而后已”都出来了,众人也不好再加讥讽,只能是跟着表一表忠心罢了。
  平手汎秀这才说到:“竹中重治殿宣抚越前已有一年,当已对地利和上杉家的军情有所了解,届时定要请他来参详的。然而各位须知,兵事凶险,固然要因地制宜,却也必须要有自身的一套经纬才行。先前派遣竹中到北陆,正是为了‘知彼’的任务。然而‘知己’的部分,就拜托泷川左近了,请即可视察诸军是否可战,三日后回报于我,可否?”
  “宰相中将深恩,唯有鞠躬尽瘁以报了!”泷川一益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深深埋下头去施礼。
  ……
  众人各怀心思而退去,平手义光忧心忡忡道:“兵法曰,上下一心,方可制胜。奈何如今诸大名各怀心思?”
  汎秀闻言莞尔:“那要不然,令诸大名率军返乡,只用我平手家的三万直属兵作战如何?”
  义光一怔,思索片刻,迟疑道:“这个也不太对吧……诸大名就算各怀心思,总不至于起到反作用?”
  汎秀捋须笑道:“同样是兵,有的是可以降龙伏虎的精锐,有的是姑且可堪一用的凡卒,有的是顺境抢功遇挫即溃的弱旅,有的是不能见血只可壮声威的装饰……即便是最后一种,总也是聊胜于无的,但一定要有清晰的认识,不可给予超出能力的期望。”
  义光稍微恍然,又道:“孩儿觉得,除了勇力差别,战心的高低也很重要。”
  汎秀点头曰:“然也。譬如今日所见,都是来自列国的联军,其中谁是既能战也肯战,谁是能战而不肯战,谁是肯战而不能战,谁是既不能战也不肯战……分辨起来是很复杂的。其实我抬出泷川一益来,便是要向众人表明:此次讨伐上杉,只重视作战的本事,而不计较任何过往恩怨。”
  义光终于明白,又叹道:“可惜,大部分人只被眼前的名利和旧日的羁绊所蒙蔽,看不出父上的用意。”
  汎秀从容一笑,摇摇头:“不然,不然!其实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该看出来的,应该都看出来了我的企图。至于实在看不出来的……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了。”
第七十九章
夜幕下的船队
  岸和田城的夜晚,一向是很热闹的。
  在城里落户的武士家庭,上至平手氏,下至治安队的组头和奉行所的书吏们,总计有数百个。城下町中居住的商贾、艺人及手工业者,则是过千之数。
  还经常有些带着政治目的前来的访客,或者单纯慕名参观的旅者之类的人,租住在邻近的宿场里面。
  自古以来,男人们的兴趣都相对单一,只要有酒肆、赌场和鲸屋就满足了。而贵人的女眷、子嗣、侍者们,对时尚品和娱乐用具的消费需求,则造就了十分繁荣的零售市场。
  衣冠领带,绫罗绸缎,珍珠玳瑁,梳妆脂粉,金银珠宝,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陶瓷漆器,茗茶酒水,时令果蔬,海鲜水产,香精味料,糖蜜零食,竹玩人偶……包括各种南蛮人的小玩意儿,只要在扶桑出现过的小商品,基本都能在这里找得到。
  三横两纵五条主要街道中,最北那条街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每到天黑,各店铺会争相高高挂起灯笼,招揽夜游的顾客。
  街面挤得满满当当,不少小店只有五尺,甚至三尺的宽度,售卖的也是不到十文钱的点心或饰件。往往是由一个小家庭组成,夫妇一者在门口揽客,另一者在后面努力生产,孩童也脚不沾地的帮忙。
  各式灯火交相辉映之时,有节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各色食物与香料的气味扑鼻而来,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氛围,不知为何总让人更容易上了商贾的当,下意识慷慨解囊。虽然只是短短一两千步的距离,却时常令游客流连忘返,没几个时辰都逛不完。
  有趣的是,酒肆、赌场和鲸屋大多集中在町的最南端,那里也是昼夜不休灯火通明,但气氛截然不同,到处是醉醺醺的臭男人,以及凶神恶煞一般的巡警,能听到的全是不和谐的声音。
  中间的街道,靠西接近内城的位置,设有“竞拍会”的场所,及“警视厅”的衙门和收取“印花税”的奉行所,还建了一间临济宗的小寺庙,就相对庄严肃穆很多。富商习惯在这附近买间房子当总部,用作账目汇总、内部会议及大宗谈判,以彰显其身份地位。
  偏东主要是民居和宿场,有一座官方认定的“职人屋”,由狩野永德、长谷川等伯亲自坐镇,是天下艺术从业者心中的圣地,任何人持有自己的作品便可来此申请参评,一旦受到肯定,就立即飞黄腾达,不愁没有金主包养。
  町在城的东面,将熊野街道包围了进去。
  而城的西面则是海港。
  原本三好治下,港口并不与城连接在一起。但在平手时代,经过两次扩建,现在已经是浑然一体了。
  相对于町市之中堪称扶桑一流的繁华景象而言,岸和田城的海港就显得逊色得多,吞吐量不过是界町小小的零头罢了。
  大宗商品交易自有其一套运行规律,不可能短期就被外界人为因素左右,流通路线的渐变往往需要以十年为单位才能看出端倪。
  很多与平手家相善的大商人,全家老小都搬到这附近了,但仓库还留在界町。
  岸和田城的港口更多承担的是军事、政治上的任务。基本不存在界町那种来不及卸货要连夜赶工的情况,但出于警戒考虑,照明仍然是无论昼夜从不间断地维持着。
  偶尔遇到要事,连夜有船出发或者进港都很正常,港口跟町市之间有城隔着,倒也不担心惊扰普通民众。
  ……
  身为一个四国岛上的领主,十河存保对于安宅船不能更熟悉了。
  但今天的感受,很是有点奇怪。
  按照平手宰相中将的安排,数以千计的将士如临大敌,煞有介事,每人领了贴身的必要行李和干粮,赶在夜幕下,依靠火把和灯笼提供的朦胧照明从码头登上了船,整个过程中都被多罗尾光彦的人盯着,连大气也不敢多出,更别说交头接耳了。
  偶尔有紧张的人失足掉进河里,也只是由一旁待命的水夫干净利索地捞上来,带略作休整,再送上来。
  黑压压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全救上来了。
  船队排成长长一列,望不到边,十河存保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有接近一百艘舰艇,而且全部是安宅船的规模,这是相当庞大的一只水军。
  根据分组安排,每船里除了操纵的水夫之外,只装四十到五十名士兵,这大概是容量上限的三分之一左右,于是乘客丝毫不会有拥挤的感觉,至少都能有一块从容坐卧着休息的地盘。
  十河存保、三好康长、浅野长吉三人,各带着几名仆从近侍,上了最大的一艘战舰,不仅宽敞而且条件优异,有榻榻米和被褥,有烧火的炉灶,有许多大桶装了淡水供饮用洗漱,有专门的食物储藏间,比起战舰,更像是游船。
  从傍晚时分开始行动,没多时前面的船就装满了,但也不见起航,只是在码头的区域里辗转腾挪换个位置继续停歇,看上去并不准备连夜航行。
  有胆子大的家臣,趁着还没登船,想偷偷过来打探风声,问问这次行动到底有什么讲究,十河存保只能一律面无表情地回答:“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实际上这是他的真心话。
  说是渡海前往远江,支援德川,抵抗武田。
  一听上去,就诡异无比啊。
  大家都知道,平手宰相中将吩咐德川家的本多忠胜领着了五千人北上,参与讨伐上杉的作战。为何现在又派几千人去远江填补窟窿?
  你直接让德川家老老实实全力在家守着,十河、三好的四国人马拉去北陆不行吗?非得拆了东墙给西墙,再又拆了西墙给北墙?
  平白浪费多少后勤辎重补给呀这是……
  好吧,这可能是出于政治角度考虑,就不去想太多,当作是正常的军事任务罢了,但你大半夜的不让将士们睡觉,火急火燎地往船上赶,又是什么讲究?大家手脚麻利地上了船,又不出发,平白让人在甲板和船舱里呆大半夜,是何道理?
  难不成是想搞奇袭武田胜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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