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校对)第232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232/619

  因为阿波国南部,土地肥力不佳,水利也难言丰富,田产以麦子、小豆、甘薯为主,夏种夏收的工作,那是一点也耽误不得。
  平心而论这个季节确实不该发出征召。
  偏偏平手汎秀那个狡猾的家伙,就选了五月初的日子进犯淡路,总不能不应战吧!仗一打起来,没一两个月肯定难分出结果,这就让那些还在以农兵为主的豪族们很难受了。
  如此看来,这家伙在和泉推行“兵农分离”和“军役免除税”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好了现在的情景吧!
  若是以前三好家强势的日子,也不怕这招。那时既有足够的威望让豪族国人众不敢不听命令,更有丰润的银钱来弥补农田荒废的损失,但是现在……
  南阿波的国人众那里出了岔子,令筱原长房对所有国人众都产生了一丝怀疑。
  虽然赞岐的附属豪族倒是都如约前来了,但据目付军监回报,以香川之景为首的西赞岐众,士气低落,怨声载道,中下层武士整日都在说些“自长庆公殁后,动员越来越频繁,恩赏却越来越少”之类政治不正确的话,也没有人管。
  这种情况必须得到惩戒,但不能是现在。
  先要在取得一次战场上的大捷,抑或赚到其他等量的政治资本之后,才有足够的力量,挺直腰板去斥责不服从命令的豪族。
  然则,兵者死生之事,存亡之道,大捷的机会岂是能轻易找到的?
  名义上,这次发布动员令,是为了支援淡路,但筱原长房作战的意愿并不太强烈。
  刨去推托缺席的人,现在他手上依然还有一万二千人马,还有三好长逸之子长虎所率的三千余残兵也表示服从命令。还收集了阿波赞岐两国的四五百艘船只,以运输船为主,缺乏有经验的水军官兵。
  凭借这等实力,去攻击平手汎秀,实在不怎么稳妥。对方兵虽然少一些,但士气更旺,而且以逸待劳。无论是先行水战,还是抢滩登陆,都各有风险。
  或许还是要看看三好长逸的“计策”,虽然到目前为止的发展,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反正心绪不宁,也无法处理政事,筱原长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向三好长逸隐居的见性寺迈去。
  ……
  这次筱原长房挥手斥退了众小姓,独自一人沉默上路,一边走在城里的道路上,一边调整呼吸和情绪。
  毫无疑问,越是感到棘手的时候,越需要冷静。
  回想起筚路蓝缕的少年时代,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很糟糕。
  三十五年前,上上代的家主三好元长横死,长庆公年仅十岁便继位,家业几乎全部被夺,筱原家也几乎成为丧主之犬。
  而如今呢,阿波北部,赞岐东部,这两块地域还牢牢掌握在手里,阿波南部和赞岐西部的豪族也只是有怨言,有推诿罢了,暂时还没到吃里扒外的程度。
  淡路安宅信康投敌之心很明确,很大程度上那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但其下的大部分海贼,都没有跟着倒向织田家,而是笼城等待着救援。
  在近畿,摄津、和泉、河内诸国,仍然残余着相当一部分对三好家存在认同感的人,只是暂时偃旗息鼓,隐藏起来罢了。
  比叡山、奈良的高僧,界町的商人,石山的一向宗那里,也有着往日结下的情谊,可以在关键时刻用得上。
  只要等到织田成为众矢之的,三好家就能迎来复兴的机会,慢慢取回失去的领地。而到时候自己作为家宰,未必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需要保持耐心。
  经过一番自我调整,筱原长房走到目的地时,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三好长逸依旧在闭门坐禅,摆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但筱原长房不像以前那样给面子了。等待了片刻之后,他见长逸没有醒来的意思,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日向守,淡路的事情已经见了分晓,船越景直此人,确实如您所料那样造成了一些混乱,但与预想的局面,并不一致。”
  这次三好长逸也没再矫揉造作,立即就睁开了双眼,不过目光很是不满。
  筱原长房毫不在意,继续说到:“船越景直与菅达长合作,召集了淡路三分之二的海贼,笼城防守,并且向我求援。现在该如何呢?”
  “竟然会这样。”三好长逸皱眉,“我原先是建议他假意随安宅信康一道投靠,再临阵倒戈的。当时已承诺,扶持他做水军旗头,而且永不干涉淡路岛上的裁决、赋税之事,并且立下字据。”
  “十日前在下给他送去了书信,已经明确说过,无论三好家是谁在主政,以前的书状都有效。”筱原长房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但他却改变了主意……”三好长逸若有所思。
  而筱原长房眼中显出怀疑的神色来,疑道:“您所说的计策,就是靠这个人启动,那现在岂不是已经失败……”
  “当然不是!”三好长逸为自己被小看而感到恼火,“船越景直这人心思很简单,只用‘淡路水军的独立性’这一点,便能轻松说服。也正因为如此,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智术去担当诈降重任,尤其敌人还是诡计多端的平手汎秀。就算他按我说的去做,也很难得到信任。”
  “那为何还要特意联系他?”
  “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如果船越景直那家伙按照约定假意投降,那么犬子长虎和舍孙长嗣便会再次与敌军接触,透露一些隐晦的情报,以平手汎秀的智术,必能通过那些情报,将船越景直揭发出来,而后长虎、长嗣即可取信了。接着按我的设计,他们会连续三次提供正确的情报,帮助平手占尽便宜,而只在最后一次,将其引入死地。”
  三好长逸解释说,平手汎秀既然是“智将”,一定对自己的智术有强烈的自信,所以,不用直接揭发船越景直,只要提供一些情报,让其自行推理出来即可。如此一来平手汎秀就会陶醉在他本人“目光如炬”的感觉当中,很容易相信接下来的事情。
  这便是专门对付“智将”的计策,笨人反而不容易上当。
  “所以最终担任诈降任务的是令郎和令孙吗?”筱原长房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依旧没多少信任之意,“您家中的麟儿,自然比船越景直这等人要高明许多,但是要说能否瞒得过平手汎秀,恐怕也未必……”
  三好长逸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饮了口茶,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笑容,解释道:“要让内应举止毫无破绽的办法,就是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内应。所以我并没吩咐他们诈降,而是让他们当真投降。”
  “什么?”筱原长房闻言勃然大怒,但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
  这个局,三好长逸竟然将自己的儿孙都算了进去。
  筱原长房忍不住说了一句无用的废话:“令郎和令孙,恐怕会相当危险。”
  “身为武士,难道还指望安居乐业吗?那才是妄想。”三好长逸哼了一声,话语显得十分无情,但他的双手却不禁狠狠抓住念珠,用力到青筋直冒。筱原长房轻叹了一下,也不再想这个,而是继续说正事:“现在情况变了,该怎么办?”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安排好的事情只能继续做下去,只是可信度要打个折扣。”
  “平手汎秀,会中计吗?”
  听了这话,三好长逸刚才的一瞬间软弱立即消失,换成坚毅的神情,断然开口道:“没有十成把握,却也有八成。平手汎秀这人,一贯喜欢投机取巧,厌恶正面作战,绝对不会放过避重就轻的机会!”
  筱原长房沉默了。他心里仍不放心,只是觉得,计策失败似乎也没什么太大损伤,无非是本来就暗中通敌的安宅信康变得公开通敌而已,所以姑且听之任之吧。
  甚至另一方面说,如果平手汎秀慧眼识破,那三好长逸的儿孙性命难保,这一派系的话语权进一步降低,倒也未必是坏事。
  至于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办,这个问题也该开始考虑了。
第十四章
取信不易
  事情果然如平手汎秀所料,筱原长房的行动极为缓慢。
  三好的兵力集合在胜瑞城之下,距离海岸线仅有二十公里的距离,一日之内就可以到达。停在吉野川入海口的船队,也是几个时辰就能投入使用的。
  然而平手军的外围游势,在鸣门海峡附近警戒了三四日,却始终不见敌军的踪影。
  这几天战事十分平静,淡路国中,志知、庄田两座城里的守军虽然面临着军粮不足的问题,但还不至于立刻便产生动摇。平手汎秀也十分淡定,只是派人接管各个被放弃的据点,不急着攻落城池。
  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平静当中,平手汎秀没有等到筱原长房的军队,反倒迎来了前来投诚的使者。
  十余日前同岩成友通有过短暂交流的三好长嗣,这次是依靠与安宅信康约定好的联络方式,偷偷出现在了淡路岛上。
  平手汎秀对这个人表现出了有限度的兴趣,和同样有限度的礼遇。
  就在这一日,三好长嗣由安宅信康领着,在服部秀安、沼田佑光两个人亲自的“保护”下,悄然被引到平手家的本阵所在。无关人员都被屏退,等待他的除了主位上的平手汎秀,依次还有九鬼嘉隆、佐佐成政、平手秀益、岩成友通、寺田安大夫,以及河田长亲与本多正信。
  阵仗很大,看起来十分郑重。然则这人进门之后,平手汎秀端坐在马扎上,面沉如水,把玩着手里的军配,毫无起身接待的意思。
  这幅姿态里显然地蕴含着不信任的意思,与前些日子,对安宅信康的友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好长嗣进来的时候一身风尘仆仆,比上次见安宅信康时更惨淡,发髻散乱,赤着双足,脚底还有水渍,衣服上被割出许多口子,没带佩刀,腰带断了一半吊在半空,手和脸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巴。
  话说他虽然被派来执行如此重任,但毕竟稚嫩得很,又是自幼身居高位惯了,见到平手汎秀对自己似乎不甚欢迎,当即脸上一僵,做出一半的施礼动作骤然停下。
  只是这尴尬神色一闪而过,三好长嗣便回过了神,急忙上前两小步,将脑袋深深沉下去拜倒,轻轻呼道:“参见监物大人!鄙人代表家祖和家父前来向您致意。”
  他抬出了其祖父三好长逸的名字,希望引起注意,却并未收到成效。
  平手汎秀依旧显得很平淡,只轻轻“咦”了一声,眉宇微扬,毫无看重之意,反是冷冷质问道:“我却听说,三好日向守长逸是三好家中力主与我家敌对之人,还因此与倾向和谈的筱原长房发生龃龉。阁下今日出现在此,又是何种缘由?”
  “这全是因为家祖以前太过自信,低估了监物大人您,还有织田家的势力,故而才做出错误判断……”三好长嗣埋头不起,语调低沉。
  平手汎秀却没等他说完,就向远处使了个眼色。
  本多正信得了指示,便站出列,劈头打断:“昔日轻视本家,便悍然发兵进攻;现在知道厉害,就屈膝谴使来降。如此反复,当我平手家是好相与的吗?真是痴心妄想!”
  此言一出,三好长嗣立刻便翻身坐起,狠狠盯着本多正信,满面涨得通红,是既羞且怒,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两边的家臣们,也都觉得十分奇怪,悄悄相互以目示意。接着有人不解,有人心领神会;有人装作不解,有人装作心领神会。
  三好长嗣也知道一个无名家臣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平手汎秀授意的。他瞪着眼睛,脸色由红到黑,又由黑到青,一瞬间变换了几次,最后成了一片暗灰色,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安宅信康有点坐不稳了,看着是想帮腔,但又十分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帮。
  还是岩成友通看不过旧友的孙子受此折辱,犹豫再三,咬着牙关,拜倒在地,为自己的远房堂弟开解:“岸和田殿请见谅!依我看,日向守既然派了嫡孙前来,既足见悔改之意。若不是他老人家被筱原长房拘禁,定会亲自来向您请罪。”
  说完岩成友通又悄悄瞟了三好长嗣一眼,示意对方采取这个言辞。
  他这话看似也都是一对虚词,却包含了两个含义。首先称平手汎秀作“岸和田殿”,即表示认可平手家对和泉一国的占领;其次要主动把三好家放在“罪人”的位置,以“请罪”的态度发言。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232/619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