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校对)第49部分在线阅读
林靖是这样说的,“金陵王府出了这样的丑事,有三种可能。第一,意外,云侧妃突然发了失心疯,手刃正房嫡系。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世子妃院子里,有的是丫头婆子,若谁都能轻易捅死世子妃,估计金陵王府早绝户了。第二,是金陵王府内的人挑动安排或是推波助澜。想一想,金陵王妃还在呢,那是世子的亲娘,此人都能将手伸进世子内院,弄出这样的风波来,可见其手段了。若真有此人,那估计此人所谋,不是世子之位,便是要金陵王府下台倒灶。不管怎样说,此人肯定是个厉害角色。第三,金陵王府外面仇家所为,如果外面的仇家都能掌握金陵王府内院,金陵王府估计不会长久的。”
“所以,我认为,金陵王府或有一大仇人,或有一野心家。不论是哪个,接下来金陵王府都安生不得。”林靖生的眉目俊俏,尤其一双眼睛最妙,似是沉敛了世间最璀璨的光华,此时沉静的望过去,似有摄魄之能,道,“若是金陵王府的仇家倒还好,金陵王府就算倒台,也与咱们无干。不过,想一想如今襄阳王府的景况,故此,我劝大姐夫莫要谋金陵知府之位,麻烦太多。若是金陵王府出了野心家,现在帝都之中,就能弄出家丑夺长兄世子之位。这个人,更是厉害无比。在这种藩王之地做知府,有的较量。”其实,金陵王府之事,出也就出了。察觉出金陵王府的危险,提前避一避就好,省得惹来一身骚。让林靖失望的是昭德帝的处置,竟只夺世子之位,便将金陵王府轻轻放过!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不仅仅是欺君之罪,难道,昭德帝没察觉出藩王的试探之意吗?自去年襄阳王府之事,藩王抱团儿了,昭德帝竟毫无警醒么?
若依了林靖的心性,没事还要找个屎盆子扣藩王脑袋上给他们个耳光尝尝,叫他们知晓尊卑呢。结果大好机会送上门,正该以此震慑藩王,哪怕是暂时重罚,日后再行施恩……结果,昭德帝竟然轻轻放过。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动物,他挑衅的向你挥了挥拳头,看你没啥反应,老实好欺负,下一次就可能直接给你一拳。
明明占尽先机,昭德帝的应对却是毫无章法,让事儿爹林靖大失所望。
林靖巴啦巴啦一说,许尚飞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身为世家子弟,身在侯门公府,本就处政治旋涡之中,耳濡目染,有些政治的灵性不足为奇,但看林靖小小年纪,便能一二三条理分明的说出来,这就相当不简单了。起码,这说明林靖不仅仅是灵敏,甚至在他的小脑袋里已经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逻辑分析。
这样的总结能力,并不是谁都具备的。
林靖说完之后,未见往日炫耀得意之情,反是眉毛微蹙,露出一张苦巴小脸儿。许尚飞不由自作多情了一回,温声道,“金陵城,便是我想去也不一定去得的,四弟正当念书的年纪,不必为我操心。”
谁为你操心呢。林靖叹口气,没说话。
舒静韵温声道,“依尚飞兄的资历,原本可以去江南富饶之地。不过,陛下相召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对了,近些天金陵有件出名的事件,靖儿可知道?”
林靖收回心思,清澈的眼睛望向舒静韵,很有些小不满,道,“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舒静韵一笑,道,“金陵府下的一个小县城,叫丰饶县。这个县出了暴乱之事,乱民将县衙都烧了,不过,知县成功的镇压了暴乱。如今,金陵知府甄大人代这位知县上陈奏章,陛下龙颜大悦,亲自嘉奖了勇武可嘉的知县。甄知府调进帝都为帝都府尹,原本的知县,连跳三级,直接补金陵知府。”
林靖眉毛一挑,怒道,“所治县内出现暴乱,原是父母官无能所致!如今将暴乱镇压,难道是什么功勋不成?竟然连升三级?那些治下太平,户部考查的官员,便是三年优等,也不过升个一级半品的!要照这种逻辑,官职升的慢,竟是所辖之地忒太平不成?”
其实这事儿跟林靖屁关系没有,但,正处热血时期的林靖已是气的不得了!昭德帝简直将所有的智慧都用到了与林太后夺权之上,朝政上无能昏馈,可笑至极!
林靖一怒之下,就差点明道姓骂昭德帝无能了!
虽是在自家之中,这话也不能乱说的。许尚飞直接捏他嘴,皱眉斥道,“噤声!”
林靖双手扒拉下许尚飞的手,端起蜜水喝了两口,小手一个劲儿的拍着桌子,不停道,“简直气死我了。简直气死我了。”
许尚飞冷声道,“就是气死也不能乱说话。”
林靖哼哼两声,“还有什么可说的。”江山又不是他老林家的江山,好坏与他也无多大关系,起码林太后在一日,林家且富贵一日。但,林靖有此不世之才华,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也盼着能得遇明主,将来施展才干,青史留名。
如今,昭德帝种种作为,依林靖的心性,他自己就对昭德帝满肚子的意见,更不用提其他了。
虽早知昭德帝对林家有些防备,但,林靖年纪小,待他成年还有的是时间。且,矛盾并非不可调节,只要运作得当,政治中,前一刻死不对眼,后一刻亲若夫妻,也不是没有的。
林靖对自己非常自信,但,观昭德帝行事,实不是明君之性。
三人又说了一些帝都之事。
第二日,林靖便决定了,以后不念圣贤书了,他要跟舒静韵学医。
第45章
长者意姐夫劝小四,表志向小四吐箴语
长者意姐夫劝小四,表志向小四吐箴语
林靖突然要改学医,林翊不在家,许尚飞自恃大姐夫的身份,觉着有必要劝一劝小舅子回归正途。医卜星象,不过杂学,将心思用在这上面,又有什么出息呢?谢尚飞未当林靖是外人,不愿他大好资质就此浪费。
其实,私下里许尚飞对林靖早有评价,不止一次的对妻子说过,“翊弟实在太宠靖儿,把个孩子宠坏了都。”
林淳柳眉微蹙,柔声细语地,“靖儿身子不大好,我听越妹妹说,一年里总得病个四五遭。靖儿跟咱家念儿一样的年纪,你看靖儿,比念儿足矮了大半个头,身子也格外单薄。我瞧着心疼的了不得,要是像你教训念儿那样教导靖儿,他哪里禁的起。”
不管怎么说,古人重姻亲。
许尚飞林淳夫妻融洽,且许尚飞与林翊感情也不错,故此,许尚飞对林靖也挺关心。
许尚飞查完了许念的课业,破天荒的赞了许念一句,“有你小舅指点你,进益颇大。”
听到父亲的赞赏,许念心头微喜,规矩答道,“先生教的好,小舅又不嫌我笨,儿子方有些许寸进之处。”
见儿子对答周全,脸上也未有半分骄傲,许尚飞点了点头,转而对林靖道,“今天你大姐姐烧了好菜,我这里有山东带来的美酒,四弟要不要来尝一尝?“
不得不说,许尚飞还是摸到了林靖的脾性。林靖生性骄傲,最不喜欢别人小瞧他,如今许尚飞和颜悦色的要请他喝酒,林靖刚要应,忽而眼珠一转,拉下许尚飞的身子,凑到人家耳畔,悄声问,“是不是做对不起我大姐姐的事,要收买小舅子啊?”
许尚飞抬手给了林靖屁股一巴掌,道,“爱来不来!”说完,转身就走。
林靖迈开着小步子追上去,笑嘻嘻地,“来,来,大姐夫好容易请我吃酒,怎能不来呢。”
许念跟上林靖,那小模样,一看就是想蹭吃蹭喝的。
林淳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厨艺件件来得。许尚飞带着两个小家伙回来时,林淳笑道,“厨下已齐备了,老爷和四弟、念儿先洗洗手,我便令他们传饭了。”
林靖体贴非常,握住林淳的手说,“大姐姐,累不累?你歇会儿吧,别管我们了,有的是丫环婆子呢。”
林淳笑,“不过瞧着他们备几样酒菜,有什么累的。”丈夫与娘家兄弟亲近,林淳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呢。
许尚飞见林靖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心道,当年岳父大人说是风流人物,也不似林靖这般对女人体贴至此呢。
待酒菜摆上,许尚飞果然令婢女温来美酒,与林靖道,“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后劲足的很,你们年纪小,舔上一口就行了,不能多喝。”
林靖大为不满,道,“请人吃酒,人家不论碗也是论杯的,哪个像大姐夫这样的,就给咱们舔上一口。也忒小气了,是不是,念哥儿?”
许念哪里敢跟自己老爹唱反调,缩着脖子道,“舔一口就舔一口呗。”
林靖甩着小巴掌拍许念的脊背,振声道,“念哥儿,虽说老子该听儿子的……”
“嗯?”许尚飞从鼻腔里哼出不满的调子来,“看你还没吃酒便醉了,这酒不吃也罢。”
林靖也反应过来,笑,“一时口误,瞧大姐夫这小气劲儿,就是御前对答也不是没有出错的呢。”林靖夹了一筷子的焖羊肉给许尚飞放到碗里,唇角噙了笑,眉目俊俏的望着许尚飞,端的是可爱讨喜。
许尚飞不禁笑了,问,“靖儿,我怎么听说你现在不念正经文章,反是跟着阿韵学医了。”
此时,林靖方明白许尚飞请他吃酒的用意,林靖道,“人都说,不为良医,便为良相。我估摸着,良相我这辈子是摸不着干了。学医也没什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一样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
许尚飞自是听得出林靖的敷衍,嘲道,“还浮屠呢,你干脆做和尚算了。”
林靖浓淡相宜的眉毛挑起,伸手夹了只虾子搁嘴里吃了,懒洋洋地,“做和尚得吃斋啊,我可忌不了荤腥。”
许尚飞懒得与林靖打机锋,叹道,“靖儿,你年纪还小,这世上的事,哪个就能随心所愿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太祖皇帝可谓千古明君,天下照样的冤屈有不平有饥荒有灾难,真就样样清明,还要官员做什么?圣人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靖儿,人这一辈子总要干些什么。你我生来就比常人强些,便觉哪里不平,我们总有为自己付诸理想的机会。”许尚飞道,“如那些放荡不羁的文人,成日看这里不顺眼,那里不合心意,满嘴的愤世嫉俗、天道不公。但,那有何用?不过逞口舌之利而已。”
“既然天道不公,男子汉大丈夫,未偿没有改变天道之机。”许尚飞道,“若试都不试,小小年纪便学一肚子的放浪形骸,满心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怨怼,大姐夫可要看不起你了。”
林靖听许尚飞一席话,愣了半晌,方道,“其实,什么是正经书,什么又是不正经的书呢?”
“许多人念几十年的四书五经,不过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飞上枝头变凤凰。”林靖道,“说到底,没人是靠着四书五经治理天下的。”
“依我们的家世地位,哪怕做官亦不必学寒门之人科举晋身。”林靖眉心微锁,“我的确是失望、灰心,不过,不论对谁失望,我也不会因此就放浪形骸,浪费光阴,虚度此生。”
“我,我先是我。然后,我才是林家小四。”
林靖的眼睛有一种天生的洞察力,他道,“大姐夫通经史,肯定也读过《谢安传》吧。当年,谢安为何隐居东山?不见得是不想效力朝廷,只是,那时的朝廷,不需要他。而之后,谢安因何能东山再起,他纵使为绝世天才,我想,肯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即便隐居东山的谢安,他仍是姓谢。他姓谢,便身处政治之中,未曾有片刻远离。”
“我读史书,每读到这一段,总会觉着,用东山再走来形容谢安,其实并不恰当。不论在东山的谢安,还是已出东山的谢安,都是谢安。只要他在,谢家便在。谢家从未没落,谈何东山再起呢。”
林靖举杯道,“我虽不才,愿效谢安石为之。”
“不论何时,我在,则林家在!我在,则林氏在!”
林靖不过随口一说,谁也未料到,数年之后,竟成箴言!
第46章
心犹善小三谏张彪,事不妙李官升知府
心犹善小三谏张彪,事不妙李官升知府
许尚飞先时只将林靖视为一个比较聪明的小孩儿而已,尽管林靖较寻常小孩儿要强一些,不说别人,林靖起码比许念机敏许多。
但,这世间,出类拔萃的人实在太多。哪郡、哪县、哪州、哪府没有几个天才呢,这种小孩儿,许尚飞不是没见过。
直至今日许尚飞方真正对林靖另眼相待。
小舅子有这样的志向,许尚飞心里也高兴,好生与小舅子用了一餐饭。林靖小小年纪,半杯梨花白就有些薄醉,着下人好生将林靖、许念送回松柏院,许尚飞叮嘱儿子一句,“瞧着你小舅些,他有些醉了。”
夜间,许尚飞对妻子道,“四弟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哪。”
林淳柔声道,“这还用说,四弟可是自幼跟着姑母长大的。以往父亲都说,若姑母是个男人,林家还能更上一层楼,哪里会像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外戚身份。
许尚飞本就与林淳感情好,大小舅子都这样出色能干,许尚飞心中更添三分柔情,搂住妻子的细腰,低声道,“阿淳,再给念儿添个弟弟吧。”
夫妻一番缠绵,方相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