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风云(校对)第200部分在线阅读
因为徒小三拒绝了谢知府的提亲,为了暂不与谢氏直接反目,穆容这桩亲事,反不能直截了当的回绝了。穆容的亲事,原当是与穆秋亭商议的。不过,穆容一向有主见,何况,随着穆容两遭受到朝廷嘉奖,她已经有了自己在世俗的地位,且,穆秋亭尚未至泉州,林靖先与穆容商议。
这里面曲曲折折的利益关系,穆容一时不能明白,便是林靖,怕一时也说不明白。不过,穆容依旧道,“阿青,我信你,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
林靖便先与穆容商议,“这事,既不能应,也不能拒,但,拖亦要有个拖的法门。第一个法门便是,阿容姐,你要提出一个条件,绝不做小。”
穆容对这桩亲事兴趣不大,主要是她心理上的原因,说来,便是穆容自己,或者也认为,凭她的出身,给个正三品京官大员做二房并不算亏了。今,林靖提出“绝不做小”,当真是把穆容吓了一跳。林靖正色道,“阿容姐你虽出身平民,可你并不是寻常平民女子,你是两受朝廷表彰的女子。你为朝廷杀过倭匪,守过城池,你若是男子,朝廷早该授官了。所以,不要因为出身平民就自卑。你现在的地位,早配得上官宦人家的正室。段钦差想以二房为聘,他这是发梦!”
穆容点头,“成,我记得了。待我哥过来,我就与他说。”
二人说一会儿话,穆容就要去军中了。
穆容刚走未久,便有段钦差打发人过来给穆容送东西。穆容想了想,令侍卫给段钦差送了回去,还令侍卫与段钦差道,“家兄未在,不敢收钦差大人重礼,这不合礼数。”
第二天,穆容与林靖说了此事,林靖笑,“这便对了,阿容姐你一切依礼而行便是。”
林靖便去了一趟知府府,找到郑允抱怨了一回,“钦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如何就贸贸然的打发人给穆大姐送什么绸帛锦缎,他当穆大姐是什么人?正经亲事,尚未过礼,他这是什么意思,拿穆大姐当什么人了?”
郑允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就听林靖继续道,“倘不是当初咱俩做的这桩大媒,倘不是穆大姐直接找到我跟前,我都不能信这是真的。”
郑允连忙问原由,林靖便大致说了,林靖颇是不满,“不是我说,男人有男人的风流,若是那些个不正经的女子,钦差大人送些绸缎锦帛,她们自然欢喜不迭。可穆大姐是何等样人,她是为朝廷立有战功之人,朝廷吩咐给她立的巾帼英雄的牌坊,马上就要立好了,瞧瞧钦差大人做的这叫什么事,如何这般唐突。还是说,钦差大人心里就这般轻视穆大姐了?”
“那再不能的!”郑允连忙向林靖做保,还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段大人这是极倾慕穆姑娘,一时忘情了。”
林靖与郑允道,“郑兄你还是与钦差大人说一声,正经人家娶亲,可没他这样的。穆大姐是正经人,也请钦差大人庄重些才好。这毕竟是咱俩保的媒,若闹出什么笑话,不说钦差大人的名声,就是咱俩这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郑允也不晓得这段钦差如何就做出这般昏头事,林靖原就不好相与,如今叫林靖拿住理,饶是郑允,也挨了林靖一通说。待郑允将此事转达给段钦差知晓后,段钦差一笑,不以为然,“这么个老女,还挺郑重。”
郑允心下对于段钦差的态度有些不悦,微微一笑,“那些个不老的,又娇又俏的,可是没有穆姑娘这块巾帼牌坊不是?”
段钦差一怔,侧眼看郑允一眼,只道,“本官晓得了。”
郑允原也不是段钦差的手下,见意思已传达,便拱拱手告退出去。
这做官的,各有各的心腹幕僚。
待郑允退下,段钦差便与自己的心腹丁凡道,“再准备一份礼物,我亲自去军中给穆姑娘赔不是。”哼,这些人只看到他唐突了这位穆姑娘。只是,孔巡抚对于他这桩“好事”耿耿于怀,还怕这姓孔的不使坏么?不趁机取了这穆姑娘的芳心,将事做实,怕只怕这事会出差子。
若不“唐突”一二,焉能今日寻了机会去“赔礼”呢?
段钦差未提前通知,徒小三等人也不晓得他过来,故而,段钦差直到了军营门口,徒小三方晓得,段钦差过来了,令手下继续训练,徒小三出营相迎。段钦差站在营门口含笑而立,先与徒小三见了一礼,笑道,“大将军治军之严,与京中禁卫军不相上下。”
徒小三笑,“下人谬赞了。”请段钦差进营奉茶。
段钦差虽则是个贪得无厌的,不过,他一来军中,便觉法度森严,且在军营门口,便是验过他们的钦差印信,守城健卒也只是请他们到一畔门房用房,并不直接请他们进去。丁凡原有些恼,段钦差却是笑,“我们在门前站一站便好。”并未去门房,反是在门口细瞧起来,这一细瞅,段钦差更是心惊,论规制,这泉州军营自然比不得军中禁卫军,只是,端看这营前的卫士、角楼上的斥侯,再有周围不间断的巡逻,其气象森严,却是远胜京城那些个老爷兵。
如此一番看下来,段钦差心下竟也不自觉的端严几分,同徒小三说话时很带了几分笑意,想着这位大将军虽出身平平,但这治军上当真有几分不凡的。
段钦差随着徒小三进了军营,徒小三带了几分歉意,“也不知钦差大人亲临,未作准备,委实怠慢了大人。”
段钦差对着北面儿一抱拳,笑道,“我奉陛下之命,顺道看一看江南民情,原就是要看你们寻常的训练,难道是要看你准备好的样式。平常什么样,我就看看就成了。”
徒小三问,“不知大人想先看哪个营?”
段钦差笑,“我头一回来,你大致跟我介绍一二吧。”
徒小三便将军中各营的情况,略说了一说。俩人一面说,段钦差一面走马观花的看过,一面看,一面赞,赞徒小三治军出众,常人所不能及。其实,这倒不全是客套,起码在这位段钦差心里,徒小三说得上名符其实了。
因着穆容与陈霍两家的人手也都在军中一同训练,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叫段钦差瞧见了。段钦差为人极是精明,问,“只穆姑娘手下,便有这好几千人手吗?”
徒小三笑道,“这也并不是穆姑娘手下的人,还有下头县里的一些青壮。前番我往下头县城乡村走过一遭,我们这里,倭匪猖獗,如州府还好,兵多城固,纵是有倭匪,亦是不怕的。可下头县城乡镇,驻兵便非常有限了,再有,各村里,虽也都筑了围墙,可乡民到底未经训练,武艺就寻常了些。我与巡抚大人、知府大人商量的,他们那里,可挑些出众青壮,过来与这些兵卒一起训练。学一些本领,也可回乡教导村民,以后再有倭匪劫掠,便能御敌了。”
段钦差感慨,“大将军当真是一心为民啊。”
穆小三叹道,“原也是我分内之事。”
段钦差细瞧了一回,见这些人亦是练的有模有样,不由微微颌首,想着,怪道泉州有些两遭大胜,这位林大将军,当真是个人才。这样的人,若叫孔家得了,就太可惜了。
如此想着,段钦差的眼睛不由再一次的落到了一身玄色劲装的穆容身上。
确切的说,穆容当真不算个美人。
她十七八岁的时候,相貌也仅是清秀一流。如今二十五岁,段钦差于心下品评了一番,觉着这女人还不如他家的二等丫环水灵。好在,穆容的价值,并不是那些个侍女可比的。
何况,看这女子虽面貌一般,不过,细腰长腿,想来也当别有滋味。
段钦差这般想着,嘴上不禁道,“都说穆姑娘女中豪杰,倘非亲眼所见,焉能信世上有此奇女子!”
倘若不知段钦差其人品性情,只听这一番感情极是真挚之言,徒小三也得以为,这位钦差大人是真的对穆容极是欣赏呢。
可一想到段钦差这些时日于闽地所为,再听他这一番言辞,以及对穆容的那些个心思,徒小三着实给其好生恶心了一番。
然后,徒小在便忍着恶心,看完了段钦差的一番表演。
段钦差感慨,“我虽自幼习得圣人文章,平生最为欣羡的却是英姿飒飒、武功高强之人。我们文人,可辅佐君王治国理国,可说起来,治国一道,既要文治,亦要武功。文治授人以仁义道德,使人知礼懂礼,不违律法。武功则可抵御外敌,保国安民。按理,这保国安民,原该是咱们男人的事,今竟有穆姑娘这样的奇女子,不惧辛苦,无畏战火,杀倭匪保平安。怎能不令人赞叹感慨呢。”
因已看完军中训练,也到了午间,徒小三已命人备了酒席,请段钦差往大帐中去。徒小三亦是个机敏人,他如何不知段钦差来军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徒小三轻声笑道,“我看大人还带了礼物,这礼物,怕不是送给在下的吧?”
段钦差叹口气,“不瞒大将军,我倾慕穆姑娘久矣,已托人向穆姑娘提亲,只是穆义士尚未到泉州,故而,我俩亲事尚未定下。昨日,我想着,天气转寒,她一介女子,独自在军中,不禁起了怜惜之心,遂打发人给穆姑娘送了些衣料,想给她裁衣裳穿。也是我关切之心太过,一时忘了礼法,倒是唐突了穆姑娘。今日我想着,总该给穆姑娘赔个不是,以免他误会了我。”
徒小三道,“那我把穆姑娘请过来,大人与他说说话。”
段钦差心下一喜,“如此再好不过。”
徒小三打发人去请穆容,穆容对于段钦差之事也做过一些了解,反正,在穆容心中,这着实是个不堪之人。不过,初见段钦差时,穆容却是不禁一怔,暗道:这等不堪之人,竟也生得这般人模人样的。
段钦差并未着官服,他就穿了一身墨灰色的长袍,腰间束寸宽的黑色织带,发须齐整,腰身笔挺,目光湛湛,虽则已是五十许人,由于保养得当,望之不过四十出头,鬓间几缕银丝,相貌却仍有几分年轻时的斯文俊秀,可较之真正的年轻人,又有着一些年轻人所没有的气度端然。
第249章
段钦差在见到穆容的那一刻,不论神色还是举止,皆是做足十成十的准备,他的眼睛里露出那样一种既仰慕又隐忍的神色,他整个人的肢体动作都只是缓缓起身,站在原地,对着穆容深深一揖。
饶是徒小三也没料到段钦差来这一手啊,更不必提穆容了,穆容这辈子,就接到过他哥的赔礼道歉,这正三品大员的一揖,穆容一瞬间有些呆。好在,她是个镇定的性子,平日里行事亦是有条不紊,故而,也只是一瞬时的愣怔,之后,穆容正式回一礼,道,“钦差大人头一次见,何需见此大礼。”
段钦差想,这貌不惊人小小女子,当真有几分定力。倘是别个女子见他一正三品大员骤然一揖,还不得扑上前来扶他,这位穆姑娘却是面无殊色,冷静处之。段钦差更加收起轻视之心,眼中更添三分真诚,道,“先前一时情切,唐突了姑娘。如今见着姑娘,当与姑娘赔个不是。”
穆容微微皱眉,她能说什么呢。穆容便道,“罢了,以后大人还是尊重些的好。我虽出身贫寒,却是正经平民,更非人可调笑的女子!”说着,脸上带出几分不悦。穆容也的确不大痛快,她的亲事一直不顺,可她绝非随便的人。这位钦差,突然就拿衣料子送她,什么意思!
段钦差连忙道,“实是那一日晨起,忽觉风凉,想着时已入冬,姑娘孤身一人在这泉州,哎,段某一时情切,未及多思,得罪了姑娘。”
穆容真是奇怪死了,想着这位钦差大人生得人模人样,且这样的高官,自然学问是极好的。可这自来有学问的人,脑子当好使方是。怎么这位段大人倒似脑子跟常人不同一般,她与他先前一面都未曾见过,他就“情切”了,情哪门子切啊!穆容想着,原本瞧着个好模样,果然不是实诚人,怪道阿青都说此人人品不好。穆容便道,“我虽一人在泉州,又不少人服侍,我也有银子自己置办衣裳,且冻不着,就不劳大人了。”
殊不知,穆容觉着人家段钦差奇怪,人家段钦差也觉着穆容简直不是个正常女人。段钦差自觉形容尚可,虽是比穆容大上几岁,可自己身材相貌保持的都不错,而且,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这样的示好,哪个女子还能矜持得住?偏生穆容这般冷淡,段钦差不由想,这位穆姑娘的冷淡,到底是故作冷淡,还是以退为进?
段钦差心如电转,依旧保持着极为和善的风度,连连称是,他进一步试探了一句,“前番引得姑娘不悦,今次段某特意略备薄礼,还请姑娘笑纳,也恕段某唐突之罪。”段钦差说着,手下捧上几盘礼数。
穆容忽地一声冷笑,她虽则对于官场之事不大知晓,可穆容自小在家里操持家事,后来与她哥到了漕帮,想漕帮什么地方,那是江湖地界儿,什么样的猫腻手段,穆容没有见过。穆容声音中似都带出一丝冬日凛冽,她正色道,“钦差大人若成心赔礼,方前一揖便可。我再说一次,这些东西,还请大人收回去。大人不要以为我是以退为进之人,我没你们那些个心眼儿!怪道大人会托人提亲,要纳我为二房,原来我在大人心里便是可这样肆意轻薄之人!大人不是托人来说亲吗?我就告诉大人,我不愿意!我平生,最恨轻薄之人,更不会与人做小!大人若看得上我,当三媒六聘,名媒正娶!若看不上我,也少拿这些东西来恶心我!”话毕,穆容猛然抽出腰间佩刀,一道雪光斩落,将其中一个小厮捧着的木匣劈作两截,那小厮吓的,当即脸色一白,直接瘫地上了,里头东西更是哗啦啦的泄了一地!
穆容一双冰雪样的眼睛冷冷的刮了段钦差一眼,其气势之迫人,竟是令段钦差不由微退半步。穆容回身还刀入鞘,冷冷的离开大帐。
待穆容一走,徒小三方长长的舒了口气,伸手扶着段钦差坐下,还埋怨一句,“大人既看她不悦,怎么还要送东西啊!唉呀,这可是把穆姑娘得罪了。”穆小三的口气里带着三分对于女子特有的包容。
段钦差无奈,“某也未料到小小女子这般霸道。”
徒小三对段钦差使个眼色,悄声道,“你这还没见过她霸道的时候。”说着,徒小三露出几分玩味笑意。段钦差原是大失颜面,可想一想,这颜面是被女子所伤,那也就没啥了。推推手,令丁凡等人下去了。段钦差感慨,“好个泼辣女子。”
徒小三以一幅男人都明白的眼神问段钦差,“大人你还是真心求娶穆姑娘啊?”
段钦差正色,“这还能有假不成?不瞒你,我家中老妻多年卧床,我虽是说以二房相纳,可实际,就是想娶穆姑娘这样一房明理尊重的女子,一则家事得有这么个人管着,二则,我也当真倾慕于她这般奇女子。”
“那你这事可不容易。”徒小三道,“你可算是把她得罪惨了。”
段钦差抱怨,“我还是托了谢知府身边的那个郑允,又托了你身边的李秀才,怎么这李秀才也没与我说,穆姑娘不大乐意啊?”段钦差顺势挑起理来。
“别说李秀才不晓得,就是我也不晓得,穆姑娘是这个意思啊。”徒小三摸摸下巴,“原本,您有这个意思,阿青与她说后,那几天她心情也没觉出不好来啊。您堂堂正三品大员,不是我说,给您做二房,并不委屈穆姑娘,她毕竟这把年纪。再者说,女子再能干,最终还是要嫁人生子,才算圆满不是。”
这话说的,简直正对段钦差心坎儿,段钦差心说,看来穆姑娘的确是个极尊重的姑娘,与外面那些个女子再不一样的,如今想来,两次送礼反当真是大大的得罪了她。段钦差一面道,“可不是么,哎,这可如何是好?竟是错上加错,又得罪了穆姑娘?”又说徒小三,“大将军可不能袖手啊!”
徒小三道,“大人您这样的风流人物,偏生请教起我这军中莽汉来。”
段钦差其实哪真正当穆容喜怒放在心上,他倒是更愿意借机与徒小三搞好关系,段钦差笑,“罢了罢了,总归还要想个法子使穆姑娘消气才好。只是,有求将军之处,将军可不许袖手。”
“这你放心,成人姻缘,向来是积德之事。”
见徒小三毫不犹豫的应下,二人中午又吃了一席酒,待得午后小憩,段钦差方告辞回了巡抚府。
由此,段钦差暗想,谢家那桩亲事虽则未成,可如今看来,这位林大将军却是支持穆容为我所纳的。他就说么,虽则如今孔家渐兴,可孔太后到底并非今上亲娘,何况,今上素有心机,今日能用孔家制衡谢家,难保他日孔家势大,介时,便是谢家制衡孔家之时了!
何况,孔国公直接把那李秀才的军功压没了,当初,林大将军还特意找到自己打听此事,可见林大将军对此事之介意!
段钦差舒舒服服的自军营回了巡抚府。
孔巡抚听闻段钦差去了军营,心下越发不痛快。
好在,孔巡抚被接下来的情报安了心,孔繁御打听出来,段钦差的确去了军营,除了看一看将士操练,便是寻了穆姑娘赔不是,送了许多东西,结果,穆姑娘一样没收不说,其中一匣子,还叫穆姑娘用战刀,一刀劈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