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校对)第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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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大奶奶笑道,“方阁老和珍公子都为你们做媒,这有什么不信的。你说我们就信。”
  “倒不是怕你们疑我的话,只是,此事颇多奇妙之处。”秦凤仪说得绘声绘色,“那还是二月间,我生辰刚过,午间在房里午歇,我就突然做了个梦。说来不怕你们笑我,我梦到娶媳妇了。”
  果然,秦老夫人与诸女眷皆笑了起来,秦凤仪也适时的露出个羞样,郦远笑得最欢,他拍腿大笑,“兄弟你可真实诚。这有什么好羞的,这种梦谁没做过啊。”
  郦大奶奶打趣,“看来,二弟也做过了。”
  “做过,做过好几个哪,回回娶的媳妇都不一样。”郦远哈哈直乐。
  秦凤仪正色道,“我当时也以为就是个梦,因为,梦里的媳妇并不认得,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可谁晓得,三月中,我去茶楼吃茶,就遇到了阿镜。我一见她的样貌,当时吓得我险没从茶楼上摔下去,因为,阿镜与我梦中娶的媳妇一模一样。”
  “竟然有这样的事?”郦老夫人问。
  “可不是么。我当时吓得,跑出茶楼,连马都没骑,一路跑回家,我都不敢跟我娘说,怕吓着她!”秦凤仪道,“我回家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缘故。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看错了。待后来,方阁老致仕还乡,我想着,去古玩铺子挑一样给阁老大人的礼物,结果,我一去古玩铺子,又把我给吓出来了,因为,我又遇着阿镜和我大舅兄了!我吓得要命,可一回看错,总不能第二回
也看错。”
  郦远急道,“你胆子可真小,这有什么可怕的?遇到了梦里的媳妇,这说明你们有缘哪。”
  “你要真遇着我这事,就不会这样想了。我好些日子都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我还跟我娘去庙里,拜了菩萨,问了问栖灵寺的高僧,高僧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一桩缘法。”秦凤仪道,“可我两次见他们,都是吓得转身就跑,也不认得他们。谁晓得,没过多久,就在方阁老府上,我们再一次遇见。”
  连郦大太太都说,“这可真是缘分。”
  “是啊。”秦凤仪道,“你们不晓得那感觉,我见阿镜,如同认识她许久。只是,我梦到了她,她未梦到过我。可我们在一处,举凡说话做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投缘默契。唉,可说起来,她是侯府贵女,我不过是平民小子,如何配得上阿镜妹妹?我虽心喜于她,却也晓得配她不上,心里又很想照顾她,我就与阿镜妹妹结拜了兄妹。”
  郦远都听傻了,问秦凤仪,“那你怎么又来提亲啊?”
  郦大奶奶正听得入神,道,“二弟,你莫打岔,听秦公子说。”
  秦凤仪道,“待我们结拜了兄妹,我觉着挺好的,一则,不会耽误了阿镜妹妹的将来,她这样的人,理当嫁入豪门,才不算委屈了她。二则,她在扬州时,我也能照顾她,好尽一尽我的心。可有一天,去御史府的时候,珍舅舅现在在我们扬州做御史,我过去时,听小郡主与珍舅舅说话,他们提到平家与李家的事,我不晓得为何,只觉着晴天霹雳一般,当时也不晓得如何回的家,在家住了几日,我心里既酸楚又难过,哭了几日,只觉着心中一股伤心无可寄托,我在家,我爹我娘见我伤心,他们也跟着担心,我不欲父母伤心,便去了庙里,想着庙中清净,若出了家,便也再无烦恼了。后来,阿镜妹妹听说我出家,去庙里看我,我才晓得,他们两家根本没有议过亲。我当时,没听明白小郡主和珍舅舅的话,一时误会了。我只顾着伤心,也没问清楚,险些出了家。”秦凤仪说到动情处,当真是眼圈泛红,似是忆及当时伤心。话到最后,自己又笑了。
  郦家这一干女眷,也跟着他一时伤感一时欢笑。不得不说,秦凤仪可能自己也没发现,他除了这张脸不错外,也颇具说书才能。
  郦大太太感慨,“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稀奇事。”
  郦远摸摸下巴,盯着秦凤仪的脸道,“我看兄弟你长得就不似凡人,你这相貌,天地造化方能有的,你有些奇遇,倒也不甚稀奇。”
  这说话间,就到了晌午,郦家自然留饭,有郦远陪着,这餐饭自然宾主尽欢。就这么着,秦凤仪这么个盐商子弟,竟然就在郦国公府登堂入室了!
第45章
鸿雁传书之一
  骊远与秦凤仪中午吃酒时,
特意打听了回秦凤仪这奇异的梦。这事,秦凤仪亲身经历的,那些与李镜过日子的话不好说,
秦凤仪捡着能说的与骊远说了。骊远再三道,
“真乃奇事。”
  骊远问,
“你与阿镜妹妹的亲事也近了吧?”
  秦凤仪叹道,“我恨不能立刻成亲才好。只是,阿镜妹妹乃岳父掌珠,
我一无出身,二无功名,
岳父不大喜欢我。”
  骊远道,
“你长得比李钊还好呢。”
  “这有什么用。”秦凤仪道,“我以前从未想过姻缘在京城,
我要晓得,
我一早就上进了,倘今能有个功名,
岳父那里,总还好说一些。”
  骊远问,
“你家不是做官的吗?”
  秦凤仪道,
“要是做官的,就好了。我爹倒是捐了个官,只是,哪里能入岳父的眼。”举杯,“来,
今能认识阿远哥你也值了,咱们干一杯。”
  骊远出身公府,自有其眼力见识,就秦凤仪这一身穿戴,且举止说话,并不似寒门。他一想便知,秦凤仪这个,家里不是士绅财主,就是商贾富户。骊远倒没觉着什么,主要是,秦凤仪生得好模样,再者,秦凤仪举止大方,极易令人心生好感,他还挺愿意同秦凤仪说话的。骊远还怪八卦的,问他,“你有没有去过景川侯府?”
  “去了。”
  “景川侯回绝你了?”
  “倒也没有。”
  “那就说明,这事有门儿!”骊远鼓励秦凤仪一回,看他说到景川侯就闷闷的,给他倒满酒,举起杯来,俩人又碰一杯。看秦凤仪长吁短叹,骊远打听,“是不是景川侯为难你了?”
  “不算为难吧。”秦凤仪一脸坦白,“岳父就是让我回家照照镜子。”
  骊远一口酒喷出老远。
  秦凤仪给骊远递了块帕子,道,“这可怎么了,想娶媳妇,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岳父不过说几句难听话,我听着就是。”
  依骊远所见,这秦凤仪非但生得好,脸皮也十分不一般啊。骊远擦擦唇边酒渍,令侍女另换一席酒水来,这席被他喷完了。骊远问秦凤仪,“你家到底做什么的?”
  “我家是扬州盐商。”秦凤仪没有半点隐瞒。
  骊远一听便道,“那你这事难了。”与秦凤仪细说景川侯府之事,“你不晓得,京城礼法还是比较讲究的,阿镜妹妹,是景川侯元配夫人所出,景川侯府再加上李氏家族所有的女孩,属她最为贵重。何况,她自小便十分聪明,景川侯很是宠爱她。她与平郡王府的小郡主,是京城有名的京城双姝。你想想,阿镜妹妹论出身,还是不及小郡主的。其实,论相貌,她也略有不如,但她能与小郡主并立,可见她的才干。先时她年岁小,景川侯十分舍不得她,所以,及笄前虽有人打听,景川侯府都回绝了。当然,你与阿镜妹妹也是梦里的缘法。可景川侯不这样想啊,人家亲闺女,宝贝这么多年。你这亲事,难哪。”
  侍女重摆上酒菜,换了酒盏,秦凤仪道,“来前,我去请教方阁老,方阁老教我八个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骊远好奇,“你怎么请动方阁老和平小叔给你做媒的?”
  “心诚,感动了他们。”
  骊远琢磨片刻,道,“平小叔还好,他是个除了丹青,啥都不理的人。方阁老可是德高望众的长辈,他既然都肯为你做媒,可见你这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寰之地。”
  “是。我是下定了决心,不把阿镜妹妹娶回家,我就不走了。”
  “来,为你这诚心,干一杯!”
  骊远把秦凤仪的底细都打听出来了,郦家女人们知道后,郦大奶奶私下与丈夫道,“有缘是有缘,秦公子人物也是出挑,就是,这出身有些低了。”
  郦家大爷道,“这又不干咱家的事。想来,亦不是这么秦公子一头热,难保不是李大姑娘动了凡心。”
  “八|九不离十是这么回事,你今儿不在家,没瞧见那位秦公子,生得真是神仙人物。”郦大奶奶服侍着丈夫去了官服,报了家常衣裳,想到秦凤仪那神仙一流的相貌,抿嘴一笑道,“说不得,这秦公子当真有这运道。”
  就是郦大奶奶的话,说不得秦公子就有这运道呢?
  故而,郦家虽处半观望的态度,倒也并不小瞧秦凤仪。
  秦凤仪自骊家告辞后,也是把自家管事小厮吓了一跳。前几天去了趟侯府,自家大爷是哭回家的。今天去公府,自家大爷出来时满面带笑不说,后面还有两个骊公府的小厮,抱着一些尺头之类的东西。孙管事一瞧,连忙令揽月辰星接了去,秦凤仪笑,“有劳这两位小哥儿送我出来。”孙管事一人一角银子赏了去。
  两个小厮谢过赏,送秦家人出了府门,这才回了。
  孙管事见秦凤仪身上带着酒气,道,“大爷,我还是给大爷租个轿子吧。”
  “不用,没多吃。”秦凤仪上了马,揽月抱着一怀东西,笑道,“大爷,如何得了这许多东西?”
  秦凤仪头一遭进得公府,还得人家宴席款待。秦凤仪正是年少,难免带出三分意气风发,笑道,“今儿个去的巧,见着骊家老太太、太太、奶奶们,这不是头一回见么,给我的见面礼。”
  揽月尽管抱得胳膊酸,但一听这话,抱得越发起劲了,赞道,“大爷,你可真有本事!”这头一回往公府去,就能得人家的东西,这岂是容易的?像这些大户人家,他们商贾过来走礼,往常都是只见送礼,不见回礼的!
  其实,秦凤仪带给骊家的礼物也不薄的,既有扬州的一些茶叶丝绸,还有几样玩器,说来也值上百两银子了。
  只是,骊家国公府门第,就不能计较礼物轻重了。这样的高门大户,想送礼的人多了,如秦凤仪这样的盐商子弟,非但把礼送进去,还留着吃了中午饭,还得了见面礼,皆是托了“景川侯”三字的福啊!
  当然,秦凤仪自己有眼色,与女人打交道很有一手,这也是重要原因。
  秦凤仪去了一趟骊家,也算是明白“景川侯女婿”的名头还挺好用,但,这名头,却是不好一用再用的。便是再用,也得选好地界儿。不然,就景川侯那心黑手狠的老头子,秦凤仪还真有些怕他。秦凤仪回家,喝了两碗醒酒汤,继续想主意,招了揽月到近前道,“咱们这只从外围下功夫,见效就慢。况且,这都来京城好几天了,侯府的门咱们纵是进去,岳父不叫我见阿镜妹妹,也是枉然。”
  揽月道,“大爷,李大姑娘是女眷,人家不让见,咱也没法子。李家大公子好不好见的?要是能见着李大公子,先给李大姑娘送个信,大爷也能少些记挂。”
  “要是好见,纵岳父不喜我,大哥对我是很好的。大哥这几日也不见,可见是被岳父拘了起来。”秦凤仪道,“这么着,先前在扬州,我常过去大舅兄那里。你与大舅兄的几个小厮也是熟的,这自来大户人家,便是下人住在府外,多是住在侯府附近的。你拿上银子,置办几样过得去的礼物,过去打听,打听出大哥小厮家住何处。打听时不要明面儿的提咱家,就跟人说是朋友。打听出他们谁家的住处,你带着东西去,他们一见你自然就明白了,他们定能知晓大舅兄的境况。明白不?”
  揽月笑,“小的明白。”
  “去吧。”
  揽月领命去了,这到下人家去,倒不必大户人家这些讲究,什么一定要上午拜访什么的。小户人家,没这许多事。
  揽月一向机伶能干,当初秦凤仪大纨绔时,他是合格的狗腿子,现下秦凤仪要娶媳妇,他打听起消息来也颇有一手。当天下晌就回来了,因着刚进六月,天气正热,揽月热得一脑袋汗,秦凤仪道,“琼花赶紧给揽月扇扇,桃花倒盏凉茶给他。”
  揽月连吃三盏凉茶,才算消了些暑气,他道,“哎,大爷,李大公子的情况可是不大好。”
  “怎么说?”
  “我的天哪,要不是李大公子的小厮亲口说的,我都不能信。”揽月道,“说是刚回来那天,团圆酒都没吃成,李大公子就挨了打,连带他们几个跟着大公子出门的小子,都挨了板子。李大公子现下还起不得身哪,他们几个小厮,挨得比李大公子更重,眼下都在家里养伤。我们认识一场,我都去瞧了瞧,给他们每家留了十两银子,虽是不多,也是大爷的心意。”揽月说来颇是唏嘘,道,“这侯府规矩可真大啊。”像他家大爷,再怎么折腾,老爷太太如何舍得动过大爷一根手根。如李大公子那样的斯文人,一件事不合亲爹心事,千里迢迢的刚回家,水都没喝一口,先挨上一顿。
  揽月正感慨呢,就听他家大爷急急追问,“那阿镜呢?她没挨打吧?”
  “没有,李大公子的小厮书香说,当时李大姑娘请了她家老太太过去,李大公子这才逃了一条命。”
  秦凤仪此方放下心来,还说大舅子,“大舅兄就是太不机伶了,景川侯要打,他也是,还不赶紧跑,难不成情站着等挨捧。哎,太不机伶了。”反正大舅兄是男人,给亲爹打几下,又不会打坏,秦凤仪如是想。
  揽月道,“我还想着能不能去服侍李大姑娘的丫环家里瞧瞧,结果,听说丫环们都是住在府里,一月也可能不出来一趟。不过,服侍李大姑娘到扬州的几个丫环,都被罚了半年月钱。那些丫环,有几个是他们府里家生子的,我过去看了看,把月银子给她们补上,只叫她们各家不要声张。有的是买进去的,在外头也没个家,我就把银子给了李大公子身边的书香,他在小厮里是个头,托他好了,进府时,把这银子给人家。”
  “这事办得好。”秦凤仪赞了揽月一句,只是,大哥的小厮都伤了,皆在府外养伤,一时半会儿进不得府,这要怎么才能给大哥送信进去呢?不能给大哥送信,要如何给媳妇传信哪?他这好几日没见媳妇,委实想得慌。
  秦凤仪千方百计的想打听出媳妇的信,殊不知,这时,他媳妇也在打听他呢。只是,李镜听到的不是好消息,而且,是滞后的消息。侍女阿圆道,“听说就前几天咱们府上来了一位,就是扬州城的秦公子。只是,奴婢要说了,姑娘你可别急。”
  李镜倚着榻,合上手中书卷,看向侍女,“只管说就是。”
  “奴婢听说,秦公子走的时候脑袋上包了一脑袋的纱布,说是伤了脸,容貌已是毁了的。”
  李镜一惊,腾的自榻上站起来,连忙问,“谁敢坏阿凤哥的容貌?”
  阿圆小声道,“这府里,除非侯爷下令,谁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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