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校对)第3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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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了有三天,才将这事同阿念说了。
  阿念良久方道了一句,“好在国丧期间,只当是一并穿了孝吧。”择日带着媳妇去庙里做了回道场,何子衿见阿念把亲爹的灵牌都做出来了,不禁道,“徐先生还在世的吧。”
  阿念把生母的牌位擦了擦,道,“她原是个有大野心的人,我未料到先帝竟令她殉葬,她大野心未能成就,先时旧恨自然要报的。若所料未差,徐先生当已不在人世了。”添了百两香油钱,请了庙里和尚给生父生母念了回往生经。
  何子衿都不晓得当如何安慰阿念,或者,阿念也不需安慰。
  夫妻二人回程时,阿念轻声道,“真庆幸,没活成他们那样。”
第383章
北昌行之七十一
  阿念与子衿姐姐从庙里出来,就去朝云师傅那里接阿曦和双胞胎,阿曦正在跟双胞胎玩儿,阿曦一见爹娘来了,扔下双胞胎就跑过去,把双胞胎急的,咿咿哑哑喊个不停。
  阿曦跟爹娘撒过娇,又跑回去抱双胞胎,她自小就是个力气大,抄起阿昀往肩上一放,阿昀给姐姐折腾惯了,两只小手就拽紧了姐姐的衣裳,然后,阿晏自发坐到姐姐脚面上,阿曦脚往上一送,腿微屈,阿晏就坐姐姐膝上过了,然后,阿曦伸手一抓,就把阿晏夹胳膊下去了。
  阿曦就这么一扛一夹的,把双胞胎送她爹娘跟前去了。
  她爹她娘一人接了一个,她娘道,“要不闻道师兄都说你根骨好哪。”看她闺女扛抱双胞胎的手法,多么的与众不同啊。
  阿念刚把头上冷汗擦干,同闺女道,“阿曦啊,以后可不能这样抱弟弟啊,抱完一个,回头再抱一个。弟弟小呢,摔了怎么办?”
  阿曦道,“怎么可能摔着呀,我小心着哪。是不是?臭昀臭晏?”曲指挠弟弟们的小白脚丫,把阿昀阿晏逗得咯咯直笑。
  五月艳阳之下,阿念伸手轻轻给闺女抹去鼻尖儿的小汗珠,也不禁笑了起来。
  就此道场之后,阿念终生未再提及生父生母半句。
  好吧,子衿姐姐也不想再提自己公婆之事,死都死了,烧几柱香尽尽心就是,至于他们本身的事迹,完全不必后人知晓。
  子衿姐姐继续自己的女学招生工作。
  原是约了周太太见面,因有了凌娘娘殉葬之事,只得推迟到了今日。何子衿笑道,“先时相约,奈何家中突然有事,以至今日方与太太相见。”
  周太太是位年约四旬的青裙女子,一身青裙,通身并无金珠玉宝之物,只是发间一支玉色寻常的翠玉簪子,但其人收拾的极为清爽,相貌间犹可见年轻时的清秀,闻此言微微一笑道,“可见,我与太太的缘法在今日。”
  何子衿并未先说女学之事,而是与周太太说起北昌府的风景人情以至于历史渊源来。周太太是知晓何子衿要办女学的,她既是想聘女先生,还提前做了些准备。她以往也曾受聘于大户人家,女诫什么的,也是教过的。不想这位同知太太并不问教习之事,反是说起北昌府来。周太太自幼在北昌府长大,于此地自然熟悉,再加上她通晓诗书,对于北昌府的历史也知之颇深。
  何子衿本也是个爱观书读游记之人,来北昌府这好几年了,说起北昌府的历史典故来,倒是颇能同周太太说到一处去。周太太笑道,“北昌府虽地处边关,气侯苦寒,农人播种,只得一季,不比江南一年可收两季稻谷。不过,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不瞒您,我少时还曾与家父随着商队去过北凉,也曾与家父下过江南,后来成亲嫁人,便再未出过北昌府了。”
  周太太的事情,何子衿也打听过一些,她青年丧夫后并未再嫁,一直倚着娘家生活,这年头,女人靠着娘家也不是太容易。周太太母亲周家老太太活着时,周太太在娘家尚可,后来,周老太太过逝,周太太便自娘家搬了出来,受聘于大户人家做过几年教习。
  何子衿就又问了些周太太对于女学的看法,周太太道,“不瞒您,家兄与我说您欲办女学之事。我在家也想过一些,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说到底,不说大户人家,便是平民百姓,女孩子倘能识得几个字,说亲时也能加重些身份。才德才德,世间对女子要求,以德为先,可能与德相提并论的,唯才而已。今女人不必与男子那般学得文武艺,授与帝王家,女学依我所见,能教女孩子一个明白,便是功德。”
  何子衿与周太太一直说了半日,中午留周太太用过饭,与周太太道,“我托令兄帮我设计书院的图样,太太有空,可代我先看一看,倘哪里有需改进之处,只管过来与我说。”
  周太太笑道,“必不负您所托。”
  何子衿命丸子捧上一个匣子,与周太太道,“书院虽还在准备,既已谈妥,这是三月月银,还请收下。”
  周太太并未接这月银,道,“我既受聘于女学,自当是从上课之日起方好算月银的。”
  何子衿笑道,“我看太太是个爽快人,我家里事务颇忙,书院建造,怕是没有太多时间盯着,这本就是咱们的书院,也还想请太太当个监工,把一把书院修造的进程。再者,如今虽还未开始授课,也需准备教材教案,一时需花费时间精力。您只管收着,收了月银,以后便称周先生了。”
  周太太笑,“如此,便不与山长客气了。”既已受聘,彼此都改了称呼。
  先定下了周太太,不,周先生,何子衿又去了朝云师傅那里一趟。
  朝云师傅笑道,“唉哟,何山长大驾光临。”
  何子衿笑道,“师傅莫打趣我。”
  闻道亲自端来茶,笑道,“哪里是打趣,山长请吃茶。”
  何子衿双手接了茶,道,“我这要办女学的事,不会满城人都晓得了吧?”
  “不至于。”闻道笑,“也就是半城人知道吧。”
  何子衿既然敢办女学,就不怕人笑,何子衿一本正经,“自来传道解惑,都是功德。我这办女学,也是为了开辟蒙昧,弘扬大道。”
  闻道笑,“每回听师妹说话,我都想改口叫你师姐。”
  “你要愿意改口,我也不嫌老。”何子衿就同她师父师兄的说起她那女学的事儿来,怎么买地皮,建书院,请先生,还有何子衿准备要开的课程,以及,何子衿道,“师傅你比我有见识,依你看,我这书院可有什么要改进的没有?”
  朝云师傅老神在在,“要改进的没有,只是还差点儿什么?”
  “差什么?”何子衿连忙问。
  “差一个人。”朝云道长道。
  “差谁?”何子衿以为她师傅要毛遂自荐,不过,她书院可是只收女先生的啊。
  朝云师傅不晓得女弟子在腹诽他老人家了,朝云师傅瞧着女弟子微微一笑,“差谁,这不是你过来的目的么?”
  何子衿当下闹个大红脸,直道,“唉哟唉哟,你说你说,我这还没开口呢,就给师傅你看穿了。唉哟,真叫我不好意思。我这还怎么开口呢?”
  于是,何子衿摊摊手道,“给师傅看穿了,那我就直接说了,师傅你能不能把纪嬷嬷借我几天,我想请纪嬷嬷帮我把把关。”
  说到纪嬷嬷,就得先说朝云师傅,朝云师傅很喜欢孩子,不过,朝云师傅也就仅限于逗孩子玩儿,或者是教孩子一些功课了。其他的,如阿晔阿曦时常一天一天的在朝云师傅这里,照料孩子们的事自然不是朝云师傅能干的。闻道这些人都是侍卫,照料孩子他们是生手。这位纪嬷嬷,不晓得朝云师傅从哪里找来的,那气质简直没的说,尤其非但会照顾孩子,人还十分有学识,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就能让人明白,时光赋予女人的,绝对不止是苍老。
  是的,纪嬷嬷年岁已然不轻,估计同何老娘差不离,但,何老娘跟人家那气质,根本没法儿比。
  阿晔阿曦小时候在朝云师傅这里,便都是由这位纪嬷嬷照料。以往,过年过节的,但凡给朝云师傅这里送东西,何子衿也会给这位纪嬷嬷备一份儿的。
  如今,何子衿要招聘女先生,还想请纪嬷嬷帮着把把关,因为,接下来不只要聘女先生,还要聘一些用于书院管理的嬷嬷,这就需要纪嬷嬷帮着掌掌眼了。
  女弟子开口相求,朝云师傅便命请纪嬷嬷出来了。
  待何子衿说明来意,纪嬷嬷道,“太太容我三日工夫,阿昀阿晏的一些事情,得交给阿温才成。”自阿曦阿晔大些,阿昀阿晏过来后,就是纪嬷嬷带着侍女们照顾这两个小家伙。而纪嬷嬷嘴里的阿温,则是纪嬷嬷身边的,一位较纪嬷嬷年轻些的嬷嬷,也是极可靠的人。
  何子衿连忙道,“嬷嬷只管交接,我这里也不急,就是我身边儿没个既老成又稳重,再如嬷嬷这般有见识的人了,所以,才冒昧的请嬷嬷过去帮忙几日。”
  纪嬷嬷笑道,“能帮到太太,亦是我的荣幸。”
  何子衿总算是厚着脸皮把这位纪嬷嬷也请到了家里,阿曦阿晔见到纪嬷嬷都极是欢喜,他们自幼就受纪嬷嬷的照顾,很有些孺慕之情。何子衿并不似别的女人,不喜孩子们与自小陪伴的嬷嬷亲近,怕太亲近嬷嬷反疏远了母子之情。何子衿从不会这般想,她爱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的孩子们感情极深。孩子长成过程中,会遇到许多善意的陪伴,纪嬷嬷就是其中一位,纪嬷嬷这把年纪,无子无女,何子衿倒是愿意孩子们亲近这位老人家。
  阿曦道,“嬷嬷,你的院子是我收拾的,你看了没?喜欢不?”
  纪嬷嬷笑道,“见了,非常好,嬷嬷很喜欢,那白玉瓶里供的荷花很相宜。”
  阿曦美滋滋地,“被褥也是我挑的,没熏香,晒得蓬松松暖暖的。”
  阿晔看他妹没个完,忙插嘴道,“嬷嬷屋里的兰草是我选的。”
  阿曦道,“我原想给嬷嬷放牡丹的,可惜现在牡丹花期过了,就放的兰草。”
  阿晔对他妹道,“嬷嬷又不喜欢牡丹。”
  阿曦道,“谁说的,嬷嬷都说我像小牡丹花一样,我把牡丹放在嬷嬷屋里,就像我在嬷嬷屋里一般。”阿曦无师自通的用了象征手法,可是险把她哥恶心着,阿晔道,“你除了长得胖,不知道哪里像牡丹花了。”
  阿曦最讨厌人说她胖的,立刻黑着脸瞪她哥,哼一声,“今天嬷嬷刚来,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纪嬷嬷笑道,“阿曦姑娘并不胖的,阿晔少爷应该再胖一点儿才好。”
  阿晔道,“嬷嬷,我每天也吃很多,主要是上学课业重,所以,不论吃多少,也胖不起来。那会胖的,都是闲着的,没事儿的人,还成天吃很多,嬷嬷你说,这样的人,她不胖谁胖。”
  阿曦立刻道,“嬷嬷,你知道为什么一样的年纪,有人个子高有人个子矮么?”阿曦也深知如何打击她哥的信心,阿曦也不臭脸了,笑嘻嘻的瞥他哥一眼,道,“那个子矮的,都是嘴坏的,成天说人坏话,吃的饭都用来说人坏话上了,当然不长个子了。”
  这回,轮到阿晔黑脸了。
  纪嬷嬷笑道,“你们是龙凤胎,怎么总是拌嘴呀。”
  阿晔道,“估计是在娘胎里就总打架的原因吧。”
  阿曦道,“八字不合。”
  阿晔说她,“咱俩一个时辰,八字当然一样,怎么会不合啊,笨死了。”
  然后,俩人又唧唧咕咕的拌起嘴来。
  但,纪嬷嬷来家里,两人还是很开心的,阿曦让厨下烧了纪嬷嬷爱喝的汤,阿晔就请纪嬷嬷看自己近来的课业本子。
  纪嬷嬷年纪大了,身边也有两位侍女服侍,这两位侍女,一位叫檀香,一位叫芸香。芸香活泼一些,晚上服侍着纪嬷嬷洗漱后都说,“江太太家里可真是热闹。”
  纪嬷嬷笑道,“是啊。”
  何子衿请到了纪嬷嬷帮着把关,原本,何子衿就觉着,纪嬷嬷是个极有气质极有见识的人,不想,余幸竟还认得纪嬷嬷。有一回余幸过来说话,见着纪嬷嬷都惊讶的说不出话,还问,“嬷嬷,是你吗?”
  纪嬷嬷笑,“自然是奴婢,余姑娘还记得奴婢。”
  余幸忙起身扶纪嬷嬷坐了,笑道,“哪里能不记得,小时候去给娘娘请安,时与嬷嬷相见。我竟不知嬷嬷在北昌府,不然,早就能相见了。”
  何子衿笑道,“我也不知道妹妹竟与嬷嬷相识,不然早请妹妹过来说话了。”
  余幸想大姑姐真是有运道啊,这会儿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余幸便与大姑姐道,“姐姐怕是不晓得,嬷嬷原是太后娘娘在娘家时的女先生,后来教导过端宁长公主。我少时去王府给娘娘请安,时与嬷嬷相见。姐姐你真是好运道,竟请了嬷嬷到你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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