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校对)第20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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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也是知道此事的,当时她就想找三太太说道一二,只是后来何琪以死相逼,事儿没成,也就罢了。此时,刘氏只装不知,问三太太五奶奶婆媳,“还有这等事?”
  五奶奶忙道,“没,再没有的事。是有个不知好歹的人来问,我已经打了他出去。我亲亲的闺女,只怕她嫁的委屈,哪里能叫闺女做小涅。”
  刘氏放下筷子,一叹,“这话对。好好儿的孩子,给多少钱也不能叫孩子去做小呢。不为别个,咱们族里不是那等族风。”其实何氏家族就是个小家族啦,族中女孩子是做妻还是做妾,以往族里也没管过,但现在不同啦,族长家何洛已是举人,后年就要去帝都春闱的,眼瞅着自家孙子要出息,刘氏也格外注重族中人行事,勿必得保证族内名声清白。这样,何氏家族虽是小家族,但家族也得是“族无犯法之男,家无再嫁之女”的清白人家才好。至于女孩子做妾的事,最好也是不要有才好。
  想到三太太、五奶奶这一对婆媳的贪财品性,刘氏又道,“阿恭他娘说的对呢,阿沧是要求功名的人,可是得时时注意呢。”
  三太太五奶奶原只为圆场,但听刘氏何老娘这样一说,事关何沧日后功名名声,婆媳二人连忙点头应下,并保证绝不会让家里女孩子做小云云。然后,三太太话头一转就又转到请何子衿帮着占卜的事儿,何老娘道,“是真的不再放号牌子了,不过,大嫂子在这儿,看着大嫂子的面子,我回去问问我们丫头,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了。我话说前头,银子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啊!”
  三太太五奶奶只得不好讨价还价啦。想着,倘能算出阿沧的功名,咬咬牙花上十两银子也舍得啦!三太太还劝何老娘,“来,妹妹你吃这鱼。”劝得何老娘直翻白眼,心说,就知道拿着大嫂子家的好吃食做人情。
  五奶奶也说,“婶子你吃酒,这酒甜滋滋滴。”又夸何老娘家儿孙有出息,“听说阿冽念书也是极出息的。”又道俊哥儿,“再没见过这般白净招人疼的孩子。”再赞何子衿,“子衿肯定是神仙托生的吧。”
  然后,何老娘这不禁劝也不禁夸的,竟还喝多了。下晌扶着余嬷嬷回家时就乐呵乐呵的唱了一道,然后,回家吃了两碗醒酒汤后,她老人家又唱了半日,待第二日早上醒来,嗓子都半哑了。
  孙御史瞅见何老娘就乐,还道,“大娘,你可是一把好嗓子哟。”
  何老娘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儿唱戏的事儿,嘻嘻一笑,摆摆手谦虚着,“不行啦,老啦,我年轻时,那嗓子才叫好呢。有一回秋雨下个没完,一连下了二十几天,都说要有秋汛,我们丫头她祖父心宽哩,天塌下来也不会担心半点儿的脾气,雨下的愁人,他倒拉起胡琴,我就对着那雨天唱了半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孙御史忍笑问。
  何老娘一脸认真,“我一开嗓儿,哗,那下了二十几天的雨就停啦。然后,我唱了半日,下晌就出太阳啦。”
  孙御史笑到打跌。
  何子衿打完健身拳,听到何老娘这话,跟着凑趣道,“要不说呢,有许多人问我为啥突然就会占卜了,我就说,兴许是传自祖母哩。”
  何老娘仔细想想,大言不惭,“还真有可能。老何家往上数三代,也没一个有神通的人。你舅舅也只是念书有本事,你外公外婆更不懂占卜啊,我看,你这灵气儿还真是从我这儿传过去的。”
  何老娘说着占卜的事儿,就想到三太太想请何子衿占卜的事儿啦,何子衿没想到三太太这么快,就听何老娘道,“她惯是个嘴巴坏的,我原不想应,可阿洛他祖母给我们说和,看老嫂子的面子,也不好不应。我说了,就是你挤出空闲来,也是十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的。”
  江仁早托过她,何子衿心中自是愿意,却仍是叹口气,露出一丝为难,道,“既然祖母都应承下了,您也知道我每月其实都是卜两卦空一卦的,算了,就让她们过来吧。”
  何老娘欢喜地,“成!”
  不过,何恭私下找老娘谈了回“一把年纪不要喝醉酒”的问题,何老娘还死不承认,“我哪里有醉啊?也没喝几碗。”
  何恭道,“娘你以前就这样,醉了就喜欢唱曲儿,昨儿唱了半天半宿,劝都劝不住,还说没醉?”
  “行啦行啦!不就是多喝几碗酒么。”何老娘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嘀咕,“没觉着醉,不知怎地,就喝多啦,你说,怪不怪?”
  何恭无力地……“怪,好怪哟。”
  何老娘不理这些个,而是有正经事同儿子商量,“你不知道,阿洛他祖母,还有帖子涅~这次叫我过去,还给我下帖子涅,你看,人家多讲究。”何老娘觉着,下帖子这事儿,讲究又洋气。
  何恭试探的问,“娘你的意思是,也给你做个帖子。”
  何老娘笑,“弄这个做甚?没的浪费纸张涅。不用不用。哎,你要是非给我弄个帖子,也只得依你啦。”
  何恭:……“我知道啦。”
第242章
何小仙的卦
  何恭找纸给他娘做帖子,另一边儿她闺女也迎来了三太太五婶子婆媳,沈氏一向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性子,虽然两家好几年不说话了,不过这次是人家来找她闺女占卜的,生意上门儿,沈氏便也客气了三分,道,“三大娘五嫂子进来吃茶吧。”
  何老娘却是将眼一翻,唱白脸,“亲兄弟明算账,吃什么茶呀,先付银子。”
  三太太颇是肉疼的从怀里摸出个天蓝底子绣金元宝的半旧荷包,抠抠索索的自荷包里取出两个银锭子交给何老娘,还道,“足两的。”
  何老娘早命余嬷嬷备下银秤了,秤了一秤方收了,让余嬷嬷上茶,三太太刚割肉似的付了十两银子,哪里还有心思吃茶,道,“子衿有空先给我们卜了吧。”
  何子衿道,“今儿不成,您也知道,我向来是逢十才动卦的,不为别个,得到那天这卦的灵性才能养回来。昨儿祖母回来同我说了,我给您空了一天出来,就这月三十,您过来,我再给您占卜。”
  三太太颇为失望,“今儿卜不了啊。”一瞅何老娘,那这老婆子收我啥银子啊。何老娘却是道,“你去打听打听,就是排号子领号牌的,一个号牌也要定金三两的,我叫丫头得罪人给你们插队,先收你十两多不多。”
  三太太也不是好缠的啊,道,“原我也没想赖账,只是我今儿付了银子,可是把银子都付清了,待三十我再来,你可别找我收银子了。”
  “当我跟你似的掉钱眼儿里了啊。”何老娘还有声明,道,“钱是交了,可先说好,三十占卜来一个就行,没有收一份儿钱给你们婆媳俩卜的理。”
  把占卜的事儿捯饬清了,三太太也不走了,在何老娘屋里坐下吃茶,反正银子也付了,既然今日卜不了,不如白吃两盏茶回去,还招呼儿媳妇,“你也尝尝你婶子这儿的茶,他家都是好茶,我在族长大嫂子那儿吃过一回,还带着花儿香。”一尝,满嘴苦且涩,还不如自家吃的茶呢,三太太巴嗒着嘴,皱着眉头同何老娘道,“怎么跟我在族长大嫂子那儿吃的两样味儿啊,我说弟妹啊,你可不能这般厚此薄彼啊。我花大价钱来占卜,你就给我吃茶叶沫子,咱们还是同族老妯娌哩,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啊。”
  何老娘一听就竖了眉毛,瞪眼道,“这是茶沫子?你可别不懂眼啦!你看看这茶色,闻闻这茶香,这可是上等好茶哩。族长大嫂子那个是我春天得的,就那么点儿,我自家都没留,想着大嫂子是个斯文人,就全给了她,你有福,你尝了一回。这个茶也不错啦,一两银子一斤哩,还是我们家小舅爷托人带回来的帝都皇帝老爷赏给他的上等好茶,还说不好?我问问,你吃过好茶么?知道好茶啥样么?”何老娘一编就是一套啊。
  三太太便又细呷了一口,咂摸咂摸,道,“果然是好茶啊。”又说,“这帝都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皇帝老爷呆的地方,风水好,东西更好,连这茶与咱们平日吃的也不一样。”
  “那是。”何老娘扬起头,得意非常。心下却是偷笑,这不懂眼的傻老婆子诶~三太太吃了两盏茶,见何老娘没有上点心的意思,便带着媳妇告辞了。路上还同媳妇道,“个死老刁婆子,以为谁吃不出来呢,就是街上五个大钱一斤的烂茶叶沫子,还糊弄我说是帝都捎来的。帝都捎来的她还不得藏裤腰里,看她还舍不得拿出来吃呢。”
  五奶奶道,“那娘你怎么还坐着不走涅?”倘不是为了儿子,她才不乐意看何老娘那嘴脸呢,还坐下吃啥茶,赶紧回家呗,自家也有茶吃。
  三太太恶狠狠道,“去老刁婆子那儿一趟,就是五个大钱一斤的茶沫子,我也得吃两盏才算解气!”又道,“老天也没眼,怎么就叫他家丫头大仙儿附体了,咱家俩丫头呢,大仙儿一个也不来。”这大仙儿眼神不好啊,抱怨一道,婆媳俩回家去了。
  三太太一走,何老娘晃晃茶盏,道,“这茶就是不一样啊,泡了两遍就不出色了,亏得那三婆子没继续再吃,她要再接着吃,还得浪费一壶茶水涅。”交待余嬷嬷,“不找这茶我还想不起来,让周婆子煮几个茶叶蛋,俊哥儿爱吃。”
  余嬷嬷应一声,丸子跑腿去了。
  待得十月三十那一日,何子衿早早起来沐浴焚香,穿戴打扮好就去了净室盘腿打坐,孙御史看她那庄严的样,悄悄同江仁道,“瞧着还真有些神道啊。”每次看何子衿这番打扮,孙御史就有一种术业有专攻的想法。
  江仁道,“那是,只要见过子衿妹妹占卜的,都说她是神仙投的胎。”这县里比子衿妹妹还漂亮的姑娘真不多,要不也不能招惹到赵二那条野狗,想到赵二,江仁道,“好些日子没见这野狗了,都说他出门儿,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孙御史微微一笑。
  江仁用过早饭就与阿冽冯家兄弟一道去书院上学的上学、打理生意的打理生意。三太太五奶奶婆媳俩也是大早上的就来了,何老娘有言在先,只能给一个卜,婆媳全明显商量好了,三太太去了净室,五奶奶在屋里跟何老娘沈氏婆媳说话,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不一时,陈姑丈给送了半头鹿来,五奶奶见了陈姑丈就有些不好意思,缩手缩脚的打了声招呼,陈姑丈也未料得何家还有女客,虽然五奶奶年岁不轻了,到底不好共坐一室,沈氏笑,“五嫂子来我屋里,咱们说些私房话。”又招呼陈姑丈,“姑丈你慢坐。”
  陈姑丈笑应,看沈氏带着五奶奶走了,方坐下与何老娘道,“说来也巧,昨儿我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黑林坡时,这鹿撞了上来,被护卫一箭射死,正好带家来。大郎他娘说了,家里留一半,给妹妹一半。”实际上昨儿陈姑丈家来就听说何家来了孙御史,今儿他老人家借着这鹿立码亲自上门啦。带着何老娘去瞧那鹿。
  何老娘瞧过半拉鹿,道,“这鹿可不小,半拉就有七八十斤了吧。”
  陈姑丈笑,“是啊,平日里上山打猎也不一定能遇着,倒是路上平白得了,可见今年运道好。妹妹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大雪,我跟阿恭他爹出门,临年往回赶,也是经黑林坡的时候,那时候穷啊,凡事只靠两条腿走的,我们还说呢,运道不好,回家就遇着大雪。我们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是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那黄羊跑得急,把阿恭他爹撞个跟头,当时我还以为是狼呢,吓得我赶紧扶起他,才见黄羊也撞懵了,我们俩就把羊牵回来,咱们过个肥年。”
  何老娘最爱说旧事了,笑道,“是啊,那时年下称二斤肉就了不得了,哪里敢想现在呢。”
  陈姑丈笑,“一转眼,咱们也老了。”见俊哥儿忠哥儿一人一个竹蜻蜓的跑进来,陈姑丈抱起俊哥儿来亲香了一回,逗得俊哥儿咯咯直笑,陈姑丈赞道,“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又问,“子衿丫头呢,怎么没见?”
  何老娘笑,“今儿是三十,族里有人过来占卜。”
  “唉哟,看我这记性,成天瞎忙,日子也记不得了。”陈姑丈絮叨了些闲话,就说到有用的了,道,“我回来才知道赵家那起子混账的事!唉,真是老天没眼,叫这起子混账东西发达了!如今更是无法无天,听说赵家老二裹挟着玄水观的王神仙去帝都招摇撞骗了!”
  说到赵家,何老娘就来火,道,“原来是去了帝都,还以为他把王神仙怎么着了呢!好事不瞒人,瞒人没好事!还不知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陈姑丈道,“早晚要有报应的。”
  何子衿在里间儿给三太太占卜,三太太在家已早想好算什么了,问何子衿,“我就想帮我们沧哥儿卜一卜前程。沧哥儿念书,夫子都赞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时运不好。”
  何子衿问了何沧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方道,“自生辰上看,倒是个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命数,怎地现在还未有功名?”
  这话真是入了三太太心坎,三太太直拍大腿,急道,“是啊,早在阿沧他娘生他时,我们就请的青城山的神仙看好文曲星的方位才生的,神仙说是大吉大利,日后必得功名的好方位哪。他平日里念书极好极用功,只是不知为何,考功名时总有不顺。”
  一县一族的住着,这些事,三太太不说何子衿也都知道,何子衿闭眸沉思片刻,取了龟甲,双手高擎,唇间陡然发出一阵玄奥音符,直吓得三太太一哆嗦,接着就见龟甲中逸出一缕青烟白气,三太太大震,惊的只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何子衿手腕一抖,自龟甲中闪出一道金光落在雪白羊绒毯上,五枚金钱一明一灭后归于沉寂,三太太双目圆睁,嗓中不由自主的发出“癔”的一声!
  何子衿将眼一瞧这卦,皱眉道,“怪呀!白虎镇西,青龙东起,玄武在北,唯朱雀移位,为阴生阳沉之相。难怪难怪,阴长则阳衰,自卦相上看,必是有一阴人或是阴物克了府上文昌之气,以至文昌微弱,不能显身扬名啊。”
  何子衿一面说,素白的指点儿在一枚金钱上悬空一指,接着她指尖便燃起一缕青色火焰,她曲指一弹,那一缕焰火正中三太太眉心,三太太给烫的唉哟一声,何子衿过去一指摁灭,三太太眉心烫出一水泡来,何子衿一脸莫测高深道,“阴人并非施主。”
  何子衿这神神道道的一番折腾,三太太已是信的不能再信了,忙问,“那是哪个?”
  何子衿道,“朱雀属南,原该在南方却位往东移,该是应在你们府里原住南边儿现住在东面儿的一位阴人。”
  三太太一想,道,“琪姐儿以前住在南屋,后来搬到东厢与她妹妹一道住了。”
  何子衿问,“近来府上可有什么不顺意之事?”
  三太太是诚心为孙子前程而来,既说到何琪,她张嘴便道,“要说不顺意,就是琪姐儿的亲事了,这两年,给她说了二十户人家不止,她总不乐意,等闲就要生要死,真是愁死我了。”
  何子衿又问了何琪的生辰八字,连声道,“此女生辰年月俱应阴年阴月,这等八字,原也是有些福分的,只是阴气太盛。我与府上公子早便相识,他年岁未长,阳气不足,故此受了克制。想破此法倒也简单。”正说到关键,何子衿偏又沉吟起来住了嘴,而是一双眼睛淡定无波的望向三太太,三太太忙问,“小仙儿你快说。不论什么法子,我都去办!”
  何子衿道,“克阴必得金才成,打一十八两八钱八分八的赤金朱雀,拿到我这里来,我为朱雀开光,由此女佩于身上,府上情形当有好转。”
  一听说要十八两八钱八分的赤金朱雀,三太太险没瘫在羊绒毯上,大冷天硬是急出一脑门子热汗来,急道,“这,家里哪有这些金子,我就是倾了家也凑不上啊!得去卖地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或是将此阴人移出府去,抑或为令公子另寻住处。”
  三太太哪里舍得让宝贝孙子住到外去,直接道,“那,那将她嫁出去如何?”
  何子衿将眼一阖,道,“此法虽大善,只是令女生辰不与寻常,怕一时间难找相配之人哪。”
  三太太连忙道,“小仙儿且放心,我自有法子。”说完就顶着眉心一水泡起身告辞了。
  见三太太走了,何子衿盘腿静坐,直待一时听到三太太婆媳告辞的声音响起,她仍在静坐,倒是三太太忽然想到还有件事没问,推门见何子衿仍是在打坐,不知要不要开口,想到十两银子的卦钱,三太太就硬着头皮问了,“小仙儿,那我沧哥儿什么时候能中功名啊?”
  何子衿伸出一手做莲花状,莫测高深道,“一去二三年,归来汝且知,若问鸿鹄日,当是青云时。今日缘法已毕。你且去吧。”
  三太太文化修养有限,没听大懂,还要再问,已给何老娘自净室门前揪走了,何老娘道,“哪儿有你这样的,我丫头为给你算耗了三年修为,你还没个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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