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校对)第1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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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
轩皱眉斥道,“当初允你嫁过来,我千万叮嘱,必要好生照看嘉让与言姐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如今,你竟做出这样心如蛇蝎的事来!我纪轩全当没有你这等不孝
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要说章老姨娘早已失宠被连带纪文与小章姨娘、两个庶子送到乡下老家,宋嘉让宋嘉言兄妹一样是纪轩嫡嫡亲的外孙、外孙女。平日里
没有半分不好儿,却被小纪氏一步步算计到这种地步!尤其如今立后诏书已下,皇后之位,已稳稳妥妥的就是宋嘉言的囊中之物!小纪氏还敢向宋嘉让伸手,简直是
自寻死路!
  小纪氏哭的双眼酸涩疼痛,眼泪依旧是止不住的往下掉,一径不肯认,哀婉泣道,“真的与我无关,父亲,你再相信女儿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嫡母冯氏冷冷道,“以为让哥儿走了,诺哥儿就能袭爵了吗?有你这样不名誉的母亲,诺哥儿不要说袭爵,就是做人都要受人指点!你还想妄图他能做官袭爵,我看你真是白日发梦!”
  “不——”小纪氏一声惨叫,喊道,“这与诺哥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他完全不知道啊!”
  宋嘉诺别开脸,不忍再看此情此境的母亲,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道,“父亲,给母亲一个痛快吧。”事已至此,小纪氏敢伸手谋害宋嘉让,再有前头算计宋嘉言的事,不要说宋荣,就是纪家、戚家也不能罢休。
  一定要死,死个痛快,也是好的。
  但,这句话,从宋嘉诺嘴里说出来,便格外的令人沉重。
  小纪氏也未料到,儿子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
  小
纪氏呆呆的望向宋嘉诺,满面的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质问宋嘉诺为何不为她求情。宋嘉诺轻声道,“我知道,母亲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母亲一直盼着我能比大哥出
色,自从父亲被赐爵,母亲早动了夺爵之心。母亲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从未想要那个爵位,我只想着凭自己的本事挣来前程。将来分家,我便可将母亲自
庄子上接出来过日子。母亲怎么就不明白?”
  “我没有劝住母亲,至使母亲犯下大过。”宋嘉诺道,“这都是我的错。母亲安心的去吧,再有来世,不要再见面了。”
  不同于小纪氏,宋嘉诺从没动过夺爵之心。
  宋荣在兄弟两个心中,从来都是正面教材。宋嘉诺自问才华不输任何人,何况,宋嘉让宋嘉诺感情一直不错。尽管小纪氏被送至庄子上后,有些生疏,但,要说兄弟感情一丝全无,那是假话。
  后来,宋嘉言闹的沸沸扬扬,宋嘉诺虽然有些担心宋嘉语。不过,宋嘉言能荣登后位,对于整个上宋家,并非没有好处。
  宋嘉让是嫡长子,将来袭爵,外戚之爵不宜参政担任要职。宋嘉诺有才干,又是嫡次子,将来分家,他照样在朝中打拼。只要兄弟团结,有宋荣这样的父亲,宋嘉诺前程是妥妥的。甚至,宋嘉言在朝中也需要一个兄弟倚仗,只要他足够出息,宋嘉言对宋嘉语总会留三分面子情。
  宋家,依旧蒸蒸日上。
  宋嘉诺实未料得,小纪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扪心自问,宋嘉诺甚至希望小纪氏从来不要这样为他着想。他甚至宁愿,他的母亲如同祖母那样粗笨刁钻,也不愿小纪氏自作主张的行至此处。
  到如今,多说无益。
  多年夫妻,又有了宋嘉语宋嘉诺这一双儿女,宋荣也不愿小纪氏这般,直接命人端来鸩酒,灌下去了事。
  小纪氏趴伏于地上,慢慢的爬蹭到宋荣跟前,一双枯瘦的手紧紧的拽住宋荣的袍角,气息渐浅,张张嘴,微声道,“当初,我实不该……不该对着老爷隔窗一笑……”
  一声叹息之后,皱纹横生、年华老去的妇人眼角滚出一滴浊泪,小纪氏抽搐两下,就此死去。
  
  第136章
晋江原创发表
  
  小纪氏死后未能葬入宋家祖坟,宋嘉诺得到宋荣允许,一把火将小纪氏的尸身烧去,择一山明水秀的地界儿,立了个无名碑,安葬了小纪氏。
  小纪氏死了,堂堂子爵夫人,自然要有个说道儿。宋荣直接给小纪氏报了个病亡,因立后诏书以下,卑不动尊,宋家并未大肆举丧。反正,不论如何风言风语,宋家给出的官方解释就是这般——病故。
  宋荣并未将小纪氏之事外泄,不独为了宋家的体面,亦是为了宋嘉诺。
  宋荣道,“人这一世,难免有些坎坷。十年之后再回头,总会释然。自己的人生,别人半点儿都替不得。就是我,自诩一世聪明,事事竭心尽力,如今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走的走、伤的伤,我已经竭尽全力,依旧如此,也只得如此了。”
  “做为父亲,我也只有这么大的本事,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宋荣并不是神仙,他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将小纪氏关到庄子上,宋荣实未料到小纪氏还能做出这些事端。
  宋
嘉诺眼睛微涩,“大哥的事,都是我的错。”若是宋嘉让纯粹是被方家人算计,这没的话说,宋嘉诺也不会饶了方家。但,宋嘉让是被小纪氏算计至此。宋嘉诺并不
是没有良心的人,他当然会有所偏倚。如同宋嘉言偏着宋嘉让,在宋嘉诺心中,与宋嘉语小纪氏的亲近,自然更胜于宋嘉让宋嘉言。
  可是,亲近偏颇是一码事。亲近偏颇,并不是说宋嘉诺与宋嘉让宋嘉言没有感情。相反,宋嘉让宋嘉言都属于心胸宽阔的人,对宋嘉诺尽心尽力,从没有亏待过他。宋嘉诺并非冷血动物,但,愈是如此,宋嘉诺心中的滋味儿越发难挨。
  宋嘉诺面色苍白而憔悴,终于道,“父亲,我想出去走走。”
  宋荣叹,“随你吧。你已经长大了。不论你们去了哪儿,我依旧在这里。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似乎只是一夕之间,家中儿女尽数离散。偌大侍郎府,只余宋荣一人。
  再如何艰难,日子还要继续下去。
  宋荣并未再娶,直接将杜月娘扶正,带着杜月娘去西山别院看望宋嘉言。宋嘉言身子已经稳定许多,宋荣将家里的事大致与宋嘉言说了一遍。望着宋荣鬓间新生的几缕白发,宋嘉言叹,“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小纪氏不死,她是绝不会罢休的。
  宋嘉诺走的也好,她实在没有那样的宽广的心胸来包容一个宋嘉诺了。不论宋嘉诺是不是无辜,宋嘉让走了,爵位,她绝不会看着落到宋嘉诺头上!
  或许,我们的人生之中,就是会无可避免的会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本身没有任何错处,但,你会由衷希望,若你的生命中没有他们,应该会更加的美好。
  如今,宋嘉诺就是这样的存在。
  宋嘉言并非不了解宋嘉诺,宋嘉诺与小纪氏、宋嘉语是不一样的。宋家兄弟自五岁就被移至前院,由宋荣亲自教养长大。宋嘉让偏武,宋嘉诺好文,脾气秉性都与宋荣肖似。宋嘉诺即便想夺爵,也不会用这样不入流的粗糙法子。
  但,宋嘉言实在不想再见到宋嘉诺。说她迁怒也好,心胸有限也罢,她,实在,并非圣人。
  宋嘉言道,“爹爹也要保重身体。”
  宋荣眼神如昨,温声道,“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击垮我。”心疼、痛苦,这两样,无人能够避免。即便强悍如宋子熙,也只能抓住能抓住的东西。若什么都抓不住留不住,只要尽力,也够了。
  坐在软椅中,宋嘉言望着园中花木,轻轻的叹了口气。
  许多人用权势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无路可走。李睿希望她诈死脱身,与他远走天边。先不说她能不能走的掉,哪怕她走了,宋嘉让怎么办?
  宋嘉语已经在宫中诞下皇子,哪怕宋嘉语的儿子成不了太子,做不得皇帝,但,只要这个孩子稳稳妥妥的活到成年,对于宋嘉让就是不得了的威胁。
  至于宋嘉诺与宋嘉让的兄弟之情……利益面前,父子反目为仇都是常事,何况异母兄弟?她又怎么会将宋嘉让的安危寄于宋嘉诺的良心。
  再说宋荣,再强悍的男人都会有老去的一日。何况,宋荣最擅长的是依势而为,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儿子。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差别。
  没有听从李睿的建议,从来不仅是意难平。
  人生俱操纵于他人之手,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嫁给方谅那样的贱人。退一步,如李睿那般所言,退一步从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隐姓埋名、藏头掩面的过一辈子。
  将自己这一生寄托于李睿?不,宋嘉言宁可争上一争。败了,无非是死。胜了,命运则将重回她手。
  如今,宋嘉让不告而别,宋嘉言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
  伤心牵挂有一些,但,并没有宋嘉言想象的那样心痛如潮水将她吞没的痛楚。宋嘉言甚至觉着,宋嘉让一走了之,若能在青山大水中放开胸襟,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人生,哪怕再艰辛困难,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宋荣又与宋嘉言说了翠蕊与李云鹤的事,不必三堂会审,翠蕊早便泪流满面的招了。她与李云鹤成亲数载,夫妻也算恩爱,孩子生了好几个。
  翠蕊当初就是孤伶伶的一个被卖到宋家,余者再没有半个亲人。幼子丢失,绑匪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令翠蕊将宋嘉让的事透给宋嘉言知道。翠蕊为了幼子安危,在宋嘉言跟前漏了风声。
  自宋嘉言有孕起,李云鹤便被宋荣派到西山别院给宋嘉言安胎,翠蕊的事,李云鹤并不知情。宋嘉言直接命人处死翠蕊后,就命李云鹤归家了。
  李云鹤想到翠蕊临死前不可置信的模样,竭力的嘶喊,“姑娘素来心善,定会原谅我,明白我的苦衷的!我是没有办法啊……”之后一杯鸩酒灌下,就此断气。
  大概翠蕊心中的大姑娘还是少时那个遇事云淡风清、付之一笑的宋家大姑娘宋嘉言吧?
  如今的宋嘉言……
  多年谋算,济宁堂与宋家的关系,真正亲近便是自他娶了翠蕊起。后来,他能来山上为宋嘉言安胎,未必没有翠蕊的原因。
  却不想,成于斯,败于斯。
  望向远方天高云淡,李云鹤一声轻叹。
  宋荣两个儿子俱都远走,方谅挨了杖刑,再遭流放。
  两败俱伤。
  帝都人的眼睛依旧关注于宋嘉言的西山别院,原本宋荣想着杜月娘留下照顾宋嘉言的身体,宋嘉言却是不放心宋荣。哪怕是个铁人,面对宋家如今的境况也没有不伤心的。
  宋
荣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一直坚持只要嫡出子女,对子女教育何等用心。如今两子远走,为了把宋嘉让的事瞒住老太太,宋荣连亲娘也骗去了福闽。杜月娘为人细
心温柔,聪明体贴,这个时候,杜月娘自然明白要怎么做。宋嘉言道,“爹爹莫要总是担忧我,家里事务不少,太太刚刚扶正,一切都不熟悉。没有一个妥当的人照
顾爹爹,我断难以心安。”
  宋荣拍拍女儿的手,“我知道了。你好好儿的,莫要多思多虑,有我在。”
  有我在。
  任何时候,都会有我宋子熙在。
  宋荣是个聪明厉害的人物,不然,他也没有今日。
  他对女儿会娇宠一些,但,他对两个儿子的冀望绝对不是两个女儿能比的。
  不想,他自负大半生,两个儿子没有调教好,最肖似于他的,竟是宋嘉言。
  宋荣从来不是寻常的酸生儒士,他能爬得这样快,自有其手段所在。
  手段这种的东西,宋荣不缺。
  其实,只要聪明人,从来都不缺少手段。
  可,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聪明人?
  宋嘉让、宋嘉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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