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校对)第315部分在线阅读
站在朝班中的萧凡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上前应答,于是萧凡整了整衣冠,清咳两声,缓缓走出朝班,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兵部茹尚书所提军制变法之议,……可行!”
群臣沉默,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军制变法本就是萧凡撺掇茹瑺提出来的,这根本就是萧凡他自己的主张,他有什么不赞同的?
朱允炆眼中闪过笑意,道:“萧爱卿说说理由。”
“我朝军制混乱,从洪武二十六年以后便开始了,时蓝玉谋反,军中将领牵连者多人,先帝施雷霆手段,将有谋反嫌疑者一一斩杀,此举荡平了叛逆之将,为国除恶,然则也造成了我大明军中有带兵经验的将领缺失,军无良将则乱,这几年来,大明军中由于将领良莠不齐,再加上国无战事,大明各地都指挥使司,各千户所治下军士皆暗生暮气,操练懈怠,军户代代相传,却一代不如一代,老迈孱弱者充斥军中,战力相较先帝洪武年间的骁勇将士低了许多,长此以往,我大明域内除了边军,尚有何勇猛之士可堪一战?试问朝中诸位同僚,倘若有一天鞑子攻破了长城,突破了边军封锁,策马南下,那时我大明谁可与鞑子一战?南宋亡国盖因兵弱将寡,朝廷腐败,前车之鉴不过百余年,难道我大明也要步南宋后尘吗?”
萧凡顿了顿,缓缓环视众臣,道:“故,臣以为,大明军制改革,已迫在眉睫,军制必须要变,只有变,才能通吾皇欲创大明建文盛世,若无强大的军力为后盾,盛世不过是空中楼阁,转瞬便崩塌,强国之根本,在于先强军,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之所以创建煌煌盛世,是因为他们先打造出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使得四方蛮夷番邦衷心臣服,以致我中华上国德被宇内,威服四海,我大明欲功盖唐宋,非强军不能竞功,若欲强军,必先变革军制。所以,臣请陛下恩准变法,大明强国,请自今日始!”
一番话铿锵激昂,掷地有声,在大殿之内悠悠回荡,如同一道春雷,为这混沌的人世炸开了一片朗朗乾坤。
群臣再一次感到了震惊,朱允炆坐在龙椅上却听得满心振奋,眉开眼笑,忙不迭的笑道:“哈哈,好,萧爱卿心怀社稷,朕心甚慰,如此,朕便恩准……”
“慢着!”一道怒喝打断了朱允炆的话。
众人愕然望去,却见刑部尚书杨靖站出了朝班,他先狠狠瞪了萧凡一眼,然后面朝朱允炆奏道:“陛下,军制改革动摇国本,非同一般,怎可如此轻率决定?此事关乎大明江山社稷,不可不慎,望陛下三思……”
萧凡情不自禁的重重叹了口气,又出来一个添堵的,早知道让曹毅把他也绑了……
萧凡满心无奈,只得闷闷的道:“杨尚书……”
杨靖猛然回过头,指着萧凡怒声道:“萧凡!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一生做人为官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一丝污点,不怕你陷害!你那改革军制之说纯属祸国误君,本官身为大明臣子,绝不会眼睁睁让你得逞!”
“你清清白白?哼!”
萧凡气得剑眉一竖,当即便从怀里掏出那份沉甸甸的记录着官员罪证的蓝皮奏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始翻阅,翻得那叫一个仔细。
满朝文武包括朱允炆在内,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萧凡翻奏章,殿内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随着萧凡翻动奏章的手而移动。
杨靖则一脸怒气的瞪着萧凡,毫无半点心虚之色,脸上一片正义凛然。
庄严肃穆的金殿之上,出现了如此诡异莫名的一幕,一群大臣们眼巴巴的盯着萧凡翻阅奏章,活像一群小鬼看着判官翻生死簿似的,表情分外纠结。
良久……
萧凡翻到最后,忽然啪的一声,狠狠把奏章合上,然后怪异的盯着杨靖,悠悠道:“杨尚书果然清清白白,简直是变态啊……算了,你可以继续反对了。”
说完萧凡悻悻一拂袖子,退回了朝班。
群臣中间顿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呛咳声……
萧凡这畜生……
……
杨靖得意的一笑,挑衅似的瞪了萧凡一眼,然后面朝朱允炆奏道:“陛下,军制乃先帝所立之成法,先帝曾制《皇明祖训》,曰成法不可改易一字,故臣以为,改革军制乃违背先帝祖制,万万不可……”
“慢着!”萧凡再次站出了朝班。
杨靖气得瞪圆了眼睛,跺脚气道:“你这恶贼又想怎样?”
萧凡看了他一眼,朝朱允炆奏道:“陛下,改革军制之说,在这朝堂上各说各有理,一时也辩不清楚,更难下个决议,臣提议,不如举手表决吧?”
众人一齐傻眼,这家伙又出什么怪招?
朱允炆瞪圆了眼睛,结巴道:“何……何谓举手表决?”
“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今日参加朝会的大臣数百人,皆是有识饱学之士,如果大多数赞同改革军制,说明这个提议是为多数大臣所接受的,多数人接受的提议,必然是行之有效的真理,若大多数人都反对,那么军制变法之议以后也不必再提了,陛下认为臣的建议如何?”
朱允炆沉吟道:“少数服从多数?这话倒也精妙,或许……可以试一试。”
立于殿中的杨靖闻言心头一紧,急忙道:“陛下不可,萧凡,你好卑鄙……”
话未说完,萧凡已扭头面朝殿中数百大臣大喝道:“今日吾皇变革军制,欲行新法以强军强国,此举关乎大明百年社稷,非一人一言所能决,诸公若是赞同,麻烦把你们的右手高举过头顶……”
唰!
除了少数几个清流大臣和不偏不倚的朝廷中立派,其余众人尽皆高举起右手,曹国公李景隆一边举手,一边还朝萧凡使劲挤了挤眼睛。
萧凡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当初李景隆这步棋走对了,给自己争取了大批功勋后人的支持,否则今日朝堂之上难免又会陷入一场混战。
眼见朝堂上齐刷刷一片手臂林立高举,朱允炆既觉新奇,又对萧凡满心敬佩,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缓缓环视众人,朱允炆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接着赶紧摆出威严的模样,沉声道:“既然爱卿们大多数都赞同改革军制,依朕看,今日朝会之议也不必再继续了,朕这便下旨,交通政使司颁行天下,即日开始改革军制,具体事宜交由萧爱卿和兵部茹尚书署办,具体条陈章程,两位爱卿商议之后呈给朕御览,各位爱卿当全力配合,不得怠慢,违者严惩不殆!旨意布告天下,咸使闻之就这样吧,退朝!”
说完朱允炆便赶紧起身,身形一闪,便匆匆回华盖殿了。
群臣面面相觑,表情一片迷茫,轰轰烈烈的大朝会,沸反盈天的忠奸决斗,争议激烈的军制改革,就这样……结束了?
雷声大,雨点小,清流们不是一个个叫嚣着要跟奸党拼命的吗?结果呢?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的,屁都没放一个!不少存心来看热闹的公侯功勋们意犹未尽的咂摸咂摸嘴,然后纷纷向清流们投以鄙视的目光,狠狠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了奉天殿。
什么狗屁清流,呸!
金殿正中,一群清流大臣臊眉搭眼站在原地,仍旧一副呆楞的表情。
与他们的反应相反,奸党们呆楞片刻之后,同时爆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声,人人击掌弹冠相庆。
萧凡呵呵一笑,大步走上前,满脸感激的握住仍旧呆楞不语的杨靖的手,使劲的摇晃了几下:“承让了,承让了……下官万分领情,下回有什么争执,我一定让着你……”
杨靖目光含泪:“……我话还没说完呢。”
萧凡安慰的拍着他的肩:“下次……下次一定让你说完。”
喧嚣尘上的改革军制之争,尘埃落定。
众奸党们一窝蜂涌上来,对萧凡层出不穷的卑鄙手段报以最热烈的马屁,然后众人簇拥着萧凡出了宫门,一路上,各宗亲功卿纷纷含笑施礼,望着萧凡的目光充满了善意或敬畏。
萧凡微笑着一一还礼,朝争大胜,此刻他的心头一片轻松。
无论手段多么卑鄙,至少他的用心是没错的,为了这个大明朝,为了朱允炆这个朋友,也为了自己的妻小将来没有兵灾战祸的生活,哪怕他被千夫所指,万世唾骂,一切都是值得的!出了宫门,曹毅早早的等在承天门外,见萧凡出来,早已得知消息的曹毅一脸喜色拱手道:“恭喜大人,一遂壮志,鸿图得展!”
萧凡勾过曹毅的脖子,把他拉到一个没人角落,低声问道:“黄观他们呢?”
曹毅嘿嘿怪笑道:“现在正光溜溜的躺在美人怀里昏迷不醒,享受得很呢……”
萧凡不怀好意的笑了:“走,去找他们!”
“找他们干嘛?”
“捉奸!”
第五卷
近侍归京邑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赤裸御史
捉奸这种事,不一定非得两口子之间才能干。
有时候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锦衣卫指挥使偶尔也干一干捉奸的恶事。
不过萧指挥使究竟是大公无私还是满足个人的那点恶趣味,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相比金殿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权臣,现在的萧凡显得更人性化一点,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神情兴奋而促狭,就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一般。
“黄观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曹毅嘿嘿笑道:“香满楼,京师最贵的窑子,里面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呀……”
“最贵?贵到什么地步?”
曹毅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你在里面听红牌姑娘放个屁,光听这一声屁响你起码得付十两银子……”
“曹大哥的比喻实在是……唉,你怎么把黄观弄那里去了?这得花多少钱呐!”
曹毅一翻白眼儿,道:“当然是黄观他自己掏银子,他嫖姑娘,难道还要咱们锦衣卫帮他给银子不成?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萧凡:“……”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曹毅理所当然的无耻语气已经青出于蓝了。
看着承天门外三三两两坐上官轿回府的王公大臣们,曹毅凑在萧凡耳边轻声问道:“刚才我只在宫门外知道你那改革军制的主张通过了,但是过程却一点都不清楚,你是怎么说服那帮顽固迂腐的穷酸的?”
萧凡扭头,目光注视着最后从宫里走出来的清流大臣们,在刑部尚书杨靖的带领下,他们一个个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仿佛一回家就会找根绳子上吊似的,模样特别的穷途末路。
萧凡不自觉的笑了,笑容里的意味令曹毅看得很费解。
回过头,萧凡悠悠道:“所谓朝争,不一定非要吵得面红耳赤,其实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上金殿之前所布下的局,一场朝争能不能胜,关键并不在于你的口才有多么好,而在于你之前做出的种种针对政敌的杀招,待到上了金殿,便是图穷匕见之时,一切结果已在预料之中,当你所有针对对手的布局起到了作用,对手再如何争辩已是徒劳,那个时候,也许小小的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他们统统闭嘴……”
曹毅睁着迷茫的双眼,想了半晌,然后使劲摇头:“太深奥了,能说得浅显一点吗?”
萧凡叹气道:“在你面前想高雅一点都不行……这样说吧,如果你看上一个姑娘,可姑娘却又不喜欢你,你便决定给她下春药,睡了她再说,你说,这件事里,下药最重要,还是如何睡她最重要?”
曹毅门儿清的大笑道:“当然是睡她最重要,我甚至可以把她摆成三十六种不同的姿势……”
萧凡脸色渐渐变黑,抓狂道:“当然是下药最重要!你不下药怎么睡她?”
“那睡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