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幸甚至哉(校对)第1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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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一噎。
  少商继续道:“其实我与二殿下话都没说过几句,您与陛下父子之间的事,也不是妾身一介小小女子能管的——我只是心疼二皇妃罢了。”
  二皇子面带疑色:“皇妃怎么了?”
  “前阵子我在小镜湖旁的山石林中,看见殿下与一名宫婢拉拉扯扯,亲亲我我,好不快活。”少商道。
  二皇子面色发红:“你,你胡说!”
  “不巧我正认识那宫婢,仿佛是叫碧……池?”少商托腮凝思。
  “是碧柳!”二皇子脱口道。
  “对,就是碧柳!”少商一拍手掌,“二殿下真好记性!”
  二皇子脸色开始由红转绿。
  “咦,我何为要说‘殿下好记性’呢?”少商故作思索状,然后恍然道,“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吧?”
  二皇子张着血盆大口,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少商淡淡道:“入夏前,宫里曾放出去一批宫婢。其中有一个叫水蔓的,随即就被二殿下收进府中了吧。不妨告诉殿下,那水蔓原本并不在出宫之人的名单上,是我添上去的。”
  二皇子张口结舌:“你你你……”
  “当时水蔓身上有了动静,正当殿下打算向皇后坦诚过错,然后讨要这名宫婢时,她却被放出宫了,殿下当时还暗觉大幸吧。”
  这‘二’皇子心地还算不坏,没想着杀人灭口,而是把人弄进了王府当姬妾——也不知二皇妃知不知道这水蔓的来历。
  二皇子此时再不敢发飙了,嗫嚅道:“那……可要多谢你了……”
  少商眼含薄霜:“这件事可大可小,真闹大了,论一个秽乱宫廷的罪名也不算什么。当时娘娘正病着,殿下还敢拿这破事去烦扰她,是想气死她不成!”
  二皇子张口结舌:“不不不,孤没有这个意思,孤孝敬母后还来不及呢……”
  “不过嘛,这事娘娘不知道无妨,二皇妃倒是不可不知啊,皇妃又没生病。哎哟喂,我忽然想起来了,二皇妃虽没生病,可最近又有身孕了吧。”少商愉快的看着二皇子的面皮继续一轮轮变色。
  她细声细气道,“可怜呐,皇妃对殿下一心一意,不但劳损身体频繁生育,还为殿下殚精竭虑日夜筹谋。这身孕还没满三个月呢,最该好好歇息的时候,昨日她却拉着大公主去见娘娘。二皇妃这样,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忧啊,妾一个外人都要生出不忍之心了……”
  “你你你别告诉她!至少别在这时候说——她这次怀相不是很好!”二皇子憋半天憋脸通红,“我这就走!你什么都不许说!”
  ……
  少商坐回两位大佬之间,车队再度启程。
  车内一度安静,三皇子忽问:“二皇兄的这些阴私都叫我听到了,这妥当么?”
  少商道:“无妨。”
  三皇子冷笑道:“别说什么信得过本皇子的为人,也别说因为本皇子光明磊落,不会阴私行事云云……”
  少商奇道:“哦,原来殿下是光明磊落不会阴私行事的为人么?那可太好了,妾也不大会看人,是以一点也没看出来。”
  三皇子:……
  少商解释道:“妾说‘无妨’,是因为事后妾就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告诉陛下了。”
  三皇子凝固中。
  “娘娘体弱,可陛下身强力壮,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擒鳖。”——言下之意,皇帝是不会被儿子气死的。
  三皇子动了动嘴唇:“后来,父皇怎么说?”没打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么!
  “陛下当时没说话。不过……”少商歪头想了想,“第二日我大意放跑了娘娘的红尾锦鲤,陛下没责骂我。”
  “第三日我将荀子的话错认做庄子的,陛下也没训斥我。”
  “第四日……”
  “好了你不用说了。”三皇子揉着太阳穴。
  车内再度安静。
  过了片刻,凌不疑终于忍耐不住,侧过脸去发出一阵欢快的闷笑——当着三皇子的面,他捞来女孩的小手,十指紧扣。
第126章
  与威名赫赫的廷尉府不同,北军狱从外表来看不过寻常的高门府邸,也就是外面守卫的军卒多了些,拒马石墩密了些,最有特色的还要数门口那两尊三米高的狴犴像,通体由黝黑粗糙的青石打磨而成,然獠口与利爪处却用森森青铜铸成张牙舞爪之态。
  镇守北军狱的是一位笑口常开的胖大叔,其貌不扬,其名不显,不过看三皇子与凌不疑待他十分凝重有礼的模样,少商猜他必有过人之处。
  在各种犯罪等级中,无论纵向横向比较,谋反都属于当之无愧的南波湾。当然,根据具体执行程度,谋反还可以分作——意图谋反,联结不轨(文的),兴兵作乱(武的)。作为最高罪行中的最高等级,少商于是一直走到狱府最深处才见到被崔奶爸完虐的彭真。
  老彭本想深切痛悔自己原先不想造反不知怎么鬼迷心窍说不定是中了奸人的巫术来着,可惜今日来审案的两位青年大佬对他的诉苦毫无兴趣,径直问了王淳之事。
  彭真咬牙切齿道:“王淳这个孬种,写了那么多信来鼓动我,一桩桩说的天花乱坠,说到底却是要这要那。骗了我许多银钱粮草,却不见有半分动静,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对他将信将疑!寿春富庶,我那儿最不缺的就是钱,从姓王的第四封信函起,我陆续给乾安王府送了好几批钱粮!X的,全喂了狗了!”
  “除了王淳的信函,你可与乾安王府的人有过联络?”三皇子问。
  彭真道:“每回我遣人偷偷送钱粮过去,那边的人都是收了就走,连句谢都没有,王八蛋!偏偏这事又不能大张旗鼓,我也只好忍下了,还劝慰自己人家那是行事谨慎,谁知……哼,一群属貔貅的,只吃不拉!”
  “也就是说,王淳在信中要你做的,就是源源不绝的给乾安王府送钱粮?”凌不疑问。
  彭真道:“没错。起先我送了几回,后来看乾安王府来收东西的人无礼,就不肯再送了。直到……咳咳,直到我鬼迷心窍犯上作乱,心想多拉一个帮手也好,就将马荣送上来的两千斤精铜也送了过去。可是,谁知又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老子都兵败被擒了,乾安王府的王八蛋们都没半分动静!”
  少商望着结满蜘蛛网的漆黑屋顶,喃喃道:“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骗钱啊,乾安王府很缺花用么。”
  三皇子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兵打仗花钱最是厉害,乾安王府聚集这许多钱粮,难道不是图谋不轨!说是骗钱缺花用,岂非避重就轻!”
  少商奇道:“殿下为何这样生气,这些妾都知道啊。妾的意思是,乾安王府因为要图谋不轨,所以缺钱花,然后去骗钱啊。”
  三皇子身形一凝,用力甩动宽广的长袖,扭过头去。
  少商摸摸脑袋。她发现三皇子和皇老伯的相像之处了,他们的生气点都很奇怪。
  凌不疑凝目沉思,一双俊美的长目深晦不定。随后他继续发问:“你被押解都城后,可有与王淳联络?”
  彭真气的浑身发抖:“事关我阖家几十口人的生死,自然联络他了。可王淳这王八蛋居然死活不肯为我求情,还叫人来诓我,说只要我不将他的事泄露出去,他就保我家人性命!见他X的鬼了,老子被他一骗至此,难道还会信他的鬼话!”
  凌不疑道:“是以你反而要出首,向陛下告了王淳一状。”
  彭真冷笑道:“老子若非痰迷了心窍要谋反,如何会受王淳这老狗的骗!你当姓王的是什么好东西么?事到如今,若我一味保守秘密,家人反而有被杀人灭口之险。反而我将一切抖搂个干净,我家妇孺尚有一线生机!”
  凌不疑略一点头。
  三皇子负手而站,轻蔑一笑:“彭大人能想到这点,倒是个聪明人啊。”
  少商笑的眉眼弯弯:“小聪明而已,真聪明就不会谋反啦!以卵击石的悬殊差距,居然还要举兵,真是叫妾大开眼界!”
  三皇子胸膛略略起伏,拂袖扭头不睬人。
  凌不疑问完彭真,三人又去了另一间条件稍稍优渥些的囚室。彭真是兴兵作乱的大罪,死罪难逃,而王淳的罪名还有的磨——胖大叔分的很清楚。
  王淳一看见凌不疑就想要扑上来痛哭,可惜身上系了重重的镣铐,而镣铐的一段又打入石墙,于是他能做的只剩下痛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冤,反反复复说自己绝没有勾结乾安王府,更没有给彭真写那些反信。
  信函虽不是王淳写的,可是送信的人是王家的,信函上的印鉴与暗语都是王淳惯用的,于是凌不疑便问王淳此事何解。
  谁知到了关窍之处,王淳反而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凌不疑十分耐心的反复询问,王淳却始终挂着眼泪含含糊糊。
  三皇子冷声道:“想死的人救不了,他既不愿意说,我等何必替他着急。到时候,论罪杀头,抄家灭族就是了!”说着,就要挥袖走人。
  王淳吓的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告饶。看着这么个高壮的汉子匍匐哀求,少商心中略生不忍之意,可是王家的信使,王淳的印鉴,用惯的暗记,这些抵赖不掉的啊……
  少商在袖中捏着手指细细盘算,隐隐有了猜测。她目光微抬,触及凌不疑的视线——她忍不住笑了,心中明白凌不疑也有同样的猜测。再看三皇子,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悠然而站,并不着急的模样。
  她心想,估计三皇子也差不多猜到内情了,不过他并不在乎。王家也好,乾安王府也好,与他有什么相干,兴许在他看来都是麻烦,索性一并清理了更好。
  即便是凌不疑,连续询问几次未果后,也有想走的意思了。只听他朗声道:“既然王将军不愿吐露内情,我等也无法帮上忙了。三殿下,我们不如就此……”
  “能否……”少商忽然出声,“让妾与王将军说两句。”
  三皇子立刻把眉头竖成两把刀叉,凌不疑赶紧抢在前头说:“你是娘娘身边的人,想问什么就问吧。”三皇子浑身冒着冷气,不悦的将整个人背过去。
  少商上前一步,诚心诚意道:“王将军,老实跟你说了吧,事情牵涉至今,你想全身而退是不成了,更枉论官秩与权势。能保下一条性命,合家团聚,就是上上大吉了。你以为你抵死不认,陛下就会说‘哦,看来不是王淳干的,就让他回来接着做车骑将军,继续掌兵权享权势好了’。将军,你以为这可能么?”
  王淳贪恋富贵不是一日两日了,心中存的妄念正是性命也要荣华权势也要。这些年来他被凌不疑搭救惯了,是以心存侥幸,想着凌不疑还会继续出手。适才看凌不疑扭头要走时,他就心凉了一半。
  “你死活不肯说出实情,那么这串通谋逆之罪是跑不了了,到时候王家有谁能看护呢?”少商蹲下身子,循循善诱,“姈娘子曾与我说,文修君一心只念着娘家,从来不管他们兄妹。可怜王将军膝下这些儿女,最小的还不足三岁,到时他们该依靠谁去呢?”王姈当然没说过这些,是翟媪说的。
  三皇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凌不疑的目光透着十二分的不赞成——你居然什么都告诉家中妇人,还让她插手插嘴,这实在不妥!
  少商继续发挥演技,满怀怜惜的叹道:“其实官秩权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要紧的是性命与骨肉,王将军仔细想想啊……”和王淳这种人晓之以理是没用的,只能诱之以利。
  王淳的心思开始活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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