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画家(校对)第258部分在线阅读
一罐子酒下肚,克希马又回到了自己的画架前面,开始写生。方逸则是继续在这边转悠了起来,如果有人问自己技法上的一些问题,方逸也会停下来仔细的给人家讲述一下,时不时的还会做上两笔演示。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然后方逸每到一个画架前都要停一下,或是评画或是演示一下技法。
不过方逸心里有点儿可惜,这里没一个人给自己惊喜的,也就是说看完了这些人的作品,没一个让自己脑子里跳出名字来的。不过这点儿先望并不能阻止方逸的快乐,那种被人请教好为人师的满足。
一连几天方逸在白天的时候都躲在画家村,和克希马阿尔图尔三人加上一帮子无名艺术家混在一起。中午的时候一起吃个饭或是去酒吧喝点儿小酒什么的,总之就像是克希马说的那样简单快乐,到了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到家里,回到自己的画室,完成自己的三幅作品。
等着母亲这些人离开,方逸这才把自己大部份精力投入到了绘画上。
一回到国内,方国中就“病了”很快的向上面提出自己需要休养,把肩头的担子卸下来,这个要求立刻打的范启源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把方国中空下来的位子拿到手上,就被别人得了。当然了方国中也没有白退,屁股下的位子给自己亲近的几人也稳了稳阵脚,让出来这么重要的一个位子,哪里能白让不说别的对于跟着自己的人总要有个交待吧。
蹲在画室中的方逸不知道,自己的伯父这一生求稳求进,一回到了国内就来了个雷厉风行,打乱了几方阵角。当然了以后的这些官场的事儿就跟方逸一家人没什么关系了。
“妈!您又是什么事儿,不用天天打电话过来,每天都喝着呢”方逸听到了电话想拿了起来接通之后就这么来了一句,然后捂着电话,对着坐在画室里练琴的郑苑张了张嘴,示意是母亲打来了。
郑苑一听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方逸说自己不在,现在不论是方逸还是郑苑都被自己的母亲快搞疯了,但是还没地儿发火去,那可都是亲老娘。
“郑苑去排练去了”果然于琴下一句就问到了儿媳妇。
“你大伯退了二线,过段天就调回石城了”于琴这次不是来催儿子食补的事情,而是说起了方国中。
方逸一听立刻开心的说道:“退了多好啊,整日里以后在家的时间也多了”。
于琴一听那头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你以为你大伯是你这懒散的性子?一生都是忙忙碌碌的,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退下来心情都不好,身体也就跟着跨了下来,你婶娘现在就是担心这个事儿,怕是退下来你大伯觉得寂寞!”
方逸的性子还用说?能画画,钱够花,老婆孩子热炕头,现在的生活要说不满意的地方就剩家里少几个小脑瓜子了。不过并不代表方逸不明白,一些人犹其像是大伯这个算是身居要位了,退了以后少了门前的车水马龙心里有落差。
“这还不简单?”方逸说道:“你和婶娘说说,让他们回石城别住大院了,住我的画室里去,那里隔壁就是张成霖老先生的家,老先生幽默风趣,一准儿能化解大伯的失落感,然后呢我这边还给大伯准备了礼物!”
“你还有招儿,说来听听?”于琴那头奇怪的问道。打电话来就是和儿子说一下这事儿,没想到儿子这边还有什么安排。
方逸对着母亲打了个埋伏:“您以后就知道了,反正你和婶娘提,让他们住我画室那边”。
对于伯父要退,方逸也有了心理准备,对于别人来说伯父就只是伯父,对于方逸来说方国中既是伯也是父。一想明白大伯真是要退下来那当然要尽份力量,让伯父退下来的生活过的好一些儿。
方逸的性子虽有点儿冷,对于外人的事儿不关心,不过对于自己的家人还是愿意去多多考虑一些的。
刘庭芝和方国中两人开始收拾东西重新搬回石城,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好带的,就是一些书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连家俱什么的也不是两人的。
方国中望着己经放在纸箱旁边的侄子画的全家福,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一言不发。
刘庭芝说道:“你这是心里舍不得?”
“能舍得才是怪事儿”方国中叹了口气儿:“不过这次凶险啊,就算是躲的过次也躲不过下次,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还拼个什么劲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拼不值得了”。
说完不由的又笑了起来,转头安慰着妻子:“这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轻省点儿了。咱们就好好享享福,过年的时候我也陪着你看回春晚!”说完拉起了妻子的手拍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哪以后就安静的过着日子”。
这时大门被推开了,方国中现任的秘书走了进来:“方书记,车来了”。
“搬!”方国中对着自己的秘书大手一挥说道。
看着东西被人陆陆续续的搬上了车,方国中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被盖上挡灰布的客厅,转头对着自己的秘书说道:“到了新位子上,记住一个字稳”说完就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到了石城方国中的车子也没有向着大院驶,而是直接向着侄子的画室这边开来,这次方国中听了侄子的建议,拒绝了安排的大院小楼搬到了画家村这边儿。
即然要躲那就躲的一干二净。
第410章
新作品
方国中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侄子的画室,还没等说话呢,院子的大门就打开了。
陶勇走了出来望着方国中一眼就看出来这位是好友方逸的伯父,更何况自己认识的方国华这时正站在旁边。
“方伯伯,整个楼上楼下都整理完了”陶勇笑着说完把手中的一串儿钥匙放到了方国中的手上:“您进去看看”。
于琴这时候笑着对刘庭芝说道:“这孩子!本来我说过来打扫了,谁知道不让我过来,说是有惊喜给他大伯,现在都是他的朋友陶勇几人帮着张罗的”。
这话虽是对于刘庭芝说的,不过方国中才站了多远,当然是把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笑着转头对着方国华说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陶勇说道:“伯父,你们进去吧,我这边还有事儿就不陪着您们了,有什么事儿您就到坡下去找我们,别客气”。
方国中自是要挽留,不过看着陶勇真有事儿,说了声谢谢就看着陶勇离开了。
方国中兄弟两个一进了院子,方国中没什么感觉,方国华可是觉得院子里大变了样子,原来一望都是空旷的院子里,现在摆上了几个花草架子,上面摆了满满的种在花盆里的植物。让整个院子里看起来非常的舒服。
这院子里最显眼的还不是这些花花草草的,而是一辆车子,和方逸现在用的一样只不是颜色换成了黑色,崭新的黑色宾利,两个后视镜上还系着红绳儿,一看就是刚取来的新车。
“这孩子”方国华看了笑着摇了下头,对着兄长解释了一下。
方国中听了脸上带着笑,略带着点儿惆怅说道:“咱们是老了啊,现在事情就让小辈们做主,我就享受了”。
没等着方国华回答,跟进门来的方楠望着车子就打趣的说道:“铁蛋这车送的,让我这个穷人送什么啊!”
刘庭芝望着女儿笑着说道:“小逸都成家了,你还铁蛋铁蛋的叫!你啊就送几张嘴,没事儿带着一家人到这里来吃吃饭就行了!”
“这可不行!”方楠挽着刘庭芝的胳膊对着前面的方国中说道:“爸,以后接雨点儿放学有时候可就交给你了”。
刘庭获笑了笑:“他爷爷奶奶不去接,还让你爸这么老远的去接?”
“他爷爷奶奶哪里开着这车?”方楠继续打趣的调节气氛。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自己的父亲心情能够开心开心。
“我去接,我去接!”方国中听了果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小雨点儿都这么大了,我这个做外公的还没去接过一次孩子放学呢,以后你们要是忙这事儿就交给我”。
说完方国中就大步的进了院子里,走了两步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小狗,脖子上同样系着红色的丝带,挂在丝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丁零当啷的响声,向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也不怕人就这么绕着方国中和方国华两兄弟的脚嗅来嗅去的。
方国中蹲了下来,伸着摸了下小狗然后感觉小狗温热的舌头在自己的手上扫了两下,突然间眼眶一热,也没有抬头直接对着站在旁边的弟弟说道:“这孩子有心了!”
说完这一句,和小狗玩了两分多钟才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方国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等着方国中兄弟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车上的东西也都搬了下来。
而方逸的安排也实现了,让大伯退下来没事种种花,养养狗,时不时的张成霖还来转上两圈儿,混熟了以后方国中还跟着张成霖学起了水墨画,一周有这么两三次去接小雨点儿,在小雨点儿的老师口中,方国中不是方书记而是方雨的外公。
老师一看到方国中来接外孙女就会笑着打招呼,然后说一声方雨的外公,从这句开始给方国中介绍雨点儿在学校的生活学习情况,而这时的方国中,总会静下心来笑眯眯的听着。
现在整个大家庭里,上班像个上班样子的就剩下方国华还有郑苑两个了,其余的人小日子都过的平淡而安逸。
方逸这边主要的精力都放到了自己的三幅作品上,一周也会抽出两天的时间到画家村的小酒馆里坐一坐,顺带着给这些无名艺术家一些技艺上的指导,反正日子过的那是顺心极了。
最令几家人开心的是,一个小生命就将要诞生于这个年青的家庭。几家人走后不到两个月郑苑怀孕了。新生命让几家人都乐的合不拢嘴,方逸和郑苑两人更是如此。
站在自己的画架前面,方逸上完了最后一层光油,三幅作品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显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长舒了一口气,方逸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擦了擦手退后了儿步望着摆在画架之前的作品,仔细的看来了起来,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当方逸望着画布的时候,画室的门被推开了,邹鹤鸣带着小跑儿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对着方逸说道:“完成了?”
“完成了!”方逸回头望了一下邹鹤鸣说道。
抬头一看两幅作品,不用方逸回答,邹鹤鸣就己经知道方逸这次真的是跨跃了一大步,古典主义作品在方逸的手上重新唤发了活力。
“你自己先看,左边的那幅光油是今天才上的,别碰!我去看着媳妇去”说完方逸就解下了自己的工作服,留着邹鹤鸣看画,而自己则是回到郑苑的身边,凑在妻子隆起的肚皮上听听那个流着自己血脉婴孩的动静,似乎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每一次蹬脚,都能给这个家里带来无尽的欢乐。
邹鹤鸣站在画架之前,哪里能听到方逸说的什么,直接摆了摆手直愣愣的看了起来。等着方逸一走就掀开了最右边作品上盖着的布罩,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三幅作品呈现出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光线,三幅作品似乎不是由受光背光高光三个面塑造出的形体,而是整幅画面都洋溢着那种自然而柔和的光线,那种无处不在的光感似乎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显现在邹鹤鸣的眼前,效果是这么惊人。
以至于让邹鹤鸣感觉到,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幅画,而是一扇推开的窗,沿着这个窗口自己才看到了画布上的景像,如此的鲜活,如此的不可思议。
右手第一幅画,也就是刚才罩上布幔的名字叫做《国殇》,表现的是石城大屠杀,但是方逸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选择再现当时鲜血淋淋的场景,而是选择的挖掘万人坑的场景,画布之上没有什么累累白骨,也没有鬼子兵那令人作呕的脸孔,更没有他们的暴行,只有满坑的白到刺眼的星星点点。
画布之上,五位身着各异的人手中或是拿着铁锹或是拿着镐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这么静静的背光而站,望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大坑,而大坑里是没有光线的,只有深到发黑的泥土,还有那一小块一小块白色的露出土层的人骨,画布下方正中,一个发僵发黄残碎的小袄露了出来,残破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圈儿,一只纤细的小手穿过了小圈儿,枯小的手骨正伸着,而在小手仅仅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另一只大手骨显露了出来,一大一小两只手骨就这么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而这点儿距离的画布之上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画布上只能表现出来万人坑的一角,坑边在画布上都是平直的,似乎就是一条无尽的人骨河岸,坑中没有阳光,也没有光影,只有这满幅刺眼的白色星星点点,以及一大一小的两只手骨。被人血肉浸渍而成的黑色土壤,孕育着无边的黑暗,还有那痛彻心扉的哀伤。
画面三分之一是灰黑色,上部三分之二是布满了阳光的金黄色,跃耀闪动的阳光是如此的眩目,以至于亮到看不清五位站在坑边的人脸,这些金色的光线穿越五人的轮廓,却再也照耀不到灰黑的坑内,沐浴在金色阳光之内的五人就如同五尊雕塑,浑厚和坚稳,铁镐和铁锹都垂在身前,不过握着木柄的手似乎正在握着长剑的剑柄,唯一个手中没有工具的,手也成拳头,放在身体的两侧,看不清脸孔也就无从说起表情,不过透过这几双手,画布上的愤怒还是一揽无疑。
一半是衰伤一半是怒火,唯独没有那种喋喋不休的控诉,两种情感融汇在一起就如同一柄锤子一样敲打在邹鹤鸣的心上。
“足以伟大的作品”邹鹤鸣望着作品喃喃的说道。
当邹鹤鸣把视线转移到了中间的作品上,不由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如果说上幅作品是压抑的衰伤与怒火,这一幅就是一缕清新的泉水,甚至邹鹤鸣在画布上还发现了自己的形像。
这幅作品画的是方逸的一些朋友,有邹鹤鸣,当然克希马和安德尔斯这些人也是必不可少的,然后还有迈克尔?卡森还有现在称为加拿大华人艺术家的曲固,最后一位是方逸在洛杉矶的演员好友詹姆斯?卡维泽。
是一组群体肖像,这些人漫步在森间小道之上,神态各异并且想当传神,一看就知道各人的性格,画布之上曲固和克希马正在旁若无人的谈论着什么,阿尔图尔则是半弯着腰对着方逸的那只宠物狗圆头,伸出了手。而方逸自己则是和卡维泽神彩飞扬的比划着,温煦的卡维泽面带笑容。
整个群体像简单明了,抓住了各人的性格特点,主题就是友情,那种淡然明快的友情布满了整幅作品。
第411章
抽空
第三幅作品也是一组群像,画布正中的是个裸露的黑人女性,纯白色的风衣配上黑色的皮肤一脸坦然平和的走在阳光密布的大街之上,那份从容与淡定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就向着正向着邹鹤鸣径直的走来,也不避让就这么直直的过来,带着那份镇静与平和,画布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位黑人姑娘的身上,有些人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没有亵渎,只有惊诧、欣喜,或者是准备低下头一脸庄重。
邹鹤鸣望着作品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后一幅作品可以延伸的东西太多了,因为方逸这根本画的不是一个黑人姑娘,而是画的女神,那份坦然和平和就像是一缕明亮的光,照入自己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