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校对)第4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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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裳没有说太多,只是看着那些年轻人锐利热切的目光,他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冲动。带着怀念以及羡慕与嫉妒,熊裳先离开了。他要完成在致仕前的最后工作,将大宋使团带回的郝仁的亲笔信交给赵嘉仁。
  赵嘉仁拿起信却没立刻打开。他把信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又放下了。
  “官家何不打开?”熊裳问。只要这件事做完,他就完结了自己最后一件工作。可以去吏部办理致仕手续。
  “我突然觉得局面发展的不错,也许可以考虑讨伐天竺的事情。”赵嘉仁说道。
  熊裳一愣,他没想到赵嘉仁几个月前还对讨伐天竺的建议抱以无言的蔑视,不过是几个月而已,赵嘉仁竟然就觉得可行起来。正在疑惑间,熊裳突然生出一种期待,难道是赵官家觉得熊裳可以负责讨伐天竺的差事。这样就可以让熊裳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再干一任?
  “只是这……”赵嘉仁说了半截却停了下来。
  熊裳有些期待的看着赵嘉仁,赵嘉仁却没有再谈这个的打算,而是谈起了熊裳致仕的事情。“熊裳,我们这边还要给你开个茶话会,大家一起谈谈天,说说心里话。”
  听到如此安排,熊裳当即摆手,“不用了。官家,不用如此。”
  回想起之前自己参加的那些茶话会,送别会。作为主角的高官们个个心中惆怅,有些干脆就在当场说出些恋栈的话。熊裳当时就在心里确认,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体面的离开,绝不参加那种送别会。哭哭啼啼的实在太难看。
  “你是礼部的老同志,这时候就要给大家做个表率。”赵嘉仁忍不住就打起了21世纪的官腔。
  “不不不。还是依照以前的礼数,官家下旨赏赐就好。”熊裳还是不想让赵嘉仁主导这个茶话会。
  赵嘉仁摇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他随即打开了郝仁的信。郝仁在信里面很诚恳的请求赵官家能够与元国多往来,还很诚恳的请求大宋帮助元国整顿第聂伯河的航运。赵嘉仁的印象里,苏联或者俄国有一句诗词或者歌词叫做‘愤怒如第聂伯河般翻涌’。能被写成连赵嘉仁都听说过的词句,第聂伯河必然是乌克兰地区的重要河流。
  本想与熊裳商量两句,赵嘉仁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说道:“看来郝仁是真心想学习大宋,这消息不错。你辛苦了。”
  “是。”熊裳惆怅地答道。事情到了这里,他最后一件事情就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鞠躬下台的环节。
  熊裳刚走,文天祥马上就进来,“官家,却不知道选中没有新的礼部尚书。”
  “我现决定了,将礼部拆分。分出一个外交部来。从此礼部就只管礼仪和科举考试。”赵嘉仁答道。
  “官家定下的制度里面,外交和军队只向官家负责。”文天祥问。
  “没错。”
  “那礼部尚书岂不是成了废人。官家,六部尚书历史久远,尚书之名可比部长要重。若是让礼部尚书成了虚职,还不如跟刑部一样撤销掉。”
  文天祥表情郑重,看得赵嘉仁心中忍不住感叹,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赵嘉仁在观察文天祥,文天祥也在观察赵嘉仁。瞅着赵嘉仁的表情,文天祥忍不住问:“官家为何不喜欢尚书这个称号?”
  “我没有不喜欢尚书这个名字,只是更喜欢部长这个称呼。”
  “为何?”文天祥更是不解。
  赵嘉仁其实也没考虑过为啥,他习惯了部长这么一个称呼,就如他习惯了总司令,军长,师长,连长,排长。被人如此认真的询问理由,赵嘉仁一时也回答不上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文天祥那认真的目光。看得出,要是文天祥没有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有所放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嘉仁也不肯放弃。尚书与部长混用,的确非常不方便。于是各种念头在赵嘉仁脑海里飞速盘旋,试图整理出一个结果,却根本没办法整理出结果。习惯的事情是极为个人化的问题,可以说服自己,却不是能够说服别人的理由。
  ……理由。赵嘉仁换了个思路,为什么新中国会采用这样的称呼呢?这里面必然有因果关系在其中。新中国建立的三十多年前,官员的名字依旧叫做知府、知州、知县、县令。
  然后赵嘉仁就觉得豁然开朗,他对文天祥说道:“尚书是讲给读书人听的名称。部长是讲给没读过书的人听的名称。对于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望文生义是最有效的办法。”
第162章
龙蛇舞(十三)
  “尚书是讲给读书人听的名称。部长是讲给没读过书的人听的名称。对于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望文生义是最有效的办法。”
  这句话传入文天祥耳朵里,让文天祥整个人都懵了。赵嘉仁的话简单明快,很容易理解。可为什么要让没读过书的人知道朝廷制度?这是文天祥比较难以理解的事情。
  将方才的话在心里面反复默念三遍,文天祥觉得自己并没有错误理解这句话,他才问道:“官家,为何如此在意没读过书的人?”
  “我要通过教育,让他们读书。让他们学科学、用科学、新科学,从而有文化。但是我却不想让他们当文人。所以现在的一切都要有利于这帮人接近朝廷。”
  “官家为何要这么想?”文天祥彻底懵了。但文天祥毕竟是文天祥,他很快就继续问:“这就是所谓官家与劳动者共治天下么?”
  “宋瑞,你说的没错。你读过许多历史,知道当年新党旧党之争。所谓旧党,就是地主阶级代言人,你当过地主,很清楚地主们从不亲自耕种。一个劳动者靠自己的辛苦劳动谋生,最后落到没有盼头。他们怎么会认同这个天下。”
  被赵嘉仁这么一讲,文天祥也暂时沉默下来。他跟着赵嘉仁搞土地方面的改革是出于忠诚,想提高大宋的粮食产量。搞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文天祥发现搅起的水流下隐藏着他从未想象过的暗流。组成这暗流的是无数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宋瑞,我不客气的讲,现在的文人都是地主中出来的。动了地主,就是动了他们的根本。动了他们的根本,他们就会反对。这些人里头不反对,甚至支持的,都是心中有朝廷的人。你乃是大宋的忠臣,你乃是汉人的忠臣。咱们打跑蒙古人,收复旧河山,啥时候靠了文人。”
  文天祥记得这种不能公开讲的话已经被赵嘉仁私下讲了好几次,最初的时候文天祥自己还自持文人身份,觉得心里不舒服。到了现在,他承认了事实。所以文天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肯定会有人说,官家乃是大宋排名第一的文人。”
  “咱们不说这个。”赵嘉仁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他语气不经意就严肃起来,“最近的局面不太平。所以我决定统统更换名称。”
  今天和熊裳谈话的时候,赵嘉仁这根斗争的神经其实也没有绷紧。此时斗争心起来,赵嘉仁想到熊裳致仕的某种代表性含义。以前大宋进士致仕时间是70岁,现在赵嘉仁将致仕时间强行降低到55岁。导致大宋朝廷里面纯进士出身的官员开始大规模进入致仕阶段。
  从斗争的角度来看,这正是赵嘉仁期待的局面,新一代的官员和干部当中地主出身的人数量暴跌。如果将现在的斗争类比于北宋当年新党旧党的争执,地主出身的旧党势力无疑极大萎缩了。进士们统统滚蛋,意味着各种理工男们就有了担当领导岗位的机会。历史证明工程师治国在中国有极大优势。
  “就这么决定了!”赵嘉仁对文天祥说道。
  文天祥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坚持了一下对文字的感受,除了接受一番思想教育,还引发赵嘉仁决定彻底废除尚书这个称呼。这个变化实在不是他的本意。文天祥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要是没有坚持,大概尚书这个称呼就可以被留下来吧。
  赵嘉仁不喜欢拖延,和文天祥谈话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在晨会上宣布要进行这场官制改革。那帮尚书们都懵了,文天祥本以为有人要坚定反对。没想到工部侍郎梅右乾当即表示,“我们工部坚定支持官家!”
  农部部长蒋英也随即表示,“农部支持官家!”
  一众部长们都表示支持,六部尚书中,兵部尚书好几年都没人出任,军队由赵嘉仁自己管理。刑部因为这个‘刑’字听着太不亲民,被改为司法部。现在吏部尚书文天祥不出声反对,礼部尚书熊裳正好在办理致仕手续。剩下的户部与工部只剩两人,他们还都不是进士出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文天祥看着众人纷纷表示支持赵嘉仁的观点,他自己都被这局面弄到不知所措。当这个议题结束之后,文天祥赫然发现,赵嘉仁在朝廷里面的势力之强,远超文天祥自己的想象。
  朝廷改制的消息很快就通过报纸以及私下的消息传递到了大宋各地,对于这些大事,朝廷素来秉持着信息公开的原则,并不会拖延着不吭声。不仅官府知道了这些,民间也知道了这个大消息。
  江宁作为大城,地主们拿到《大宋日报》的时间并不比官府晚。段天德只看到一半,就对家丁喝道:“你去叫人来!”
  家丁一愣。也不知道段天德这是叫人准备做什么。现在江宁城里的警察局越来也多,和以前那样呼啸而出围攻仇家,会被警察严厉打击。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询问,确定段天德喝道:“你去将长老请来。”
  刚派出去家丁甲,段天德又有了新想法,便对家丁乙命道:“你到街上买一份今天《大宋日报》带给我的亲家卢员外,问问他是否看了今天有关改制的新闻。等他看过之后,就请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家丁乙连忙一溜烟的出门,出门之后觉得有些尿急,也不敢回家,径直向前走。百十米外就有一个公厕。没多久,就从里面爽快的出来。外面的木桶里面有木勺,拿起木勺向上面一个漏斗装的瓷盆里面舀两勺水。手放在出水口下面洗了。接着就向报亭走。
  段天德的亲家卢员外与段天德家住在秦淮河两岸。原来过河需要坐船,或者绕远路前往。现在秦淮河上修建起了好几座临时浮桥。过河变得方便许多。桥用巨大的铁链穿起,每个铁环都有小儿的手臂粗。
第163章
龙蛇舞(十四)
  一年过去,原本只有几十米宽的秦淮河河道已经拓宽到了200米,此时在原本的河道旁边挖出更深的沟渠,水已经流入那边。有几艘蒸汽车船停在河道里,工人们带着口罩,在比较高的河道一边奋力挖掘。挖出来的泥送上大船运走。
  从下游有装满了泥土的蒸汽车船逆流而上停在岸边,工人将晒干的土运到河道上,先是人力夯土,再用巨大的铁碾压过。拉动这些半人高铁碾的不是牛,也不是人。乃是吐着黑烟和白烟的东西。即便以前看到过,家丁乙还是差点再停下来看这种热闹。那实在是令人难以不关注的存在。包括家丁在内,都尝试过靠一个人的力气拖动这种圆形铁碾,却根本没办法撼动其分毫。上去两个人才勉强能够移动很短的距离。那些机器却能拖动这巨大的物件,凡是知道这铁柱份量的人没有不叹服的。
  过了桥后再走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卢员外家。通禀之后在门外等了不久,家丁乙就被叫进去。先问安,再把报纸送上,卢员外看了标题之后皱起了眉头。家丁就在旁边静静的等着。过了好一阵,卢员外才说道:“除了这消息之外,段员外还有什么交代?”
  “我们家主请卢员外明日中午到家中赴宴。”
  “知道了。回去告诉段员外,我一定前往。”
  家丁回到家,就见长老已经到了两位。趁着这个时间,他赶紧回禀了消息。段天德听了之后问道:“五郎和六郎到了哪里?”
  “他们奉家主之命去看地了。”家丁连忙答道。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两位都骑着毛驴,今天应该能回来。”
  “等他们回来,立刻告诉我。”段天德说完,就与长老一起进了里屋。
  此时乃是2月2龙抬头的日子,被段家族长段天德称为五郎六郎的段家子弟正骑着毛驴沿着城外的道路向西走。这两位名叫段人凤与段凤翔,与段凤鸣乃是族兄弟。道路用土垫高,路面高过旁边的农田。道路两边栽了行道树,只是现在树苗还小,还光秃秃的根本没有长出树叶。
  “这路真是劳民伤财!”段人凤对自己的族兄弟说道。
  段凤鸣觉得这种土路走起来感觉不错,能做到这样的程度需要很多花费。他立即点头称是,“那文璋当了这么久的知府,现在才开始修路,却不知道是贪了多少民脂民膏后为了蒙蔽百姓,这才放出一点。”
  两位段家人所说的都发自内心,去年的土地税是公开的,基本都是按照三成粮食卖出去的价格收,一亩地至少也得一贯交钞。这举动让地主们非常痛苦,朝廷越来越不接受交钞之外的税收支付模式。如果朝廷敢接受粮食,地主们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收税的干部。
  路上的行人不少,这兄弟两人很快就闭上了嘴。他们倒不是害怕被别人听到对官府的抨击,而是他们得小心的驾驭毛驴,这种牲口有时候很温顺,有时候在行路方面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顽固。
  走了一阵就到了秦淮河边,这里是最新的浮桥所在,路边满是在这里过桥的人。两人下了毛驴,走下了道路。道路两边还有排水沟,他们把毛驴拴在路边的树上,跳过排水沟,这才进到了旁边的土地。就见这里整整齐齐的遍布指头粗的树干。与其他地方树干不同的是,这里的树干都在离地三四十厘米的高度被剪断,平滑的刀口切面证明当时用的工具是何等锋利,下手的人又是何种的果断。
  “却没想到,真的长出来嫩芽,竟然活了。”段人风看着树枝上吐出的嫩绿,忍不住叹道。去年冬天11月,官府发开始拾掇官地。当时在河堤外这一带忙活的人在种上了一排排的细杆树。纤细的纸条看上去就难以成活,还有人拎着锋利的大剪刀,咔咔嚓嚓的将树干剪断。这种操作已经令人极为不解,更令人讶异的是参加操作的人中间还有许多是女子。
  三个月过去,段家兄弟一直觉得这边的树枝应该是全部完蛋了。现在看过去,每一根树干竟然都在吐出细细的嫩芽,竟然是活了。两兄弟刚啧啧称奇之时,已经有人骑着马过来,远远的就用本地话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毁树容易种树难,在土地私有的局面下,随便闯入别人家的土地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旦这么做了,被人骂,被人打,被人堵门都很常见。激烈一些的甚至会闹出人命来。见到有人过来查询,段氏兄弟一愣,却也不敢顶撞人家。连忙喊道:“我们去年看你们剪树,觉得好奇,今年来看看这些树有没有活过来。”
  那边的人听了这样的回答,有些不高兴地喊道:“看完了么?”
  “看完了,看完了。”段氏兄弟连忙应道。那位的马匹有马鞍,在左边马镫前方还插着一把入鞘的刀。这两兄弟本就不是来寻衅滋事,这边乃是官地,骑士应该是官府的人。他们更不敢造次,说完之后连忙越过路边的沟,牵着毛驴赶紧离开。
  虽然敢嘲讽地方官府,段氏兄弟却不敢嘲讽那些带着武器的人。他们牵着毛驴跟在众人后面到桥边。每个人缴纳了一文钱的过桥费,每头牲口也得一文,兄弟两人和两头驴穿过浮桥,到了对岸。上了岸,段凤祥叹道:“你看那马,可比咱家的马强了不少。”
  “官府么,要是连好马都没有,还能叫官府么。”段人凤倒是对官府很有信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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