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校对)第3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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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独贫穷人家“以火化为便”,江浙一带的富贵人家也多选择火葬,“浙右水乡风俗,人死,虽富有力者,不办墓尔之土以安居,亦致焚如僧”。马可波罗游历杭州时便见过当地人的火葬仪式:“富贵人死,一切亲属男女,皆衣粗服,随遗体赴焚尸之所。行时作乐,高声祷告偶像。及至,掷不少纸绘之仆婢、马驼、金银、布帛于火焚之……焚尸既毕,复作乐,诸人皆唱言,死者灵魂将受偶像接待,重生彼世。”
  由于火葬之风盛行,宋代一些城市还出现了火葬场,时人称之为“化人场”。南宋临安城少说也有数十处火葬场,其中16处因为“建置年岁深远”,到宋宁宗嘉定年间,差不多都荒废了,宁宗又“诏令临安府将见存化人场依旧外,其已拆一十六处,除金轮、焚天寺不得化人外,余一十四处并许复令置场焚化”,重修了14处火葬场。临安还出现了类似现代“殡仪馆”的服务机构,设有专门的房舍供人存放骨灰罐。
  以前的复古埋葬的理由其实也差不多,都认为死者不要影响地上人民的正常生活。两边一结合,复古政策的内在逻辑就变得极为自洽,还非常有道义可言。
  至于具体执行,赵官家则把水土保持林带的概念引入。有些地区是水土保持区,所以不能对其林木地区进行砍伐。只要大宋还存在,那些地区的风水就不会发生变化。在那些地区安葬的人们就可以不被打扰。
  至于灵塔保存就更简单,人们在灵塔里面买下或者租用一个储存骨灰的位置。大家不仅可以享用自家香火,还能稍微蹭点别家香火。一座灵塔可以修的很高,里面有成千上万的位置。死者与生者争地的问题会被化解到最低。
  包括制定制度的赵嘉仁自己都觉得‘崖山之后无中国’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以宋代的文明程度,后面的明清拍马也赶不上。
  这消息一出,赵嘉仁的二哥赵嘉礼就找到了赵嘉仁理论。赵嘉仁只问了一句‘三代的皇帝难倒不比后世的皇帝尊贵?’赵嘉礼就有些回答不上来。三代之治,那时候的皇帝在中华后世享有无比的声望。然而作为代表的大禹亲自拿畚箕、铲子与手下人一块儿干活。他的手脚磨出厚厚的一层老茧,小腿上的汗毛都在劳动时磨去了,大腿也因艰辛的劳动而累得几乎皮包骨头。绝没有髀肉复生的问题。更没有听说大禹给自己修建豪华陵墓的问题。
  辩不过赵嘉仁,却不等于赵嘉礼就这么乖乖服输。文人会在强权面前跪舔,会在异族面前屈服,却从来不会在道理面前认输。赵嘉礼觉得自己此次前去了赵氏聚居地泉州,与赵氏宗亲们联络。有必要以宗亲的势力让赵嘉仁面对现实,放弃冠冕堂皇的复古想法。
  泉州的赵氏宗亲并不知道赵嘉礼准备骚扰大家的日常生活,其中一位赵氏女科长走进了泉州检察院,进了特别检察官陈道清的办公室。
  陈道清表情严峻,先请赵科长坐下,倒上水,他才严肃地说道:“赵科长,我这次请你来的原因是想让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劝说蔡洁生那家伙老老实实的招供。”
  赵科长冷冷的看着陈道清,眼中有警觉,有不屑,还有愤怒。沉默了片刻,赵科长冷冷地答道:“问犯人口供不是你们检察院的事情么,怎么会让我来。你们已经抓住了蔡洁生,一顿严刑拷打,他岂不是就招供了么。”
  “所谓严刑拷打是你的误会。”陈道清声音里面忍不住有了些愤怒。说起司法部门,普遍的第一反应就是只懂得严刑拷打的暴徒。新式的大宋司法体系有自己的组织方式以及组织规定,赵官家采取了复古制度。据说是秦法。新制度里面规定,以逻辑与事实办案定罪,是上等办案。以推理、口供与简单逻辑办案定罪,是中等。以刑讯逼供办案定罪,属于下等办案。当然了,如果是根本不管不问,毫无作为,那就是不及格。会遭受惩处。
  至于眼前这件颇为轰动的科长自尽案,陈道清检察官认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他自己问心无愧。所以他继续劝道:“赵科长,我觉得你是个体面人。想来你也知道了一些消息,我就直接告诉你调查到现在的结果。你的丈夫因为盗窃白银的事情遭到很大压力,我们在调查中发现蔡洁生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就针对这个人加大了调查力度。”
  “哼。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们了!”赵科长优雅的给了陈道清一个大大的嘲讽。
  “我想你也许有什么误会,认为我们这些司法口的人都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陈道清也忍不住对迎面而来的嘲讽进行了反击,“实际上我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每次分到一个案件,你们这些与案件有关的人其实对案件了解的比我们更多。我们不得不赶到案件发生地,强迫自己走那么多路,见那么多你这样不给我们好脸色看的人。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们的确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我们相信这个世上有公理有正义。正义和公理需要被实现,被彰显。赵官家说,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我们司法体系的工作就是让正义能够尽早到来。”
  听了这么一番话,赵科长的神色稍微有些和善。却也只是稍微和善了一点而已。她沉默片刻后问道:“却不知道要我做什么。”
  陈道清心里面松了口气。这次的案子经历对他来讲也是颇为少见的经历,最初的时候陈道清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有人在海事局内部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调查到后面发现,海事局本身并没有那么不得了。作为一个非常赚钱的部门,海事局内部的人根本看不上这点子蝇头小利。
  死去的这位科长的妻子赵科长是为美丽优雅的女性,也是被许多男人仰慕的女性。大宋对待婚姻的态度也非常文明。连大宋官家都不介意迎娶离过婚的女性,司法制度上有着丈夫要是无故两年不归,也不通信,妻子就可以到当地官府要求离婚的司法制度。
  什么从一而终,什么贞节牌坊,什么嫁到了夫家之后就成了夫家的人。那都是蛮夷们的制度。祥林嫂这样的案例若是在大宋,会被官方以‘不许买卖人口’的法律条文出手干涉。
  赵科长的丈夫是个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家伙,得知他这边出了事情,被吓得不轻。他的一个同事蔡洁生就给赵科长出了个主意,来一场假自杀。赵科长先把自己挂起来,蔡洁生则和同事适时进去,正好发现正在绳子上弹腾的这位。既然这位都已经要‘以死明志’,说明自己并没有真的卷入这件事。想来事情也好解释。
  而这位蔡洁生早就是赵科长的仰慕者。在有钟表的现在,两人对了表,确定了时间。蔡洁生并没有按照约定进去。而是掐着时间不进去。直到尸体被发现,蔡洁生才如释重负的叹口气。这就稍微漏了点马脚。
  不过真正引发了陈道清注意的还不是这个被某些蔡洁生同事看到眼里的细节,而是蔡洁生突然殷勤出现在赵科长身边的情况。就如之前陈道清所说的那样,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对此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这两人别是有什么问题,暗地里谋杀亲夫吧’。
第095章
连锁变化(二)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见蔡洁生,劝他招供。”
  “为何?”
  “我们需要证据。现在的证据不足以给他定罪。”
  “你们难道不能给人定罪?”
  “打个比方,要是有人跑来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情,听着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只是逻辑上成立,事实上根本没办法证实。我们用这样的证据定你的罪,你觉得合适么?反正要是有人这么对付我,我会觉得大大的不合适。”
  “……蔡洁生知道他若是招供了就会被法办,为何还要招供?”
  “我们拿他没办法,想看你能不能劝得动他。”
  简单的对话在陈道清与赵科长之间进行。事情的最后虽然出乎意料之外,陈道清也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如果想有进一步的突破,靠陈道清个人已经无能为力。
  赵科长神色中有了鄙视,她问陈道清,“你是想让我色诱蔡洁生。”
  陈道清也曾这么想过,却觉得不靠谱。被赵科长这么一问,他当即摇头,“我们也有些心理战术,可以讨论一下。”
  “可否说来听听。”
  所谓心理战术就是一个逻辑学手段,人类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在逻辑。抓住这个要点,别的事情就好做的多。赵科长听了片刻随即摇头,“我再也不想见到这等腌臜人。”
  陈道清也没办法命令赵科长过份介入,这也是他想将此案子真正结案。此次举报蔡洁生的应该是与蔡洁生亲近的人,现在没办法确定是谁。信里面讲述了蔡洁生的恶行。虽然没办法定罪,却让许多外围情报以这么一个思路为原点有效组织起来。
  譬如蔡洁生就是那天极少数进了死者办公室并且与死者交谈的人,不止一个人能证明,蔡洁生那段时间里头经常去看表,看门口。当有女性办公人员发现死者,忍不住惊叫之时,蔡洁生第一反应却是如释重负。
  问题是这些都不能用来当做定罪标准。那个据说听到了蔡洁生表述的人始终不肯露面指证。这家伙即便是出来了也只能提供他的说法,这种根本没证据的东西就是没办法定案。除非是有口供。
  看着陈道清那不依不饶的样子,赵科长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却不知陈检察官为何对这件案子如此在意?”
  陈道清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这几天也在反思自己为何不肯放手,得到的结果也不那么光明磊落。就如猎犬看到了猎物就会不停追逐,猫看到小动物,便是肚子不饿也要上去虐杀。这种狩猎的快乐自然是难度越高越有兴趣。
  蔡洁生就是个难以捕捉的猎物,身为猎手的陈道清感觉猎杀这样的目标非常开心。至于是否能够伸张正义,那就是猎杀的附带产品。赵科长失去亲人的悲伤,被人觊觎所带来的不快,陈道清知道这些的确存在,却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对面的毕竟是赵氏宗亲,陈道清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讲。他就随便说了个理由,“这等事情若是能水落石出,也算是解决了件事情。毕竟是一条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赵科长难倒就心甘情愿不成。”
  听了这个话,赵科长面露诧异,却也没再提这个话题。然后就走了。
  陈道清只能继续查案。案子当然不好查,就在他考虑采取些别的手段时,派去广州的检察官回来了。“陈组长,我带回来了广东的消息。那些白银的走向终于查到了。”
  “查到了?”陈道清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能有突破。
  前去广东的同事极为兴奋,立刻就答道:“陈组长。那些白银直接进了广东的钱庄。那边的钱庄不铸造假币,他们是铸造自己的银锭。虽然精致许多,却也是银锭。然后用银锭作为抵押物借了交钞放贷。”
  陈道清有点难以理解这么复杂操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在同事的解释下,陈道清终于理解了个大概。大宋朝廷发行银币,也发行交钞。在广州,有些钱庄正在利用白银做些事情。
  不太清楚这到底是合法或者非法,陈道清就发了封电报给杭州。消息到了丁飞这里,丁飞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原本去查非法的事情,怎么越查越合法?处于对赵官家的忠诚,丁飞去见了赵嘉仁。
  赵嘉仁看完之后并不惊讶,当年欧洲早期的纸币其实就是银行发行的白银券。因为这些白银券在外面流通需要时间,银行就搞起了时间差。同样的白银,多次抵押。所谓的挤兑,就是钱庄里面没有现钱,那些拿着在银行兑换白银的‘白银券’的人都去提白银,银行扛不住就倒了。
  丁飞本就觉得以赵官家的英明,这等事情难不住他。见到赵嘉仁露出微笑,丁飞就率直的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官家询问下面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丁飞却从来没有追随过其他官家,就他为朝廷效力的经验,高高在上的赵嘉仁就是大宋最聪明最睿智最洞悉一切的人。而且他也很习惯这样的局面。
  听了赵嘉仁的解释之后,丁飞思忖一阵才说道:“就是说广东那边的钱庄在私自积攒白银?”
  听了这个貌似很突兀的话,赵嘉仁的思路也被突然打开。这件事他还真没怎么考虑过,大宋现在已经是太平洋与天竺洋最大的白银进口国,这些白银作为货币,做出货币储备,起到了巨大作用。所以有人想从中间捞一笔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充分利用白银。这下各种看似乱象的事情就被理顺。
  虽然不敢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消息来源就做出这样的判断,赵嘉仁还是让丁飞先回去,让大宋总钱庄的管事齐叶前来。有那么半个月没见过齐叶,就见头发和胡须都有些发白的齐叶的面庞看着有些不正常的红色。
  “齐叶,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去看病。”赵嘉仁关心的建议。
  “不妨事。”齐叶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精气,回答的很是自信。
  既然齐叶自己这么讲,赵嘉仁也不好意思对这位认识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说太多。齐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说太多就跟看不起他一样。赵嘉仁就直入主题,“最近广州那边的钱庄到底入手了多少白银?”
  齐叶一愣,接着神色就迟疑起来。赵嘉仁也不急着追问,只要齐叶的确知道消息,那就说明一定有问题。
  “官家听说了些什么?”齐叶说的很迟疑。
  “我肯定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我想问问你听说了什么。”赵嘉仁笑道。
  “这个……我听说……好像广东的钱庄在学朝廷的手段。”
  “什么学朝廷的手段。所谓广东钱庄也是当年一些泉州钱庄福州钱庄跑去后建的。用白银做抵押物的手段也不是现在才有,以前的时候杭州、泉州的钱庄也做过,只是做的不多。所以我只想问问,就你所知,那些的钱庄最近两三年到底积攒了多少白银。”
  齐叶心里面一阵的悸动,顶头上司若是糊涂蛋,或者是和光同尘的货色,齐叶有绝对信心各种糊弄。面对赵嘉仁,压力就未免太大。更重要的是,齐叶自己也不知道南边的钱庄这些年都弄到了多少贵金属。
  大宋朝廷的贵金属主要是从倭国以及大宋占领的倭国附近的岛屿上弄到的,因为最初就是赵嘉仁掌握,现在依旧被赵官家控制。但是海运一开,从天竺洋那边弄到不少金银。这部分金银就看商人有没有这方面的渠道,朝廷却管不了这么多。海商们自然是逐利,朝廷收购金银的价钱低,他们就愿意把金银卖给出价更高的钱庄。
  “官家,臣下去之后会查问一下。”
  “呵呵。查问。”赵嘉仁没有立刻回答。所谓查问,大概就是没有下文。齐叶会问,钱庄可没有理由要回答。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想这样应付赵嘉仁的人很多,赵嘉仁发现他倒是没办法对付齐叶。
  有资格糊弄赵嘉仁的得是达官贵人,官员们糊弄赵嘉仁,赵嘉仁可以撤职,换人。齐叶这说法就不是简单的换人。齐叶要面对的是私有者,那些钱庄都不是大宋开的,他们当然不会对大宋朝廷俯首帖耳。就如同美国政府希望私营银行能够听话,但是私营银行绝不会乖乖听话。便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不少银行都表示‘老子经营情况好的很,根本不需要政府瞎插手指挥’。那也是当时的财长逼着那帮银行接受政府的几千亿‘纾困资金’。
  强制增加流动性对当年的金融危机有什么作用,这个课题众说纷纭,至少证明了当时的美国政府拥有很强的统治力。那个级别的统治力比赵嘉仁对大宋钱庄的统治力强大许多。
  齐叶不知道赵嘉仁的脑海里很快有许多经验划过,只是看赵嘉仁的神色,齐叶就知道赵嘉仁是准备干点什么。齐叶连忙说道:“还请官家不要着急。”
  赵嘉仁笑道:“我本来就不着急。我只是想知道具体情况而已。难倒我还要抢他们不成?”
  齐叶听了这话,倒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赵嘉仁最缺钱的时候依旧不会去抢钱,因为他经营有道,能够拿出钱财以及物资来。直接抢钱对赵嘉仁几乎不可能。想通了这个关节,齐叶干脆问道:“却不知道官家到底听到了什么。”
  “有人用白银为抵押,学了朝廷的手段。”赵嘉仁用齐叶的话来回答齐叶。
  “那官家想如何对付他们?”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金银,并不想对付他们。”
  “臣只怕他们不肯说实话。”
  “他们当然不肯说实话,但是我觉得他们只怕会往大吹。吹的越大,这些人就能让白银滚动越多次数。杠杆高了,问题就大了。”
  “杠杆?”齐叶对这个词并不熟悉。因为大宋总钱庄现阶段资金盈利比例极高,所以并不需要什么杠杆。
  但是赵嘉仁就有这个概念。当年他在美国的时候看到些消息,08年次贷危机中,倒下的雷曼兄弟的杠杆只有20-30倍,在诸多投行里头是最低的一家。那帮敢把杠杆放到50倍的投行却都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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