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校对)第2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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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堂弟这么欢喜,熊裳不解地问道:“你为何这么想当养马场的场长?现在的赵官家乃是中兴之主,见识与狠辣可与开国皇帝相比。这可不是仁宗那时候,便是搞砸了事情,官家还能容得下。”
  熊林答道:“哥。我就是喜欢马。以前我总不敢说出来,现在局面不同了,搞个这种营生已经不丢人了。而且你让我自己投钱搞马场,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那时候不管是什么破烂马,一匹也是六十两银子。咱家是真的开不起啊!”
  熊裳知道自己的堂弟不是个只爱吃喝玩乐的家伙,不过他很是讶异,没想到堂弟的爱好竟然是马匹。再想想,他倒是也有些释然。有钱没钱的人家都能养马,爱马这还真的是有钱人家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堂弟不要半途而废就好。
  有了明确的目的,熊裳立刻准备名刺,派人送去忠王那边。上层见面得先预约,并不是说熊裳尚书想去见农学院院长,跑去就能见。农学院院长想见礼部尚书也是一样。这两位都有自己的工作,哪里可能天天都等着见人。
  忠王如众人所传闻的那样并没有架子,第二天就给熊裳回了信,安排了见面时间。第三天一大早,熊裳就带着堂弟熊林前去农学院。
  农学院的校区在杭州新城的边缘,旁边就是好大好大的农田,这些农田都是农学院的试验田。论起广阔,熊裳感觉自己仿佛到了大地主家一样。到了农学院,校园里面到处都是学生。熊裳觉得很是讶异,他没想到来学种地养牲口的竟然有至少几千人。
  再一想,熊裳发现自己想的还不对。农学院属于制科的新体系,制科与科举不同,制科人员没有功名,还是每年一考。也就是说,农学院若是每一届招生过千,那么十年下来招生就过万。
  熊裳很是不能理解,竟然有这么多人专门跑来学种地。
  想归想,熊裳并不敢说出任何让人不高兴的话。忠王对国家的贡献极大,熊裳家也有人种地,驾船跑几百里地只是为了能够买到最新的种子。听他们的评价,忠王的地位绝不在许多神灵之下。
  见了面,熊裳有点讶异。忠王赵嘉信身材高大,看着有五十多岁的模样。眉眼间能看出不少赵官家的样子。令熊裳讶异的不是这兄弟两人外貌上的类似,而是赵嘉信肤色晒的颇深,看着很有种老农民的意思,完全没有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模样。这种外貌让熊裳尚书想起赵太尉所讲的‘劳动者’,这位忠王肯定是参加过很多很多艰苦的劳动。
  熊裳上前给忠王见礼,然后把自己堂弟熊林叫来,介绍给赵嘉信。这些见面之后,熊裳先问了有关农学院招生的事情,得知学校竟然是要招收至少初中毕业生,熊裳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他这个堂弟还没上过制科的学校。赵太尉推行制科也有好几年,正常的初中生年龄已经普遍降到了二十岁之下。
  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下,熊林打破了沉默,“我愿意努力读书,早日毕业。”
  “哦?”赵嘉信笑道,“便是快,也得读五六年。慢的话,读七八年也不稀奇。”
  “我既然想养马,当个马场场长,便是这么久也认了。”
  “那你为何这么坚持?”
  “从小读过书,见过一些唐代的画,对里面的那些绝世良驹心向往之。”
  “既然这么讲,可否给说几种出来听听。”
  “大宛的汗血马……”熊林开口就说道。
  熊裳对马匹没什么兴趣,然而他注意到忠王的眼神中竟然有些赞许的意思。
  等熊林说了十几种熊裳从未听说过的名称,忠王赵嘉信让他停下。转过头,赵嘉信对熊裳说道:“熊尚书,现在制科初创没多久,所以我们农学院有个预科班,针对的就是这种读过书,但是没上过制科学校的学生。”
  熊裳当了这么多年官,哪里还能不知道轻重。听了赵嘉信的话,他连忙起感谢,“多谢忠王成全。”
  上头有人,熊裳也就抓紧的把入学的事情给办了。等把自己的堂弟送进学校宿舍,熊裳又去见了忠王赵嘉信。再次表示感谢之后,熊裳说道:“忠王,我也不知道我堂弟可否是一时意气。”
  赵嘉信笑道:“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虽然不知道熊林可否是个乐知者,至少他知道世上有良马,而且想养出他的良马。有了这等心思,至少也会努力一下。我当年跟着我三弟学育种,不是因为我喜欢育种,而是因为我喜欢园艺。从园艺入手,一晃就干了二十多年。”
  熊裳听了这话,心里面有触动。他开始觉得能够理解这个忠王的‘忠’字何来,对自家弟弟这么忠诚可不容易呢。
  赵嘉信并不知道熊裳在想什么,他也不在乎熊裳在想什么。从一个普通的赵氏宗亲成为王爷,赵嘉信已经没有更多所求。干了二十多年农业,特别是现在当了农学院的院长,有了这么多学生和助手,赵嘉信对农业的热情反倒更加炽烈起来。他原本只是被动的学习他弟弟赵嘉仁提出的基因理论,对于那种看不到的什么‘双螺旋’,什么基因组,什么基因突变,什么基因片段交换,赵嘉信也就是听听。
  二十几年的实践下来,他终于确定三弟赵嘉仁所讲的乃是真的。当赵嘉信开始利用这种理论指导实践之后,科研成果就爆发般的出现了。现在赵嘉信有两个愿望,第一个就是培育出更多良种,第二个就是将赵嘉仁已经立项的大宋百科全书里面有关动植物的部分给开个框架。
  赵嘉信坚信,这两项工作便是让自己的声望比不了神农氏,也不会轻易就在史书中湮灭。
  熊裳推荐他弟弟熊林搞养马,赵嘉信一来是习惯性的给热爱农业的年轻人一个机会,另外也是他愿意给别人一个机会的个性。而且这个提醒也让赵嘉信想起得给三弟提交一个报告。黄河战役之后缴获的大批蒙古马让大宋在蒙古马方面的良种培育方面终于有了物质基础。如果只有几十匹马,那自然是有啥用啥。真正有了数千匹马,就有了大量遗传学的比较数据。
  很快,在河南建立更大规模马场的建议就送到了赵嘉仁面前。同时送到赵官家面前还有枣庄钢铁基地开始大规模生产的消息。在赵嘉仁看来,这就是几万个就业机会,他提起笔就给赵嘉信回信,除了表示同意在河南建立河南路农业学院之外,还要赵嘉信尽快完成在河南推广玉米和苜蓿种植以及饲料发酵厂的批文。
  北宋时候马政失败的一大问题就是,马场其实被用来养羊图利士大夫官员。与其禁止,还不如直接创造更有效率的养羊体制呢。
第047章
各人选择各人路(九)
  熊裳尚书安排了自己的堂弟之后,觉得去除了一件心事。作为此时家族里面官位最高的一个,家族里面有事大多要请熊裳出面裁决或者帮忙。然而熊裳尚书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多么无力。
  蒙古灭国几十,大宋又干掉了交趾、占城,礼部的工作就非常少。就在熊裳尚书准备好好享受杭州冬天的时候,倭国派来了使者。
  大宋很多年都没搞过天朝朝贡体系,倭国已经与大宋完全恢复了正常外交关系,却也没有定期朝贡的打算。这次倭国派使者来,让熊裳尚书猜不透他们要来干什么。
  “请问熊裳尚书,梅右乾是大宋官员吧?”倭国外交人员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问。
  “梅右乾?他是干什么的?”熊裳完全不知道这个名字。
  “请您不要开玩笑!那个梅右乾乃是宋国派到我国的人员。”倭国外交人员用非常激动的语气嚷道。
  “我……的确不知道这个人。”熊裳不满地说道。有了地图和地球仪之后,熊裳很清楚倭国到底有多大点。宋国现在连蒙古都不虚,更不可能对倭国有什么感觉。不过对于这么一个有邦交的国家,熊裳还是尽量客气点,他问道:“不知道这位梅右乾到底做了什么?”
  “他盗走了我国的《金乌玉兔集》。”倭国使者语气激动。
  熊裳有点乜斜着眼看着对面的倭国使者,他从使者激动的语气里面感觉出一种说不出的心虚。这种心虚一定有很大的问题,特别是配合这种激动的语气,那就是格外的心虚。
  “这本《金乌玉兔集》是谁的书?”熊裳问。
  “这本书乃是我国安倍睛明阴阳寮的镇殿之宝。这位梅右乾把这本书给偷走了。现在平安京的阴阳寮已经大乱。”
  “你说是他偷的,难倒就是他偷的?”熊裳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难倒宋国是要包庇此人么?”
  “你这话就甚为无理。凭什么你说的我们就要信?”
  “……堂堂宋国难倒要欺人不成?”
  ……
  熊裳与倭国使者争执一番,就先让倭国使者下去。然后熊裳觉得倭国使者说的也许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倭国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越海前来索取。
  阴阳寮望文生义,应该是有些风水的味道,大概像是大宋的司天监。既然如此,这个《金乌玉兔集》到底是什么,看名字完全是中国的东西。
  之后的两天里面,熊裳与其他部门联络,完全没有头绪。根据倭国使者所讲,那个盗书贼梅右乾要把这本书献给大宋赵官家。熊裳找不到别的蛛丝马迹,而部下从大宋大图书馆带回了消息。
  “尚书,大宋大图书馆里的索引有这本书。”
  “哦?果然是我们中华的书!”这下熊裳立刻觉得安心了。要是宋国的梅右乾偷盗一本倭国原创书籍,可就太丢人啦。
  “我看这本书介绍,乃是倭国的遣唐使安倍仲麻吕在唐朝的时候偷走的。唐朝纷乱,这本书失传了。”
  “哦?还有这样的故事?”熊裳觉得有点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大宋官家赵嘉仁是个非常注重文治的人。他回到临安之后就兴建了大宋档案馆以及大宋大图书馆。原本中华对历代书籍就有一个目录,也许这位梅右乾就是想通过弄到珍贵的失传本获取奖赏。
  猜到这样的过程,熊裳对于捉贼更没了兴趣。然而倭国使者可没有这样体谅,他几乎是每天都来求见,而且言辞语气非常坚定,一副无论如何都要把书弄回去的意思。
  这种可以称为无礼的举动倒是勾起了熊裳的好奇心,他没想到倭国使者这么二,如此态度岂不是要证明大宋就是盗书贼么?哪怕是不想承担这个名头,大宋也不可能把书还给倭国的。而且这本书到底有何种内容,竟然让倭国如此在意呢?
  满是好奇心的熊裳索性就前去见了赵官家。身为礼部尚书,熊裳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质问赵官家是不是派人在倭国盗书。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官家可否听说过《金乌玉兔集》这本书?”
  听到这个回答,熊裳立刻就确定倭国使者没说谎,赵官家即便不是幕后指使,至少也知道这本书。于是熊裳尚书就顺道把倭国使者跑来追讨这本书的事情对赵嘉仁讲了。
  听完熊裳的介绍,赵嘉仁叹道:“这些倭国人完全不知道事情该是怎么办的啊。”
  “官家,这本书到底写的是什么?”熊裳想先知道为何这本书如此让倭国人在意。
  “这本书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阴阳风水。”
  “少部分呢?”
  “少部分写的是唐朝之前的测量术。”
  “测量术?”熊裳讶异的问道。他本来以为这里面写的是啥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竟然只是有关测量术的内容。
  “熊尚书,你可知现在我们现在的运河,其实在两汉之时都已经确定。包括隋炀帝开挖的大运河,其实也不过是把两汉时代的运河疏通勾连?”赵嘉仁问道。
  “官家,我不做这个,还真的不知道。”熊裳答道。
  “嗯……”赵嘉仁发现自己有点情不自禁,所以也暂时冷静一下。在21世纪的时候,赵嘉仁前去参观徐州的楚王墓。西汉某位楚王的墓道是双墓道。有好事者测量墓道,发现墓道居然笔直。于是有更好事者测量两条的夹角,发现两条墓道有细微的夹角。更更好事的人就计算这个夹角的交汇点,结果发现两条墓道竟然在西汉首都长安交汇。
  双墓道里面放了楚王与楚王王后的棺椁,如果两人的魂魄死后沿着墓道前进,就会在长安重逢。
  墓道平直,可以说是工匠水平高超。墓道有夹角,可以说是当时的测量工具不够精细。可夹角的结果让‘误差派’完全没办法说这是误差的结果。要是误差,为何偏偏夹角误差到长安去了。长安,是所有误差里面唯一有意义的存在。
  《金乌玉兔集》里面完全没有西汉楚王墓的记载,这本书完全是阴阳风水学说,以及如何测量风水的技术。让赵嘉仁真正感兴趣的是,这里面记载了一些事情。
  在秦汉时代,每隔一定标准距离,国家就会修建一个夯土的台子。这个台子就是一个测量基点。也就是说,在当时幅员辽阔的中华土地上,有无数这种测量基点,这些测量基点整整齐齐的覆盖了中华大地。那些测量人员不用什么与众不同的设备,只要根据西汉楚王墓附近的这种测量基点,就能够准确的找到长安的方向。
  想进行准确的测量,不用什么卫星,只要有细缝的观测设备,三点一线的在半夜利用火光测量就好。
  如果秦汉真的有这样的测量基点,那能证明的只是汉代国家的动员以及国家能力到底有多强!从长安绵延到徐州的测量基点,绝不可能是一年或者几年,那是秦国从商鞅变法之后开始干,到东汉崩溃之前都在继续兴建以及维护的一个体系。那是几万甚至十几万个测量基点。
  在秦汉的统治者眼中,中国是由这些测量基点组成的一个个标准的方型组成的。那是工业国才具备的看国家的模式。基于这样的模式,秦汉才能轻松的统计出土地田亩面积,才能有效的将国家的土地进行各种规划。并且通过量化的方式进行税收。没有了这样的测量基点,所有量化管理都是空谈。
  为何这种体系没能流传下来,赵嘉仁也能很轻松的想明白。想维护这个体系需要很大投入,当秦汉体系崩溃之后,国家已经没有能力维持这样的强力中央。那些夯土的测量基点不可能在风吹雨打下坚持几百年,更抵抗不了人为的破坏。
  这本《金乌玉兔集》里面所写的内容,赵嘉仁没办法考证,也只能认为这是一家之言。不过赵嘉仁发现,他自己是需要这个一家之言作为他来重建秦汉这种强势中央直接控制基层的模式。
  看赵官家有心事的样子,熊裳尝试着问道:“官家,我把倭国的使者打发走吧。”
  赵嘉仁从自己的想法里面挣脱出来,他答道:“书我们已经抄完了,原本你可以带走。若是倭国的使者识趣的话,你就把原本还给他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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