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铁血中华(校对)第5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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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茜女王身边的那些贵族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当他们嘲讽民朝无情杀戮与迫害基督徒的时候,王士珍用非常温和的声音做出了辩解。“我们中华民朝是一个以国家利益为最优先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国家的基础是那些认为自己的公民身份与义务排在其他之前的民朝公民。对我们来说,把其他身份放到民朝公民身份之前的人是敌人。没错,你们看到我们的打击对象中有很多基督徒,那不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是基督教或者天主教,而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对基督的义务在国家义务之前。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打击的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敌人。”
  在阐述了敌我划分的标准后,王士珍又向茜茜女王提了一个宗教至上或者国家公权力至上的问题。在匈牙利人无法回答的时候,王士珍从容告退。使馆同志只能跟着走,看得出王士珍闹出的这一出让使馆同志非常混乱,把话说到这样的程度,在匈牙利的上层中非常罕见。这倒不是因为匈牙利上层都是谦谦君子,而是他们还没有把国家的概念明确到如此程度。
  回到使馆,王士珍准备赶紧休息,明天还要出发。使馆同志却拽住王士珍,“明天你就不要出发了,你在那样的场合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帮上层中一定会有人不喜欢你的说法,但是肯定有人会希望和你继续讨论一下。你现在走了,就会失去那样的机会。至少多等两天再走。”
  出乎使馆同志意料之外,王士珍竟然表示同意。王士珍并非是因为期待与匈牙利上层发生什么紧密关系,而是他单纯的认为使馆同志说的有理。挑起事情之后抛下问题跑路,从来不是王士珍的风格。
  当天晚上,茜茜女王就派遣了仆役送了一份针对王士珍的请柬。得知王士珍已经睡下,仆役立刻回去。第二天一早再次赶来,专门面见王士珍,正式通告了女王的邀请。在欧洲待了这么久,外交同志一直是从事非常官方的活动,那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邀请规矩,像这样单纯的私人邀请对他们并非常态。使馆同志讶异、欣喜之中,还有些微微的嫉妒。
  王士珍也没有摆谱,他率直的表示同意。下午茶时分,他和使馆同志一起到了布达城堡。
  女王陛下的衣服都是定制,裁缝们的手艺精湛,甚至比韦泽都督的那些衣服都好许多。王士珍心中有感,一时竟然有些走神。
  韦泽都督摧毁满清,发布“贱民法”,王士珍某种程度是被波及的受害者。但是韦泽都督同时发布“社会弱势救济条例”,王士珍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属于社会弱势。所以给他母亲安排离家近的工作,王士珍上学学费全免。别人的房贷缴纳需要购房时候就得交,王士珍家不领房本,就可以延缓缴纳。他母亲住在一套八十多平方的房子里面,房子有双气,老太太靠退休金和儿子给的生活费,生活的很开心。
  过这样的皇帝自然受到人民的爱戴,至少有80%的人民绝对支持韦泽陛下。民朝的衣服都很简洁美观,陛下简单的服饰在王士珍看来的确比不上匈牙利女王的衣服华丽,但是王士珍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相反,王士珍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开始给韦泽陛下辩解,认为这种简单远胜过华丽。
  “阁下,您所说的有关教宗与大牧首的假设让我很在意。必须得说,我内心深处其实不希望他们干涉匈牙利的任何事务。但是我并不想去否认教宗与大牧首的地位。”即便谈到自己感受的矛盾,茜茜女王语气从容。
  “您不愿意去否定,那是因为基督教本来就是欧洲文化的一部分。我们民朝从来没有承认过教宗或者大牧首的存在,依照我国法律,任何官方认同的宗教都必须在宗教管理局备案。如果教宗或者大牧首不是由我国宗教管理局册封,他们在我国的任何对宗教的影响都属于邪教的非法活动。被我们抓到之后那是要送去号子里头吃牢饭滴。”王士珍说到后面,语气温和,甚至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然而这表现并没有让茜茜女王感到轻松,她不懂汉语,所以没办法同步产生感受。听了翻译的话之后,茜茜女王干脆呆住了。
  “女王陛下,我们国家的皇帝同志也需要奉公守法,遵守国家法律。为何一个外国人,就可以凌驾我们民朝的法律之上?且不说我国,奥地利的皇帝陛下难道压屈居教宗之下么?”王士珍依旧微笑着说道。
  没有任何掌握实权的国王会向教宗屈服,欧洲历史上的宗教强势只是欧洲皇权和地方权力斗争中没有占据上风,很多势力利用宗教而已。到了近代,教宗的实际影响力快速衰落,在教廷有册封国王的权力时,国王们都不怎么鸟教廷。现在教廷根本没有册封权力,国王们更加不把教廷放到眼里。如果各地的教士牧师们敢公然煽动反对政府,他们还会遭到政府的打击。茜茜女王当然知道这些,她更知道昨天一些人刁难王士珍的原因更多的是除了“宗教的神圣”之外,匈牙利实在是拿不出别的和强大的东方帝国相比。
  “阁下。我请您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您和很多激进派见过面。民朝在政治制度上采取的是极为激进的政策,所以我想听听您对政治的看法。”女王继续问道。
  使馆同志一惊,他能想到匈牙利对民朝政治制度的恐慌,民朝在整个欧洲的印象就是“极端的激进”。王士珍爽快的接受邀请,看来真的很不错,至少知道了匈牙利官方的反应。这对王士珍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
  看向王士珍之后,使馆同志很是讶异。王士珍是个聪明人,他早该想到被监视的问题。以使馆同志的想法,王士珍现在最好顺杆爬,看看能否从温和的女王那边问出些什么进一步的消息。然而王士珍对被监视的话题简直是充耳不闻,他说道:“政治在我国的解释中很复杂,所以我们这样非政治专业的人员不去做定义。我个人对我国政治的看法,在以前,我国解决了生产资料,特别是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现在,我国正在土地国有制的基础之上,让所有人民都能够通过劳动获得更好的生活。我国的政治制度是为我国人民服务,是为了我国劳动者服务,这就是我认为的政治。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们消灭了贵族,消灭了食利阶层,消灭了很多欧洲现在依旧存在,甚至是社会统治阶级一员的阶层。在欧洲的这些人看到中国解决问题的手段,兔死狐悲,非常恐慌。我认为这就是欧洲认为我们激进的原因。”
  女王沉默了,她端庄的容貌在深思的时候非常美丽,以至于王士珍都觉得有些动摇。但是这位民朝的外交人员意识到这些,他在心中默念着光复党的培训内容,“为何会觉得美丽,这个原理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有定论的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那些女子们美丽的容貌和可爱的表情完全是她们自己无心的举动。所以认同那些人的美丽,没有问题。但是认为那些美人的美丽就是她们自己的本质,这就陷入了错误的因果关系。天生的美丽与个人的美丽不是一回事”。
  在这样冷酷的唯物主义视角下,王士珍很快就觉得匈牙利女王的美貌与岁月沉淀下来的个人魅力开始分离。尽管对面是一位女王,王士珍依旧开始感觉她的美貌没了杀伤力。失去了美貌的影响力,女王的美丽在王士珍心中也就大打折扣。
  女王并没有看透王士珍内心的能力,她沉思了一阵后才开口,“难道没有让两者和睦共存的方法么?”
  女性说出这话来并不奇怪,王士珍的意大利老婆就说过差不多的话。但是这话若是从一位女王口中说出,王士珍就不得不把女王在他心中的评级再降低一些。不过王士珍也没有讲什么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话,这话绝不是这位女王能够接受的。甚至很可能是这位女王不能理解的。
  “对于我们中国,革命已经发生。既然时间不可能逆转,被消灭的不可能重新回来。而且我国是建立在这场彻底的土地革命之上的国家,我们对以前的所有否定都是在否定这个国家的基础。这是我们绝不会去做的事情。女王陛下如果是期待民朝回到过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王士珍微笑的说着温和的话。
  使馆同志心里面对王士珍的评价开始混乱起来,王士珍这个外交同行并非出自外交系统。原本的王士珍只是在海外铁路单位工作的人员,在中美战争中从事非常残酷的行动。然而他摇身一变就成了外交领域的一名重要成员。这种人事安排有种浓浓的“论功行赏”味道。
  至于王士珍的外交风格,和学院派的这帮人更是大相径庭。王士珍并不失礼,可他并没有采取什么外交辞令来表达看法。外交系统长久以来都是国内政策的对外传声筒,所有的外交部分都有非常规范化的语言。至少遇到外国方面对中国政治体制的询问,外交人员可从来没有这么细致的评论。说真的,外交部门要的是大家听话,没有意外。独特的个性与人格特质并非外交部门的选择。
  但是匈牙利女王茜茜对王士珍的话非常有兴趣,她想了一阵后说道:“阁下,我也听过有人说起土地国有制,这个制度听起来也的确有合理地方。难道真的没有可能在匈牙利这个国家实施这样的制度么?”
  “我认为您是非常善良的,所以如果我举一个例子,您要是从身上割下一块肉,就可以补贴别人的创口,让对方活下来。大概您会选择同意。”王士珍语气温和,“如果让您割下您全身的肉去补给别人,然后您因为这样的付出而死去。我相信您很可能会接受。但是,如果这样的付出后,您自认为的善行遇到的评价是,您所拥有的一切本身就基于错误的制度,您的付出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评价,反倒成了您被批评被否定的理由。您还能果断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么?”
  茜茜女王是个聪明人,她先是愕然,没多久脸上就露出了想象而引发出来的痛苦神态。看到这些,王士珍继续温和地说道:“陛下,实施土地国有制度会让很多人失去他们的一切,这已经绝不会得到通过。这只是他们已经拥有的资产以及财富的全面失去。这个制度实施之后,接下来的就是他们存在的合理性的全面被否定。也就是一个人的肉体和精神被彻底否定。您认为这种失去是您能说服那些贵族、地主、资产拥有者么?”
  “……所以你们肉体消灭了旧有的所有者,然后再通过政治宣传,从制度上彻底否定了那些人。这就是中国土地革命为何如此残酷的原因么?”茜茜女王的脸上仿佛被阴云笼罩,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好听,她的表情看上去仍然很美。
  王士珍被茜茜的话给弄到有些意外,这样的聪明程度不得不让王士珍在心里面给茜茜的水平增加了几点的分数。然后王士珍点头称是,“是的,那个旧时代在中国存在过。我们民朝的革命完成了摧毁旧制度和否定旧制度的两个步骤。将旧制度彻底埋葬的同时,把整个民朝都带进了新时代。”
  沉默,沉默。会面的两边人员都沉默了。茜茜女王的询问以及王士珍的回答让大家看到了某种程度的真相,即便这真相只是用言语勾勒出的真相,与实际存在的真相差距非常大。这座布达城堡是王宫,这座王宫见识过很多血腥、残忍、无情,人类的黑暗在这里并不陌生。但是把世界的真相揭露到如此程度,在布达城堡里面大概是第一次。
  沉默了好久,茜茜女王问:“难道就没有别的道路么?”
  “不知道。”王士珍据实以答。尽管光复党内部也有过针对是否有其他道路的讨论,但是那些建立在质疑甚至否定民朝路线的发言者遭到了处分后,大家也懒得为了这样的空对空的假象惹麻烦的打算。民朝已经进入了新时代,把目光投放回旧时代对大家毫无意义。
  “难道都不能各让一步么?”女王明显对王士珍的回答并不满意。
  王士珍这次没有回答。皇帝韦泽同志面对党内的讨论,总是能写出很有趣的东西来。茜茜女王的话绝非是万古以来第一声这样的质问。对于这样的问题,皇帝韦泽同志的评价让王士珍印象深刻。
  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革新。大抵如是!至于那帮复古者,他们之所谓复古,是回到他们所记得的若干年前,并非虞夏商周。
  而每个党员都要学习的《共产党宣言》里面,马叔用非常尖锐讽刺的话做过评价,“为了拉拢人民,贵族们把无产阶级的乞食袋当作旗帜来挥舞。但是,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臀部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这位女王并没有站在一个革命者的立场上,这位女王甚至不是那种野心勃勃想以中央集权的手段来掌握至高权力的雄主。这位女王仅仅是以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的角度,或者有些女性的角度,来看待社会矛盾。
  最近一首流行歌曲中唱道“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这话用来描述完全唯心主义的爱情,也没什么值得批评的。不过这话放在对现实的描述中,就非常可笑。然而这位美丽的匈牙利女王还就是用这样的视角看待世界。
  王士珍已经得到了明确的判断。接下来他就显得彬彬有礼,说话非常“得体”。既不此季女王,让女王看到阶级斗争的血海深渊,更不会表示世界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让女王完全绝望。
  在外交辞令最终达成的一派祥和中,会面结束了。对于王士珍最后的表现,使馆人员彻底懵了,他发觉王士珍的内心就想根本挖掘不完的谜团。或许是身为中国公务人员,使馆人员能够分辨出王士珍所说的话里面那种微妙的变化。虽然只是几个词汇的变化,但是后面表达的意义就完全不同。可表面上又看不出来。
  王士珍到底是个什么人?使馆人员理解不能起来。
第508章
双星(十)
  “这是……真的要辩论么?”在大学礼堂建筑内办公室内坐着,王士珍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使馆同志一句。自从和茜茜女王谈论过革命问题之后,匈牙利上层社会对王士珍突然就有了极大热情。连着两天有人拜访之后,那些觉得和王士珍讨论的不尽兴的人邀请王士珍到布达佩斯的罗兰大学进行一次公开辩论。
  “是的。在匈牙利经常举办这样的辩论会。”使馆同志对于匈牙利的情况比较熟悉,给了王士珍一个明确的回答。说完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担心,追问了一句,“王士珍同志,你的辩论稿准备好了么?”
  王士珍爽快地答道:“我带过日本人,感觉辩论就是讲道理。我不懂匈牙利语,德语水平也很烂。遇到困难,我就可以在翻译上做做手脚。”
  这话把使馆同志给唬的够呛,他连忙说道:“王士珍同志,这是辩论可不是演讲。”
  “哦……”王士珍得到了启发,只是思忖了几秒钟,他就笑道:“我会尽力把辩论会变成演讲会。”
  使馆同志低下头以手扶额,王士珍的反应让他已经无话可说。
  辩论双方在礼堂会场的台子上一坐,王士珍先看了看对方。只见对方那边上了五个人,加上两名翻译,七个人齐刷刷的坐成一排。自己这边只有王士珍自己,还有充当翻译的使馆同志。“两名翻译是个好办法”,王士珍心里面想。
  看完了对方,王士珍又扫了一下台下,只见年轻人一排排坐着,过道上也站满了人,大门口乃至大门外也都是人。这下王士珍有些不解,既然这辩论是玩真的,为啥匈牙利的革命党们水平那么糟糕。这样的糟糕水平还能鼓动的让皇帝韦泽同志派遣专门人员,这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使馆同志并没有对王士珍给与在这方面的说明,实在是让王士珍感到失望。
  然后辩论会开始了,辩论内容是土地革命还是各退一步的改良。也许是从没真正接触过欧洲的思想领域,王士珍确定匈牙利主办方是真心认为改良大有前景后,陷入理解不能的困惑。要是改良真有用,民朝从太平天国开始的十九年革命战争就不会打到那样尸山血海的结局。
  先发言的是支持改良的匈牙利上层,从穿着上看,那位上层人士应该是学界出身。这位学界人士并没有一味的给旧有制度歌功颂德,而是一定程度上的批评了旧有制度的恶行。但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彻底消灭旧制度,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对旧制度作出限制,对作恶的旧人员实施惩罚。通过这样的模式去建成一个全新的匈牙利。
  在王明山听来,这位上层人士对于旧有的权力分配体系很不满。这位代表先是自诩“人民代表”,然后向人民群众吆喝他代表了人民利益。不管怎么样的巧舌如簧,归根结底就是两句话,“权力要归我”“送死人民上”。
  每个人的阐述自己的主要想法都给五分钟的时间,王士珍听翻译转述的内容,大脑迅速运转,决定和调整自己的阐述内容。现在他又觉得匈牙利的革命局面也未必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还有这么一些想夺权的家伙假借民意进行努力呢。当这位学界人物讲的过程中,年轻的学生们情绪激动,不断有人鼓掌,上面讲道激动之处,下面的学生也忍不住欢呼起来。几分钟讲完了主要内容,学生们纷纷站起身来鼓掌欢呼,一派找到知心人的态度。
  等到王士珍发言,学生们激动情绪还没完全过去,下面不少人继续交谈,大礼堂仿佛成了一个大蜂巢。王士珍就稳稳当当的坐着,对于主持方面请王士珍发言的表态,他只是指了指下面的学生,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做了个很滑稽但是绝不会被误解的手势。
  主持人只能上去对着麦克风要求下面的学生们安静,王士珍等学生们安静下来,走上去用汉语、英语、法语,分别问了一次,“大家谁能听懂这种语言的请举手”。没有学生懂汉语,十分之一的学生懂英语,六分之一的懂法语。最后王士珍用很不流利的德语发言,倒是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表示能听懂这话。
  先显摆了一圈自己的语言能力,王士珍还是用汉语发表了自己的立论。演讲在王士珍看来不过是工具,他要带领一群日本人,给他们讲道理就是必须的工作。所以在控制节奏上,王士珍有自信。至于立论的内容就抄袭党课内容。
  革命就是革天命,匈牙利的天命就是贵族和地主。他们通过土地私有制来牟利,土地私有制产生的关系在中国可是发展到了空前的程度,党课里面可有非常详细的讲述。随便挑些基本的土地关系出来,王士珍就让下面的这帮学生们听到瞠目结舌。
  好在主办方没有做的过份,因为存在翻译问题,王士珍得到了十分钟。而这十分钟被充分利用,王士珍画出土地私有制分肥图没用多久,上面大大的文字把地租、税收、高利贷,这些基本盘剥农民的手段给拿出来讲。
  最后的总结归于“改良是承认这些基于土地的食利阶层存在,革命就是把这些食利阶层彻底消灭。改良不会成功,即便端短期内起效,也会让两边都充满了反对。革命则是让食利阶层变成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从革命的立场来看,这是伟大的善行。因为革命的目的就是建立起一个劳动者当家作主人的新世界。”
  王士珍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理论,看得出,下面的学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革命是第一次听说。在他们接触到的内容当中,革命无一例外的都是凶狠残暴的杀戮,是毁灭,混乱,绝望的结合体。那是一个“天街尽踏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的可怕洪流。但是在王士珍的理论当中,革命的内核其实与暴力的联系非常有限。革命甚至有种难以形容的内在意义。
  看得出,对面的几位先生也看出气氛对他们未必非常有利,于是辩论进入下一阶段。互相质问。因为对面人多,他们又是先发言,于是几位先生连珠炮般的询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与学生们的想法很接近,全部围绕革命的暴力来展开。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提出,下面的学生反应又热烈起来。看得出,这些学生们对于现有体制虽然存在年轻人特有的不满,但是这些不满完全不及对外国人的戒心,以及对外国人带来的革命毁灭的恐慌。
  王士珍此时已经有些明白过来,那帮鼓动辩论的家伙们还真的是深谋远虑呢。在他们能够有效煽动学生支持他们改良主义的同时,还能够打击一下来自中国的“革命恐怖”,这帮家伙就能够左右逢源,大大增加自己的影响力。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不白给的人呢。王士珍心里面突然感到了一种安心,如果这个世界如同这几天来看到的怯懦与无能,王士珍反倒会觉得不安。一个国家若是没有任何明白人的存在,这是绝对不正常的表现。哪怕一个国家烂到根子上了,也会存在睿智的明眼人。现在这帮人的暗地运作,无疑就是聪明人。
  对于那几个问题,王士珍站起身看了看对面的一拉溜辩论对手,然后他转向了学生们。“请问诸位,你们今天吃早饭了么?”
  这个问题让大家都感觉非常意外,吃饭了么和辩论有什么联系?至少这帮匈牙利学生理解不能。
  “我当过兵,对我来说,早上六点多起来吃早饭,中午十二点左右吃午饭。如果没吃,顶多撑到下午,我就感觉很饿。撑到晚上不吃饭,我就感觉没力气。”王士珍从容的讲述着他的经历。
  “对于人类来说,每天都要吃饭。革命者不是什么天使或者恶魔,他们也是人类,革命者也要吃饭。当然,那些改良主义者们同样。那么我就问一个问题,他们吃的粮食从哪里来?为了维持行动的能力,这些改良主义者们要吃什么?是谁提供给他们食物,让他们来实施他们的行动。”王士珍采取了反问的模式。
  不得不说,学生们当中很少有人这么考虑问题,特别是大学学生。在民朝,能上大学的都是学习很好的学生。如果家里穷,还能够申请学贷。如果家里困难,还有勤工俭学的机会。然而在匈牙利,存在吃不饱的大学生,却不存在家里没钱上学的大学生。家里没钱的话,就不会给他们去考大学的机会。
  所以王士珍的问题让学生们觉得仿佛当头一瓢冷水。而王士珍接下又把一大捧更寒冷的雪花抛了出来,“我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这帮改良主义者们到底是从有钱人那里拿钱,还是从穷人那里拿钱。”
  出身不低也有个好处,就是能听懂夹枪带棒的话。王士珍这番抨击抛出来之后,真正的打动了不少聪明学生。不管是支持或者反对,他们都明白了王士珍话里面的意思。虽然不说中国话,匈牙利人也知道拿钱办事的道理。穷人哪里有钱,他们必然要拿有钱人的钱才能吃饭。拿了有钱人的钱,不管怎么吆喝“拿富人的钱,给穷人办事”,都会让人生出“拿谁的钱给谁办事”的联想。
  当王士珍把残酷的现实揭开那么一小角给学生们看的时候,不少人真觉得眼界大开,并且感觉到阵阵寒意。
  台下的学生们没有发言的权力,但是王士珍对面的这些人有。听了王士珍的话之后,这帮人心里面真上了火。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些人都拿过有钱人的钱,这些人都给有钱人干过事情。即便那些事情王士珍其实不知道,不过这帮人的心里面可没有考虑这个现实。然后他们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上帝爱人。革命者们不爱。”改良主义者们遇到打击的时候,很容易就向宗教求助。
  王士珍微微一笑,在北美要接触很多宗教,这方面的培训从来不少。他微笑着说道:“基督还反对放高利贷呢。他喊道‘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时,他对于那些孩子,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穷人没有人放高利贷,穷人渴望他们的孩子也能被一视同仁的对待。而革命,至少是我国革命,所有人都得到了平等机会。”
  “基督爱所有人,不管是穷人或者富人。”对面的学界人士没想到王士珍居然拿《圣经》来说事,立刻反驳道。
  “富人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艰难。这话也是耶稣说的吧。”这些基本的话术的把戏,光复军政治部门可从来不会吝于传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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