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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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不是开玩笑,同志们也觉得颇为棘手。
  “我们现在是要分化他们,分化呢,就是说留到最后的,就是我们的敌人。所以现在我们要按照本地人和外地人的方法来分,但是我们要引导这些人的想法。你要是说,本地人不在乎外地人的生死,这个是自然的。同时,外地人也没有理由为本地人玩命,这个也是自然的。那么我问一句,我们这次的敌人是谁?”
  “是张有良这个本地地主。”华雄茂说道。
  “对,所以我们要告诉这些人,我们要打的是张有良,和外地人无关,他们给我们出来,张有良已经被抓了,他们现在已经没必要给张有良卖命了。这些外地人人只要置身事外,剩下的人就更少了。大家觉得呢?”
  这下同志们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于是华雄茂这个“外地人”亲自去喊话,加上岳张集出身的战士们帮助甄别,维持秩序。
  听到华雄茂喊道:“外地来的好汉们,你们是给张有良卖命,现在张有良已经被抓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我知道你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虽然是重情义的好汉,不过你们也得给自己想想吧。”那些外地来的打手们立刻也没了斗志。
  “我们这次只是来打张有良,不是来找咱们讨生活诸位的麻烦,你们都出来,我们不杀俘虏的。”华雄茂一面喊,一面让本地的战士把外地人给指出来,然后不管他们是否情愿,都给拽出来。一个个用长绳捆了左臂,在一队火枪兵的押送下把他们押向湖边。这些人有七八十号,经过这次甄别。剩在原地的岳张集百姓只剩了一百五六十人。
  两次筛选都没有遇到真正的反抗,而可以称为潜在敌人的人数已经降低到原先数量的四分之一。保险团从面对于自己数量差不多的百姓,人数比为一比一。除去看守分化出来的两对人之外,留在原地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保险团以三比一的比例占据了绝对优势。
  陈克看着部队把这些人紧紧围在中间,战士们神色冷峻,握着武器的手也更加用力。不知怎么的,场面上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被围在中间的这些当地百姓也感觉到这种异样的气氛,他们之间靠的更紧了,在这样的压力下,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第七十九章
  公共强力机关的优势在于能够区别群众,根据自己所要实施的目的,把不同的社会阶层给调动起来。陈克嘴里面虽然也讲很多“人民革命”,但是陈克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并不是一个“左倾”份子。陈克知道自己不是主席那种胸怀宽阔的人,对于主席而言,矛盾和斗争是一种常态,通过矛盾和斗争,社会在螺旋进步。对这样广阔的心胸,以及无穷的进取心,陈克是钦佩的五体投地的。正是因为主席这样敢于开拓创新,所以他才能把中国推进到那样的高度,横扫了一切社会沉疴,把遮蔽了人民心灵和心智的乌云一扫而空。
  陈克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个程度,而且他也自认为自己明白为什么做不到。这不是能力的差别,这是心胸的差别。
  当然,这也是历史的原因。对于主席来说,历史就是未来,只是需要开拓的时代。而对于穿越者而言,至少对于陈克这个历史学徒而言,除非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让中国达到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国力和高度。否则的话,他面对的一切都仅仅是“过去”,而不是“未来”。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种心态,陈克知道应该发动群众开批斗会,但是他利益判断的结果是——如果发动群众并没有能够达成效果,那么更激烈的批斗会之类的行动,不发动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即将展开的救灾运动本身,就是发动群众的最佳手段。这种工业化时代的理科生心态,这种绝对不会被革命轰轰烈烈运动表面所感动的心态,陈克真的不知道是对是错。
  经过两次分流之后,围子里面原本的五六百人现在只剩了一百五六十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有些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位在外面的那些拿刀拿枪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们。
  连陈克都不能确信自己接下来的做法是对是错,其他同志们更不知道陈克要做的事情是对是错。干部们围在陈克身边,战士们则严阵以待的包围着百姓们。但是大家即便是在注视着面前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也没有放过陈克的每一个动作。
  陈克大踏步地走到群众面前,他一米八多的身材此时看起来是如此高大,虽然经过了战斗,但是陈克丝毫没有疲倦或者懈怠,他的动作协调、有力,自然而然。“谁是张家的人。请自己出来吧。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影视往外拉人,很不体面的。”陈克冷静的说道。语气中有着不容辩驳的魄力。
  百姓们并不知道陈克是什么人,但是仅仅看到陈克这样的举动,他们就知道陈克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没有百姓敢出来,大家一个个向里面收缩,女人紧靠男人,孩子们紧抱着母亲,仿佛陈克是一头猛兽一般。
  “华连长,柴连长,你们让同志们两个抓住一个,让他们排成一排。何政委,你让岳张集出身的同志们一个个来分辨,张有良家的人挑出来。其他人另归做一堆。”陈克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说服这些百姓。既然人民党已经拥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陈克对于使用暴力毫无迟疑。
  战士们服从了命令,两个人抓住一个人自然是比较容易的。在华雄茂指挥下,战士们开始强行把百姓抓出来。人群如同被鲨鱼袭击的鱼群一般开始紧缩,每当两名战士抢上前往外拽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一面尽量缩向后,另一面也试图拽住被拉住的那个人,不让这个人被战士强行拉出圈去。女人的哭喊声,尖叫声,男人的哀求声和怒吼声立刻爆炸一样的响了起来。
  被带往湖边的那些外地人听到这些声音,立刻就骚动起来。不过他们都被捆了左臂,队形一乱,绳子被互相扯动,反而挤在一起无法动弹。负责看守他们的是黑岛仁一郎指挥的部队。陈克方才已经交待过他,可以使用暴力来维持队伍的秩序。看着这些人的骚动,黑岛先是让战士们一起喝止。很明显喝止的效果并不好。黑岛忍不住看向陈克,只见陈克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即没有望这边看,也没有丝毫组织保险团强行分离面前百姓的意思。
  黑岛咬了咬牙,突然高喊道:“再乱我们可就打人啦!”战士们也被这些外地人的骚动弄得心烦意乱,听黑岛这么一喊,战士们已经跟着喊了起来。“别乱动啦,再乱动我们就打了。”外地来的这些家伙们听了这话,真的被吓了一跳。每个人都被卷入了混乱,为了避免挨打,本来往左的就开始往右,往右的就开始往左。混乱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情况,黑岛更是着急。可怎么都没办法短时间内恢复秩序。他最后一咬牙,向着一个正试图把自己的左臂从绳子中解出来的家伙猛踹了一脚。边踹边喊,“都别动。”
  有黑岛带头,同样着急的战士们也高喊着“都别动”“都不许动!”一面喊,一面对着挣扎的最猛烈的人一顿乱踹,有些用脚够不着的人,战士们就用长枪的枪柄猛捣。吃痛的惨叫和哀号大作。但是这样的暴力整治也很快就起到了效果。在脚踹,棍戳之下。那些人都暂时不再乱动了。部队再从头开始一个个的把人给拽起来,排好队。
  整理中,那些已经偷偷从绳子中挣脱出左臂的家伙很快就被发现了。这些人当即就被打倒,然后用麻绳紧紧捆起来,这次就没有方才那么客气了。一根长绳打出结,掏在他们脖子上,然后拉紧。如果这些人在试图逃跑,首先是跑不掉,即便是挣扎,也只会把自己给勒死。
  这边整顿完毕之后,陈克那边的人已经被全部强行分开。而岳张集出身的战士开始出面认人。张有良家的人很快就被挑了出来,男人绳捆索绑,女人和孩子们被聚集在一堆。其他和张家关系比较近,一直跟着张有良的人被分做一堆。而只是与保险团战士们关系不亲密,与张家的关系也不怎么亲密的人又被分做一堆。
  到此,所有的百姓全部分的清清楚楚。张家人男女老幼有六十多人,与张家关系很紧密的,有四十多人。而处于比较中立地位的人,也有六十多人。到了这个时候,中立的人都松了口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是干什么的。从这个分法中,中立的人已经知道自己安全了。这些保险团决不会对自己再做什么了。
  而那些素来与张家的人关系紧密的人知道事情不妙,不过他们自忖着保险团肯定要先对付张家的人,自己一时半会不会被清算。他们都试图和张家那堆人越远越好。
  而张家的人本来混载人堆里面,总抱着一种法不责众的意思。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就被一个不落的拖了出来。看着自己身边都是自己人,其他人都跟躲瘟神一样的避开视线。生怕和张家的人再有什么瓜葛。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战士。现在人数比高达五个战士对一个张家人。光这份子压力就让张家的人彻底绝望了。
  张有良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可是看到自家人已经被全部拽了出来,其他的无关闲人,还有一贯跟着自己走的人都被分的清清楚楚。这样的手段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他终于不再沉默,虽然下巴依然脱臼,可张有良试图喊着什么,他的声音完全听不清楚,含糊的声音,配合了女人的哭泣,孩子的尖叫,还有男人们的哀号,实在是有种悲凉的味道。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陈克已经可以下达对张家的最后判决了。他转身对同志们说道:“我并不想杀那么多人,杀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消除抵抗,建立一个新秩序。”
  保险团的政治工作委员们都直楞着耳朵仔细听,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在上海遭到挫折之后,大家虽然嘴里面说要跟着党组织去开拓安徽革命,实际上见识过洋人和满清官府实力的同志们内心都认为,敌人的力量太强大了,在上海革命的难度太大。只有在一个自己人主导的局面下,革命才能够蓬勃发展。而随之而来安徽的大水又让这些同志们找不到方向了,陈克提出的各种解决方案能够有效的化不利为有利。人民党“轻松”的就组织起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甚至能够获得大片土地的实际掌握权。大家都没有对抗陈克的意思。
  能被选出来从事政治工作的,要么是比较服从的,要么是有进取心的。无论是哪种态度,大家都希望能够从陈克这里多学些,在以后的工作中都不会束手无措。
  陈克声音很大,此时他根本不在乎除了干部之外的同志们听清楚。也根本不在乎百姓们能够听到。对这个问题,陈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的声音很大,其始除了围子北边和湖边的那些人之外,陈克周围的同志和百姓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天下有毛病!为什么有毛病?这么一场天灾下来,要死很多人!很多人!成千上万!因为粮食不够吃么?不是,就现在咱们手头的粮食就够几万人吃上三个月。这三个月中出来的粮食就能让几万人活到明年收成!那么粮食去了哪里?都被地主们给拿走了!都被地主们给藏起来了,都被地主们给用来养活那些给他们卖命的人去了!同志们,这对不对?”陈克吼道。
第八十章
  断人财路甚过杀人父母,陈克听说过这句话。他认为这话对也不对,对于中国的地主阶级以及后裔们来说,有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耐人寻味。
  在新中国的历史上,革命的经济政策建立在“土改”的基础上。全面没收土地后再进行分配。旧有的土地所有制彻底覆灭之后,旧有的社会制度也随之覆灭。
  陈克生长在二十世纪末期,他开始对政治有了足够兴趣的时期,正是中国高速工业化的世纪之交。在这些年当中,陈克认识了很多人,这些人对于土改的态度惊人的一致,包括陈克在内,大家都认为这是必须的,而且是正义的。大家的分歧仅仅是土改的配套政策是否合理,生产力发展的效率是否够,土改后的思想改造是否彻底。至于旧地主阶级的覆灭,众人一丁点同情都没有。
  这个共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包括陈克在内的不少人祖上出身地主。“如果还有地主的话,光靠这些地咱们得多富?”大家偶尔会这么开开玩笑。但是谈及国家层面的时候,这些地主的子孙们对于土改完全表示支持。因为大家都是工业化时代打造出来的城市阶层,大家的维模式完全是工业化的思路。
  从工业国的角度来看,地主靠地租的生产方式太低后。地主们作为当年的社会中坚阶层,占有了大部分生产资料和粮食。可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些生产资料与粮食用来搞工业建设。因为每个地主能够拿出来的资源太少,根本不足以去建设工业体系。更别提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工业化的组织和思维模式。历史的局限性注定了这些土包子地主们不可能自发的去建设中国的工业体系。
  二十世纪中国的中国如果想对抗外国侵略者,如果想保卫自己的国家与人民,就必须工业化。既然旧有的土地制度以及衍生出来的地主阶层注定无法实现这个历史使命。在陈克这些工业化城市阶层眼中,旧有的土地制度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罪恶。从国家的解放与发展的角度来看,地主们有意或者无意的犯下了滔天大罪。地主们赖以为生的社会制度,就是一种必须彻底消灭的腐朽制度。
  工业国的生产力水平远高于农业国,尽管“土改”消灭了地主,但是土改后建设起来的工业体制提供了更多的机会,提供了更高的生活水平,提供了更美好的生活方式。
  从1911年的清末到1949年的新中国,中国人口在这三十多年中没有什么增长,而中国的人均寿命居然降低到了三十多岁。每三个出生的婴儿中间,就有一个活不到三岁。而共和国在60年间,人口就从四亿多人变成了十三多亿,2011年的人口是1949年的三倍。这还是在实行了大规模计划生育的基础上的实现的。人均寿命增加了一倍多,至于生活质量,更是1949年想都不敢想的水平。
  可以说,土改政策结束了中国就有的制度,打下了新中国的工业化进程的基石。所以无论土改是如何严厉,因为操作不当,其中有过一丁点现在看不那么温和的事情。但是陈克依然认为,土改本身是绝对正确,绝对正义,而且绝对必须的。
  当年毛爷爷在制定土改计划的时候,明确提出“地主五年摘帽”的方针。刘修养作为党内的走派头子,出于工业资本的角度,认为必须要把地主斩尽杀绝,官僚体系在执行土改政策的时候大大走样,这是刘修养为代表的走派的历史局限性。怎么都不能怪到土改和毛爷爷头上去。
  但是陈克没办法把这些给同志们说清楚,也没有办法把这些向那些百姓说清楚,更别说向地主和他们的家族说清楚。对于陈克来说,他面前的一切都是“过去”,除非陈克在有生之年能够让中国拥有二十一世纪头十年的实力与地位,否则的话,陈克是不可能有什么“未来”的。
  所以在1906年的这个夏天,无论是在陈克面前瑟瑟发抖的张有良地主的家族也好,还是一个个神色凝重,等着陈克最终决断,并且会将之实行的保险团同志们也好。陈克深深知道,自己的命令将决定敌我双方的未来。他必须负起责任来,不仅仅是向自己的同志负起责任,甚至还要向现在的这些“敌人”们负起责任。
  陈克要指出的道路,现在就会决定凤台县的未来,如果陈克成功的实现自己理想中的革命,那么陈克今天的就将决定中国的未来,决定世界的未来。对于跟随自己的同志们,陈克对他们有责负,身为领导者,陈克要带领他们通过重重艰难险阻,登上实现工业化中国的彼岸。而对于敌人,对于陈克所努力行进的道路上的那些被抛弃,被牺牲的人,如果陈克不能够证明自己的道路是成功的,自己的道路能够达成中国复兴的历史使命。那么这些被抛弃、被牺牲掉的人,他们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陈克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也就必然要对这些人承担起责任来。
  陈克祖上一百多年前是个中小地主,但是早在20世纪初,他家祖上就卖了不少地,然后迁去城市。子弟们先是在外国人开设的教会学堂接受教育,读完高中后他们又在北洋政府开设的大学读完了机械专业,主攻内燃机。日本人打进中国之后,陈克家族里面全部子弟都投奔了党。因为家里面的族长评价过,“XXX一看就是成事的样子”。这些接受过足够教育的长辈们从此矢志不渝的跟着党奋战,在军队和技术部门勤勤恳恳的工作,有些长辈牺牲在革命胜利前,也有人跟着党一路解放了全中国。
  如果这只是陈克家族的选择决定了陈克的观点,但是陈克认识的那些没有跟上党的地主子孙们,他们长辈人并没有跟着党走,但是这些人同样坚信土改的正确性与必要性。出现这样的结果,就只能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历史的结果已经明明白白的证明了土改以及革命的正确性,证明了这些政策所开创的中国工业化道路的成功。所以他们接受了这个结果的正确性,承认了那曾经毁灭了他们家族财产行动的正义性。
  但是责任是如此的沉重啊。现在根据地很弱小,完全是靠了天灾激化了社会矛盾,并且极大的削弱了旧社会自身的秩序。为了活下去,百姓们才跟随了保险团,为了活下去,大家才来打仗。为了活下去,那些良家出身的战士们也学会了踹门,学会了杀人,学会了说服无效的情况下用暴力手段来镇压平息俘虏们的骚动。
  为了活下去,他们集结在陈克开始组建的这个新政党,新军队的旗帜下。而这个政党与军队,在组建之后,就已经开始展现出国家机器特有的暴力与无情。陈克迈过了这个心理负担,因为历史已经向他证明,“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不使用革命的暴力,革命就无法进行下去。不消灭敌人,自己就会被敌人消灭。张有良以及他们的家族现在已经被抓住了,但是纵虎归山是要不得的,张家或许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势力,但是如果让他们自由开始行动,他们是会反扑的。
  那么或许应该斩草除根才行了。
  陈克刚想到这里,却听见徐电急切的说话了。“陈营长,我们不能把他们都杀了。”或许是感觉自己的声音太大,徐电急忙压低了声音,“咱们不是现在杀不了他们,但是现在把他们都给杀了,别的人怎么想。别人会认为,得罪了咱们的,咱们统统杀光。那只是让别人以为咱们没有容人之量啊。没错,咱们若是放过了张家,他们肯定要闹。但是咱们只要看管住他们家的人,他们好歹也会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即便是他们去告了状,我们也有办法压住他们的。绝对可以的。咱们,咱们上头也不是没有人啊。”
  徐电一面说,一面看着陈克。方才,陈克脸上的神色已经说不出的冷静,徐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种神色,这是曾经让武星辰感到过不寒而栗的神色与姿态。这是一种抛下了自己所有的想法,仅仅阐述出一种道理的神色与姿态。而这种态度实在是令人惊骇,陈克此时根本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像是被某种东西所附身一般,散发出一种决然的态度。
  其他同志都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气氛,而徐电已经猜出陈克下定了要除掉张家的心思。上午的时候,徐电和华雄茂一起到的张家。他们是从张家杀开血路冲出来,这才幸免于难的。但是徐电并不认为有些事情需要做到那么彻底。
  “过犹不及啊,陈营长。虽说乱世用重典,但是杀他们得有理由啊。咱们为了拯救百姓,获得土地,对张家动了手。张家抵抗的时候,咱们杀了就杀了。但是县里面大部分地主根本没有抵抗咱们。咱们把张家除了,那些人怎么想?难道咱们还要把那些人都给杀光了不成?营长,不是咱们不能杀,而是咱们不能没理由的把他们杀光。”
  听了徐电的话,陈克轻轻舒了口气。这些话说得很是在理,虽然没有什么更加有操作性的建议,但是陈克接受了这个解释。
  “文青,呃,陈营长。我建议,咱们把保险团的总部从县城迁到岳张集吧。这里距离县城也近,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知道。另外呢,这里情况也不错,有山有水,是个好地方。张家咱们就先看管起来。以后再决定最后的方案吧。”华雄茂也说道。
  陈克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吧。大家先把张家的粮食钱财抄出来。咱们保险团留一半,其他的一半就分给当地的百姓们。那些外地来的,根据家的远近,也给他们分一份。这些人出了不少力,他们回家的时候总不能空着手走啊。”
  看陈克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有条有理的情况,事情的分派也合情合理,很有人情味。所有干部们都松了口气。
  但是陈克突然朗声说道:“我一直给大家说,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秩序。什么是新秩序,我可以对大家说清楚。从今天开始,在我们人民党所管辖的所有地盘上,只有人民百姓和我们人民党领导的政府。人民党直接领导百姓,带领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愿耕者有其田,愿劳者有其业。但是想凭借着占有土地,占有工厂,然后给自己发家致富的那些人,再也不会有机会这么做了。”说到这里,陈克笔直的抬起左臂,左手食指直指上方的天空,“同志们,这个天,已经变啦!”
  围在陈克身边的同志们中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隐约的理解陈克在这番话当中阐述的经济和政治理念,但是他们都知道陈克已经定下了人民党和保险团的基调。正在此时,一阵疾风从湖面上吹来,现在已经立秋,而且水灾后的气温并不高,大家的衣服都很薄,被这阵风一吹,每个人都是一震。也不知道是感觉也不知道是感到一丝凉意,还是对“天已经变啦!”这句话感到昂扬。
  “立秋十八日,寸草结子。明天就开始组织进行抢种。如果今年没有能够种出粮食来,我们保险团和咱们旗下的几万百姓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同志们做好准备了么?”陈克大声问道。
  “是!”华雄茂率先立正,向陈克敬了一个军礼。一个接一个,军官们都对陈克立正敬礼。
  陈克挥了挥手,“大家去抄张家吧。”
莫道前路无知己
第一章
  “诸位社会贤达多数都是读过点书的,可知孔圣人说过,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尚远微笑着对会议室里面的人说道。这是保险团在凤台县的军营会议室,房间结构简单明快。木头支柱,梁木结构,草席为墙。针对安徽的情况,还考虑了风的影响。很多地方都留有通风口。其结果就是通风性与透光性极佳。陈克很喜欢在这种宽敞明亮纯天然制品的房间里面工作。尚远也很喜欢。比起狭小的衙门,这种仅有草席为墙的房间宽敞的不是一点半点。给人一种通达大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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