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30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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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以救灾的方式进入湖北,那是因为天灾已经是当时最大的矛盾。社会上的矛盾已经在大部分地区处于非常次要的地位。而我们的阶级立场,是站在人民这边的。在天灾面前,我们和人民之间没有矛盾,我们要和人民一起解决自然灾害这个矛盾。得到了人民的支持,我们就得到了湖北。”
  “事物的发展就是这样,我们消灭了一个矛盾,就会面临一个新的矛盾。由于我们进入了湖北,消灭了旧制度,旧制度不存在了,人民与旧制度之间的矛盾就不存在了。那没我们人民党与帝国主义制度之间的矛盾就产生了。这是矛盾的必然性。这也是这次我们与英国人之间矛盾的必然性。”
  “英国佬对武汉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他们要从湖北得到最大的经济利益。我们要保证我们根据地的最大的经济利益。这对矛盾会一直存在下去,直到矛盾的一方消失为止。我坚信,英国佬一定会从湖北根据地消失。但是,他们不会现在消失。而且利益之间矛盾冲突,我们如果从武汉这个地区来看,是你死我活的。但是从英国人的整体对亚洲政策来看,会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从英国人的世界贸易态度来看,又会呈现另外一种局面。如果只看英国人对外掠夺,那是一种视角,如果把英国人对内剥削也整体看进来,大家就会发现局面很可能完全不同。我们今天就要把这部分内容分析一下。”
  陈克对这个时代的英国方向只怕比英国人自己更清楚,后世研究英国衰落历程的书籍在网上到处都是。这也是个经典案例。在一战前后,英国人对于贸易的需求已经不再是入超,而是尽力扩大贸易额度。通过英国人主导的贸易体系,英国统治阶级已经可以从中得到极大的利益。至于国内民众的生死,这根本不是英国统治阶级考虑的内容。在苏联出现之前,欧美劳动群众死活与统治阶级有什么关系?俄国毛子一度被称为“欧洲宪兵”,那不是因为俄国毛子凌驾欧洲诸国之上,而是欧洲国家有了革命,统治阶级给毛子钱,毛子就帮忙去镇压的。
  所以英国佬要的是贸易额,只是因为根据地看着力量很弱,英国佬觉得用军舰吓唬一下,根据地只怕就屈服了。实际情况是,推行了人民革命的人民党已经拥有这英国人根本无法撼动的实力,主导武汉局面的是人民党而不是英国佬。人民党现在大把的牌面都没用。英国佬现在最后一招军事都用上了,这是英国佬的最后一招,让英国佬放开手把矛盾激化到战争的程度,他们自己都不敢。
  听了陈克全套分析之后,弄明白了现在局面的关键,年轻的干部更是怒火中烧,“妈了个X,英国佬敢吓唬我们!”
  不过大多数同志没有这么激动,大家脸上都有了神采。知道了英国人连狗急跳墙发动战争都不可能,大家自然没什么可以再害怕的。
  看同志们兴奋的神色,陈克连忙强调,“同志们,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英国佬不敢和我们打仗,那是因为我们做了充分的军事斗争准备。如果不是我们走了人民革命的路线,如果不是我们和广大人民站在一起。英国人早就打过来了。英国人不是怕我们,英国人是怕新制度下组织起来的几千万人民。所以土改工作一定要抓好、落实。这才是我们人民党的唯一基础。”
  如果路辉天只是面对地主士绅,他还是对陈克的强力土改政策有些不服气的。不过英国佬与根据地的利益纷争发生后,陈克把来龙去脉讲的透彻,路辉天真的服气了。如果把整个世界纳入视野,原本的很多看来天大的矛盾,就变得很有些微不足道的意思了。
  “陈主席,我们会加紧解决土改的问题。”路辉天答道。
  不仅是路辉天,湖北省委的好几个原先比较支持更温和土改的同志也表态愿意加快土改进度。
  陈克真无奈了,从右倾投降主义变到左倾冒险主义,这可真容易啊。他连忙说道:“同志们,我们和英国人的矛盾并不是现在根据地的主要矛盾,我们的主要矛盾是土改问题。土改的态度一定要坚定,这是必须贯彻的。但是我在湖北这一段,感觉同志们很多细致的做法是正确的。我原先对基层了解不够,是我犯了冒进的错误。大家千万不要把英国人当盘菜,他们真不算什么。搞好土改,我们才有一切。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批完左批右,批完右还要接着批左。陈克看毛选的时候,觉得毛爷爷左右两边轮流批。不少人认为毛爷爷在玩权术。现在陈克才算是明白,毛爷爷哪里有精力去玩权术。把握住党的局面,能够不左不右实事求是的推行工作就已经精疲力竭了。跟慈禧那样搞权术,反而一点都不累。
  统一完了党内的问题,英国佬又邀请陈克谈判。陈克觉得没了后顾之忧,也就不再推辞,与英国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贸易谈判。
  面对陈克、翻译官严复、随从代表谢明弦,英国佬态度还是很坚定的,英国代表还是要陈克交出纯碱的流程,不过英国人这次给了陈克一个猪尿泡,“英国愿意承认陈克的交战方身份,并且愿意和人民党建立官方关系。”
  说完了这个条件,英国代表高傲的看着“人民党匪首”陈克。如他所料,陈克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过坚定的回答与英国代表想的完全相反,“我拒绝。”
  陈克笑的开心并不是因为英国人提出的条件,而是英国这个善于玩弄“欧洲均衡”的欧洲搅屎棍居然对自己玩这套把戏。陈克心想,“你丫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搅屎棍的名声?”
  袁世凯北洋是一定会推翻满清的,顶多再一年,满清覆灭之后人民党自动就能得到合法地位。现在答应了英国人的条件,陈克与袁世凯的协议就出现了诸多变数。想到这里,陈克已经决定派遣代表去和袁世凯谈谈,千万不要让洋鬼子渔翁得利。
  英国代表好一阵才恢复了平静,他很不满地说道:“陈先生,您好像完全不在乎您的非法身份。这让我感到很不解。”
  面对英国代表的不满,陈克根本不在乎,而是抛出了人民党的新建议,“纯碱是一笔很大的买卖,但是,如果我们和贵国签署一份与东南亚的贸易协议呢?譬如,我们保证每年从东南亚进口一定数量的商品,当然,我们也要出口一定数量的商品给东南亚。您觉得这样的协议是不能让大家都满意。”
  听了这个建议,英国代表立刻抛下所谓“承认交战身份”的猪尿泡,“能不能更详细的说一下。”
  陈克的建议是,人民党与英国人达成一个定额贸易协议。例如每年从东南亚进口2000万两的商品,也向东南亚出口2000万两的商品。以后每年都会比前一年的贸易额度增加5%。
  对与人民党来说,东南亚是一个大市场,而且东南亚的华侨急切的需要一个政治势力作为他们的背后支持者。而人民党也需要东南亚的香料、橡胶、金属矿。这份协议一旦达成,人民党也可以依托这条线,把自己的力量真正投放到东南亚去。开拓了一个地区的进入权,对人民党来说意义重大。更何况人民党早就尝试着介入东南亚华人圈。这对于政治和经济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新开拓的地区。除了可以尝试着利用东南亚的物资与资金,人民党还能有效的压缩日本在东南亚的市场。
  日本出口业现在主要针对美国的丝绸行业,人民党一旦打击了日本在中国和东南亚的市场,日本的小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而且对于现在正在蓬勃兴起的日本市场来说,人民党的重化工产品绝对能够卖的很好。人民党与日本的矛盾全面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早布局与晚布局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一定要说的话,矛盾早早爆发甚至更好一些。
  对于英国代表而言,这实在是过于意料之外的买卖。英国人其实主导着亚洲的殖民地体系,法国与荷兰都是英国人的跟随者。如果东南亚的这个贸易协定能够达成,英国人从中间可以大捞一笔。于这样的利润相比,纯碱买卖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现在达成的贸易平衡协定呢?”英国代表对此很是关心。
  “我们与东南亚这也是贸易平衡,我们与英国方面的贸易不受这个影响。既然贵方觉得我们多赚了钱,那没有问题,我们把这笔钱花出去不就行了。存一堆外国货币,对我们也没有意义啊。”陈克很坦荡。如果能在二战前建成一个工业国化的中国,那就能够获得无与伦比的利益。这点小钱根本就不算事。
  甚至不用二战,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协约国为了获得胜利,从全球大采购。连日本都能从债务国变成债权国。对于中国而言,有了广大的贸易地区,有了海量的廉价原材料,那能让投资空前巨大的第一次大规模基础建设剩下多少力气。
  所以别说是和欧洲搅屎棍英国做贸易,就是和魔鬼做交易,陈克也会毫不迟疑的上去谈判的。
  英国代表对陈克这个叛匪头子的建议将信将疑,这一切都是英国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用枪炮打不开的中国市场,现在突然间就完全敞开了怀抱。虽然人民党明显有自己的图谋,也试图建立自己的工业中心。不过这只能说明这个神秘的中国青年有着足够的清醒认识。在中国诸多洋务派里头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英国对远东的态度是保持现状,维持英国人的主导局面。人民党现在的工业力量很有趣,不过也仅仅是有趣而已。天才的化学家在英国很多,陈克并不是一个能让英国感到恐怖的存在。而且这位代表本人如果能够谈成这项合作,他只要提前在东南亚布局,就能从其中大捞一笔。
  所以不管他觉得如何奇怪,英国代表已经决定尝试着推动一下这份协议。
第六十九章
诸省之变(一)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维新的首要问题。王有宏巡抚已经不知道在心里面念叨了多少次这句话。每当思路进行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默念这句话,好把自己的思路尽可能梳理回最初的根源上。
  王有宏面前的纸上写着一句话,“切实保障广大士绅最根本的利益,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
  写这行字是非常容易的,但是实践这行字却是千难万难。王有宏从来没有保障下头人利益的打算。在他眼里头,人民党的那帮傻孩子真的是中了邪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他们铁了心“为广大老百姓谋福利,创明天。”
  今年苏北大水,没几个灾民逃到苏南来。倒是有不少士绅拖家带口的跑来苏南。人民党挺仗义,从不抢浮财。可是他们挖了士绅的根子——没收土地。那些手上有血债的士绅早早就被干掉了。其他地方只要一闹灾,人民党就跑去救灾,顺道实施土改。救灾的主力是军队,军队所到之处秋毫不犯,而且人民党到处宣传,“人民军队是老百姓的子弟兵!”弄得跟真的一样。
  王有宏绝对不相信人民党的宣传。从陈克的很多文件中,王有宏把“党指挥枪”变成了“王有宏巡抚指挥枪”。
  在王有宏现在的理想中,江苏政治模式最好就是缩小的满清朝廷。王有宏家族大权在握,时代掌权。武将都是王家的铁杆,文官则是议员们充当。整体局面很像是现在人民党的陈克一样大权在握。可不管怎么翻看陈克的文章,里头只讲人民革命,党内民主。从不讲个人怎么掌握权力。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从不为自己考虑。这也太胡闹了。
  发现自己又开始想陈克的事情,王有宏强行收回思绪,在纸上又写了一遍“切实保障广大士绅最根本的利益,这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
  即便是想模仿陈克,王有宏也只掌握了军队。不管陈克是不是虚情假意,人民党现阶段的确得到了百姓的支持。王有宏派去安徽不少探子,安徽百姓们自然是坚决支持人民党,就连留在根据地没有逃走的“前士绅”,虽然对没了土地这件事耿耿于怀,却对现在的生活却并不抱怨。只要肯干活就饿不着肚子,中农、富农和小地主们由于肯卖力干活,生活比以前还更好了些。
  反过来看王有宏,士绅们一个个虚情假意。这些人的心思倒是都放在进了京的前议长张謇身上。如果不是近期受到了桑蚕业危机,他们只怕还是对对王有宏不冷不热的。如果不能有效的利用这次桑蚕业危机,树立起王有宏的威信,并且把桑蚕业尽可能把握在王有宏手里,1911年的议员选举那关,王有宏很担心自己未必能过得去。
  这些天,王有宏绞尽脑汁,到处调查,终于有了个初步的构思。不过能不能实现,他也真的没底。“就先试着给这帮混蛋服务一次吧。”王有宏想。如果这些议员还是不识好歹,那说不得,王有宏就只能利用军队了。
  第二天,王有宏一大早就去了议会。新修的南京议会所在是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厅。装了从洋人那里买来的电喇叭。王有宏到达的时候,几乎所有议员都已经到了。这次桑蚕业的事情牵扯甚广,士绅们家家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桑蚕业,到现在,春茧、夏茧都没有能卖出去。若是这局面继续维持,只怕秋茧也没了指望。议员们都已经想尽了办法,可现在看,完全没有解决的途径。
  王有宏登上了主席台的时候,议员们一个个焦虑的盯着王有宏。如果说现在还有谁依靠,只怕也只有王有宏巡抚这个官位最高的人了。虽然不知道王有宏到底有多大能耐,可是议员们还是本能的相信,官位高的都会更有办法。
  “诸位,这次蚕业危机牵扯甚广。在下经过调查,稍微理了一个次序。也请诸位听听看。”王有宏这是模仿陈克的讲话。陈克谈论问题,总是先把问题理清。然后再讲述应对办法。
  从苏南蚕业的大概情况开始,往年的销路,特点,到今年遇到的问题。王有宏指出了生丝主要的买家其实是洋人。由于这几年局面比较乱,北方对丝绸这类消费品的需求极大萎缩,而人民党与洋鬼子达成了大宗销售协议,抢走了苏南蚕茧的市场。这些综合起来,直接导致了苏南蚕业的整体危机。
  议员们其实也都知道一些情况,不过大家想的是怎么寻找销路,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感觉,却没有完整的认识。听王有宏这么娓娓道来,很多人到现在才恍然大悟。随着王有宏精辟的论述了此事,议员们对王有宏逐渐有了信心。既然已经掌握了事情的脉络,那么王有宏巡抚应该是想出了办法的。
  “诸位,我也查了一下。人民党和咱们苏南的蚕业相比有如下几个特点。第一,蚕种好,那大白蚕个头比咱们普通人家养的蚕大了只怕有一倍,吐丝也多。单论质量,只怕得有九里丝的成色。第二,量大。据我所知,今年人民党卖出去32万公担的生丝。比质,咱们比不了。比量,咱们也比不了。若是咱们江苏不维新,这买卖只怕是越来越难干。”王有宏做了这么一个总结。
  人民党蚕种好,江苏的议员都有所了解。但是听说人民党卖出去32万担生丝这个数字,大家都惊呆了。一公担200斤,一担100斤。这些养蚕的,普通人家一家能卖五担蚕茧就是非常能干的。刨掉了蚕茧里头的蚕蛹,抽出来的生丝不过一公担200斤。32万担生丝,那就得最少32万户人家养蚕。这些人家倒也没什么,可这些桑叶的需求量可就太大了。一时间议会大厅里头一片嗡嗡的声音。
  王有宏没有给这些消息发酵的时间,他接着说道:“据我所知,人民党已经下了决心。明年出口的生丝要翻一番,达到64万公担……”
  哄!议会大厅里头彻底沸腾了。尽管用了电喇叭,王有宏接下来的话差点被彻底淹没了,“人民党后年准备再翻一番,出口128万公担。”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安徽佬自己种桑养蚕吧。”
  “这些反贼是要大伙的命啊!”
  看着疯狂起来的议员,王有宏心里头很高兴。人民党威胁越大,江苏桑蚕业受到的打击越大,王有宏才越有机会。当然,如果王有宏的策划失败的话,他就可能彻底失去议员的支持。不过王有宏对人民党明年生丝出口的预测本来就是瞎编的,所谓“病急乱投医”,只有这些议员彻底吓住,他们才有可能真正投奔王有宏。
  议员们的表现也证实了王有宏对他们的猜测,很快就有议员开始向王有宏求救,领头的正是曾经求到王有宏门上的张玉通。“王大人,请您一定要给想个办法,若是这么下去,我们是没有活路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诸位愿意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王有宏也装作为难的说道。
  “您只要能指出来法子,我们一定会做。”张玉通万分焦急的说道。
  “诸位议员,咱们江苏若是还按照现在的法子种桑养蚕,定然不是人民党的对手。不过人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些时候,咱们也得学学别人的法子。”王有宏答道。
  议会大厅里头顷刻安静下来,议员们用茫然或者震惊的眼光看向王有宏,片刻之后,张玉通结结巴巴地喊道:“大人,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学人民党分地啊!”
  听了张玉通的话,原本没有想到这个关节的议员们也如同火烧屁股一样蹦起来,他们纷纷喊道:“大人,人民党之所以是逆贼,就是他们坏了千百年的规矩。收了大家的地给分了。大人万万不可啊。”
  听到议员们的喊叫,王有宏心里头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根本就不想学习人民党土改。人民党那些年轻人以可怕的坚定态度推行土改,可他们都同样坚定的追随着陈克。而王有宏万万没有这样的一群追随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王有宏绝对不认为人民是他王有宏大人的朋友。
  “诸位,诸位,静一静!”王有宏喊了好一阵,才让议会大厅里头的喧哗平静了一些。
  “本官绝没有学习人民党土改的打算,这点请大家千万放心。我说的学习,是指人民党种桑养蚕的法子。”电喇叭将王有宏洪亮的声音投放到整个会场里头。议员们也逐渐安静下来。
  “咱们不用分地,大家只要联合起来,种桑养蚕就有了规模。人民党之所以能干,是他们建立的官府能干。在下也知道,士绅素来是希望官府管得越少越好。不过看人民党的官府,确实比现在的其他官府强的多。想来诸位都见过人民党的桑树园,养蚕场和缫丝厂。全归人民党所有,百姓们只是去那里头劳动,按干活的量给百姓工资。百姓平日里种地,有了闲暇就去劳作,也多了营生。这不是我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就这一条,咱们江苏就真的比不了。”王有宏侃侃而谈。在这个世道下,如果想收权,那就必须从土地入手。没收士绅的土地肯定是不行,不过王有宏必须最大限度的将土地给整合起来,达成一个统一的制度。如果做不到这些,江苏肯定撑不下去。
  议员们都是士绅,他们肯定不愿意让官府插手进地方土地里头来。俗话说“官过如剃”,什么行业被官府插手进来之后,那就会跟剃头一样统统给你剥光的。王有宏明显表露出这样的心思。议员们立刻警觉起来。
  王有宏也已经摸准了议员的心思,他坦然说道:“本官我只是个巡抚,人民党势大,北洋尚且不是对手,本官也不吹牛,他们打过来我是顶不住的。苏北被人民党夺走了,现在人民党在苏北已经开始土改,不少士绅又跑回来。诸位也看得清楚,人民党所到之处是一定要分地的。咱们自己若是不能捏成一股绳共同对付人民党,人民党离南京不过几十里地,说打过来就能打过来。本官肯定会为了诸位尽力抵挡,不过本官也只能尽力抵挡而已,胜负之说我也不能保证。”
  议员一听王有宏有撂挑子的打算,他们立刻就急了。人民党军力强大,大家都知道。地主士绅个人之力绝对挡不住人民党的进攻。现在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王有宏手里头的军队。张玉通连忙喊道:“王大人,您到底有什么章程,您就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听从。”
  “唉!诸位议员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我有什么章程,咱们既然是议会,那么按照维新立宪的特点,咱们自己商量江苏的章程。商量出个结果来,本官第一个得遵守。这商量章程,本官只是议员里头的一个,可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议员们本来也没有真的想让王有宏主导局面,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反倒觉得有理。于是议会在这局面之下反倒真正的开始运作起来。
  议员们希望立宪,是想介入官府的运作。以满清官府那种混沌的权力体系,介入了,就等于是拥有了极大的一部分权力。可真的一开会商讨这种权力分配问题,议员才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只适合满清那种混沌的权力体系,这种体系什么都能管,什么都不用负责。若是在这个体系里头高高在上的当官,那是很好。但是这个体系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任何问题。想解决问题,就必须有一个力量强大,责任分明的政府组织。遍观天下,这种政府组织只有人民党才有。
  王有宏巡抚好歹还算是看了不少人民党的文献,他向议会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江苏省的宪法要确立的是权力和义务。首先就是江苏省的权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人民党的态度就很简单了,“权力来自于人民”。江苏的士绅们一听这话,立刻就开始反对。这权力肯定不是来自于人民,权力必须来自于士绅。
  权力属于士绅的概念有了,但是表述就非常为难。首先是对于士绅的定义,士绅到底是什么?有功名?有土地?还是开的有工厂?士绅的老婆是不是该拥有士绅的身份?士绅家的亲戚是不是也拥有士绅的身份?这些亲戚是父系亲戚?还是包括了母系的亲戚?士绅的有钱亲戚当然也可以归于士绅行列,但是士绅的穷亲戚是不是也能拥有士绅的身份?
  关于权力来源的讨论进行了两天,五花八门的想法纷纷出笼,却又被议员们一个个否定。越是认真的进行政治讨论,士绅们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种阶级的概念。大家要的就是当统治者,而不是当被统治者。王有宏看机会差不多了,他对着已经开始失去耐心和理智的士绅们高声说道:“诸位,我觉得咱们把权力来源定在公民这个身份上吧?”
  “公民?”议员们对这个词并没有概念。
  “公民就是有选举权的人。咱们的议会是选出来的,谁有公民身份,谁就有权参与选举议会。江苏政府的权力来自于江苏公民!”王有宏的话铿锵有力。
  议员们大多数被士绅这个词和定义弄混了头脑,过了好一阵,大家才明白过来,这个“公民”就是士绅的另一个称呼。而且公民权意味着士绅的选举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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