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22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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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成章点点头,“文青不仅是豪杰,我看他很有帝气。”
  这话让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光复会的目的是推翻满清政权,对未来的中国是共和制还是帝制这件事,光复会其实更喜欢帝制也说不定。陶成章这话里头的含义就很是深刻了。
  徐锡麟试探着问道:“陶先生,难道你……”
  陶成章摆摆手,“有些事情说起来尚早,不过我们光复会不要在江北与人民党争锋。岳王会不自量力,在安庆大败。光复会就没必要学他们的样子。”
  章太炎对陶成章的话很是不解,陶成章性子激烈,作风甚至有些跋扈,而且陶成章素来以革命前辈自居,后进的革命者们若是敢在抢风头上与陶成章起了冲突,陶成章可是不会给人面子的。没想到这位“革命前辈”居然也有服软的时候。
  陶成章看大家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解释道:“文青这人懂分寸,绝不会和同盟会那些人一样。江北之事只要我们不争锋,定然可以共处。”
  光复会知道人民党的真正实力,徐锡麟与秋瑾都点头称是。
  章太炎是个文人,不懂军事,见这几个人组织军队的干部态度一致,他也不好插嘴。但是章太炎对陈克的革命思想却有自己的想法,“诸位,陈克的书我看过了,令人耳目一新。但是我觉得他说古而不论今,这话只说了一半,让人觉得不能尽兴。”
  这不仅仅是章太炎一个人的看法,人民党强势崛起的现在,读过陈克那套《中国文化传承与唯物主义兴起》的人,以“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待中国的过去,的确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是知道过去的目的是为了改变现在的命运,到底该怎么改变当今的天下,陈克一字不提。很多革命者都希望看到陈克指出新的道路出来,让不知未来在何方的自己看到中国的真正方向。
  陶成章看着同志们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他笑道:“文青虽然没写,却在安徽实实在在的干了出来,他可是藏私的很,这等好东西绝不肯拿出来给大家看的。”
  这话也不能说冤枉了陈克,陈克的确没有把从毛爷爷那里抄袭来的《选集》给这时代的革命者看的意思。人民党自己的内部建设和教育教材并不外传,虽然不是严防死守,却也根本没有公诸于众的意思。而人民党大获成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人民党自身思想与制度的先进性。这时代的其他革命者们对人民党的“成功学”是极为好奇与羡慕的。
  章太炎听这么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陶成章连忙正色说道:“太炎先生,我这是玩笑话。文青帮我们很多,从池州回来的路上,他专门派的两位革命同志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太炎先生千万不要误解。”
  从池州撤回安徽的路上,人民党的鲁正平与何进武指挥撤退。光复会虽然也搞军事训练,却都是队列之类的低级训练,对于如何有效安排战术这些比较深层的东西一无所知。鲁正平他们极为科学有效的指挥让这帮人大开眼界,真的有茅塞顿开的感觉。陶成章本来就在第一次安庆战役里头服了陈克,这次大撤退之后则是对人民党的实力彻底信服。
  正说话间,却有光复会的干部急匆匆的跑来,“陶先生,同盟会的黄兴和宋教仁先生前来求见。”听完这话,光复会的主要干部们都沉下了脸。
  章太炎忍不住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这两位说有要事相商。”
  黄兴是同盟会里头的实干派,宋教仁则是很有党务营运能力,孙中山既不擅长政党营运,也不擅长武装斗争,但是他有着对于局面的“感觉”能力。对于形势的变化方向,孙中山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感受能力。他能感觉到“谁是孙中山的朋友,谁是孙中山的敌人”。
  在历史上,1907年的起义高潮本是光复会领导的,现在站在武装斗争风口浪尖的成了人民党。历史上岳王会在1908年开始了另一波起义高潮,而现在作为同盟会一员的岳王会已经彻底完蛋,不得不托庇于人民党的旗下。
  旧时空中1907—1908年的起义失败,同盟会逐渐成了革命的核心力量所在。无论如何,在日本的同盟会总部一直没有受到损失。很多竞争里头,未必是付出最大牺牲的人能够胜利,而是能站到舞台谢幕时分的最后那个人成为了胜利者。
  现在的局面已经大变,同盟会尚可联系的势力统统遭到了失败,反倒是与同盟会毫无瓜葛的人民党强势崛起,脱离的同盟会的光复会虽然没有能够得到池州,却也没有受到什么人员的损失。反倒是同盟会,失去了岳王会之后,又加上人民党的成功与光复会的壮大,他们的影响力是一路下滑的。
  孙中山审时度势,先是写信给陈克,邀请陈克加入同盟会。作为一个能够看清自己身利益所在的人,孙中山并不认为人民党真的会对加入同盟会有太大兴趣,但是孙中山是必须借助人民党的成功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写信的目的只是一个敲门砖。不等陈克回信,孙中山就派遣了黄兴与宋教仁一同回到国内。
  陶成章等人回到通艺学堂的时候,黄兴与宋教仁已经等了一阵。黄兴性子比较急躁,等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宋教仁倒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受到了冷遇。
  见到陶成章等人进来,宋教仁热情的起身走上前,“焕卿,好久不见。”如果不知情的人,根本想不到不久前两边已经正式分道扬镳。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也没有那么客气。分宾主落座之后,陶成章问道:“两位前来有何见教?”
  宋教仁诚恳的看着陶成章,“焕卿,我觉得光复会脱离同盟会之事不妥。若是革命理想不同,我觉得大家大可开诚布公的商讨,大敌当前,凡事合则胜,分则败。”
  陶成章虽然对宋教仁并没有太多不满,不过对同盟会早就不耐烦的很,他笑道:“有些事情也不是想法不同的事情,我对同盟会不少人的作派实在是不能消受。国难当头,大家不说尽心竭力的推翻满清,同盟会里头不管在日本的,还是在上海的,革命的事情办多少我不知道,倒是热衷逛窑子,弄女人。这是个革命的样子么?”
  宋教仁知道陶成章不是借题发挥,光复会多是江浙本地人,个人操守上比同盟会好的多。陶成章说的上海,指的是陈其美,至于日本么,同盟会里头留学生多,大家终于没了家人的管束,年轻人放纵的事情绝不是一个两个人。
  “这些事情都是末节。”宋教仁不得不无力的辩驳了一下。
  陶成章冷笑一声,“末节?有着钱和时间,为何不把这些用到革命上?革命前尚且如此,革命成功后又会如何?”
  黄兴从没人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人品,陶成章这么一说,黄兴气的脸色都变了。
  陶成章看了黄兴一眼,“若说合力则胜。我与岳王会在长江两边的时候,我们守池州,池州城小,安庆城大。反倒是岳王会整日到我们池州索要钱物。倒是人民党,也不见有谁帮他,反倒能够成功。兄弟我也见过人民党的人,陈克主席统领安徽这么大的地方,衣衫与普通战士一样,战士吃什么,陈克就吃什么。从不见他与众不同,也没见陈克向别人要过任何东西。或者这操守与独立根本不是末节,而是主因也说不定。”
  听完这话,不仅仅是黄兴,宋教仁的脸色也变了。陶成章的话里头表明的意思很明白,光复会绝对不会与同盟会再合作。不仅如此,光复会已经全面否定了同盟会的正面意义。
第六十章
革命先行者们(二)
  宋教仁的涵养比黄兴好些,所以陶成章以为自己严词拒绝与同盟会合作之后,黄兴会率先发火。他万万没想到,黄兴还没有说话,宋教仁已经拍案而起,“焕章兄,你这都是混账话。”
  陶成章先看了看黄兴,黄兴脸上大多数的惊讶倒是因为宋教仁如此激烈的表现。其实黄兴与孙中山之间也有矛盾,而且黄兴这个人个人修养也不算差,他与陈其美这些帮会份子以及留学生倒也不太对付。
  转回头,陶成章正视着宋教仁,“宋先生,请你指教。”
  “革命是大事,小节固然不可小视,却不能以小节为由破坏团结。现在保皇党,立宪党甚嚣尘上,孙先生正在日本揭露这些人伪立宪,真保皇的面目,你现在分裂同盟会,攻击同志,你这是资敌!”宋教仁说的十分诚恳沉痛。
  听了宋教仁的话,陶成章冷笑一声,“若是能直接把满清打倒,什么保皇党、立宪派。这些都不重要。孙先生若是亲自带着同盟会奋战在杀敌战场上,我陶成章二话不说,一定鞍前马后的跟随。孙先生在日本看着别人牺牲,自己却以革命领袖自居。我陶成章就是看不惯这点。”
  宋教仁严肃地说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是要发动起义……”
  “发动起义,很好,我支持!”陶成章大声说道,“我们光复会绝不会坐视不利。我们送上一百支枪,一万银元作为经费。宋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有枪有钱,黄兴眼睛一亮。他每次发动的起义都失败了,起义前好不容易积攒的枪支在失败后都损失一空。为了再次联系组织人员,都需要一大笔钱。
  宋教仁听到这话之后,脸色更是阴沉。原本他就猜到想说动陶成章是千难万难,现在他才知道,现实中的难度居然比想象的更大。
  孙中山等人在同盟会能够成为领袖,一个原因是孙中山提出革命理念最完善,宣传的也很早,可以说是资历堆积起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孙中山比较能够筹款。这也是宋教仁为什么能够接受孙中山个人行为上比较风流的事实。
  光复会的情况宋教仁很清楚,因为光复会一直在推动实际革命,所以急缺钱财与武器装备。孙中山不想让光复会做大,因为同盟会里头江浙出身的人也不少,如果光复会做大,孙中山在江浙的影响力自然会变小。这种利益上的争夺宋教仁心知肚明。
  之所以这次宋教仁要亲自来联系光复会,是因为人民当这个完全与同盟会无关的政治力量崛起之后,革命者们的目光头都投向了人民党所在的安徽。方才陶成章说打倒满清之后保皇党与立宪派们统统都没什么了不起的。这话没错,不过满清若是倒了,不仅仅是保皇党与立宪派,在日本的革命党们同样也再没有价值可言。与日本的革命党毫无关系的人民党若是当了权,他们绝对不会认同孙中山的“革命领袖”地位。整个同盟会就会彻底边缘化。
  宋教仁认为此时哪怕是暂时忍受一些不快,也要与同样处于弱势地位的光复会合作。光复会有人脉,有人力。同盟会有一定财力与影响力,两者若是合作,就能够与人民党相抗衡。那时候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陶成章提出送枪送钱,这其实根本不是表达善意,而是在“打发叫花子”。若是宋教仁真的拿了这些枪支与钱,那以后同盟会在光复会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宋这点子小把戏根本糊弄不了宋教仁。
  忍着被侮辱的愤怒,宋教仁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焕卿兄,何必意气用事。咱们有分歧,大可谈。我们要建立民主政治,咱们自己首先也要有民主的意识,什么分歧都能谈下来的。”
  陶成章方才发泄了一通,心里头的气消散了不少,加上他对黄兴与宋教仁本来也不讨厌,见宋教仁颇能忍气吞声,他也有点心软了。大家再次落座,陶成章也心平气和地说道:“不瞒二位,年初打安庆的时候我就跟着人民党的陈克先生在前线,虽然说是指挥部,陈克先生指挥着三千多人,但是指挥部距离前线不过两三里地。听枪声听的清清楚楚。满清若是城里有大炮,这一炮就能打到我们指挥部来。”
  听了陶成章的描述,黄兴忍不住与宋教仁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并不知道安庆之战的真实情况,现在听身在前线的陶成章介绍,好几个疑团也揭开了。外头的传言中,人民党动用了数万军队,黄兴和宋教仁都亲自领导过起义,几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心里头有数。两人都知道,人民党绝对没有几万人的部队。
  但是陈克只用了三千多人就拿下了安庆,说明这三千多人根本不是随便拉来的部队,至少也是与新军一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部队。不然的话只靠三千多人进攻三四千人据守的城市,那根本就是一个玩笑。
  陶成章没有管这两位有什么看法,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从那次之后,我就知道,若是想推翻满清,躲在后头是绝对不行的。孙先生说什么平均地权,我们光复会也曾经认为要消灭兼并。我们光是嘴上说说,人民党早已经在安徽凤台县这么干了。那里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人分了三亩地,政府不允许土地随意转让。平均地权也好,消灭兼并也好,人民党都已经干过了。他们能有如此局面可不是靠说出来,而是干出来的。两位兄台,我倒是劝你们一句,别躲在日本整日里号召别人起来革命。亲自干起来比什么都强。”
  “人民党实行也是民主主义么?”宋教仁声音里头有着忍不住的激动。
  陶成章冷笑了一声,“宋兄,你若是想用革命先驱的名义去摘果子,我觉得还是不用自取其辱了。人民党现在麾下精兵数万,你觉得陈克主席那些人懂得比你少?我知道宋兄与陈天华先生关系莫逆,不过陈天华先生当年不肯加入同盟会,而是投身人民党。现在陈天华先生也不会再去与你们合作。何必多费这无用功。”
  听了陶成章的话,宋教仁心里头一凛,陈天华当时放着唾手可得的同盟会宣传部部长不做,反而冒着极大风险回到上海去跟随了陈克。现在人民党眼看着成了气候,陈天华到底会选择谁是不问可知。而且陈克虽然从来不宣传民主共和,但是看陈克的书,他对于民主共和的理解绝对不会比同盟会差。虽然不知道陈克最终会打出什么旗号,宋教仁却不认为陈克会是那种被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说动的人物。
  “焕卿兄,难道我们真的就不能再合作么?”宋教仁抱着渺茫的希望再次问了一句。
  陶成章诚恳地说道:“咱们志不同道不合,做事的法子更是背道而驰。宋兄,有些事情也不能勉强。”
  黄兴听完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宋教仁倒是完全能知道陶成章的想法。孙中山一派与光复会本来就是基于现实利益才有过合作的经历,那时候孙中山是希望得到革命的最高领导者的地位,光复会则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现实支持。参加光复会的各个派系都是为了抱团取暖的想法。结果众人发现聚集在一起的竟然大多数都是刺猬,不在一起感觉冷,在一起则感觉难受的要死。光复会没有得到实际的物质支持,自然不肯平白给孙中山抬轿子,脱离同盟会是一个必然的事情。
  对待人民党的事情上,两个革命政党的出发点其实都没有变化。同盟会现在希望让人民党给同盟会抬轿子,而光复会依旧希望得到现实的支持。这次光复会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们自然不肯放开人民党这颗大树。而同盟会因为没有与人民党接触过,所以更加急切的希望能够得到好处。
  这次孙中山派遣宋教仁联系人民党,开出了同盟会副会长一职这样的条件。孙中山甚至把全权委托给宋教仁,若是人民党肯让同盟会成为安徽政府的一些主要官员,更是“什么都能谈”。人民党能占据安徽这么大的地盘,有如此多的兵力,只要陈克能让同盟会的干部们得到足够的官位,掌握实实在在的权力,宋教仁知道孙中山并不在意让陈克成为同盟会级别极高的干部。虽然不知道陶成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不过陶成章也看出了宋教仁此行的目的,而且比较委婉的劝说宋教仁放弃这个打算。
  宋教仁知道陈克绝不可能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娃娃,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如此,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宋教仁也要尝试一下。
  “多谢陶兄见教。”宋教仁答道。
  “宋兄客气了。”陶成章应道。他与光复会的干部请黄兴和宋教仁吃了顿饭,黄兴与宋教仁告辞的时候,陶成章也没有挽留。送走了两人之后,陶成章忍不住对身边的光复会干部说道:“同盟会以为陈克好糊弄么?”
  光复会的干部有些比较明白事理,有些则不懂同盟会到底想干什么。陶成章把同盟会想借人民党的影响力来扩大自己实力的打算向众人解释了一番。不少人已经明白了缘由。
  “即便合作又有什么不好?”陈伯平忍不住问道。
  徐锡麟听完这话瞪了陈伯平一眼,连秋瑾的脸色都有写不好看。陈伯平不知道徐锡麟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秋瑾与陶成章这些人都知道徐锡麟的想法。
  陈克最早曾经与徐锡麟合作,当时陈克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连最初的钱都是向秋瑾当了手表换来的。若是别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选择死抱光复会的大腿,但是陈克却根本没有依靠别人,硬是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徐锡麟每每想起此事,都会感觉后悔。他深恨自己识人不明,若是再让他重来一次,绝对不会把陈克晾在一边。不仅是徐锡麟,连陶成章也经常后悔,若是当时自己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而是多关注一下陈克,对陈克委以重任,现在崛起的就不是人民党,而是光复会了。
  即便曾经帮了陈克这么大的忙,包括徐锡麟在内的人也没办法对陈克说什么。因为陈克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钱是用手表当的,秋瑾很喜欢这块手表,也曾经有富商见到这块手表之后,要出五百两银子立刻买下来。陈克挣到钱之后,也给了徐锡麟不少钱。包括秋瑾与徐锡麟都承认,陈克不欠他俩任何的人情。若是光说个人正常的交往,反倒是陈克付出的更多些。
  陶成章从陈克那里得到了池州城,湖北新军打过来的时候陈克甚至还派人帮光复会撤退。从两个政治派系的角度来说,光复会也不能说人民党欠光复会什么。
  陶成章等人不知道,这其实不是陈克的政治智慧,这是陈克从毛爷爷和周总理那里学来的政治智慧。历史上的党从不欠人情,私人交往归私人交往。毛爷爷当年为了筹集留学生赴欧洲勤工俭学,向章士钊借过两万银元。章士钊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毛爷爷还这笔钱。但是毛爷爷一直记得,到了1960年,毛爷爷有稿费钱了,他就自己每年还2000,还了十年才还清。还清了本金之后,他依旧每年再给2000元的利息,直到章士钊1973年去世才停止给付利息钱。
  在与国外的交往上,党更是从不欠人情。有些人认为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是陈克的家里长辈头从来不这么看。陈克的祖上在太原拉过黄包车,也就是类似现在的出租车司机。收入倒也马马虎虎。凡是亲朋好友到太原讨生活,他祖上也没有别的可送,就是送50斤一袋的那种混合了杂粮与白面的杂合面,当时五十斤面怎么都能让一家人吃上半个月。
  不仅仅做事仗义,他祖上身为一个拉黄包车的就能让自家两个孩子读书,上大学。不过提起此事的时候,他家长辈的评价倒不夸称自己多能干,而是说“那时候太原洋学堂不要学费,只用交书本费。咱们上得起。”
  陈克爷爷自己有时候偷偷说起此事,却说当年上教会学堂的非富即贵,整个学校里头就他们兄弟两个是“进城务工人员”的孩子,但是学校里头都是一模一样的校服,两位爷爷穿着校服,他俩自己也不自报家门,和其他学生都没啥区别。不仅如此,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陈克的祖上到了放学的时候,给多少钱都不出车,他会去学校门口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回来。去的时候还在怀里揣两个烧饼,娃娃上了车一个人给一个。外人还以为这两个孩子是哪家能自己家专门雇黄包车的富豪家门。
  后来陈克的爷爷们铁道大学堂毕业之后,回来办了个汽车机械修理厂,几个月后就每月挣几千大洋,家业很快就确立和兴旺起来。陈克的爷爷娶的是高中就恋爱的女同学。在20世纪初,对于孩子的自由恋爱,陈克的祖上根本吭都不吭。女同学家里头是当地大资本家的独生女儿,不管向女方提亲的有多少,陈家对此是视而不见。根本就没有攀富贵的打算。
  直到有了自己的产业之后,陈家才去提亲,对方知道陈家的具体情况,也就同意了。新的家族就应运而起。日本人打进中国之后,两位爷爷根本没有选择有交情的阎锡山,而是带着家业投奔了党。
  所以陈克的家人从来教育孩子,只要懂得怎么劳动,就不会缺钱。只要懂得怎么生活,就不会享受不了生活的幸福。多少有钱人苦巴巴的积攒着钱,然后在生意场上互相吹嘘我多有钱,那都是虚的。让自己的孩子冒着风雨步行回家,陈克的祖上认为这不对。少挣钱不是问题,我家孩子摔坏了怎么办?
  陈克以前不懂,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才恍然大悟。欠人情就是有借无还,有借无还是有始无终,所以陈克自己绝对不欠人情。他认为我当一块手表不够,我可以不戴手表,把所有手表都给卖了。但是只要我实实在在的靠着自己去劳动,去干正事。而且知道各方利益所在,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与陈克遇到的艰难相比,党比陈克更艰难百倍,即便如此党还不欠人情。陈克有祖上的经验,与党的经验,陈克根本就不会选择去欠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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