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校对)第1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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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个听着十分突兀的说法,陶成章立刻赞许道:“说得好!文青说得好!”
  陶成章的确是真的赞许,光复会发动的起义,那些来冲锋陷阵的“江湖豪杰”们可是要吃香喝辣的。一顿照顾不好,就有人要闹。陈克在战前让战士们吃饭,在陶成章
看来是极为重要的。可指挥部里头的参谋和警卫员却觉得陶成章这样的表态实在是太奇怪了,工农革命军素来重视部队的伙食,特别是战斗中的饮食。部队在允许的情况下是安排的极为严谨。陶成章这种夸张的表现,让大家的目光里头带上了极大的不屑。
  晚上一点半,持续对安庆骚扰了大半夜的佯攻终于结束了。筋疲力尽的战士们退回到安全的阵地上开始吃饭。人民党的战前饭很简单,两个咸鸭蛋,半个馒头,一竹筒水。城东的伙食都是从指挥所附近的炊事班那里运来的热乎食物。部队严令不得喧哗,所以也没有人说话。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饭,此时,深蓝色的简易帐篷搭起来了,夜色中,这些帐篷一点都不显眼。在班排长的低声命令下,战士们纷纷钻进低矮的帐篷里休息。大家都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要进行攻城战,城头上的清军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战斗能力,这让原本兴奋中带着些惴惴的战士安心不少。大家也都累了,吃了东西之后很快也都开始犯困。这些已经很多战争经验的战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各级指挥官们却没有睡觉,他们能够被选拔出来,不仅仅是他们有着比战士更强的体魄,这些指挥官们有着比战士们更持久的意志力。总指挥部距离前线并不远,班排长负责前线阵地,在城东的连长们赶回指挥部,原本冷清的指挥部很快就热闹起来。既然大家不能睡,至少得提供些热汤之类的伙食。一众指挥官们端着碗围在地图边。
  陈克的手指一处处指着地图上的重要地点,“布政使司,巡抚衙门,怀宁县县衙,安庆知府衙门,安庆内军械所,军火库。大家都确定一下自己负责的目标。”
  这些指挥官都是跟着陈克从救灾开始一步步干上来的,重新跟着陈克确定作战目标,让众人都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毕竟陈克很久没有直接负责军事行动了。这次安庆战役,几乎是陈克以一人之力推动的战争。到现在为止,千里水上行军也好,两面夹击安庆城也好,战争始终在陈克预先计划好的轨道上行进着。这种原本大家想都不敢想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实战的阶段,进入到了这些中高级指挥官们有着充足经验的实际攻城战中。众人对陈克的钦佩已经变成了无法言喻的坚信。大家甚至没有想过战争有可能失败?
  陈克指着这些安庆城内的要害部门,立刻就负责攻打这些地方的指挥官站出来重复自己要承担的作战计划。
  在城西,热乎食物直接是从马营的伙房里头运来的。柴庆国和蒲观水同样制定着战斗计划。城西不是主攻方向,上半夜的佯攻是在城东进行的。但是从三点半开始,城西部队要同时对三座城门进行佯攻。以调动安庆城内的兵力,让他们尽可能的抽调部队支援城西。
  柴庆国并没有那么保守,经过晚上的作战,他对安徽新军的战斗力并不看好,“老蒲,你说咱们要是打下城西的城门,要怎么办?”
  蒲观水是个很正统的军人,既然计划里头让他佯攻,他就把自己放在坚决执行命令的立场上,听柴庆国这么一问,蒲观水愣了愣,“我们兵力本来就不足,执行佯攻已经十分不够,且不说能不能攻下西门,就是攻下三座西门里头的一座,安庆守军从其他两座门里头攻出来,绕道咱们后头,咱们怎么办?”
  柴庆国对如此蒲观水保守的态度很是不屑,“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新军没有子弹,咱们可是有的。这900条枪还打不了新军?”
  蒲观水可没办法如此乐观,“咱们部队里头练过这种新式步枪有多少?这不是你光有枪就能打中的。训练不足是不行的。”
  柴庆国依旧不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对,他说道:“远了打不中,咱们贴近打。既然咱们是要守住攻下的城门,放枪就行了。又不是要肉搏。至于你说的新军冲出,咱门里头懂骑马的也有三十多号,加上那些岳王会的,总有七八十号。我带这么一支骑兵足够了。”缴获了这么多马,柴庆国已经是心痒难搔。
  蒲观水对柴庆国这种态度十分无奈,他顿了顿,这才继续劝道:“柴旅长,打仗不是你觉得行就行的。咱们事先既然有了作战计划,那就得严格执行计划。不然的话,咱们费那么多力气制定这计划做什么?”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那就按照计划走吧。”柴庆国自己也没有胆子破坏纪律,他想出让骑兵守城的想法纯属临时起意。见蒲观水不配合,柴庆国也就放弃了这个自作主张的想法。
  但是蒲观水却没有把柴庆国的建议完全当作耳旁风,他想了想问道:“柴旅长,你若是领了这七八十人的马队,能装成多大的声势?”
  “嗯?”柴庆国对蒲观水这个奇怪的问题颇为不解。
  蒲观水向柴庆国说了自己的想法,“夜里头路不好走,这是一个不利的地方。但是城上的清军也看不清咱们的行动。柴旅长若是……”
  听完了蒲观水的建议,柴庆国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你这读过书的,的确是不一样夜路不好走,这我知道。我先带人去探探路,回来之后再说此事。”
  1907年2月1日晚上这一夜,对于安庆城内的居民来说是难熬的一夜。不知从哪里来的土匪围住了安庆城,枪声从入夜开始就没停过。将近五十年前,安庆在兵火中遭到过煎熬,枪声再次唤起了老年居民的恐惧,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几乎都是夜不能寐的。安徽新军的士兵们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当战斗突然降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真的准备好履行军人的指责。虽然被派到了城头和街上,但是这些新军的表现与其说是军人,到不如说是一群“武装百姓”。
  官府可以实行宵禁,禁止百姓互相串通。却不能禁止官兵们之间互相交流着情报。由于不少人已经知道人民党要攻打安庆的消息,于是这些消息就疯狂在官兵之间开始散播。北门的小规模战斗,顷刻间就死了五十号新军兄弟,这个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原本传说中数千之众的“人民党”很快就变成了数万之众。北门之战那两声沉闷的巨响,变成了人民党动用了大炮,轰死了几十个兄弟。已经有人在偷偷询问,战斗之中到底该怎么保命。新军的士兵当兵是为了吃饷,什么建功立业都是为了更好更多的吃饷。既然遇到了强敌,那就完全没有理由为朝廷送命。如果不是新军的日常操练还算是可以,只怕现在的局面会更乱。
  余大鸿协统的心情变得极糟,原本以为外头只是乌合之众,从城门派人冲出去就能把他们赶散。没想到对方火器犀利,不少步枪听枪声竟然是官军的装备,几个城门外头都有敌人。这可是把他给搞糊涂了,这外头到底是什么人。既然冲不出去,余大鸿协统干脆就准备等到白天再说。晚上看清不楚,白天总是没有问题了吧?可对方在东面的枞阳门一个劲的佯攻,弄得大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炮兵都在迎江寺,已经被对方给拿下了。城西的马营有过一阵枪声和爆炸声,结果声音结束之后,城西各门都被堵住了。想来马营也已经覆灭。这样一股军事力量突然出现在安庆城,余大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哪一只叛乱的新军,准备夺了安庆。
  子时之后,城外的贼人看样子是累了,终于不放枪了。余协统心里头总算放下心来,安庆城墙很高,水军虽然不在,但是很快也就该回来了。只要守到那个时候,水陆夹击不愁贼人不退。但是巡抚衙门却接连派人过来询问,弄得余协统烦不胜烦。最后余协统干脆让人说自己去巡城了,这才回到卧室和衣躺下。
  刚躺了没多久,外头就有人跑了进来。“大人,城西外头有人在劝降。马营叛变了!”
  余大鸿协统已经有了些睡意,听了这话立刻被吓醒了。“什么?”
  进来的是城西的一位营官,灯光下之间他脸色吓得发白,“大人,马营的确降了叛匪。叛匪自称是什么人民党。马营不少人在城下帮着他们劝降。”
  “那你好好守城啊,来我这里作甚?”
  “他们劝降不成,看城西不肯开城门,大队人马已经往城北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往城北去了?”余大鸿连忙问。
  “属下听的清楚,大队人马跑得山摇地动的。直冲城北而去。”
  余大鸿对城北被一气打死了50号人的事情很是忌惮,虽然到现在为止城北都没有动静,可隐藏在黑夜里头的到底有多少贼人?余大鸿对此很是担心,所以城北很是放了不少部队。现在叛变的马营和贼人合兵一处赶往北门,他再也不敢怠慢。“传令下去,从北门先抽调两队可靠的队伍到北门防守。看好了下头的那些兵,若有人想投奔贼兵,可以当即杀了。另外,从城东给我抽调两队人,到西门来。”
  刚说完,余大鸿又觉得不放心,他从床上站起来,“我亲自去下令。”
  带着战士埋伏在护城河边蒲观水听着城头的骚乱,已经有规模不小部队开始调动了。等声音稍微平息了一点,蒲观水对身边的熊明杨说道:“熊政委,就看你的了。”
  熊明杨点点头,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把衣服脱了,只剩下条裤衩。从身后的战士手里拿过一碗酒一饮而尽,熊明杨匍匐前进,一直到了护城河边他静静的溜进水里。安庆在长江边,北边是大湖,根本不缺水源。所以护城河有几丈宽,河水也颇深。冬天的水很凉,熊明杨溜进河水里头,只觉得皮肤上仿佛有无数小针戳刺一样生痛。他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游着。
  埋伏在河边的战士看着熊明杨消失在漆黑的护城河水里头,大家都屏息凝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影影绰绰的看到好似有一个人影爬过了护城河。又到了城墙下,接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挥舞着,这是约定的信号,熊明杨渡过护城河之后,就会挥舞起一条白布。眼力好的人见熊明杨挥舞了一阵,就静悄悄的溜回了护城河里。再过了一阵,熊明杨从这边爬上河岸,依旧是匍匐的姿势爬回出发阵地。
  “能过去,城上好像没人。同志们做一下准备,马上跟我走。”熊明杨说道。他虽然极力忍耐,但是牙关依旧忍不住打颤。
  已经有战士把衣服递过来,熊明杨根本没接,他一面哈着冷气一面说道“冻一冻就习惯了。”
  这次突击的队伍一半是党员,另一半是入党积极份子,都是水上支队里头水性颇好的战士。熊政委已经做了表率,大家也不再多说。先是把一架长梯静悄悄的运到河边,大家纷纷脱了衣服。把衣服,枪支,手雷都放进木盆里头。三十几条汉子扛着梯子,拽着木盆溜进了水中。
  这个计划极为冒险,如果一旦不成,这三十几人就危险了。蒲观水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几十个临时掩体,就是在桌面上搭上了装满了土的麻袋。一旦对面城上发觉了熊明杨等人的动静,这些临时掩体立刻就运到河边,步枪手们和城上的敌人对射,掩护突击队回来。
  但是城头的敌人也许觉得冬天没人会真的游过护城河,所以这段城墙上的敌人数量本来就少。加上柴庆国的马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现在城头上居然静悄悄的。
  “让这份静寂持续下去吧!”护城河这边包括在蒲观水在的所有战士都忍不住祈祷着。突击队已经静悄悄的过了护城河。长梯慢慢的竖起来,与墙面接触的时候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撞击。接着突击队队员开始顺着梯子往上攀爬。蒲观水视力不错,最前头的突击队员已经爬到了一半,再爬三四米就能到了城墙墙头。就在此时,确定到城头有人喊道:“谁啊!”接着火把就亮了起来。
  “快!推桌子!”蒲观水焦急的低声命令道。按照计划,突击队遇到问题立刻就要撤退,而蒲观水要进行火力掩护。在护城河这边的同志们站起身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听到熊明杨的声音在护城河对岸响起,“干他娘,同志们,上!”随着这声怒吼,城头突然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那是人民党的手雷才有的声音,偷袭就这么变成了强攻。
  工农革命军的强悍蒲观水见过多次,早在这支部队还叫做保险团的时候,在凤阳府打围子,负责佯攻攻城的同志就不止一次的把佯攻变成了强攻,而且能够强攻得手。对这样的士气蒲观水是极为满意的,问题在于,现在城头上的可不是围子里头那种像样的步枪都没几只的土包子地主。而城内的更是两三千经过训练的安徽新军。
  面对如此有骨气的举动,蒲观水立刻就被置于两难的地步。如果不支援熊明杨的话,他们立刻就要面对敌人的围攻。但是到现在为止的准备,都是与城头敌人对射的准备。在熊明杨指挥着突击队攻城的时候,与城头敌人对射极大可能误伤到突击队队员。如果实行兵力增援,那么不久前还反对柴庆国把佯攻变成强攻的蒲观水,就将亲自改变原定计划。
  蒲观水左右为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最先的突击队队员已经成功的登上了城头,而后面的战士一个个跟着上了城头。然后先是手雷的爆炸声,接着就是步枪的射击声。以及受伤者的惨叫声。战斗顷刻就激化起来。
  见死不救是绝对不可能的,蒲观水咬咬牙,对身边的干部喊道:“三排长,你立刻带队过去支援。”
  “是!”三排长根本没有迟疑。“三排出列!”
  随着这声命令,轰轰隆隆的跑出了几十名战士。“脱衣服!扛梯子!下水!”三排长吼道。吼完,他率先解开了上衣的纽扣,把军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熊明杨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极大的改变了原定部署,被敌人发现的同时,熊明杨的心中立刻做了一个判断,“转身就逃也是死,奋勇迎上也为必死。”这么个念头不过是一转瞬间的事情,然后熊明杨立刻就做出了一个真正战士几乎本能的决定。进攻!
  这道命令一下,突击队的队员们根本没有停顿。按照演练过多次的战术,掷弹手已经拽开手雷的引信,把手雷扔上了城头。正在攀爬长梯的战士不用担心制造出声音,攀爬速度更是加速快了一倍以上。没过多久,突击队就冲上了城头。
  1907年2月2日凌晨3时5分。安庆攻城战已经进入了激战的程度。
第零章
新开始(三十一)
  漆黑的夜色中,西门城墙上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让附近的安徽新军官兵都大吃一惊。贼兵这么快就登上城头了?营官也好,管带也好,棚长也好,心里头都生出一种懊恼,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安徽新军协统余大鸿大人愤怒的表情。虽然余大人平素里对大伙并不算严厉,可余大人绝非一个宽容的人。被贼人攻上城头的消息如果被余大人知道……,几乎所有军官都被自己的假设吓的脸色惨白。
  负责城西防守的营官此时正在城下,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火把的映照下,营官随手拽住了身边的一个低级军官,用焦急的声音命令道:“你赶紧让去城西的两队兄弟赶回来。”这位低级军官立刻领命而去。
  接下来,营官对身边的士兵指手画脚地喊道:“快,你们几个,冲上去。”营官的本意是让这些士兵尽快冲过去消灭城头的贼兵。不过情急之下的指挥只起到了反效果,十几个士兵们服从了命令,举着火把一窝蜂的跑向了直通城墙的城梯。这些士兵本来就不是很想直面城墙上的贼兵,在城梯口几乎齐刷刷的慢下脚步。平素里这些军事行动都是有低级军官指挥的,指挥这队士兵的军官方才被营官派去传令。谁先上,谁后上?这些士兵听着城墙上头一声声手雷爆炸的巨响,谁都不肯先上。一群士兵竟然就这么傻站在这里。
  战场上一瞬间的停顿都能够导致极大的恶果,安徽新军士兵们只停了二十几秒,已经有另外一队新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冲向了城梯。停在城梯口的士兵有些开始让路,有些却依旧在发傻,三四事号人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在通向正在战斗的城墙的路上挤成了一堆动弹不得。
  熊明杨手脚并用的爬上长梯,针对安庆的城墙制造的长梯比较纤细,一上人就晃动的很厉害。只能同时由一个人战士进行攀爬。熊明杨是挤开了排在他前头的士兵才得到了攀爬的机会。此时城头上已经上了四个突击队员,每个突击队员都带了八枚手雷。只听得城墙上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间杂在爆炸声中的步枪射击声都是其他地方往城头突破口打来的。
  此时的熊明杨只觉得心里头一片空明,什么样的杂念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如果不能以最快速度爬上城墙,想什么都没用。按照训练时候的积累的经验,熊明杨既不追求更快,也不去寻找什么更稳,顺着颤巍巍的长梯,他手足并用毫不停顿的爬了上去。无论是城头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是城内新军惊慌失措的喊叫,熊明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心里头平静的如同一潭湖水,甚至有一种超脱般的静寂。
  突击队的战士们看到自己的队长如同飞一样爬上了长梯,用一种挥洒自如的动作转眼间就到了顶端,然后熊明杨队长按住城头的垛口,轻盈的跃上了城头。只用了普通战士一半的时间就爬完了长梯。战士们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爬上了梯子,模仿着熊明杨队长的样子,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登。
  突破口的城墙上本来就没有灯火,现在更是弥漫着浓厚的硝烟。手雷爆炸后特有的刺鼻味道让熊明杨几乎要咳嗽起来。已经上了城墙的四个战士人人手里头握着手榴弹靠在墙边,从他们等城开始,只要有敌人向这边射击,他们就用手雷还击。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至少没有敌人还有勇气敢对这些战士开枪。倒是城内已经是灯火通明,熊明杨趴在城墙内侧往下一看,不远处一堆新军挤在城梯口。“跟我来!”他大喊一声,就率先往那边冲去。
  人们一旦毫无秩序的挤在一起就会如同乱麻一样,越是着急反倒越没有办法轻易理顺。城梯口的清军有些急着上城,有些则想偷偷溜走,还有些干脆就站在那里傻等,希望能够不前进不后退混过去算了。城梯口的混乱花了三分钟都没有能秩序。在第四分钟的时候,几个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清军的肩头或者脑袋上。
  “谁他妈乱扔东西。”被砸到的清军有些反应比较快,他们已经忍不住抬头向城上骂道。三秒钟后,一连串的爆炸将城梯口三十几名清军给炸的血肉横飞。
  蒲观水派出的增援部队既然不用考虑隐蔽问题,不到十分钟就渡过了护城河,长梯架起之后,登城速度远超蒲观水想象之外。正在蒲观水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熊成基已经跑了过来,急切地说道:“蒲协统,让我们岳王会的兄弟上城劝降吧。”
  人民党拿下马营之后,岳王会的会党们纷纷出来表示自己是革命党的同志。战斗出发前,柴庆国和蒲观水拿到了一份新军里头岳王会重要干部的名单。蒲观水对新军非常熟悉,这帮革命同志人既然肯出来为革命效力,蒲观水对这帮人偷偷把一些低级士兵说成岳王会成员的做法就睁只眼闭只眼。柴庆国对岳王会的战斗力很是质疑,他让岳王会和他们的手下自成一军,在旁边观战。蒲观水对此并无异议。
  熊成基毕竟是正牌军校毕业,平日里对蒲观水很是佩服,他自告奋勇跟着蒲观水。眼前激烈的交火声让熊成基这个安徽革命历史上著名的革命者既兴奋又畏惧。他倒不是害怕打仗,人民党攻击的迅猛程度远超熊成基想象之外,熊成基担心在新军里头的那些同志被卷入战火平白送命。
  对熊成基的申请,蒲观水想都没想,他指着护城河对岸的两架长梯说道:“那你现在带人渡过护城河从这里登城吧。”
  “……,是。”熊成基回答的并不很顺畅。蒲观水一直是熊成基的上司,听蒲观水这么一说,熊成基立刻觉得蒲观水是要让岳王会的同志上城帮着打仗。
  蒲观水看着熊成基站在原地不动,他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熊成基立刻立正回答道:“请蒲协统给我们发武器弹药。让我们投入战斗去。”
  “你们上城喊话,要武器弹药干嘛?”蒲观水下意识的问道。说完这话,他已经明白熊成基的意思,蒲观水指了指城上,“想要武器弹药,那就自己去缴获。我话说头里,你们现在打不了硬仗,跟在我们部队后头缴获吧。别和我们的部队抢。”
  蒲观水说这话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这话听在熊成基耳朵里头可实在是有点伤人。很明显,蒲观水根本就没有吧岳王会当成自己人,对于岳王会的战斗力更是蔑视的很。强忍住愤慨,熊成基领命去了。
  在原定计划里头,城西的战斗是针对三座城门的佯攻。尽量吸引敌人的兵力。在城东实施爆破突进之后,城西的敌人就不得不把兵力调向城东。在这个时候,城西的部
队才开始强攻。现在的情况变成了柴庆国的马队调动了敌人的兵力转向城北,偷袭的突击队已经夺取了一小段城墙。听声音,熊明杨已经指挥着部队向两边展开,同时对城内的敌人开始实施活力压制。
  “看来柴庆国的计划居然要我来执行了。”到了现在蒲观水也没有别的想法。当前的局面已经到了绝不能退的地步。除了对敌人实施持续的压力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城西两公里多长的城墙下,分配了三支部队,根本没办法计时进行通讯。突击队一打响战斗,其他三支部队都按照原定计划开始进攻。城西已经是枪声大作,实际上步枪实际射击的声音不算多,不少声响是用鞭炮放进铁皮桶里头弄出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听起来又热闹,又吓人。
  为了能够让敌人生出工农革命军主力在城西的错觉,城西的部队配备了一些臼炮。熟铁铸造,炮口大,炮身短。与其说是炮,倒不如说是大号的掷弹筒。布匹缝制的定装喷射药。发射出去爆破部分采用的不是炮弹而是特制的长引信炸药包。先装进去定装发射药,再把有点像迫击炮炮弹的特制炸药包放进去。后膛点火。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口喷出一股混杂着火星的浓烟,炸药包被喷上了城墙墙头。片刻之后,着弹点附近就传出沉闷的爆炸声。
  这种炸药包装药可比手榴弹大多了,威力更是大出去好多。爆炸的火光中,蒲观水甚至能远远的看到城头有新军士兵被气浪从城头掀到空中,划了条弧线直接掉进了城外的护城河里头。十几颗这种炸药包发射上城头,原本城头上射击的火力立刻就哑巴了。城下进攻的队伍里头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攻打西城三个城门的三支部队都派出了突击队。队员们只穿了单衣,携带着油布包裹的步枪和手雷,扛着长梯下了水。这倒不是部队有意违抗军令,人民革命军也没有学过太多的战术,看到城头的敌人已经失去了抵抗,部队指挥官和战士们几乎是本能的按照这些日子以来的战斗习惯开始了战斗。
  方才的一通炮弹炸上了城头,由于隔着护城河,距离也远,城下的战士们并没有感到冲击波的震动。可已经攻上城头的突击队员们都受到了冲击波的影响,每个人都觉得耳朵嗡鸣,胸口发闷。甚至有人已经呕吐出来。熊明杨胸口里头也是一阵难受,他强忍住想呕吐的感觉,对已经上了城头的支援部队喊道:“三排长,你守住这里。突击队,跟着我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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