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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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眼前的东京城的确雄伟,但比之后世的南京城墙还是要逊色一点,更不能跟明代重新修筑的万里长城相比,所以在建筑上,靠开封城墙的规模就想震慑住韩冈,几乎不可能。如果是小桥流水的野趣,或是园林亭台的秀美,反而会让他赞不绝口。没办法,这不是东京城的问题,而是时代的差距。
  不过眼前的东京城墙,并不是后世的那种拆了后又重建的水泥城墙,处处透着古意。虽然缺乏西北边寨的苍凉和硬朗,但有着中原的厚重,以及京师的雍容。韩冈虽不至于惊叹,欣赏的目光却也是少不了的。
  就在城壕内侧,城墙根下,有一圈五尺高的矮墙——这等拦在城墙前的围墙被称为羊马墙。羊马墙与城墙之间的狭窄空间中,拥挤着一群群的羊、马还有猪等牲畜,这是羊马墙得名的由来。这些牲畜的主人都是远远地从京城附近一两百里的州县把牲畜赶来,就在城下贩卖交割。
  平日里,羊马墙只是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充作市场。如果到了战时,羊马墙的作用则更为巨大。有了羊马墙辅助,城墙不再单薄,而是与城壕、羊马墙合为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城中的士兵都可以下到羊马墙后,与城头上的守兵组成上下两重立体化的打击。
  “只是啊,”韩冈的笑容有些发冷,“东京城墙修得再好也是无用,城中的人守不住谁都没辙。”守城者的意志力比城防更重要。张巡守睢阳便是明证,而几十年后,这座城池内外就要上演一幕幕活剧,则是更好的反面教材。
  踏上城门前,横跨濠河的宽阔石桥,东京城的城西正门新郑门就在眼前。城门顶上则有着顺天之门四个大字——新郑仅是俗称,顺天才是本名。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三重城楼压在门头,没有军事建筑应有的肃杀,反而多了许多富贵气。就算城头上角旗密布,守卫罗列,也照样缺乏西北城寨给人的雄浑之感。
  韩冈看了城楼几眼,便收回目光,自嘲地叹着。毕竟不是学建筑的出身,如果是梁思成那样的建筑家,看到北宋京城的城门不是画在清明上河图上,而是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大概会兴奋得死于心肌梗塞。
  随着人流抵达城门口,京师城门的检查却比想象中的要宽松许多,韩冈一行下了马牵着过了城门,并没有人过来查询。韩冈看了一下,只有身上带着大包小包,或是押着车辆的商旅,才会被拦下来缴税。其他人,城卫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这在秦州根本难以想象,除非是韩冈这样都认熟了脸的官人,不然哪个能逃过搜检?本以为洛阳、郑州等城池是因为在内地,所以不事防务,但大宋首都、一国重心,还是这般宽松,真的出乎韩冈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是,据说每天被赶进东京城中的猪羊等牲畜加起来就有万只之多,鸡鸭之物更是数不胜数。而各地商旅官员或是本地住户,每天也总是有数万人出入,若是一个个查检过来,一天有三十六个时辰都不够。
  穿过两重城门,以及城门间的瓮城,首先出现在韩冈面前的不是让他们心潮澎湃的东京城,也不是直通朱雀门的御道天街,而是一队滴滴答滴滴答的吹着喜乐,敲着小鼓的鼓吹班迎面走来。鼓吹班前还有举着棋牌的几对朱衣吏。而鼓吹班后,又有一队兵马压阵,再后面则跟着一溜扛着箱笼的人力。
  看着这阵势,韩冈连同周围的人群全都避到大路两边,给这一队人马让出一条路来。
  “是哪家皇亲要嫁女儿?”韩冈还没问个究竟,旁边就有人先问了。
  “没看到朱袍子身上的金腰带吗?少说一个郡公。”
  “那出嫁的当是县主了?!”
第四十章
中原神京覆九州(下)
  出嫁的队伍走过眼前,韩冈看着心底纳闷。
  但凡富贵人家嫁女送嫁妆,一溜三十六个大箱子在街上游走一圈,炫耀一下,也是此时习俗。但他看着箱子都是晃晃悠悠,扛着箱子的汉子也都是一脸轻松,很明显全是空的。郡公嫁女,好歹一个县主,这嫁妆怎么这么寒酸?
  这北宋的婚嫁习惯,跟后世的中国不同,也可说跟后世的印度相似,基本上都是女方贴钱,男方的聘礼远远不如嫁妆丰厚。稍稍有点家产的人家,都不敢亏待女儿,怕嫁过去吃亏,嫁妆给得如流水。
  还在秦州的时候,想韩冈来提亲的人家,都是把嫁妆单子一一列出,连着名帖一起请着媒人递过来。再如当日韩冈听王厚说的,曾经在陕西挣下个金毛鼠名头的冯京冯当世,他考上状元后,有家外戚想招他为婿,便是把他请到家中,把十几万贯的嫁妆箱子一个一个的摆在他面前。
  反过来说,如果哪家嫁女儿不给足嫁妆,婆家便绝不会有好脸色看,打骂是轻的,直接休掉也是常有的事。如今若是哪家生了女儿多了,父母就等着哭吧!看到生下来的是女儿,直接溺死在水盆里,这样的事都不值得惊奇,尤其在江南,民风奢侈,婚丧嫁娶花费尤高,因不想十几年后为女儿的嫁妆倾家荡产,多少父母生下女婴后就丢进水里。
  所以韩冈看着这一溜嫁妆队伍才觉得奇怪,难道县主就能摆这么大的谱?把个空箱子摆在外面走?他随口问着身边一个脸比马都长的汉子:“敢问兄台,难道箱子里面就是嫁妆?怎么我看三十多个箱子,好像没一个重的!?”
  路明在后面用力扯了下韩冈的袖口,韩冈的眼神是好,但这话问的就丢人了。
  果然,马脸汉子看韩冈,完全是看到乡下土包子的表情,一脸的鄙夷:“好叫秀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赔钱货,但这宗室家的女儿,却是能倒收钱的!”
  不懂就问,即便被人鄙视了,韩冈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他的自尊心可没这么脆弱。微微笑了笑,点了下头,算是在道谢,马脸汉子反倒看着一愣。
  路明挤到韩冈身边,向他解释道:“宣祖生了三兄弟,太祖、太宗还有坏了事的魏王。依照太祖当初颁的旨意,他们的后人都是皇亲。太宗朝、真宗朝还好,但到了仁宗朝后,宗室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穷,那些不成器的就打起了嫁女儿的注意。娶了宗亲,少不了一个环卫官【注1】,为了一个官身,愿意掏钱的人家不少。”
  他又转头问马脸汉子:“兄台,现在一个县主的聘礼是什么价码了?还是一万贯吗?”
  马脸汉子一声笑:“那是哪年的老黄历了?一万贯是皇佑时候的价码!早没那么值钱了,现今是五千贯还有得找。宗女更便宜,一千贯就能领回家去。”
  出嫁的队伍走到城门口,并不出城,径自转往北去,一片锣鼓响,新郎官骑着匹马,护着架大红饰彩的花轿,走过了众人面前。韩冈看着新郎官,左看右看,怎么觉得这位胡子都有些花白的新郎,少说也该超过四十岁了。可王舜臣的例子摆在前面,让韩冈不敢乱猜,也许是少年白也说不定。
  “原来是肖生药!”马脸汉子认出了新郎官的模样,立刻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那鸟货,都四十八了,还敢娶个十七八的,也不看他下面玩意儿什么时候管用过!”
  转过来,换上一脸猥琐笑意,他又对韩冈几人道:“肖白郎那厮自幼天阉,为了方便自治,便开了一家生药铺子,却也没用。平日里为了掩饰,却把小甜水巷常来常往,袖子里都不忘揣上几根角先生。他自以为掩饰得好,还到处吹嘘自己一夜不停腰,却不想他的底细早被甜水巷的婊子传遍了。嘿嘿……今天夜里洞房花烛,肖生药为了一展雄风,多半会把他店里没切过的鹿角拿来用!”
  嘲笑归嘲笑,但韩冈看马脸汉子的神色倒是羡慕的居多。他出言问着:“肖白郎应该是做生药买卖的商人吧?宗室难道连亲家是商户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有钱不就行了?”马脸汉子冷笑着:“进士不肯跟宗室结亲,怕耽误了前程,荫补的官儿也不肯跟宗室结亲,同样是怕耽误前程——他们亲爹的。也就是些商人愿意结个亲家,好歹混个官身。进纳官要掏钱,跟宗室结亲也要掏钱,左右都是掏钱,当然选个带添头的。”
  这添头是娶来的浑家呢,还是指的官身?韩冈嗤笑了一声,多半是前者。
  “就像大桶张家那样吧?”路明说道。
  “大桶张家早败落了……”马脸汉子看土包子的眼神同样砸到了路明的头上,嘴角歪歪的像是在嘲笑,“不过他家娶得县主是多。仁宗的时候一大家子前前后后总共娶了三十多个县主,小张县马,死了两任县主浑家,第三次娶妻还是个县主。虽说现在败落了,但在马行街南还有个大桶张宅园子,七十二家正店里排在前二十的。”
  “这都能败落?”路明摇头感叹了几声,又问:“如今是哪家娶得县主多?”
  “帽子田家!据说娶了十几个县主!正旦祭祖,田家祖宗的神主下面,跪了一地县马。”
  “怎么都是县马?”刘仲武在后面听着,也听出了兴趣,挤上前来问着。
  马脸汉子回头打量了刘仲武一下,看着像是韩冈一伙,便向他解释道:“公主、郡主人少,跟宫里走得近,太皇太后、太后都看着,商人肯定没份,皆是跟勋贵家联姻,用钱能买到的都是县主、宗女。”
  “卖大桶的,卖帽子的,都能跟天家成亲家了。”刘仲武摇着头,皇帝在他们这样的边远小臣眼里,就是天上神明一般的人物。想到皇帝的亲戚都是跟商人结亲,心里总之有些很不舒服。
  “大桶,帽子,都是张家、田家早年起家时候的事了。后来发了家,这两家哪家还会把旧生意做主业?”
  “那他们现在做什么?开酒楼?”韩冈还记得方才马脸汉子说过大桶张宅酒楼,能名入京师七十二家正店之列,而且排在前二十,放在后世。五星级是跑不了的,日进斗金自不消说。
  马脸汉子比起小拇指,“那是小头!旧业也能赚一点!还有在开封府十六县里买地收租佃,也是一份。可更多的还是放贷收息!”
  韩冈心神一凛:“放贷?!”
  马脸汉子很奇怪地瞥了韩冈一眼,再土包子也不该连这事都不知道吧,天下哪个军州应是都一样啊,“现在哪家做买卖的不放贷?别人家的田地产业,不贷给他钱怎么弄到手?”马脸汉子左右看看,侧过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着:“宗室家不敢出来做买卖,怕丢了天家的脸。但亲家就没问题了。王公家的余钱如今都是交给他们亲家去放账。还有外戚,也是一样。曹、高两家,哪家不是如此?!”
  听到这话,韩冈心中越发地不看好王安石的结果。看看王安石要从什么人手上抢钱啊?!宗室、外戚,还有天子赵顼的亲娘和奶奶!光一个青苗贷就把这么一群人一股脑地都得罪了,变法不失败那才叫奇怪!
  皇帝当然想富国强兵,因为大宋是他的基业。但他身边的亲戚臣子可都不想看着原本属于自家的钱钞流进国库去,毁家纾难的觉悟,韩冈不认为他们会有。大宋是官家的,铜钱才是自己的,这样的想法才是常例。
  对了!韩冈突然又想起,除了青苗法外,均输法其实也是与东京城里的豪商有点关联,虽然具体的利益纠缠他没机会去深入地了解,但一个“徙贵就贱,用近易远”,便是要平抑物价,抢走商家赚钱的机会。而商家身后的宗亲呢,对此又会有什么想法?
  豪商与宗室之间的联姻,这绝对不什么好事,对变法派尤其如此!变革是最忌讳的就是京城动荡,首都是国之重心,一旦都城动乱,全国都不会安稳。统治阶级内乱,如果天子镇压不住,牺牲首倡者是必然,晁错不就是朝服腰斩于市吗?内外风雨交加,这青苗贷王安石还能坚持下去?!韩冈不知赵顼和王安石推行青苗贷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么多,但他清楚,要应付起来一点也不容易。
  虽然从后世带来的记忆中,韩冈知道变法事业不会那么快失败,但只要王安石不能大杀四方,把所有反对者都从肉体上消灭,等到变法失败,现在被压服下去的反对派,反扑起来就会越猛烈。商鞅做得够狠了,把太子的师傅都杀了祭旗,最后的结局呢,车裂!
  韩冈完全不看好王安石的结局,就算没有从前生带来的那点模糊记忆,只凭现在了解到的信息就能做出判断。车裂虽不至于,但落职却是免不了的,到那时,说不定就是树倒猢狲散。据韩冈所知,王韶的心中早早地就转着等到从河湟凯旋,便跟变法派一刀两断的盘算。
  出嫁的队伍已经全部走过去了,御街上重新被行人占满。韩冈与马脸汉子拱手道别,正要往驿站去,人群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听没听说!听没听说!王大参请郡了!”
  注1:不是环卫所的环卫,而是环绕保卫天子的环卫官。旧时是给天子身边护卫的,后来逐渐变为给宗室子弟和戚里的虚头官职。
第四十一章
辞章一封乱都堂(一)
  韩冈在城南驿的大门前翻身下马,一名门吏当先迎了进来。
  不同于接待辽国使臣的都亭驿和西夏使臣的都亭西驿,韩冈入住的城南驿是供进京的官员们居住的驿馆。为屋百楹,院落二十余座,比起长安、洛阳的驿馆,又要强出十倍。不过门吏的傲气也比长安、洛阳驿站的同行强上十倍,眼中藏着京中子民才有的自负,行礼虽是一丝不苟,但没有韩冈见多了的谦卑神色。
  这也是情理中事,韩冈见怪不怪,让李小六带着驿马与门吏说话,自己则走进驿馆厅中。进了馆中,韩冈向着驿卒亮了一下驿券,驿丞很快就被找来——还是与长安、洛阳的情况一样,管勾驿馆的官员不会出面迎客,都是下面的小吏在跑腿。
  “官人是来候阙的?”驿丞举止间有着官员的派头,在韩冈面前不卑不亢,也可能是看着韩冈不是高官的模样,所以少了些恭敬。他啧啧地叹着:“现在可是迟了。”
  无论是到审官院还是流内铨,又或是主管武臣的三班院,呈名候阙都是在每个季度第一个月的上半月便结束了。如果有哪个想为自己弄个差遣的无职官员,如韩冈这般拖过了正月十五才到京城,就只能等到夏季开始的四月份了。
  但韩冈不同。
  “不,韩某的职司已经定下了。”韩冈摇了摇头。此时官多阙少,一个差遣或者叫职司,都是几个官在争,有官身没差遣的官员都需要候阙,可他的职司早就有了。
  驿丞微微吃了一惊,又低头仔细看了韩冈的驿券,“十九?!”他惊得又抬起头。仔细看过才发现,他眼前的这些小官人的确面嫩,就是眼神甚深,眉峰太利,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他的年龄。
  能在京城驿馆里做驿丞,眼力眼界都不会差,而朝廷最近的变动、新的条令法规,连便桥边站着等人雇的车夫都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来,他更不会不了解。十九岁得官不难,但十九岁得差遣,却是难如登天——真的要登天!不把名字放到天子面前,哪可能会有差遣!?
  态度一转变得恭敬,驿丞把韩冈一行安排在了驿馆一角的清净上房中,再亲自遣了人手来听候使唤,这才退了出去。
  终于抵达目的地,韩冈躺在床上,近二十天来积攒的疲累全涌了上来。只闭了下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却已是日影西移,过了午时,肚子也在咕咕地叫着。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韩冈一直保持着一日三餐的习惯。这一点特别的地方,让王韶都感到惊讶,因为整个大宋,有着这样习惯的地方很少,其中也并不包括秦州。许多军州,甚至连一些富户豪门都是一日两餐。不过在东京,却不同于大宋的其他地区,即便是小民,惯常的也是一日三顿。而开门做生意的酒店、食肆,更是不在乎饭点,随到随吃,驿馆里也是一般。
  在驿馆里随意地用过饭,韩冈考虑着今天接下来的行止。东京城中值得游览观光的地方很多,但他还是觉得先做了正事再说。此时天色尚明,但自己去流内铨,刘仲武去三班院,都已经算是迟了,只能明天请早。现在韩冈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见王安石,还有个则是去找张载。
  韩冈方才在街边顺耳听了一句,虽然消息模模糊糊,但他还是半蒙半猜地推算了大半真相出来。王安石请郡,并且是以称病的名义辞去参知政事一职,请求调往地方任职。王安石的这番行动,便是在大宋朝堂的政治斗争上,标准的认输姿态。
  但王安石究竟认输了没有?韩冈的判断是否定的。王安石正式开始变法,是从去年二月出任参知政事,设置三司条例司开始,七月颁布均输法,九月立青苗法,十一月,颁布农田水利利害条约。到现在,才一年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变法才刚刚开了头便失败了,怎么可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大的名声?连革命导师都听过他的名字和事迹?好歹也要有四五年的光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才对!——可惜的是,韩冈对历史不甚了了,要不然浑水摸鱼,兴风作浪的机会就来了。他时有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历史课就不睡觉了。
  如果方才的推论正确,那王安石的用意也就不难猜测。诸如此类官场上以退为进的战术其实并不出奇,职场上有,情场上更是所在多有。反正本质就是一句话,有我没他,逼着人作决定。二选一的场面,韩冈旧年经历过许多次,富有经验,但赵顼应该不会有。
  ——从目前的情况看,也就是赵顼现在要做选择,究竟是变法,还是不变法。
  韩冈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逼得王安石如此作态,但变法走到了关键的转折点这件事,他却完全可以肯定。因为这是一手逼不得已才会放出来的大招,若是有其他选择,聪明人都不会轻易地使出这招胜负手。这一招一拍两瞪眼,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招数一出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想必王安石现在是在府中等着结果,这种情况下去求见,多半是见不到。河湟的那点事,远远比不上变法事业的存续。韩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张载那里打探一下消息,听说张载弟弟张戬是御史,官位虽卑,却可以直接议论朝政,从他那里应该能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出了房门,韩冈去跟刘仲武和路明打声招呼。刘仲武又蹲在马厩里,说不定今天晚上也不会出来了。而路明还在考虑着日后该怎么做。他为了科举花了一辈子的心力,自己放下了,但他的亲友、家人那里都还要他一一处理。不考试了,总得为自己日后想个能养家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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