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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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个小场面罢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恭喜大当家!”探视过几个伤兵的伤情,陈五对赵瑜抱拳道贺。当然与手下的军卒不同,这次野战胜利的意义,他们这些头领再清楚不过。这代表这衢山军不再局限于水战,在陆地上也有了一定战斗能力。
  赵瑜摇头,“仅仅是第一步!路还远得很。”
  陈五却郑重道:“虽然只是第一步,但毕竟是开始走了。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赵瑜闻言,大感惊异。陈五虽读过几本书,但荀子的《劝学》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深奥了,他是哪儿学来的?
  看到赵瑜惊奇的目光,陈五憨憨一笑,解释道:“某这几日在寨中,闲得无事时,便去义学旁听。陈先生不嫌某这张脸,教了某不少道理。”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但五哥在寨中日日得见,我却没注意。我这个大当家当得糊涂啊!”
  “恭喜二郎!”午后,陈五带兵回了主寨,赵瑜则和陈绣娘去了船匠庄,在好不容易安抚下马林溪后,刚刚陪着岛东的几个头领、匠作们坐下,赵文就赶了过来。一进屋,就大声道贺。
  “今天已经听了许多次了,不能换个词吗?”赵瑜笑道。
  赵文却道:“别人恭喜二郎,只是因为此战得胜。而我恭喜二郎,一是因为二郎你心想事成,刚想对付郑家,他们便自己送上门来。此战一过,郑家主力尽丧,湄屿、宁海,已是手到擒来。”
  赵瑜点头,郑家核心主力不过一千,现在几乎是全军覆没,本来预计要死上三五百人才能攻下的湄屿私港,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当然值得恭喜。
  “那第二呢?”
  “第二恭喜二郎野战得胜!我军擅于水战,但陆战却极少经历。对于正兵的训练,都只是暗中摸索,不知对错。但此战一过,却证明了寨中练兵手段无误,已可加以推广。且眼下经历过野战的军卒虽不过区区四百,但这些都是种子,只要有人有粮,备齐军甲,很容易就能扩充起来。我军大兴,指日可待。”
  “说得好!”赵瑜赞道,“第三呢?”
  “第三便是恭喜二郎大仇得报。郑凌、郑庆一死,当年害了老当家和大郎的,现在就只剩郑九一人了!”
  赵瑜悚然一惊,赵文这是在提醒。他忙站起道:“爹爹、大哥之仇,我一日不敢或忘。等回寨后,我便把郑凌、郑庆的首级先送到爹爹灵前安置,等砍下郑九的脑袋,再做水陆道场祭奠!”
  
  第三十四章
南行(下)
  
  政和三年五月二十九日,戊申。
  赵瑜书房。
  赵文拿着账簿,与赵瑜赵瑜讨论战后的赏赐。“二郎,此战七死十六伤,杀敌数百。若说战果,自比不上前些年的几次海战。但有功必赏,这赏格到底该如何定?”
  赵瑜皱眉,这几年衢山无战事,也就欺负些野人时,会动动刀兵,随便给点也就打发了。三年下来,他倒忘了订立战功的赏格标准。“比照前几年,几次战役的赏格如何?”
  赵文摇头:“太少了!现在岛上,哪个兵卒身家没有百来贯的。而几次海战得胜,最底层的兵卒最多不过一人五贯,放到今天,谁看在眼里?”赵瑜不是吝啬的人,这些年赚得的钱,在岛上大派红利,虽是得了人心,但问题也来了。兵卒们身家丰厚,赏钱怎么定?有几百贯的家产,谁会为三五贯卖命。
  “按照当年昌国之战的赏格呢?”赵瑜问道。当年偷袭昌国,百人的奇袭队除了在县内缴获财物中能分到三成,每人还有五十贯加赏,而伤亡人员则能得到更多。这样的赏格,放在现在,也足以让人心满意足了。
  赵文再次摇头:“那就太多了。船坊两寨两百人,新兵营三百人,主寨四百人,虽然按战功多寡可以分上下数等,但也不能相差太多。这样算来,少说也得三四万贯。这些钱,虽然库中尚出得起。但这毕竟是衢山成军以来第一战,日后若有战事,定会拿今日的赏格来做标准。现在定得太高,以后怎么办?”
  赵瑜头痛起来。赵文这话说得在理,现在每人给个三五十贯,要是日后开疆拓土,一战灭掉几千几万敌军,到时该赏多少。多了出不起,要是少了,官兵们拿今日的赏赐一对比,必然会有怨言。他苦思冥想,突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那就不赏钱!”
  “不赏钱?是赏东西还是赏女人?”赵文摇头:“结果还是一样罢!”衢山岛民实在,在他们眼里,赏绸缎器皿还不如赏钱呢,而这等赏格,日后导致的结果也是一样。而赏女人,这几年在海外捉的男女不少,男人当奴工,女的则就当年节赏赐分派下去,哪家没一两个暖脚的婢女,生的混血儿都有几百人了。这本是为了增加人口同时收买人心而实行的策略,虽然很受欢迎,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缺点。
  “当然不是!财货女人只是物质上的奖赏,都是同样类型,赏哪个结果都是一样。但除了除了这些物质奖励,还有精神上的奖励。其作用不会比这些物质奖励稍差!”
  赵文有些晕晕乎乎,尚幸他跟得赵瑜久了,这些生僻艰涩的词汇也能听得半懂,“什么精神奖励?”
  “荣誉!”
  “荣誉?”赵文皱眉,这次他完全听不懂了,“那是什么?”
  赵瑜笑了:“打个比方罢。就如岛上的蹴鞠联赛,虽然每届联赛的冠军都有牛酒花红做赏格,但若是没有这点东西,那些球员就会不尽力比赛了吗?就会不去争夺冠军了吗?”
  赵文歪头想着,很快便一脸恍然的笑道:“我明白了。这不就是中了进士后,骑马游街,琼林苑赐宴的做法嘛”
  “正是如此!”赵瑜大小点头:“太祖皇帝这一手,引得天下多少人去读书,考进士!”
  “那二郎打算用什么方法?也是骑马游街吗?”
  赵瑜摇摇头:“勋章!”
  六月初一,庚戌。
  经过数日的搜捕,衢山岛上郑家残兵已基本肃清。那些逃窜入山林中的残兵,其中一小部分因顽抗到底被毫不留情的斩杀,但大部分在搜捕队和各村寨弓手联手围剿下乖乖投降,这些人连同战场上的伤兵,以及一直泡在船坊港外滩涂上、几乎被遗忘的一百多人,总计有两百八十余郑家子弟被俘。
  “这几日幸苦绣姐了!”议事厅中,赵瑜对来缴令的陈绣娘说道。这两日,陈绣娘指挥着新兵营,在岛上四处侦缉,能如此迅快地把郑家残兵剿清,她的确费了很大心思,人眼看着就清减了一些。
  “搜索残兵而已,不敢称苦。”陈绣娘抱拳冷淡地回了一句,就退回自己的位子,不欲与赵瑜多言。
  “二郎,”赵文问道,“这些贼人怎么处置?”
  “杀了便是!”赵武从座位上腾地跳起,挥掌比了个向下切的手势,恶狠狠道:“旧仇新恨一起算,把他们剁碎了喂鱼。弟兄们都等着呢!”
  听到赵武的提议,议事厅中大半头领也都齐齐站起,躬身道:“请二郎下令!”却都是想把俘虏们杀来血祭。
  赵瑜端坐于上,沉默不语。自从得知这次来袭衢山的是郑家,衢山军积蓄多年的怒火一下爆发,人人激愤,杀到福建、报仇雪恨的呼声一下传遍军营。尤其是昨日,赵瑜把郑庆、郑凌的首级拿到父兄的灵位前祭奠后,衢山军上下更是恨不得立刻去福建把郑九抓来凌迟。赵瑜一直苦心积虑,多方设计想让衢山军民自愿请战,但始终不能得逞,已是放弃了这打算,但没想到,郑家自己送上门来,不经意间,他的愿望便已经实现。所谓世事难料,指的正是这回事。
  不过郑家是郑家,郑九是郑九。如果抓到郑九,凌迟都是轻的,但郑家俘虏,两百多精壮汉子,赵瑜怎么也舍不得杀。衢山缺人,这些壮劳力能派大用,杀了岂不可惜?何况,郑家是福建大族,自从永嘉南渡,八姓入闽(注1)之后,福建沿海州县,姓郑的怕不有几十万。杀了郑九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争战杀敌也让人无话可说,但事后杀俘,若传出去,对赵瑜的名声,对衢山军日后在福建的行动,都极为不利。
  他望向赵文,他的首席心腹也坐在位子上,没有跟着起身,“文兄弟,你的意思呢?”赵瑜问道,把皮球又踢还给赵文。
  赵瑜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盯上赵文。赵文轻咳了一声,赵瑜的意思他是领会了,但这话赵瑜说不得,只能有他来提:“郑家狼子野心,施毒计害了老当家在前,为贪欲犯我衢山在后,说起来,把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过,杀了他们实在太便宜了,今日的新仇,几年来的旧怨,难道就让他们一死百了吗?”
  厅中的头领们眼色交换,不肯接口。赵文话中之意,他们都听得出来,而赵瑜让赵文说话,也定是想保那些俘虏。不过,他们并不愿意就这么把郑家俘虏轻轻放过,对赵瑜的心意也不以为然。虽是不便反驳,但保持沉默还是能做到的。
  议事厅中一时静了下来,赵文近乎尴尬地坐着。好半天,赵武开口说话,给了他台阶下:“那文哥你说怎么办?”
  赵文干笑了两声,说道:“用苦役代其死罪,送去做奴工好了!盐田、农场都缺人,琉球那里也得派些人去。这两年,岛上已经少有汉儿做奴工了,都是些海外野人。多几个会说中国话的,使唤起来也方便。”
  “就这么办!”不待众人反应,赵瑜拍板道:“文兄弟,你使人把那些俘虏分别审问,弄清楚与郑九的亲疏。关系近的,就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关系远的,就派些轻活。如果有愿意与我军合作,卖了郑九的,也别亏待了,给钱给女人,拿他们作个榜样。打下湄屿,他们还有用!”
  他又对赵琦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杀他们,但首恶乃是郑九,杀他们这些走卒,不过是出口气,反坏了衢山的名头。等拿了郑九和他剩下的二子一女,拿到爹爹和大哥灵前千刀万剐,不比杀俘好上百倍?”
  见赵瑜这苦主都打算放过郑家俘虏,头领们也不能越俎代庖。不过,一个赵瑜叔伯辈的老头领还是问道:“那大当家何时要去杀郑九?”
  “三日之内!”赵瑜沉声道:“郑家主力尽丧,留在老家守卫的兵力不会太多。不过郑九在福建根深蒂固,人脉极广,要是等他收到消息,做好准备再去攻打,必然要有些损伤。所以是越快越好,打他的措手不及!”
  六月初三,壬子。
  日照万里,海风徐徐。
  不宜动土,不宜婚嫁,却宜出行。
  这日清晨。船坊港中鼓号齐鸣,四艘两千五百料的重型战舰逐一升帆起碇,乘着海风缓缓驶出岬口。
  赵瑜盘膝坐在船头,无意回望犹在码头上挥手送行的衢山人众,三年来他盘踞衢山岛,一次也没出过远海,今日终于能外出远航,他也是有些迫不及待。远望海上,鳞光万点,一目无垠,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脚步声传来,赵武走到赵瑜身边,“二郎,终于可以解决郑家了!”
  “郑家!?不,”赵瑜摇摇头,“我们的目标是福建,是台湾,是南洋!”
  注1:西晋末年,中原士族南迁,所谓‘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始入闽者八族’——林、黄、陈、郑、詹、邱、何、胡。其中,以前四姓为多,在闽南,有‘林陈半天下,黄郑满街排’的说法。
  
  第三十五章
海上(上)
  
  政和三年六月初五,甲寅。
  密云不雨。劲风从北而来,呼呼地咆哮着,天顶浓云飞腾翻滚,铺天盖地般地压了过来。浪随风而起,淼茫无际,散至远处,与天空融成一片铅灰。
  四艘衢山战船在浪涛间起伏。帆蓬因风鼓起,撑在帆后的桁条在风中吱呀作响。虽然所有的侧蓬顶帆都已收起,但船速依然快得惊人,船身一起一伏,便前出近里,宛如在水面上飞行。
  一个老船工站在甲板上,背对着风向,抬头看了一阵桅顶被吹得笔直的定风旗,抬手比向左侧(注1)。他回头,向赵瑜禀道:“风眼离我们大约只有一千多里。不过是在我们正东。我们向南,它向北。入夜后风就会小下去,用不着进港。”
  赵瑜点头,谢了几句。这老船工正是这艘船的船长,在海上跑了几十年,经历的台风怕不有几百次,每次都有惊无险的安然度过。既然他说这场台风没有危险,那就不会有错。而且这种测风法自有其科学依据,北半球的台风都是逆时针旋转,只要背对着风向,风眼的位置肯定就在左前方四十五度到九十度的范围。
  东海上的台风季为五月到九月,其中七八九三个月最为频繁,赵瑜前日急着领兵出海,也有避让台风的用意。当年福建诸州水军联合舰队北上两浙,来攻浪港之时,便是因一场台风而全军覆没,从而间接导致郑家在福建坐大。赵瑜无意重蹈其覆辙,但没想到刚离衢山两天,还是遇上了台风。
  不过这场台风对他的船队威胁不大,反而加快了船队向南行进的速度。赵瑜估计着,以现在的船速,到了夜里,船队就能过了温州地界,抵达福建海域。确是帮了大忙。
  与船长打了个招呼,赵瑜回到自己的舱室。这战船的舱室不同于客船,就算是赵瑜的舱位,也不过是一张床,一块可以放下收起、充当桌子的木板,以及嵌在船板中的铁环烛台,简陋得难以想象。其实本不必如此,以这艘战船的容积,以赵瑜拥有的财力,把他座舰上的卧舱装潢得如皇家龙舟一般豪华,都轻而易举。不过赵瑜一向认为,平日里,官兵待遇可以分个等级,但出征时,官兵间必须一视同仁,饮食起居都不应有区别。这样看起来虽是苦点,但至少能收拢人心,一点享受当然比不上将士同心来得重要。
  赵瑜点燃蜡烛,从枕头下拿出一叠公文,正要翻看,赵武却推门进来。随便行了一礼,他便从床下抽出个小杌子,打开了坐下。赵瑜的床下,有存放公文的抽屉,也有堆放什物的暗格,同时也放了几把可折叠的杌子。这是衢山船坊的独创设计,把狭窄舱室的每一寸空间都利用上了。
  “火炮的情况如何?”见赵武坐定,赵瑜劈头就问。方才见台风大起,他便派赵武去查探存放在舱中的火炮是否安全。此次出征时间太紧,衢山火炮作坊还没来得及造出新火炮,只能把样品搬上船。而且由于某种马林溪和邓肯都说不清的原因,同样的设计,同样的材料,所承载重量也相差不大,但前装滑膛炮的炮架总是一发炮便散架,而子母快炮却能安然无恙,连发多次都毫无损伤。所以这艘战船上的火炮,就只有一门。
  赵武回道:“看过了,麻绳绑得紧紧的,出不了事。而且还有炮组那一队在一边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今次是火炮头回上阵,半点出不得错,待会儿提醒他们再警醒点。”
  赵武笑道:“二郎放心!他们十个人除了去船艉方便,吃住都留在火炮边。绝不会有事。”
  赵瑜点头道:“那样最好。”一个炮组十个人,说起来是多了点,不过他们毕竟是第一批炮手,经验不足,人多点比较稳妥。而且日后火炮大批产出,还要把他们散出去充当教员,能多几个火炮教习,当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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