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精校)第103部分在线阅读
耶律淳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而刚刚从上京临潢府逃到中京大定府的皇帝耶律延禧,也对他们不奉旨就私自交通外人的行为大发雷霆。但在金人的步步紧逼和宋人的蠢蠢欲动下,辽人却也没有背信毁诺的胆量。同时也还抱着与东海结盟的幻想,按照协议在界河口开市。把那片方圆二十里地河口荒滩租借给东海人开埠建市。
作为黄河入海北支流的宋辽界河,不论宋人还是辽人眼中,都是片荒僻地土地,宋辽两国上百年来的互市的地点,都在更上游的巨马河畔,而界河两岸,除了宋人的那边有几个军寨。都是满目的荒野。只是东海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在这片被起名为天津的租界上,东海人从辽南一船船地运来了人员和物资,又在当地大撒银弹购买建筑用的木料和砖石,在辽国当地官府的配合下,只半年时间,一片什么庄稼都种不了的盐碱荒滩,便成为南京道上最大的市镇。
天津开埠的消息让南京道中的商人们闻风而动。一群群行商包租了船只,从析津府沿着桑干河而下,如群鱼入海,直奔天津而去。甚至宋国的商人也不再去雄州和霸州地榷场——东海的商税税率远小于大宋,而天津镇的税官也比白沟、霸州的税监要清廉许多——而转往天津而来。
按照协议,自天津开埠后。每个月东海将交予辽国两百架重弩和五十具精铁甲作为天津镇的承租费用。以东海人在北地贩卖的这些军器地价格——重弩一具五十贯、精铁甲一领三百贯——相当于每年送给辽国三十万贯的租金,而宋国的岁币也不过是绢三十万匹,银二十万两。能用二十里的不毛之地,换来价值三十万贯的军械,辽国上下再无一句反对此项协议的声音。
而对于东海来说,外贸型重弩成本不过五贯,铁甲也只有十八贯,一年付出不过两万贯出头,而从天津镇得到的税入,在预计中。三年之后将能达到二十万贯——当然。赵瑜并不指望三年后天津镇还能安安稳稳的做着生意——更重要的是,这也代表了东海除了辽南的长生、旅顺。在北地又多了一个军事据点和情报中心。
半年下来,两方皆大欢喜。也因为互市协议地顺利实行,让契丹人重新燃起结盟东海地希望。辽主耶律延禧颁下国书,南京留守耶律淳亲自点将,耶律大石在元旦的第二天便离开析津府,奉旨出使东海。
不过这一次,耶律大石并没有去长生岛或是新建地旅顺口找东海的辽南总督,而是带着七八个从人,改头换面扮作北地行商,从天津镇上了东海的船,由海路南下,直趋台湾。在他想来,与其去人多嘴杂的辽南多绕一圈——就算去辽南,到最后还是一样要到台湾岛上走一遭——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去见赵瑜。
只是耶律大石低估了长距离的海上生活对健康的损害,上船后不过五六天,他和他的从人们便先后病倒。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海上旅程中,耶律大石亲眼看着自己的随从一个接一个的从舱中被面无表情的水手们抬了出去,然后抛尸海中。若非心中的一股执念支撑着让他不被病魔击倒,连耶律大石也肯定逃不过葬身大海的结局。
等渡过了万里溟波,好不容易抵达台湾,跟着耶律大石一起下船登岛的侍从就只剩下四人。在东海官吏惊讶的眼神中,耶律大石向基隆堡递上了辽主国书,出示了表明身份的银令牌,然后便被安排住进了这间有着长十五步、宽十一步,中央有株高大的木棉树的天井的院落。
这院落并不大,只有一进,分作左右正三厢共七间房。但对于被分配进来的辽国使团来说已经足够空旷,尤其是在耶律大石一生中最为难熬的二月中,病死了两名从人后,更是如此。
他从没想过,二月的天会热到如此地步,如是在上京。二月还是滴水成冰,吐口唾沫落到地上就会化为冰珠子地时候;若是在南京,也仅是杨柳枝上刚刚镀上了一层绒绿罢了。但在台湾,二月的天却犹如蒸笼,湿闷的空气让汗都出不来,五脏六腑中犹如有股毒火在烧,本来海上的病还没有痊愈。这时再一内火虚旺,他便又倒了下去。在病床上看着东海郎中进进出出。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苦药,直到十天前,耶律大石才又一次病痛中从挺了过来。
两次从鬼门关死里逃生,耶律大石的心志反而被磨砺得更加刚硬。刚刚离开病床,便再次上书求见赵瑜,虽然杳无音信,但他每天清晨必会穿上公服。在基隆堡外候足两个时辰,等候赵瑜的召见。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耶律大石一个字一个字念着复圣地名句。作为契丹人中的异类,通过科举成为进士地耶律大石,自幼诵读经书,圣人之言铭刻在心。
‘我要见到东海王,就算是去哭秦廷,在东海宫城外跪上七天七夜(注1)。我也要见到东海王!’耶律大石蹒跚的步伐却落得坚定无比。
在院中走了一圈又一圈,耶律大石走得身虚脚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趴着石桌慢慢的喘着气。不知为何,隔壁的院落却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去看看,是谁住进来了?”他指了指隔壁,命一个侍从出去探个究竟。这里是东海同文馆,用来招待外国使节的馆驿,不过东海对外国多以商船或刀枪说话,互相派出使节地情况据说极少。一个月来。耶律大石这里也一直清静得紧。现在隔壁突然热闹起来,他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一家的使臣。
“林牙!大石林牙!”侍从出门没多久,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慌什么!?”耶律大石叱道,“你这像什么样子!”他是北院翰林承旨,辽人称翰林为林牙,所以世人皆称他为大石林牙。
“林牙,是宋人,是宋国来册封的使节!”侍从的声音还是有些慌乱,他出门后便拉着一个相熟的杂役把事情问了个分明。
“南朝的册使?!”耶律大石惊闻,摇着头,难以置信。赵瑜没有疯,怎么会把上国的使节安排到同文馆来?
“不会错地!”见耶律大石不信,侍从忙解释道:“听说还是个相公亲来!奴才偷偷看了一眼,都是宋人的装束,还举着金鼓斧钺,有上百人之多!”
耶律大石头低了下去,双手支额,把脸藏在了阴影中。侍从看不见他的脸色,却只见他的肩膀一阵阵的抽搐了起来。
“大石林牙!”侍从惶惶的叫道。
耶律大石仍然深埋着头,但笑声却从他嘴里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只笑得双手再也撑不住,半个身子竟伏在冰凉的石桌上,用力握拳捶着桌子大笑。
在疯狂的笑声中,耶律大石仅存的两个侍从面面相觑,却听到主子断断续续的骂着:“说……说什么大宋藩国,说什么不能交通外朝……当真以为……以为你忠心耿耿,想不到,还……还是一反贼!”
“林……林牙!”侍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生怕耶律大石是急火攻心,发了癔症。
耶律大石对从人的担忧豪无所觉,站起身,分别命令两个侍从:“你去准备拜帖,送去隔壁……你,去准备水盆手巾,等我梳洗过后,随我去拜望南朝的相公!”
半个时辰后,基隆堡中,赵瑜接到了耶律大石具贴拜会蔡攸的消息。“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当真是个人才!”又想起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耶律大石站在堡门外的身影,又赞道:“忠心耿耿地人才!”
赵文地注意力却放在另一个方面:“真想看看蔡少保和大石林牙见面时,会是什么表情!”
赵瑜摇头:“蔡攸不会见的!交通外国地罪名,我可以当作是放屁,但蔡攸可不行!”
说罢,他提起高声:“来人,等晚间把大石林牙给我请到偏阁去!我在那里见他。”
注1:即伍子胥辅吴灭楚,申包胥请秦兵复国的故事。伍子胥带兵攻入楚都郢,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申包胥即入秦国借兵复国。秦哀公不允,申包胥立于王宫外,痛哭七天七夜,终求得哀公发兵:‘楚虽无道,有臣若是,可无存乎?’乃遣车伍百乘,救楚击吴。
第四十二章
大石(下)
在殿外承宣官的通名声中,辽国的翰林承旨从偏阁外的廊道上踩着碎步,小跑着跨进阁中,趋步上殿。
赵瑜眯起眼打量着应召前来的耶律大石。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在另一个历史上,会成为西辽的开国之主,延续了契丹国祚近百年。只是觉得他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也许是在病床上躺得太久,脸色苍白如纸,颧骨突出,双颊和双眼都深深的陷了进去,久病初愈的身子骨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与传言中善骑射、通兵法、文武双全的形象完全不同。但他下凹的双眼中透出的眼神却沉甸甸的如有万斤,即如其名,坚硬得像块石头。
耶律大石半垂着头,在阁中依礼参拜,起拜间同时也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殿中的三人。分据左右的两人虽未通名,但从衣袍和随身的饰物上看,应是东海国执掌政府和枢密的两位相公。至于盘膝箕坐于正中榻上的,自然是东海王赵瑜。
‘年轻得过分呐!’耶律大石暗自感叹着,东海王虽然刻意留着胡须,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成熟,但实际上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二十多岁的开国之君!
回想起自己二十多岁时正在做什么?日间骑马射猎,夜中埋头苦读,对循例参加北面官诠选毫无兴趣,准备着参加科举,与汉人士子角逐一个进士头衔,幻想能用最短的时间入阁拜相。一扫朝堂沉疴,重振大辽声威;而东海王,十五岁时家逢大难,父兄皆惨死在宋国官军刀下,但仅仅几年后,便亲手打下了这么大地一份基业,以刚过弱冠之年。高居座上,让自己叩拜。无论如何都让人惊叹不已。
想一想,自古以来,白手起家,二十多岁便开国称王的又有几人?怕是一个人也没有!金主阿骨打现在已经五十多了,也不过刚刚做了几年皇帝,而完颜部能在数年内席卷北地,靠的不仅是完颜阿骨打的雄才大略。更多的还是完颜部连续几代的积累。而东海王一开始有什么,几百名被剿剩下的海寇罢了。
耶律大石拜后起身,赵瑜看了看他颤巍巍地身子,先赐了座,等耶律大石谢后坐下,方问道:“林牙的身体是否大好?前日林牙重病,孤不便亲去探视,只听得人回报。着实令孤担忧。”
耶律大石闻言,起身道谢:“若非大王遣医送药,外臣早已是黄泉路上之人。大王救命之恩,外臣不敢或忘!”
赵瑜摇头笑道:“林牙远来是客,孤这做主人地可没有眼看着客人生病却不施救的道理!何须言谢!”
耶律大石再一躬身:“大王仁德爱人,外臣铭感五内!”
赵瑜一笑摆手。示意耶律大石坐下,对他的客套话并不以为意:“贵国的国书,孤已看过。天祚皇帝(注1)的好意,孤亦心领。只是我东海为大宋藩国,与外邦通商并无不可,但私自结盟北朝,道君皇帝可容不得。何况,东海本是小邦,天祚皇帝却用大国之礼待我,这可如何使得?”
赵瑜说着。连连摇头。在耶律延禧的国书中。并非以上邦对下国的口气来说话,而是平等相待。这种做法。在这个时代地东亚大陆上,却是极罕见的。能得到辽国平等对待的,只有大宋一家,其他国家,如西夏、如高丽,辽国与其互致国书时,都是用君主训示臣子的口吻来行文。
就在两年前,阿骨打因女真扩张太快,后力不继,欲暂时罢兵休战以休养生息,便采纳汉人杨朴的建议:‘自古英雄开国或受禅,必先求在国册封’,遣使辽国,要求其册封阿骨打为大金皇帝,同时金辽以兄弟通问(注2),双方议和。而耶律延禧虽然被打得丢盔弃甲,国中精兵尽丧,但仍没有答应金人的要求,仅以宗主国的名义册封阿骨打为东怀国王。为了这名号上的事,双方争论不休,使节来往十余次,直到去年,阿骨打因长生岛之败兴兵攻下上京城,方才告一段落。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两国论交,必先正名。大宋与辽国是兄弟之国,而赵瑜与赵佶是以叔侄相称,而现在耶律延禧又以大国之礼待东海,传扬出去,赵瑜向道君皇帝上贡地时候,未免就有些尴尬了。
耶律大石心中冷笑,若赵瑜真的是这么想,也不会故意把宋国册封使团安排到他隔壁的几个院落居住。他提声放言:“大王太过自谦了!阿骨打区区一化外蛮人,不过仗着兵强马壮,便敢立国称帝,而东海论军力更胜女真,上至大王、下至群臣,也贤于金国诸蛮,论起仁德爱民,更是远远过之。这月来,外臣虽病卧榻上,但出外的从人皆备言基隆城规模不让五京,而繁华尤胜,由此可见大王治理之功。以大王之贤明,以东海之兴旺,如何当不得吾主之礼!”
不得不说,耶律大石的马屁水平的确不错,赵瑜被拍得十分舒服。不愿去反驳耶律大石,便向陈正汇使个眼色,让他出头说话。
陈正汇会意,说道:“我王即受大宋之封,一向谨守臣道,从来都贡奉不断。今大辽以大国之礼待我国,试问我王日后入贡,将如何自处?难道贵国乐见属国首鼠两端,一边称臣于辽,一边联手于金?”
耶律大石仰天一阵大笑:“这位可是传说中治国之才不让萧房地陈正汇陈相公?!想不到以陈相公之才,竟只记得让大王尽忠,却忘了教大王尽孝!自古以来,皆以孝义之天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敢问大王。可曾忘了十一年前的昌国县城!”
‘当然早忘了!’赵瑜心中冷道,对于赵橹之死,他现在想来是有些遗憾,但对于他那个嫡母和大哥,他从来都一直认为死得好!只是看了看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地陈正汇,被耶律大石如此质问,当真是无法回答了。他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个大石林牙此前当真做了不少功课。
赵瑜长叹一口气,把话头转过来。解除了陈正汇的尴尬:“明人不说暗话。让东海背宋投辽绝不可能!孤虽出身于海盗,但东海却是以行商立国。做商人的讲究和气生财,如是有盗贼想劫掠东海财货,孤自当反击,但道君皇帝待我东海一向宽和,每年我国海商从大宋赚取的钱钞多达数百万贯。东海的国库都靠这笔钱撑着,除非大辽能给东海与之相当的利益。不然,孤只能对林牙说声抱歉了!”
这下轮到耶律大石目瞪口呆,赵瑜这话说得够坦诚,也太过赤裸裸:什么恩怨忠孝都是虚的,东海只认钱!东海王既然说得这么直白,再舌绽莲花也毫无意义了。数百万贯地钱钞,大辽无论如何是给不起地,莫说现在五京道已经被夺了两道。就算在圣宗皇帝在世、国力最鼎盛地那个时代,大辽的岁入也从没有达到数百万贯。
当初大辽与大宋厮杀多年,到最后,拿到手地也不过是三十万匹绢、二十万两银的岁币,而东海只是行商四方,却能一年净赚数百万贯。传到北地,那些辛苦厮杀的只为了求个富贵的豪杰肯定会想一头撞死。想不到南国之富庶一至如斯!
赵瑜见耶律大石哑口无言,也不为已甚,转移话题道:“大石林牙,孤想贵国上下应该已经知晓,这些年来,大宋已多次派出使节前往辽东联络金人,意图联金灭辽!”
耶律大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辽国与大宋做了一百多年冤家对头,都有间谍在其国中。大宋联金灭辽的图谋虽号称密议。但在东京城中早就传遍了。辽国也早早地收到了消息。若非担心因此腹背受敌,耶律延禧也不会舍了脸皮。对东海平等相待。
“想必林牙也知道大宋为何会不顾旧盟:只为了夺回被石敬瑭割去地幽云之地。孤亦是汉人,河北河东是汉家故地,若能收归大宋,孤乐见其成。”赵瑜见耶律大石脸色突变,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宋和大辽之间有百年和议,无故背盟,非正人所为,见利忘义,孤亦不齿。做商人的,最讲究信义二字,若轻言毁诺,败了名声,日后也没人会跟他做生意。孤行事也是如此,说孤粗鄙者有之,说孤好杀者有之,但说孤无信无义的,却一个也没有!”
耶律大石拱手赞道:“大王为百名商人兴兵攻灭交趾的义举,纵是万里之外的北地亦有传颂。纵使鄙国七岁孩童,亦知南方海中有一信义之国。”
赵瑜哈哈一笑,厚着脸皮把耶律大石的恭维照单全收,故作谦虚道:“些微虚名,不足挂齿!”
“大王即是重义如此,但为何对大宋背盟之举视若无睹?!金人肆虐辽东,涂炭生灵,大王又为何不肯对我大辽施以援手?!”
听到耶律大石如此质问,赵瑜微微一笑,他前面说的那些话,正是为了引出耶律大石这一句:“大宋背盟,孤甚不喜,女真残暴,孤亦厌之。但此时并非春秋,东海亦非五霸,大宋、女真之事,哪是东海管得了的!?孤只能向林牙保证,北地之事,东海会置身事外,绝不会助大宋和女真一兵一卒……”说着,他叹了口气,“林牙勿怪,孤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瑜都这么说了,耶律大石哪能说不:“还请大王明示!”
赵瑜沉吟了一下,方缓缓说道:“……在孤看来,贵主天祚皇帝着实算不上明君,朝中更是奸臣罗列,若非如此,金人也不会如此势大难治。有如此君臣,林牙以为大辽还能坚持几年?”
耶律大石猛然跳起,苍白地脸色转作铁青,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保持冷静,他便是要转身拂袖而去。
赵瑜没有被耶律大石的愤怒动摇:“东海助不了大辽,但孤却能助得了林牙。如果大辽当真不支,林牙也没必要以身相殉……所谓海纳百川,不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能在东海找到自己的位置,林牙尽可把此事告知亲朋好友!”
耶律大石默然片刻,躬身行礼,决然道:“大王好意,外臣心领。但外臣生是大辽人,死是大辽鬼。耶律大石只会为大辽存续鞠躬尽瘁!”
赵瑜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觉得很遗憾:“即使如此,孤也不会强求。林牙只要记得孤的心意就行。看在林牙的份上,日后契丹地商人只要拿着林牙的亲笔书信,便可到天津以半价购买重弩和铁甲。”
耶律大石匍匐在地,三跪九叩,“耶律大石多谢大王高义!”
耶律大石蹒跚离殿,一直插不上话的赵文立刻发问:“二郎,半价买军器,你也忒大方了罢?”
赵瑜笑道:“半价又如何?二十五贯的重弩,一百五十贯的铁甲,对比成本难道还不赚吗?薄利多销嘛!我这么一打折,赚得会更多!”
赵文摇头,不满意赵瑜的解释:“这些军器卖得太多,说不定北面的事情会多添变数!”
赵瑜一口否定:“不可能的!我们卖的重弩和铁甲只适合步战和守城。但以契丹人的步兵训练水平,见到女真骑兵就会一哄而散,卖给他们火枪也没用。若说守城,如果契丹人有决心死守,没有东海地重弩铁甲一样能守住,如果没有信心,有多少武器都没用!……我这是空头人情!”
赵文不说话了,陈正汇却接着开了口:“大王是想招揽契丹人?”虽然耶律大石现在拒绝了,但日后却保不准会回心转意。何况,东海半价卖他军器,招揽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辽国君臣不可能不明白,东海打算挖大辽墙角了。
“没错!”赵瑜点头,“契丹败亡在即,但英雄豪杰却也不曾少,这耶律大石便是一例!若辽主身边地大臣武将,能有他一半的能力和忠心,哪有金人出头地地方!若日后有这些地头蛇相助,攻打白山黑水,直捣女真老巢也会容易许多!”
注1:天祚皇帝是耶律延禧在位时的尊号,并非谥号,类似于赵佶的道君教主皇帝,所以可以在此时使用。
注2:金人欲与辽国和谈,声明了十项条件:‘乞徽号大圣大明者一也;国号大金者二也;玉辂者三也;衮冕者四也;玉刻“御前之宝”者五也;以兄弟通问者六也;生辰、正旦遣使者七也;岁输银绢二十五万疋两者八也(盖分大宋岁赐之半);割辽东、长春两路者九也;送还女真阿鹘产、赵三大王者十也。’其中前七项是正名,表明金国与辽国有着平起平坐的资格,而后八九两条,才是争取利益。名重于实,便是古代东亚国家外交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