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校对)第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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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位上是个中年女人,背对着,眼睛半睁,木代都能看到她眼里的亮。
  但她纹丝不动。
  木代说:“哎!”
  声音不算小,那个男人朝她看过来,恶狠狠说了句:“小娘皮,滚犊子,我特么捅死你。”
  木代说:“那你倒是下来捅啊!”
  她扒着床栏问那个女孩:“他跟你什么关系?”
  女孩嘴巴被捂着,一直摇头,眼睛里水亮,怕是已经哭了。
  那男人呼的一巴掌扇过来,木代脑袋一偏,脚踩着下铺的床栏引身,一手抓住他手腕,往着反方向掰,另一手手臂拉长,攥住他肩窝。
  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晃了一下,借着这股巧劲,扑通一声,木代把那个男人拉坠到地上。
  男人痛呼,女孩在上头放声大哭,木代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他瓮声瓮气答:“那是我对象!”
  女孩在上头尖叫:“我不认识他!等车的时候他就盯我,我一直没理他,上车了又把铺换到我边上,我不认识他!谁知道灯一关,他……他就不要脸……”
  四周的铺位有动静了,众人纷纷起来,有人打手电,有人开手电照亮,有人大声嚷嚷:“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候,倒是全醒了。
  先前的那个中年女人也坐起来,她离得最近,似乎觉得有义务解释:“我也不清楚,我还以为是小青年吵架……”
  那男人站起来,人高马大,一张脸扭曲的变了形,吼:“那是我对象,吵架干你鸟事,滚犊子!”
  旁边的人有胆怯了的,说:“是搞对象吵架啊……”
  那女孩连滚带爬的,往木代这边来,说:“姐,我真不是他对象,真不是。”
  借着车里的光,木代看清楚她的脸,难怪叫她姐,才十六七的样子,那男的,得三十多了。
  木代说:“你身份证带了吗,给我看看。”
  又看那男人:“你自己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一下子明白了,哆嗦着赶紧从包里翻身份证给木代,边上有人起哄:“是啊,你对象叫什么名儿?”
  那男人脸色难看之至,凶悍的目光四下那么一扫,起哄声就低下去了。
  车子还在开。
  那男人小醋钵一样的拳头拧起,朝着木代走过来。
  车厢里鸦雀无声,女孩吓的脸色发白,拉着木代,似乎想把她往后拉,木代看了她一眼,说:“遇到我是你幸运啊。”
  她一脚蹬住下铺跃起身子,那男人抬头看她,被她一个肩肘正撞在脖子里,痛的翻身就倒,木代落到他前头,俯身抓住他两个肩凹,沉肩坠气,居然把他拖动了。
  像拖一口死猪。
  她一直把他拖到前头,司机还在驾驶,轮班的另一个司机起身拦她:“干什么啊这是?”
  木代说:“开门。”
  驾驶的司机靠边停车,门一开,木代就把人踹下去了,又把门拉关上,说:“开车!”
  司机说:“姑娘,你不能那么闹,那也是乘客啊。”
  木代没理他,自己转身,一路往铺位走。
  车子停了一会,那个男人在下头,一直不敢上车,过了会有乘客发脾气:“还走不走啊?”
  起哄声中,轮班的司机偷偷把门开了些,那个男人瑟缩着上来,就蹲在门边,没再敢往里走。
  车子又开动了。
  车厢里慢慢恢复平静,木代手枕在脑后,看到一个怯生生靠近的身影。
  走近了,看到是那个女孩,拎着随身的大包小包,看了木代一眼,犹豫着在她铺位上坐下来,只坐小半个屁股。
  再然后,她低下头,翻弄着手里的塑料袋,递过来一个橘子。
  她说:“你吃橘子啊。”
  木代接过来,指甲划进橘皮,然后剥开,送了片橘肉进嘴里,甘甜,微酸,饱满的汁液舒缓味蕾。
  女孩回头朝车门处看了看,又朝木代挪近了些。
  ——“车子的终点站是南田,你也去南田?”
  ——“我本来在外头打工,我姑妈在南田开饭馆,让我去帮忙。”
  ——“我叫郑梨,香梨的梨。”
  ——“南田是个小地方,你去那干嘛啊?”
  木代一直没说话,吃完一瓣又一瓣,橘子的清香在沉闷的空气里漫开。
  郑梨想,她大概不会理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木代开口了。
  她说:“我去找人。”
  
  第103章
  
  夜深人静。
  神棍站在鱼缸前头,撅着屁股,啧啧赞叹着看水中的凶简,也不知道他从哪搞了个放大镜来,时不时眯着眼睛凑在眼前,像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
  说:“这是凤啊还是凰啊,你看这纹络,精细精细的,最好的工匠都雕不来呢。”
  罗韧有点疲倦,雨已经小很多了,但还是淅淅沥沥个不停,这半夜三更的,居然起了凉意。
  神棍的造访,罗韧并没有太当回事,这个人总是咋咋呼呼,说他懂吧,总是满嘴推测,说他不懂吧,偏偏又讲的头头是道——跟他的名字一样,“神棍”,不好不信,又不好尽信。
  罗韧说:“今晚你就在这住下吧,郑伯把楼下的客房收拾出来了,住不住随你,住多久也随你。没事的话,我先去睡了。”
  他转身想走,神棍在后头叫他:“罗韧。”
  有那么一会儿,罗韧觉得奇怪,但是不知道奇怪在哪——末了才反应过来。
  神棍总是没个正经,一贯地叫他“小萝卜”,这好像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
  语气还少有的郑重。
  罗韧回头。
  神棍拖了张椅子坐下,食指点着鱼缸的外壁:“渔线人偶、仙人指路、胭脂琥珀,三根了。”
  是,三根了。
  “有什么感觉没有?”
  感觉?罗韧皱眉:这能有什么感觉?
  神棍说:“你不能像拉磨的驴一样,抽一下才动一下,你得去想。”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两只手指的指尖抵到太阳穴上,一副要开动脑筋的样子。
  罗韧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从来没想过,这凶简是打哪来的,为什么是七根?为什么出现在你们找到的那些地方?为什么要害人?只是为了害人吗?还是有什么目的?收了它为什么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神棍像是忽然变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罗韧问:“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至少在想啊。”神棍屁股挪动着椅子,又把身子转向鱼缸。
  罗韧听到他喃喃:“又不是打地鼠,出来一个打一个,这中间,总是要有联系的吧……”
  也许吧,可是联系在哪呢?
  罗韧离开的时候,神棍还在苦思冥想,两腿盘坐,一手苦苦托腮,像滑稽版的思想者。
  这个晚上,罗韧睡的不大好,神棍的话、木代的事,搅得他难以安枕,做了很多芜杂的梦。
  梦见在街上行走,路人忽然都举止僵硬,四肢被看不见的线牵引;梦见大海掀起狂浪,海水旁掀露出海底,兽骨排成的巨画历历在目;梦见屋檐下挂起的扫晴娘,忽然诡异地朝他眨眼,像是在说:你猜,联系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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